抬眼看她,张国容失笑道:“我怕你这样子,我很快就会被你揉出满额乱纹了。”

“切。”嘘他一声,安宁突然笑道:“你刚刚那样很有气势哦!”

“气势?”

“嗯!‘事情就这样’…哥,你一定要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啊!有什么不满、不快之处就要说出来,忍耐着不说苦了自己,到最后还是免不了要说的。”

看定他微笑的脸,安宁笑道:“喜欢绅士的哥哥,也喜欢霸道的哥哥!”

“是啊是啊,不管我什么样你都喜欢。说过一百八十遍了。张国容低笑着,眨眨眼,脸上又出现恶作剧时独有的无赖笑容。然后在安宁的注视下,粗鲁地冒出一句带着京味的话:“我就是放屁,你也说香的。”

“咳…”被他一句话噎得几乎呛到。安宁娇嗔着扇了扇手,“你好脏啊…”

看着哥哥笑得灿烂的脸,她也扬声大笑。

阳光灿烂,台北机场里,两个人张扬大笑,全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那样的笑脸,在阳光里,明媚得耀眼。

“阿勒,看我的礼物。”举起手里的奖杯,安宁兴冲冲地叫着,一下飞机,托了来接机的天幕职员把行李带回去,她径自带了那尊“最佳女主角”的奖杯直奔古天勒家。原是想着给他一个惊喜的,可当她兴冲冲地喊完,看着背对她的古天勒缓缓回过头时,却觉得被惊到的可能是她也说不定。

怔怔地看着屋里一箱箱被收拾得整齐的纸箱,安宁敛去脸上的笑,平声问:“这是做什么?”

“搬家。之前有和你说过的。”扬了扬手里的影碟,古天勒脸上并没有她预想中的惊喜,反倒是一种她看不清背后隐藏了什么的平静。

“是吗?这么快…”低喃着,安宁走近,把手里的奖杯放在蒙上白布的桌子上,没了刚才的兴奋与雀跃,反倒有些迷茫。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古天勒突然道:“怎么会回香港?你现在应该在飞往新西兰的飞机上。”

“我…”把那句“想见你”咽了下去,安宁只是淡淡道:“是要去的,我已经叫人帮我定了晚上的机票。”

“是吗!”手上的动作一顿,古天勒只是笑了一下,把手里的影碟放进纸箱后,又去拿了手边的另一张。

安宁怔怔地看着那张印着她和高利货头像的封面,恍惚地想:“是天长地久的影碟啊!”

却听到古天勒道:“亚太影展,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心口突地一跳,不知为什么,安宁只觉得心烦意乱,脱口便道:“你是在撵我走吗?什么意思啊!”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在凝重的安静里,她看着背影有些发僵的古天勒,抿了抿唇,合身扑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他。

“对不起,我的口气不好。”合了下眼,她柔声道:“不要生我的气了,这次还有上次的事,都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不要吵架,不要生气,更不要什么都藏在心里苦了自己…”

过了很久,古天勒才轻声道:“我没有生气。”回过身,看着她有些不相信的目光,古天勒微微笑着,“我真的一点都不生你的气。”

“真的?”灿然一笑,看着他的笑容,安宁的心渐渐安下来。

可就在这时候,古天勒却突然道:“阿宁,我们分手吧!”

伸在半空的手僵住,只差一分就碰到他脸颊的手指尖轻轻颤动,然后垂落。

安宁愣愣地看着他,看着面前这个用平静的声调,总代表的耕耘出“我们分手吧”这种话的男人。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如此的陌生。

“我不明白。”她笑了下,声音极低,“你说不生我的气…我们没有在吵架不是吗?”

她有些不懂,这辈子,于情感上,到底还是生疏。除了前世那段校园恋情,就只有眼前这个男人。难道,不是没有了感情,吵闹得不可开交或是有了第三者才会分手吗?

突然之间,有些怨。怎么可以?就那样平静地说出“分手”呢?难道他与她之间,竟是那样可以轻易割舍的关系吗?

“我知道,你还是在气我。气我没有把你放在第一位,气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她低喃着,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你最近过得不好,光是那些小报周刊就让你不好受了。可是,我以为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我们之间没事,那就会一直很好很好…”

猛地抬起头,她瞪着表情复杂的古天勒,声音大了起来,带着质问之意:“你想要我怎么做?让我息影,做你背后的女人?变成一个顾家顾孩子顾老公的全职好太太是吗?”

“你说话啊!说呀,说什么你会照顾我一生一世,让我做个好太太就行了的话。”冲动地揪着他的衣襟,拼命地晃着他,双手成拳,爬行拍板在他胸前。“你倒是说啊!怎么不说?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她的声音透出哭腔,眼里泪光盈盈,可是这份悲戚却又是那样咄咄逼人。

“我,我不会向你求婚。”

淡淡的一句话,却像利箭一样刺穿她的心。捶着他胸膛的动作一顿,安宁踉跄着想要退开,却被一直任由她打的古天勒一把抱住。

他的怀抱仍是那样的暖,可声音平淡的让她觉得冷。让她冷得愤怒,想要逃开这让她眷恋的怀抱。

“在我三十岁前,不,或许是四十岁之前,总之,在我事业未成之前,是不会结婚的。”尤其,是不会向你求婚。

“阿宁,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你,我,还有我们之间。那天请你留下来时,不是没有想过向你求婚,让你照着我大男子主义的思想做一个好太太的。可是,我不能那样自私。”他望着在怀里停止挣扎,安定下来的安宁,眼神朦胧。“当我扪心自问,不能为了你而放弃之前定下的目标和理想后,又怎么可以要求你去做连我自己都不能完成的事呢?”

“我很清楚,成明星,做影后,成为一个让人永远记住的女演员,这对你有多重要。所以,我不能留你在我身边。我,很怕自己有一天对你提出那样自私的请求,让你在事业和我之间作出一个选择。如果那样的话,我会瞧不起自己。”

听着他低哑而平静的声音,安宁突兀地笑了一声。哑声道:“只是这样…”只是这样,这句话,在心里一遍遍地回荡着。突然之间觉得很是荒谬,可又有一种“啊,就是这样”的解脱感。

很久,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相拥着,谁都不得不曾先开口。

一声急促的铃声突然响起,怔了两秒,安宁才反应过来,在古天勒缓缓松开手后,从手袋里取出手机。抬起手,拭去不知不觉中流下的泪水,再接电话时已经是完全的平静,听不出一丝刚刚哭闹过的痕迹。

“等急了是吗?真是没耐心啊!去怎么会不去呢?妈咪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没有做到呢?”低低地笑着,她柔声又安抚了几句,然后笑着挂断电话,回过身来看着古天勒。

沉默了许久,她抬手抚过额头,把乱掉的头发一一抿好。对着沉默无语的古天勒,她平声道:“谢谢你。虽然,刚才真的其实你让我做选择题。”

“但,可能无论做哪个选择,我以为都有可能后悔。”低下了头,眨了下眼,睫毛上的湿意怎样都眨不掉。

取出钥匙,看着上面系着的可爱米妮。还是上次在美国迪士妮买的呢!

笑了下,她看着他道:“虽然你比较喜欢熊,但其实,米妮也很可爱的。”抿了抿唇,没有等古天勒回答,她便转过身去,“我约了小乖吃饭,先走了。”

只走出两步,身后古天勒突然喊住她。捏紧了拳,却仍克制着不让自己回头。听着他涩声道:“你的奖杯。”

顿了下,她只是笑道:“你留下吧!说过要送你做礼物的。可要好好照顾它啊!是我第一个影后奖杯呢…”捂住嘴,不让那一声哽咽出口,安宁大步急走出去。

门重重地合上,她松开手,缓缓回过头去怔怔地看着面前紧闭的门。然后狠狠擦去脸上的泪,转身离开,并不曾回头。

站在窗前,默默地望着那条显得落寂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握住手中奖杯的手指捏得更紧,口齿微动,却到底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一直到她坐的计程车也消失在眼中,才略低了下头,把手中扬蹄欲奔的金马举到面前。轻轻地吻下,火热的唇,温温的金属质感,还有那一点涩而冷的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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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急了吧?”安宁笑着拍拍仰头看她的小乖的头。重新上过妆的脸,光彩照人,惹得周围认出她的人不停地回头看她。

“妈咪好慢啊!我都饿了。”抱怨着,小乖撑着脸,想板起脸却忍不住又笑起来。“你想吃什么?我全请哦!”说着,还拍了拍一直牢牢捏在手里的钱包,挑起的眉带出一股得意之色。

“你全请?请来请去还不都只是汉堡、薯条、可乐这些东西吗?”安宁好笑地说。眯了下眼,“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不如每样都点一份啦!嗯,他们新推出的那个什么味道的烤鸡翅来着…”

不等她说完,小乖已经截住她的话道:“黑胡椒味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你吃得满意的。”

“嗯,希望如此啦!”用手推了他一下,“去买吧,我和外婆在这里等着你这位请客的绅士回来。”

“怎么拿得了啊?”坐在对面的李美艳咕哝着,看着小乖蹦蹦跳跳的背影又喊道:“拿不了请服务生帮你啊!”

“妈,你放心吧!他都那么大了。”安宁笑着劝了一句,一抬头,却发现李美艳盯着她的脸猛看。

有些心虚地避开,她故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李美艳却仍是不瞬眼地看她。突然问道:“你怎么了?古仔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犹豫了下,安宁还是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道:“我们分手了。”

“你说什么?”声音陡然拔高,李美艳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也不去管旁边看过来的人,她只抓着安宁的手问:“你在开玩笑还是真的?”

“妈,”低声嗔了一句,安宁抬起头对站在过道上过来也不是,转身也不是的青年笑了下。见他如获大赦般跑过来,笑着递上签名本,道:“恭喜你得到影后啊!安小姐,给我签个名好吧!”

“没问题啊!”笑着签名,又和他合了影,见他回身还想唤同伴过来,才略带歉意地道:“对不起啊!今天是家庭日,我想和母亲、儿子在一起。”

见他很体谅地离开,这才转过身看着一脸严肃的李美艳。“妈,你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的。”

“那个混蛋!”一确定安宁不是在开玩笑,李美艳就先骂了起来,理所当然在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古天勒身上。

牵起嘴角,笑了下,既觉得欢喜又觉得有些酸,却只是淡淡道:“也不全怪他,总之我也有错。”

幽幽地说了一句,她又道:“或许,分开会对大家更好一些。”

“不是,不是有…”看着有些疑惑地看她的安宁,李美艳眨了下眼,咳了一声道:“狐狸精…”

忍不住笑了出来,安宁挑起眉,“难道你女儿我长得不够好吗?”看李美艳不说话,她却只是作出更加骄傲的表情,“就算分手,最后后悔的那个都不会是我!”

不太赞同地摇了摇头,李美艳只是默默地望着她。安宁轻笑着,转过头看到正在往这边走的小乖,也便收住声,不再说这件事。

“让妈咪看看,你都买了些什么东西来孝敬妈咪啊!”

“很多好吃的啊!”小乖放下手里的托盘,又回过头看看跟在身后也托了一大盘食物的服务生,很骄傲地挺了挺胸,“我说过要请客的嘛!”

那个服务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放下托盘,笑道:“安小姐,你儿子真是可爱。”

“是啊!安然先生是最好的男人。”安宁笑着,拍了拍儿子,眼里满是暖意。

“妈咪,我敬你啊!”举起可乐杯,小乖睁着一双大眼,完全是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谢谢。”安宁眨了下眼,只觉得鼻子有些酸。“既然是为我准备的庆功宴,那妈咪就不客气喽!嗯,先吃哪个好呢?这个汉堡?还是那个鸡翅?啊,这个新口味的,我都没吃过呢…

左右开弓,把手里的食物塞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已经又去抓另一样。

“小妹,”低低喝了一声,李美艳伸手抓住她的手。

“我,我饿了…”有些怯怯地看着老妈冷下来的脸。安宁眨着眼,有些心虚地道:“我真的饿了。”

没有说话,李美艳只是呶了下嘴,让安宁在她的示意下,看向一旁睁大眼看着她的小乖。

手,不自觉地松开。安宁放下抓在手里的鸡翅,对着儿子笑了一下,“妈咪太开心了,小乖也能请妈咪吃饭了。”

眨着眼,小乖嘴角一扬,笑了起来。把面前的鸡翅送到安宁面前,“那妈咪多吃些啊!”

“嗯,妈咪多吃些…”喃喃着,安宁侧过身抱住儿子,合上眼,到底,有一滴泪悄悄滑落。

77第三卷影后之梦 第二十七章 女人的幸福

错过了亚太影展的开幕式,也错过了《甜蜜蜜》作为首幕电影的荣耀。幸好,在欧洲作巡回演唱会的黎鸣也参加了亚太影展,让首映没有显得过于冷清。

亚太影展每年都会轮流在加盟国举办,举一国之力支持,规模自然比金马、金像都要大。不过因为举办地不固定,所以一旦轮换到的国家不支持的话,别说规模大小,停办都很平常。历史上该影展也不只停办过一次,所以论及影响力,远不及世界三大影展甚至不及美国的奥斯卡。

不过就是这样,仍有多家世界知名媒体到场捧场,比之单一的华语电影奖,到底风光无限。是安宁出道以来所面对的最大阵仗。

应对自如,谈笑风生,幽默中还带出一丝优雅。踩着高跟鞋,亭亭玉立。无论是在记者群中还是酒会亦或面对影迷,都容光焕发,笑容可掬。

都说安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只一个记者问她是不是因为刚刚得了金马奖而对接下来的颁奖充满了信心。

安宁却只是浅笑,反问道:“在奥克兰这样美丽的城市,心情还会不好吗?”

是啊!美丽的风帆之都,海湾,岛屿,还有那些沉睡中的火山,沉醉于浓郁的异国风情中,她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同伴们都说她是心情好自然看什么都是开心的。就连黎鸣都半开玩笑地叫她不要笑那么多,太过抢风头了。

抢风头有什么不好?

不管是什么典礼,都是明星要大出风头的时候嘛!第一次穿上大露背的晚礼服,大颗的钻石在胸前闪烁着光芒…

当她走出电梯时,站在大厅里等她一同出席晚会的几个人都怔住了。

“哗!你真的下足本钱了啊!”曾至伟夸张地笑着,绕着她看了一圈,“想不抢风头都难了!”

黎鸣虽然没有说话,可看着她的眼神却闪过一丝疑惑。安宁目光一闪,先问道:“怎么,我这样不美吗?”

“不是,很漂亮。”脸上又现出黎小军式的笑容。

黎鸣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在尖叫声中走过红毯,成为这晚谋杀无数菲林的明星之一。安宁一直笑着,笑得那样明媚,风情万种。

可当她找到座位,坐在萧方方身旁之后。萧方方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便突然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恍惚了下,安宁轻笑道:“没有啊!我会有什么事发生啊。”

没有追问,萧方方只是瞥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过了许久,在安宁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时,却突然道:“不管是什么事,都会随着时间成为过去的…”

心中一动,安宁转过脸。正好看到她抬手拂过已经快听不见的那只左耳朵。

突然之间,被一种悲哀的感觉击中。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面前的方方姐。

听说,方方姐的耳疾原本并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的。可是在那一场悲剧的婚姻中,却被那个负心的男人一记耳光打到几乎失聪。

女子啊!不管你在事业上取得过多么辉煌的成就,又有多少人爱着你崇拜你,可在有些方面,仍然是个弱者。

没有再多作交谈。可安宁却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女人,你的幸福到底是什么?!或许,每个人的认知都是不同的吧?

第一次登上领奖台,拿了最佳编剧时,安宁的表现淡淡的。客套的感谢词,全无特色,甚至心思都没有在那上面。

因为一直以来,港台女星都是亚太影展的影后常客。所以这一次,来自香港的两位女星,是最受关注的。这也是把安宁和萧方方安排在一直的原因之一。

曾至伟还玩笑道:“方方姐耳朵不好,一会记得提醒方方姐上台。”

安宁倒是笑着答应了,可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反倒是方方姐来提醒她。在被方方姐轻轻一推时,她回过神来,正好听到接在英文后,重复的一遍中文。

“安宁?”是在叫她的名字。第一反应,是看向方方姐。在她笑着俯过身抱了她一下后,才真的确定嘉奖嘉宾念出的的确是她的名字。

盈盈起身,又一次走上领奖台。站在台上,接过奖杯后她转向台下。怔怔的,突然之间,就流下两行泪来。

嘴唇微颤,她抬手拭去泪水。嘶声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顿了下,在台下善意的笑声中。她平声道:“中国有一句话。叫‘有舍才有得’。当我们在追求一些东西时,总会有一些你不情愿却不得不舍弃的东西。但,正因为你舍弃了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才要一直一直地坚强地走下去,就算是为了被舍弃的,也一定要过得更好更幸福。”

幸福,要握在自己的手心。

载誉而归,回到香港,立刻成为各大媒体的宠儿。就算再苛刻的港媒,也还是乐见同胞扬威国际的。甚至还有不少媒体夸张地夸赞安宁艳压群芳,成为当晚最大的亮点。

只有少数几家小报,依然以绯闻做主打,甚至还放出她与黎鸣挽手走过红地毯的图片,以此证明她与黎鸣因为拍戏日久生情而如何如何。

就连一向不怎么看这样的老妈,都点着报纸有意无意地试探着安宁。

起先还有些奇怪,毕竟老妈一向很讨厌报纸上写关于她的绯闻的事。可这次居然没有诅咒那些胡说八道的记者。可仔细一想,安宁不禁笑起来。可不是,以前虽然经常有这样那样的绯闻,可明眼人一看便知真假,何况还有阿勒那个正牌男友在。但是,这次就这样有些突然的分手,也难怪老妈会这样反应了。

“妈,你不要也是听风就是雨啦!如果是真的,我会不告诉你吗?”一面整理衣服,一面回头看了一眼李美艳。

“就怕你觉得丢人,不肯和我讲实话。”李美艳咕哝着,声音也不大,只在那边小声碎碎念着。安宁仔细听也听得不是很清楚。只隐隐约约地听出是在说如果真是她移情别恋的话是有些对不住人什么的话。皱了皱眉,却也懒得去解释。刚转过身去,就听到李美艳又道:“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你和这个感情好,我也无所谓。总之,你幸福我也开心。女人嘛,总还是要有个归宿。”

怔了片刻,安宁回过头看着李美艳。笑了下,也不说话,走过去,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没有男人也罢,在我伤心的时候,有你这样抱住我就好了。”泪水,涌出眼眶。这些天一直忍住的泪水就这样涌出。

哪怕也会有所怀疑,没有完全相信,可不管怎样,做母亲的永远都会站在孩子这一边。

能让她这样毫无顾忌的大哭的,她的母亲。

不知哭了多久,最后是躺在床上,把头靠在妈妈的胸前,这样相依相偎,如同很久很久之前,被她这样温柔地守护着。

朦胧中,听到门铃声。安宁动了动脑袋,低声地道:“妈,门铃。”

“不用管它,是坤叔。”

原本有些迷糊的神志,猛地一惊。安宁睁开眼,“坤叔约了你上街吗?怎么能不开门!今天是去超市还是菜市场啊?”

一面说着一面要爬下床,却被李美艳拉住,“真的没事,不用管他了。”

眨了下眼,安宁有些奇怪地盯着李美艳的脸。越看越觉得有古怪。

“坤叔知道你在家的,不开门不好。”挑起眉,她又问:“还是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想见他?”

“胡说什么!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啊?”嗔怪着,可脸却隐约的闪过一丝可疑的红。

“妈,不用瞒我。”窃笑着,安宁故意甩开她的手,“你要是不说,我就去问坤叔了。”

“你这孩子。”急了,死命地拉她,眼看着安宁挣开她的手,就要出了卧室。李美艳猛地叫道:“他向我求婚了。”

“啊!”转回头,安宁看着李美艳通红的脸。笑起来,也没心情去理会仍然在响的门铃。反身坐在床边,抱着李美艳道:“很好啊!这是大喜事。”

“大喜事?什么大喜事啊!都这把年纪了…”推开她,李美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怎么不是大好事啊!我还以为坤叔一辈子都不会开这个口呢!”安宁笑着,一扫刚才的郁闷心情。“怎么样?定下日子了吗?”

“定什么日子啊!我根本都没答应。”

安宁大惊,“不是吧!妈,你干嘛拒绝?人生苦短,只争朝夕。再说小乖都这么大了,我也更是好好的,都不用你担心什么。你怎么还要让坤叔等呢?”

“谁让他等了!”嗔了一句,李美艳低下头,“你倒是和他说话的口气一模一样。就算小乖大了,你又成了什么影后又怎么样?还不是我的女儿我的乖孙。我要是这么容易放下你啊,你就不是我生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算和坤叔结婚,我们都可以搬到一起住啊!”门铃声停了。安宁扭过头听了会儿,叹了声:“妈,坤叔人那么好,如果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会后悔的。”

“我…”抬起头看着敞开的卧室门。李美艳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呶了半天嘴,才终于道:“你爸爸这十几年来一直都没有音讯,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怎么好就这么嫁给别人呢!”

“为什么不可以!”安宁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你也说那个混蛋十几年都没音讯了。连法庭都已经宣告他死亡了,你寡妇再嫁有什么不可以的!”

“话不是这么说,他始终都是你爸…”李美艳垂下头去,一滴泪落在手背上。

“谁说他是我爸?你欠了一屁股赌债,自己跑路时怎么就没想过他是我爸,是你老公呢?那种混蛋,就是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认他是我爸。”大声叫着,看着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李美艳,安宁扑过去抓住她的手,低声问:“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着他,还爱他?这些年,日子就算再苦,你都没在我面前说过他一句坏话。如果你…”

“想什么爱什么啊?”推开她的手,李美艳擦了擦眼泪,别过脸去,“在女儿面前说她老子的坏话,那种事我做不出来。”

吁了口气,安宁放下心来,“那就是你心里还是有坤叔了。既然这样,那我就现在去找坤叔。”

“你别去,”一把没抓住,李美艳追着她,“不知道那个人是死是活,我这心安不下来…”话还没说完,她便顿住。

安宁拉开门,也怔住。看看站在门前的坤叔,再回过头看看突然消声的李美艳。一时,也无语。

“回来了,阿宁。”站在门外的李坤,笑了下,看着门里母女俩,也有些尴尬。却突然举起手里的海报,“今天超市有好多优惠。”

忍不住笑了出来。安宁拉住老妈,硬是把她推了出去。在李美艳要回来时砰地一声关了门。靠上门上大声喊道:”小乖我去接,你们不把事情谈清楚,就不要回来啦!“

听着门外老妈的推拒声和李坤的劝慰声,安宁忍着好奇心没有从猫眼向外看。一直到声音渐低,听不到什么声音后才吁了一口气。

或许,很快就会有一场喜事呢!对于一直相信女人有个好男人才是真的有了好归宿的老妈来说,这是她应得的幸福。

想了想,便打电话给李健文。她还没开口,那边的李健文就来了句“妹妹”。害得安宁一阵恶寒,忍不住抬手搓了搓手臂。看来,坤叔求婚的事,李健文比她还要早知道。

其实,对于两位老人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几年,两个人都不过是在等着这个消息而已。

“怎么样?艳姨已经答应了吗?”李健文笑着问,突然又压低声音道:“你不要说我老爸也失败了,那样我们父子俩未免太逊了。”

啐了他一声,安宁想想,还是约了见个面详说。

虽然老妈还没松口,可是看她的神情,这件事没有十成也有八九成。倒不如先坐下来,好好聊清楚。

“怎么,是不是要向我提多少彩礼,多少桌酒席并多少红包啊?”见了面,李健文也是没个正形地开着玩笑。

安宁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问道:“这个,嫁老妈应该要多少彩礼啊?”

一句话让李健文笑喷。“你还真的想要啊!不过是和你开开玩笑而已,还当真了。”

也不和他疯,安宁正经地和他就结亲的事商量起来。从婚后如何住到定酒席等等,恍惚发觉操办婚礼比做监制还难上几分。到最后也没完全定下来。

“算了,我的头都大了。还说要搬去半山的别墅,你有和坤叔商量过吗?”看看时间,安宁站起身来,“到时候再说吧,我要先去接小乖放学。”

见李健文也要陪着,她摇了摇头“我开车了。”

“算了吧,就你那车技。我和你一起去。反正,我也要回去看看的。如果真的成了,我也想第一时间知道。”

拗不过他,还是由着他陪着去接了小乖放学。

一路上,李健文逗着小乖说以后叫坤叔不能叫爷爷而要叫外公,又说外婆要嫁给坤叔。

已经明白结婚是什么意思的小乖怔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外婆和李爷爷结婚后,就真的永远在一起了吗?会不会像妈咪你和古叔叔一样分手啊!”

安宁一怔,还没回答他。李健文已经讶然地问她:“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那个混蛋对不起你?我去教训他!”

“什么意思啊?你现在是大老板了,财大气粗,想教训谁就可以教训谁了吗?”瞥他一眼,安宁嗔了一句。在李健文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她时,才笑道:“就算分手,也没有谁对不起谁的说法。你啊…”

当下,不理一直从后视镜里偷瞄她的李健文。安宁只拉着儿子的手,“是外婆和你说的?”看小乖点头,安宁拍了他一下,柔声道:“你要记住啊,人和人之间总是要讲个缘分的。有的人缘分比较浅,所以可能只是打声招呼的朋友;然后,有的人缘分深些,会是很要好的朋友;还有的人缘分很深,就会…”

“就会像我和妈咪,外婆一样,做一家人。”笑着接过她的话。小乖靠在她身上。“妈咪,我和外婆都会很疼你啊!小乖还会请吃很好吃的东西,也会陪你一起玩,什么都会…”

“是啊!小乖会陪着妈咪…”抱着儿子,安宁只是温柔地笑着。眼角一转,在后视镜里对上李健文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感动的眼神,也只是笑了笑。

三个人回到家,才发现两位主角居然还没有到家。打发李健文去陪着小乖做作业。安宁一个人进厨房准备晚饭,听着外面李健文大叫救命,直嚷着现在小孩子的作业简直就像天书。不禁勾起嘴角,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