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纱看到她时,刘姨娘正高声吩咐丫鬟将一个花架子从屋子东边挪到西边,待东西挪过去后,她看看还不满意,就又让丫鬟挪了回去。

丫鬟低声抱怨了几句,换来刘姨娘的高声呵斥。她一长串话下来连口气都不用换,且说的都是市井中常用的词,全是罗纱未曾听闻过的,因此驻足欣赏了片刻后,罗纱倒也被气乐了。

听见她的轻笑,刘姨娘和那屋里的丫鬟才发现了罗纱。小丫鬟被刘姨娘堵在门口出不去,赶忙遥遥给罗纱行礼,刘姨娘自觉没那么多闲工夫来行礼,便扭扭身子一屁股坐到了屋门旁的藤椅上,哼了声仰着脖子去看廊柱上的雕纹。

罗纱看多了孙姨娘的惺惺作态,此刻瞧着刘姨娘这副样子反倒是顺眼了许多,也不跟她计较,自顾自吩咐红蔻去屋中端来锦杌。

没用得小红蔻动手,那屋里方才搬花架子的丫鬟就赶忙将锦杌拿了过来,放下后还忙不迭地用衣袖给罗纱擦了擦上面的浮灰。

她这举动惹恼了刘姨娘,后者高声嚷嚷道:“你这是怎么的?嫌弃我东西脏?给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用,哪就需要这样地小心了?”

罗纱与她接触甚少,此时见她如此说话才明白过来,这人不是你让她一分她就能知道好歹的,越是给她脸面,她便越是狂妄自大看不清自己几分几两重。

登时罗纱便沉了脸,也不坐锦杌了,就站在原地,指了刘姨娘身下藤椅说道:“若我说锦杌不舒服,就要坐那把椅子,姨娘你看该如何是好?”

刘姨娘独自在银冬院猖狂惯了,粗了嗓门说道:“这东西是我要坐的,你怎能坐得?要我说,给你个锦杌不错了。长辈说话,你小辈站着听就不错了,哪有坐下的份儿?”

“长辈?我长辈里有安国公府有亡母,有老夫人有父亲,你又算哪门子长辈!”

罗纱铿锵有力地说完这句话后,朝身后跟来的四个婆子微微扬手,婆子们便站到了她身后一步处。

“我再问你一次,如今我就想坐那把椅子,姨娘你是给我坐呢,还是不给?”

罗纱这次说得语调生硬语速极慢,刘姨娘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看看几个婆子,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可她毕竟在银冬院待久了,不知道外面发生过哪些事情,只当罗纱还是襁褓里的无知小儿一般,便吓她道:“你居然还朝我吼叫?告诉你,老夫人可是常派人来问我话的,若是被她老人家知道你这样对一个长辈…”

“掌嘴!”罗纱不待她说完,已厉声吩咐道。

婆子们大跨着步子到了她跟前,两人将她拎起来架牢了,一人扬起手来便是重重一下,用力之狠,疼得刘姨娘眼冒金星发出嚎叫,只是不待她叫完,第二个巴掌已经来到。

站立在侧的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家姑娘是嫡长女,是安国公的嫡亲外孙,你一个小小的妾侍,还是商户出身的,居然敢在我家姑娘面前口称‘长辈’?若你嫌命太长活得不耐烦,大可直接说,犯不着说那些没边没际的话来,污了我们姑娘的耳朵!”

刘姨娘虽叫得响,可那婆子说话中气十足,愣是让她在嚎叫的空档将话听了个全。

刘姨娘被打得疼了,忙不住告饶,可动手的婆子哪肯听她的?直到罗纱一声淡淡的“好了”出口,方才止了动作,将她丢到地上。

看她哀嚎着缩成一团趴在地上,罗纱厌弃地别开了眼。

这女人当初对母亲的诬蔑,她可是记得牢牢的。若不是发现孙氏才是那最恶毒之人,她或许一辈子都不愿刘姨娘出这银冬院。

可如今自己年小力微,很多事说不得做不了,少不得要借她人之手来对付孙氏那毒妇,思来想去,也只有这刘姨娘最合适不过,只是,事后需得去封信向外祖家解释一番。

眼看刘姨娘低声哼哼,也不敢大叫了,罗纱才缓缓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说道:“我过两日还会来看你。”

顿了顿,她声音骤然变冷,“若是老夫人问起你的伤,你给我想仔细了再回答!说得不好的话,你就给我老死在这儿!”

待罗纱领了人拂袖离去,丫鬟忙上前来扶刘姨娘。刘姨娘却是挥挥手让她走开,自顾自坐到了冰凉的地面上,望着罗纱离去的方向边哼哼边细想。

将五姑娘最后两句话颠来倒去地琢磨了几十次,刘姨娘的双眼忽地亮了亮,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罗纱一回到晴夏院,就将陈妈妈唤了过来,仔细询问和甜汤有关之事。

“当时是红月煮的汤,因姑娘爱喝她煮的,所以一直没经过她人之手,只是她中间出去过几次,没在灶上一直待着。端汤过去的是红笺,路上遇到过红莲,因天色晚了,也没遇到旁的人。”

“红月煮的?一共几份?”

“三份,少爷也喝了碗,没出什么岔子,姑娘那碗本来在锅里一直温着,后来姑娘没喝,就倒掉了。”

那这样看来,就不是红月煮汤的时候出的问题了。

罗纱正细细想着是哪儿出的岔子,陈妈妈迟疑道:“会不会是金帘?”

她口中的“金帘”便是“红莲”,原本在老夫人的金秋院当差,后因为火盆子的事情惹恼了老夫人被赶了出来,罗纱便命人将她带回晴夏院,如今她是晴夏院的一个粗使丫头。

“她那样多事贪财的人,做不了这样仔细的事情。”罗纱说道。

若金帘有这个本事,当初偷偷拿走火盆子的时候,就不会被老夫人的人发现了。

于是,这事儿还是原本就在晴夏院的人做的。

这样想着,罗纱又觉得心累了几分。

“若想揪出此人,需得想些别的法子。”她捏捏眉心,说道:“具体怎么做,我再想想…”

陈妈妈深深叹息。

这晴夏院里伺候的人,除了刚来没多久年纪尚小的红蔻外,都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如今猛一发现其中有人做了对不起姑娘的事,愤恨虽然有,但更多的却是伤心。

这时有人敲了敲掩好的屋门。

陈妈妈扬声问是谁,心下有些不高兴,因为在这样关好房门的情形下,一般有点眼力的都不会过来打搅。

谁知居然是阿二。

穆景安的手下都是极有分寸的,又怎会在这种时候过来打扰?

罗纱便知他定是有急事,忙让陈妈妈去开了房门请他进来。

阿二一进屋就快步走到罗纱面前,拿出一物,严肃问她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37所谓镇纸

罗纱见他问话,定睛一看是那白玉镇纸,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拿。

阿二长臂一闪,转向陈妈妈问道:“可否请妈妈回避一下,我与姑娘有要事相商。”

虽然他说的好似是问话,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陈妈妈虽然知道此人是世子的随从,可在这种时候到底有些不放心,见罗纱点了头,才掩了房门出去了。

亲眼看着门合好后,阿二对了罗纱正色说道:“不要轻易碰它,虽说它本身无毒,可若是碰过它后不净手碰了唇边沾进口中,再吃进与它相克之物,怕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听他讲得这样严重,罗纱惊了惊,示意阿二将东西拿过来,她凑上前仔细看了看,问道:“这…难道不是寻常的白玉镇纸吗?”

“是白玉做的没错,可它浸过药且时日不短,药性就留在了里面。方才我看到这白玉可爱,想去把玩一番,谁知摸了下便发觉手感不对,琢磨了许久才发现问题所在。此药乃南疆所产,极其罕见,若不是我无意间曾经碰到过,怕是也认不出来。”

听了他的话,罗纱抿紧了唇,细细想了想他方才的话,问道:“那与它相克的是什么?”

“说来也是寻常之物,绿豆。”

“居然是这个?”

罗纱先是讶然,继而后怕。

幸好如今是冬季,府里不会去煮绿豆汤。若是夏季,恐怕早已…

最庆幸的是,穆景安将阿二留了下来,若是旁的人,还不一定能查出这样东西来。

罗纱感到眉间一跳一跳疼得更厉害了,忙揉了揉额头,又闭目沉思片刻。

此物是叶怀书总过来的,与他相关且能将此物弄成有这许多弯弯绕的东西,偏又叫人看不出来的,也只有他的生母孙姨娘了。

想到那恶人居然将手伸到了自己这边,而自己无意间将叶颂青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罗纱就心惊肉跳。

好在这时那人在暗自己在明,她还不知道自己知晓了这东西的害处,便是极有利的一点。

她蓦地睁开双眼,掏出帕子搁在桌上,指了它说道:“你将东西放下,这等毒物,你也别拿久了。”

阿二盯她看了片刻,见她说得认真好不作伪,忽地笑了,问道:“姑娘可有类似的玉?大一些的?”

“前些日子吴管事送来的玩意儿里有个羊脂玉狮子,色泽比这块温润一些,但是要稍小一点,却也差不了多少。”

“那不知姑娘肯不肯将玉狮子舍了。”

罗纱疑惑地望着他,阿二促狭地眨眨眼,罗纱有些明白过来,指了帕子上的东西问道:“难道你还能雕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不成?”

“我不行,”阿二咧了嘴笑,“但阿四可以。”

待阿二离去后,罗纱唤过陈妈妈,低声叮嘱她与丈夫两人暗中注意下府里各处可曾买进过绿豆。

陈妈妈的丈夫如今是府里大管事,外院许多事情都要经他的手,查起来方便许多。

“还需得拜托陈管事件事儿,只是这事情麻烦了些,恐怕有些难为。”

陈妈妈说道:“姑娘尽管说。”

“我想找一个人,只是此人我也是听红莲说起的,具体名姓却是不知的…”

待陈妈妈领命出去了,罗纱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忧。

那药的事情,拖得越晚,就越是不好凭此事拿捏住孙氏,而孙氏此人不逼急了是不会动手的。

只希望陈管事能尽快找到这个人,然后凭此让刘姨娘转醒过来与自己站在一处,那样,孙氏发现自己开始发作后,或许就会按捺不住开始行动。

只是要办成这件事,还得有一个极为关键的人,此人需得是老夫人能相信的,还最好不是府里的人,这比较难办。

罗纱正因此处关节想不通而兀自惆怅着,就听人来禀道:“白少爷和白三姑娘来了。”

罗纱一怔,继而一喜。

白三姑娘白云裳,可不就是能帮上自己的人吗?

不待白家姐弟进来,罗纱就忙迎了出去。

临近新年,白启正难得地不再穿素色衣衫,而是着了身紫棠色锦衣,上面用金丝线绣了吉祥云纹,往日里的温润少年此刻也平添了几分贵气。

罗纱与他急急打了声招呼后,便拖了白云裳要往屋内说悄悄话,回头一看白启正还杵在那儿,就对闻讯颠颠跑过来的叶颂青叫道:“白哥哥交给你了,好好招呼着。”

白启正指了她笑得无奈,“枉费我想了半天的心思将母亲糊弄过去来了你这边,你倒好,理都不理人的。”

罗纱与他是极熟了的,就笑道:“我与三姐姐有女孩子间的话要讲,你可是听不得的。”

白云裳见罗纱还敷着那药,小小的脸上被个药膏占去了大块地方,掩口笑了,边走边问:“这药可还好用?”

“好用着呢,待用完了,姐姐还得给我几个才好。”

“放心,少不了你的。”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屋内。

罗纱揉揉额角请了白云裳坐下,白云裳开门见山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罗纱说道:“确实如此。只是不知白姐姐方便不方便。”

她不知白云裳的性子会不会与白启正一样,就颇有些忐忑地将需要白云裳帮忙的事情大体说了。

白云裳思量半晌,说道:“只不过几句话而已,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不知你这是为了什么?”

罗纱低声说道:“有人想要害我性命,我绝不能让那人好过!”

白云裳对于内院的事情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不说别的,单单自己母亲赶走沈先生的手段,就是见不得光的,又想罗纱一个小女孩,没了母亲可以依靠,不由心中更是多了许多疼爱,便认真应了下来,但细想了后又有了其他考量,说道:“我过于年轻,怕是说话分量不够。不若我帮你寻了我师父,由他老人家来说那几句话,定然比我来效果要好得多。”

罗纱知道白夫人不许白云裳学医,想来她这师父也是暗暗拜下来的,就有些踌躇,“只是不知他老人家肯不肯…”

“我帮你寻了他来,你只管说脸上的伤疼得厉害所以请了大夫来便好,其他的事情你大可和他直接讲。左右你说的几句话也不是什么作伪的,只是需要借人之口讲出来罢了。”

罗纱没想到白云裳肯这样帮她,忙谢过她,“…多谢姐姐,只是真到了需要帮忙的那天,若是可以,希望姐姐也能叫了白大哥一同来。”

“他?那小子脑子是直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转弯的话来,若是让他来了,怕是要坏事。”

罗纱听白云裳这样嫌弃地说着自家弟弟,噗嗤笑道:“让白大哥来自然是因为他见过一些事情,需得他讲实话的,不然,妹妹也是不敢让他来的。”

白云裳一本正经点头说道:“那就好。”

二人三两句将白启正给贬了一番,不由绷着脸对视半晌,继而哈哈大笑。

白云裳看罗纱说话间不时地去揉眉心,问道:“最近没睡好?”

罗纱本不想说自己一夜没睡,就“嗯”了声,后想了想,还是说道:“前几日总是睡不安稳,昨日里又有事一夜没睡,有些乏了。”

白云裳担心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回去后给你配几副药来吃吃,再给你些熏香,凝神静气的。”

罗纱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根本不想闻什么香味,只得负了白云裳一番好意:“多谢白姐姐,我只吃药就行,熏香…着实用不惯。”

白云裳倒也不介意,笑道:“那我便只给你送药来吧。”

罗纱很喜欢白云裳的性子,心道虽然白夫人有些不好,可不得不承认,她的孩子们倒是被教养得极好。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罗纱便要带白云裳去叶怀书那儿瞧瞧,这是两人前面说好了的。

白云裳制止了她,“这个不急,等过几日你这事儿了了再说。”

她话音刚落,门“砰”地被人踹开,接着叶颂青欢快的笑声就传了进来。

38寻到的人

“罗纱罗纱,快来,下雪了!”

被裹得圆滚滚的叶颂青跑了进来,蹭到罗纱身边不管不顾地拉着她就往外跑,罗纱连连叫着跟不上让他跑慢点他也不听,还是白云裳怕罗纱摔着说了两句,叶颂青才降下了速度,可脸上的兴奋却丝毫不减。

“下雪了,可漂亮了,罗纱你快点儿!再快点,啊,好了,你看…”

罗纱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点点晶莹正从空中飘下,带着丝丝凉意落到地面,轻轻给世间染上一抹白色。

叶颂青一出来,阿四便默默给他拍去身上刚聚起来的极薄的那层雪,阿二则是抬头凝视天空。

红月给罗纱披了件斗篷,罗纱感受到落在脸颊的凉意,呵了口气说道:“也不知他们在车上冷不冷。”

阿二看了她一眼,继续望着天空说道:“世子爷车上有暖炉子,冷不着的。”

阿四想了想加了句:“有世子爷在,你不用担心。”

罗纱笑道:“也是。”

有那个家伙在,怕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想到办法解决吧。

立在不远处的白启正听了几人对话,大跨了几步过来,问罗纱道:“程世子来了?”

也不怪他搞错了,一般与叶府有关联的世子,不过是罗纱舅父、安国公世子一人而已。

罗纱还没开口,这边叶颂青见白启正不搭理自己反倒去找自家妹妹,忙扯了他袖子急急说道:“不是舅父,是三表哥和穆家哥哥。”

三表哥自然是程家三公子,那么另一个穆家哥哥,自然才是她们口中的“世子爷”。

这世间只得一个国公穆家,叶颂青不需多说,白启正也知是谁。

听到叶颂青的话,白启正眼前就浮现了被母亲拽出叶家时遇到的两个华衣少年,神色清冷的那个与罗纱兄妹相貌有两三分相似,想来是程家三公子无疑。

而另一位被母亲冲撞了的那双有着风流桃花眼的小贵公子,相貌气度都是极好的,想来便是那穆家世子了。

其实当时也不过只来得及看了一两眼,可那两人着实夺人眼球,想不记住都难。

白云裳显然也记了起来,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母亲冲撞了的是穆家世子。”

她将当时的情形略说了说,“…我们与母亲走得急,也没能道声歉,还请妹妹若是有机会,向他解释一番,望他不要介意。”

罗纱也见到了白夫人那气极了不管不顾的样子,笑道:“没事儿,穆家哥哥为人宽厚,这样的事情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听了罗纱的话,阿二和阿四齐齐看了她一眼,又对视了下。

片刻后,阿二收回目光后便继续看天,阿四终于瞧不过去了,说道:“你别看了,再看也不会停的。”

阿二不服:“你说不停就不停了?”

“不是我说,是我看出来的,你怎的就不信呢…”

两人在那边兀自争着,罗纱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虽然说得轻松,可到底还是担心穆景安的吧。

这时耳边传来白启正的声音:“不知妹妹可问出那画册是谁人所作了?”

罗纱恍然回神,想了想他的问话,不由有些无奈。

不愧是白启正,一听到自家三表哥来了就想起了这事儿,而且还非得问个明白,但她也不知道是谁画的,只能老实答道:“问过三表哥,他不肯说。”

白启正颇有些遗憾,他是真心实意想认识下那作画之人,可是没机会。

想到昨日里若是母亲没有气极离去,或许就能当面与程三公子交谈几句了,不由面露惋惜。

罗纱不忍心看他如此失落,且也觉得是自己没问清楚的缘故,便邀请他进屋中看新得的字帖。

白启正听她说字帖是作画之人所写,知道罗纱那些册子只能在耳房中看,绝不能带出屋子,便也顾不得自己那套“礼”了,笑着应了下来,大踏着步子迈进了那间屋。

白云裳自然知道自家弟弟是个什么德性的,看他如今不顾礼仪进了个小姑娘的房间,不由惊奇。

而叶颂青见白启正如今进得这样干脆利落,就回想起当时自己又哄又拽的悲惨遭遇,暗自扼腕叹息。

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该直接说罗纱房里有好看的画册的,白大哥肯定主动进屋,也省得自己费了那许多力气将他拐进去。

可这也不能怪他啊!

他哪知道,白大哥这样大的人了,还喜欢看小孩子的书本子呢!

这场雪果然下了许久。

那日白家姐弟走的时候,雪已经极密了,却也不让罗纱她们送出去,只道两人年岁小,挨不得冻。最后罗纱争不过他们,只得派了红月、红笺撑伞将两人送上马车。

几日后,雪终于停了。

这天已是二十八,府里各处都开始贴起了春联窗花,四处的红色被白雪映衬着,越发显得鲜艳喜庆起来。

关于书房的窗子该如何装点,罗纱与叶颂青有了分歧。

罗纱觉得梅花雅致,叶颂青觉得青松挺拔,各说各的理,一时间争执起来互不相让,几个丫鬟在旁边看得掩嘴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