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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哥,我们走!”

程子风拍了拍桌子,打断了顾南衣的思绪。

“去哪儿?”

“当然是去做新衣裳买新首饰好好打扮一下了,漓儿妹妹若是艳压群芳,你自然不能落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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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姨娘心里虽然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不满,但还是十分珍惜这免费挑选布料的机会的,没有一个人拒绝,对于柳姨娘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苏心漓相当满意,所以她亲自挑选了两匹上等的春缎给柳姨娘送了去。

“小姐,都好漂亮啊,您看看,喜欢哪种颜色,选中了奴婢立马就让裁缝师傅熬夜给小姐多做几身。”

流云看着跟前几大箱子的锦缎,眼睛都花了,苏心漓无奈的笑笑,她才告诉四哥她要去参加百花宴的事情,定国公府立马就着人送了好几大箱子的料子来,都是最上等的缎子,花色也是时下最流行的,虽然她不怎么用得上,但心里却觉得暖暖的,她没有母亲和哥哥,但只要外公外婆一家还在,就永远都会有人惦念她。

“也好,选几样颜色素雅一些的,做几身春衣,至于你们,一人也做一身新的。”

对于那些办事得力的,苏心漓从不吝惜,外婆一口气送了这么多来,她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做成衣裳,看着身边的人穿的光鲜亮丽的,她的心情都会跟着好一些。

“我们也有吗?”

青藤不敢置信,这样好的料子,寻常百姓家几年不吃不喝都做不起一身衣裳吧,她哪里知道,这当中的一些布匹,不要说几年不吃不喝攒不下一身衣裳,便是一辈子不吃不喝都不够一匹缎子的钱。

流云倒是有点见识的,所以看向苏心漓的眼眶都红了,苏心漓对她笑笑,“流云,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挑几样好的,颜色艳丽一些的,给柳姨娘送去。”人靠衣装,她穿的美美的,把苏博然迷的团团转,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姐,四小姐来了,说要见您。”秋波刚好这个时候进来,看到那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缎子,眼睛都花了。

“秋波,你也选一匹吧。”

秋波半晌才回过神来,先是看向苏心漓,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定国公府刚送来的几大箱子的东西,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流云不由不喜的拧起了眉头,这些都是好东西不假,但流云这反应实在让人不喜,她既然得了小姐的恩典,就该跪下来谢恩,在府里都做了这么多年的丫鬟了,还比不上水儿和青藤稳重了,流云哪里知道,青藤只知道这些是好东西,好的程度,贵重的程度,她根本就一无所知,至于水儿,新衣裳还一如一盘糕点呢。

定国公府送来的这一批东西也是分等的,流云决定了,那些千金难买的绸缎不管颜色是素雅还是艳丽的都给小姐留着,素雅的呢,先做几身,夫人孝期还有几个月,不能穿的太华丽,不然的话,会被人诟病,至于那些二等的都比相爷库房里的都好,她选几样颜色花俏靓丽一些的给柳姨娘送去也就够了,她和水儿青藤几个就在三等里面挑自己喜欢的吧。

“她来做什么?”

青藤对苏沐灵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来漓心院替她姨娘要掌家权的时候,所以很不好,这种认知让她对苏沐灵上门和无事不登三宝殿划成了等号。

苏心漓淡淡道,“应该是百花宴的事情。”

上辈子,她生病未能前去,六姨娘可是去求了方姨娘,让苏沐灵顶上那多余的名额,当时方姨娘并没有同意。

流云冷哼了一声,“她以为长公主府是贩卖的集市,说去就能去的吗?”

流云和青藤不一样,她不是农家女,也不是一般的小姐,性子也是很高傲的。

苏心漓在心里好笑的叹了口气,她可不就是将长公主府当成想去就能去的菜场了吗?不过不管她将长公主府当成什么都没关系,但是别拉她下水啊,虽说以长公主和定国公府的交情不至于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向她问罪,但她可不想坏了长公主府的规矩,被人扣上对长公主不敬的罪名,苏沐灵要去,自己想办法,别想拿她当冤大头挡箭牌。

“奴婢就说小姐忙,让她回去好了。”

流云垂眸看向苏心漓,眼角却往那几大箱子的东西扫。

“让流云去好了,秋波,你看看自己喜欢那匹,挑着做身漂亮的衣裳。”

秋波见苏心漓越过自己非得将事情交给流云心里还挺不乐意的,但见她让自己挑选布匹,立马就开心起来,流云得了令,出去回苏沐灵去了。

“四小姐,您的心思小姐都明白,但这百花宴邀请的都是十岁以上的小姐,小姐若是带您去,岂非违背了长公主的意思,长公主若是怪罪下来,四小姐也是遭殃的,不是小姐不帮忙,而是她真的无能为力。”

你自己遭殃就算了,可别连累了无辜的小姐,小姐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错处,不然的话,那是要被大家诟病的。

就苏沐灵这种货色,便是去了这样的场合有什么用,京陵多的是年轻漂亮才华横溢的小姐,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一个八岁的孩子,还是个庶女,那些勋贵公子,谁能看得上她?更不要说那些眼高于顶的皇子了,他们心仪的肯定是小姐这样身份尊贵,容貌倾城,性情又好的女子了。

对苏沐灵,流云心里虽然不屑的很,面上却是一副恭敬的姿态。

“若是长公主怪罪小姐,沐灵会一力承担的。”

苏沐灵咬着唇,一副伤心却又倔强的模样,流云真相淬他一口,一力承担,你一个庶女,在长公主跟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拿什么去承担?

“四小姐身为小姐的妹妹,理应为小姐分忧才是,等再过两年,四小姐自己就可以去了,以四小姐的才貌,到时候定能一展风采,小姐近来每日很是忙碌。”

流云话都说的这样明白的,苏沐灵又不是苏汐月,自是不敢再死缠烂打,就算心里不乐意到了极点,甚至都在脸上表达出来了,但是这种情况,她若是不想惹苏心漓反感,也不能说一个不字,她闷闷不乐的辞了流云,转身离开了,回去之后就发了好一通肝火。

“我看苏心漓分明就是小气,怕我抢了她的风头。”

只有六姨娘一个人的时候,苏沐灵完全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灵儿,你太心急了。”

六姨娘握住苏沐灵的手,安慰了好一会,苏沐灵才渐渐从暴躁中平静下来。

“姨娘,总有一日,我会将苏心漓狠狠踩在脚下的。”

苏沐灵靠在六姨娘的怀中,那双大大的灵动的眼睛满是和这个年龄不相符的阴狠。

**

“回去了?”

苏心漓看着进来的流云,好笑的勾了勾唇。

“真不知道四小姐是怎么想的。”

苏心漓笑笑,太子和三皇子还有其他皇子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太子只有一个侧妃,太子妃和侧妃之位到现在都是空着的,这次花朝节之所以这样隆重其事,其实就是想替太子还有三皇子选妃,正妃,苏沐灵人小,但她和六姨娘的野心都不小,这样好的机会,便是只有一丝希望,她们又怎么愿意放过?

“行了,不管她,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这几日,做事都小心仔细些,不要给有心人可趁之机。”

出乎苏心漓预料之外的,收到请柬后到百花宴的几日,相府一如既往的平静,百花宴前一日,受伤的流朱回来了,苏心漓见到她,自然十分开心,盯着她的脸仔细的瞧了瞧,这样近的距离,左边脸颊的伤疤就算化了妆还是看的看清楚,但是稍远一些,就不怎么惹眼,不过在阳光底下一反光,还是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粉色,那么深的伤口,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极好的了,苏心漓知道,兰翊舒看在她的面子,确实是用了心了,但就算是这样,苏心漓的心里还是有一丝遗憾。

“小姐,奴婢不是说过要伺候您一辈子的吗?脸毁了也没事,奴婢就安安心心的跟着小姐,小姐不要嫌弃奴婢就好了。”

苏心漓听她这样说,心里越发的难受,虽说下人的命都是主子的,但就算是这样,流朱也不欠她的,上辈子,她已经为她死过一回了。

“傻瓜。”苏心漓牵着流朱的手,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她看向流云她们,缓缓道,“流朱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你们绝不能有半点轻视之心,若是哪个多嘴的敢在背后议论,你们便替我狠狠的教训一顿,知道了吗?”

流云几个齐齐应是。

“小姐,这是兰公子让我交给您的。”

流朱说着,起身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俨然就是一身素净却又极其华美的衣裳,流云看了一眼,眼底闪过惊叹,下意识的看了苏心漓一眼,其实她也不知道这衣裳的用料叫什么,但是总觉得应该是非常昂贵的,让人几乎不敢用手去摸。

苏心漓看着,犹豫了片刻,良久,脸上才有了笑容,缓缓道,“那明日就穿这身吧。”

退回去?那太过矫情,而且兰翊舒出手的东西,便是退回去,他也不会收的,他既是一番好意,她便收下就是,只有穿在身上,才算不辜负他的一番盛情。

他和六皇子相熟,百花宴,应该也会去吧。

很快,就到了百花宴这一日,苏家的四个千金自然是一道出门的,苏心漓在门口的时候碰上了苏汐月,勾了勾唇,苏心漓发了善心,让容嬷嬷给苏汐月放了两天的假,经过两日的休息,又化了妆,苏汐月的气色好了很多,嗯,看不出被虐待的痕迹,不过这段时间,她瘦身的效果相当明显啊,比以前苗条了许多,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许会有几个男人心疼,苏汐月见苏心漓看她,满是慌张,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扭过头后,在苏心漓看不到的方向,又是一脸的愤恨,对于这样的结果,苏心漓也不生气,她要的本就不是心上的臣服,那太奢侈,只要表面顺从,不要给她找麻烦就可以了。

苏汐月和苏浅月穿的都是何姨娘那日在库房选的衣裳,苏妙雪却不是,苏心漓并不奇怪,毕竟她的姨娘可有钱多了,桂嬷嬷应该快找到了吧,趁着今日,可以好好问问兰翊舒。

苏心漓到长公主府后,才出马车,还没来得及去欣赏那些衣着鲜艳,如盛开的花儿一般的小姐们,就听到程子风叫魂似的声音,“漓儿妹妹,这里,漓儿妹妹!”

苏心漓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刚好看到冲着他招手的程子风,他的身旁,站着一身白衣的顾南衣,他就站在那里,遗世独立,春日的风卷起他的衣,他的发,他对着自己微微的笑着,眉眼如画。

第六十四章:仇敌见面(颜司明出场鸟)

苏心漓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刚好看到冲着他招手的程子风,他的身旁,站着一身白衣的顾南衣,他就站在那里,遗世独立,春日的风卷起他的衣,他的发,他对着自己微微的笑着,眉眼如画。

苏心漓微低着身,从马车出来,只觉得自己的动作随着顾南衣的微笑,一并定格,她抿着唇,伸手撩开额前的发丝,对着他,同样的微笑,春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那张绝世倾城的脸因为她这随意的动作,迷了在场多少男女的心。

“怎么现在才来?”

程子风已经跑过来了,看着自己的妹妹,怎么看都觉着喜欢,心里满意的很,她和顾大哥到这边差不多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京陵城什么类型的小姐都见了,有她们做对比,程子风更觉得自己的妹妹优秀,一来就将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程子风看了眼苏心漓跟前忙碌着的丫鬟,哎,不就下了马车嘛,真麻烦,要不是这么多人,他直接动手去抱了,不过想到云氏拎着自己的耳朵念叨的那劲,还有祖父父亲和几个哥哥们恨不得拿鞭子抽他的样,程子风最多只能在心里畅想一下那一系列行云如流水般的动作。

苏心漓踩着流云从马车下搬出来的凳子,扶着她的手,从马车缓缓而下,素色的衣摆划出优美的弧度,在阳光下,一重重的碧色荡漾了出来,是那种极浅极浅却又接近海水的颜色,这样的颜色变幻,一下晃花了在场诸位小姐的眼睛,那些平日里相熟的小姐们纷纷打听这是什么料子,不过都没有知道的,倒是从那马车的标志还有零星几个见过程子风的人口中探出这位是当今丞相之女,也是定国公府捧在掌心呵护疼爱的外孙女。

像今日这样的小姐,一般小姐就只能带一个丫鬟,毕竟有什么需要,长公主府都是有宫女的,身份稍尊贵一些的,可以带两个随行,苏心漓原本是想让流云和流朱一起的,流朱却不肯,再三推辞,苏心漓知道,她嘴上虽然说不介意脸上的伤,但是事实上,心里还是留下了自卑的阴影,担心会给她丢脸,苏心漓正想到流朱的时候,身后的苏妙雪迈着莲步,袅袅娜娜的走上前来,脸上的笑容,就好像用咫尺测量过了一番,恰到了精准的好处,“妹妹。”

苏心漓扭头,如刀子一般锋利的视线射向了苏妙雪,这样冰冷锐利的视线,让苏妙雪莫名一惊,打了个冷战,再向苏心漓看去,她正浅笑盈盈的看向自己,并无任何异常,倒是她身上的衣裳,之前出相府的时候,还是素净到极致的白色,就好像去奔丧似的,她当时还想着长公主看到她这身衣裳说不定会生气,心里得意的很,没想到这会那衣裳在阳光下已经变成了浅碧色,就知道她一心只想自己出风头,没那么好心,不然的话,为什么不将这料子拿给她做衣裳?

“妙雪姐姐。”

苏心漓朝着她点头,态度说不上疏远,但也不亲切,苏心漓看了眼紧随她其后跟着的苏汐月和苏浅月,将目光移向已经走到她跟前的顾南衣身上。

程子落听到苏妙雪的声音就觉得不爽,看到她和花蝴蝶似的身影就更加不快了,“谁是你妹妹?”

程子落说着,站在苏心漓和苏妙雪中间,就差开口说哪儿凉快给我滚边去,还妹妹呢,程子落不是傻子,哪里能不知道苏妙雪这句话的用意,一般府上,都是以长为尊,长姐一般都是嫡女,不过就是个下三滥的东西,也不知道苏博然带回这么个养女回去供着,到底是恶心谁呢。

苏妙雪抿着唇,委屈不已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自是不愿意看她那张虚伪做作的嘴脸,“我们进去吧。”

这里这么多人,顾南衣和程子落都惹眼的很,说话实在不便。

“姐姐,我与你们一同进去吧。”

与苏汐月并排走着的苏浅月几步上前,垂着眸,柔声央求道。

苏心漓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顾大哥回来了这么久,他们只匆匆见过一面,都没说几句话呢,苏浅月跟着,他们聊天多不方便啊。

参加百花宴的人不少,不过因为每年都举办,下人们都习惯了,便是再骄纵的小姐,前来长公主府也不敢任性妄为,乖乖的跟在小厮和丫鬟的后面,倒也是秩序井然,一派的祥和。

苏心漓虽然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却不是第一次来长公主府,上辈子,成了颜司明的皇妃后,她可没少来长公主府,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汉白玉的台阶,上等的红木走廊,碧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各色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奇珍花草,还有形状各异的山石堆积起的喷泉池,无一不透着大气和奢华,小桥,流水,花池,又让这个地方处处透着雅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长公主和驸马完美结合的体现,长公主成长在皇室,杀伐果断,大其尊贵,而身为文人的驸马更喜欢山水的风情,只是今日更加热闹了一些,就连下人们看起来都精神一些,苏心漓忽然想到,今年的百花宴刚好举办了十年。

苏心漓跟着长公主遣来引路的随从,目不斜视,那架势仿佛已经看厌了一般,而事实上,苏心漓对这些,确实早就见怪不怪了,上辈子,颜司明刚登基时,为了讨好定国公府让他们放松警惕,几乎将世间所有的珍宝都收拢到了她的坤璃宫,全部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品,不知比这奢华了多少倍,她以为这是爱,直到死前,她才明白,那些东西,都是裹着蜜糖的毒药,吃下去之后,不但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会牵连身边亲近的人。

苏汐月和苏浅月两人刚满十岁,今年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比起苏心漓的淡定从容,她们的反应基本和第一次来长公主府的小姐相符,尤其是苏汐月,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庶出小姐,除了一双眼睛四处观望,还会毫无形象的发出啧啧惊叹的声音,还拉着苏浅月偷偷议论,苏汐月和苏浅月两人几乎生的一模一样,很容易就看出是双胞胎姐妹,苏汐月这个样子,苏浅月自然也觉得丢人,却制止不了,苏心漓拧眉,看样子回去后还得让容嬷嬷继续,荣辱不惊,她是不敢奢望的,但是至少别像现在这样大惊小怪的,让同行的她跟着被人轻视议论。

程子风觉得因为她们让自己的妹妹丢了人,心里头不快的很,冷哼了一声,“没见过世面。”

漓儿也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却不会东张西望的,更不要说没规矩的窃窃私语了。

程子风自小习武,又是在军营长大,最是讨厌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怜香惜玉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说出的话,自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程子风虽是在军营长大,每日都要练兵,日晒雨淋的,皮肤却并不是很黑,是那种健康状的小麦色,他五官硬朗,生的是一表人才,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逼人的英气,自是那些靠荫庇为官的勋贵公子比不了的,他一声青色长袍,腰束玉带,结实伟岸的身躯,充满了让人心动的力量,再加上他尊贵的身份,还有定国公府只能娶一妻的规矩,自是小姐们人人向往的对象。

若是可以选择,有哪个女人愿意假装贤惠个夫君纳妾了,这个世界上,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被一心一意对待。

苏汐月这年纪,正是见到条件好又帅气的男子就会动心的时候,而程子风完全符合要求,苏汐月为什么会愿意和苏浅月一起跟在她现在害怕的要命的苏心漓身后,就是因为程子风,至于顾南衣,她虽然也很心动,但是一看到他穿的那么简单粗糙,顿时就没兴趣了,现在被程子风这样毫不客气的数落,苏汐月的脸一下全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窘迫和尴尬,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苏心漓真是太过分了,身为姐姐,她被这样奚落,她也不知道出来替她说句话,苏汐月心里气的很,也一想到容嬷嬷那张和僵尸一样的脸,便是再什么也不敢对苏心漓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

“你们自己去玩吧。”

苏心漓停下步子,转过身,看向跟在身后的苏汐月苏浅月还有苏妙雪说道。

进了长公主府后,一路走来,苏心漓和她身边的两个男人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苏妙雪和苏汐月苏浅月两姐妹几乎成了陪衬,苏妙雪目的明确的很,她是要做皇子妃的,方姨娘之前已经让人打探的很清楚了,苏妙雪当然是不愿意跟在苏心漓屁股后面的,而且对于苏心漓方才在长公主府门口见死不救的表现,苏妙雪心里头不爽的很,要不是她,她何至于被程子风这样奚落丢尽了脸,想想就觉得生气,一个男人,竟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难怪父亲和母亲这样厌恶定国公府的人,一家子人果然都让人讨厌到了极点。

至于苏汐月,她之所以跟着,那是因为程子风,哪想到程子风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她已经一点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她决定了,自己要做皇子妃,将来要程子风后悔去。

苏心漓主动开口,她自然是十分乐意接受的,只有苏浅月,微垂着眸,眼角含情脉脉的看向顾南衣,苏心漓看着,心里头来气的很,她倒是有眼光,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苏浅月并不怎么想离开,但是苏汐月才不管那么多,拽着她的手就走,苏浅月虽然不舍,但顾南衣从头到尾一个正眼都没给她,她心里也失落的很,跟着苏汐月离开了。

“让两位小姐见笑了,她们是第一次来,麻烦你们跟着,别惹了事。”

苏心漓笑着,将引路的两个丫鬟也打发了。

“那几个跟屁虫终于走了。”

苏心漓抿唇无奈的笑笑,程子风的嘴巴这样毒,真不知哪个女人受得了。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春日里,天气转暖,长公主府的后花园,花团锦簇的,景色十分宜人。

来得早的才子与家人,不少已经开始攀谈起来了,花园里,到处都是比鸟儿的叫声更加优美动听的女子的笑声。

百花宴除了会决出百花女作为花朝节皇子选妃的重点考虑对象,同时也是一场相亲盛宴,男女七岁本就不可同席,但是在百花宴上,男女却没有那么重的大防,适婚的男女在这里结识,比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里很可能遇上一个聊得来的终身伴侣。

长公主虽是女子,却是由先帝亲自带大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骨子里有一种女权思想,她和驸马的爱情结合是她自己争取的,她也想为其他女子也谋取这样的福利,所以每年设下百花宴,邀请京陵未婚却到了适婚年龄的世家女子和勋贵公子,最初的宗旨就是希望能促成一辈子恩爱的有情人,这几年,皇子们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她才帮忙着提前甄选一批优秀的女子,苏心漓在一小湖凉亭坐下,扫了四周一眼,不由讥诮的勾了勾唇,谁知道这四周有没有贵人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呢?

“漓儿,你身上这衣裳怎么变颜色了?”

刚刚漓儿出马车的时候是素净到了极致的白色,他还担心说她穿的太过素净被人诟病了,刚下马车的时候,若隐若现间,衣服的裙摆有了淡淡的碧色,而现在,一身都是碧色了,颜色极浅,但是却很亮,波光粼粼的,程子风在外自诩大爷,对布料衣裳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是这会却觉得新奇。

“我之前没瞧见过呢,祖母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妹妹了,怕我眼馋眼红,看都不让我看一眼。”

同样意思的话,一个从夏婉婷口中说出来,一个从程子风口中说出来,给苏心漓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苏心漓笑出了声,眨了眨眼睛,“四哥,那你要吗?你要喜欢的话,我赶明就给你送过去,到时候你穿给我看一次如何?”

“你何时见我要你喜欢的东西?”

程子风点了点苏心漓的额头,扭头看向顾南衣,“顾大哥,你看看漓儿妹妹,我都说了让你好好打扮打扮的。”

苏心漓看着站在湖畔旁,一身白衣的顾南衣,风吹起他的衣,他的发贴在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仿若谪仙一般,顾南衣察觉到苏心漓看他,转过身,苏心漓托着下巴,勾了勾唇,神情似有些恍惚,“顾大哥还是穿白衣的样子最好看。”

她曾见过他穿官服的样子,没有年轻有为该有的意气风发,他一身戎装的样子很帅,英气逼人,但只有这个一身白衣恍若谪仙一般不真实的顾大哥让她觉得最为安心踏实,他不需要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他的手,还没有染上他厌恶的生命和鲜血,他干干净净的,温和的笑意可以荡涤人心,他不需要刻意去迎承谁,他喜欢穿白衣,那么这样一身简单的白衣穿在他身上,便是最具风采的。

“你没瞧见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些女人看顾大哥都快把眼珠子瞪掉出来了吗?”

苏心漓笑着小声说道,算是对顾南衣的最大认同。

程子风不服气,“他们那是在看我和你呢。”

其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简单素净不带修饰的白色很适合顾南衣的气质。

苏心漓却不看他,走到湖边,在顾南衣站在地方坐下,今天这样的场合,本来就是给看对眼的男女提供机会的,便是她和顾南衣走的近些,也没人敢说她不知羞耻勾引男人,因为这样的亲近完全在长公主默许的范围内,上辈子,她总觉得长公主的很多举动和想法惊世骇俗,可现在,她却敬佩不已,长公主这辈子功绩卓著,唯一的失败,便是没教好郡主。

“顾大哥,在忠勇侯府住的习惯吗?”

顾南衣笑着点头,干净的微笑和苏心漓身上的浅碧色的衣裳一般,温温润润的,仿佛有温度一般,苏心漓心知,问顾南衣也是白问,他哪里会是那种抱怨的人,苏心漓还没开口问程子风呢,程子风怒了努嘴开口道,“以前什么事情亲力亲为,现在回来,水还自己烧,衣服还自己洗,说不定吃饭还得自己动手呢,有什么不一样的!”

苏心漓心头微恼,刘夫人干的好事,若是有机会,看她怎么收拾她,苏心漓也不劝顾南衣,善良宽容是他的本性,是美好的品德,他本就该如此的,不需要改,所有的事情,她都会替他做好的。

“顾大哥,看到那一个人站在树下的蓝衣男子了吗?他叫付文博,是太子太傅之子,很有学识,现在在翰林院供职,那个,穿的花花绿绿的,他是伯常侯的儿子,是个整日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你别看他什么都不会,为人却毒辣阴狠的很,而且十分的小心眼,这样的人,顾大哥少接触,还有那个,是平南王的庶子,平南王知道吧,就是那个拥兵十万,由女子世代袭位的王爷,听说平南王家的女子都效用山掌,英姿不凡,有长公主有的一比呢——”

苏心漓向顾南衣一一介绍着今日到场的一些公子,熟悉的程度令程子风咋舌,漓儿妹妹这三年不是一直都闭门不出的吗?怎么对那些公子的了解比他还深,而有些他不认识的,她居然可以叫得上名来。

“顾大哥刚回来,不习惯京陵的生活也是有的,但是既然回来了暂时不走了,多认识些人总是好的,那些小心眼又不好相与的人可以不接触便不接触了,不过他们若是欺负顾大哥了,顾大哥也不应该与他们客气,不然的话,一次成功便会有下次。”

顾南衣的性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在这座京陵城生活的人,千奇百怪,你脾气好,他们便会以为你好欺负,而且顾大哥眼中的人人平等,有些时候很容易得罪一些权贵,上辈子颜司明之所以千方百计的除掉他,苏心漓猜测,自卑也是一方面的原因,心思阴暗丑陋的人在顾南衣这样风光霁月的男子跟前,肯定是容易产生自卑心理的,另外的话,顾大哥油盐不进,便是颜司明成了九五至尊,他对他也没尊重多少,他觉得自己珍视的皇权受到了轻视。

“苏小姐近来可好?”

苏心漓自是不知道她在湖心亭的一言一行全都落入了‘有心人’的眼,眼见着她和顾南衣越说越开心,越坐越近,某人终于坐不住杀过来了,颜宸玺笑意盈盈的看向苏心漓,一双眼睛却往兰翊舒的身上瞟,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探究。

“参加六皇子。”

苏心漓朝着颜宸玺福了福身,这么多双眼睛,该有的礼数还是不可废的,颜宸玺随意的摆了摆手,宽大的绣袍摆出让人炫目的弧度,一如他的人一般潇洒不羁,苏心漓微垂着的眸含着笑意,六皇子的手上虽然没有拿着有碍观瞻有损身份的酒壶,身上却有一股酒味,应该是上等的酒,苏心漓闻着那味道,并不反感,苏心漓看了眼他如常的脸,这酒劲应该是过了。

“多谢六皇子关心,臣女很好。”

苏心漓起身的时候朝着兰翊舒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了,兰翊舒看着她身上穿的衣裳,心里舒坦了一些,可见到她和顾南衣坐的那么近,眼睛里就像长了根刺似的,扎疼的厉害。

程子风也向颜宸玺行礼,顾南衣跟着,苏心漓走到顾南衣身边,主动介绍道,“这是六皇子,八岁之后就出去游历,在江湖长大的,你可以和他来往试试,说不定能有话聊。”

六皇子虽然也是皇上的儿子,但是目前并没有参与到皇位的争夺战中,至少他现在还是在漩涡外的,而且深得皇上喜欢,顾大哥若是和他来往,忠勇侯也不能说他不务正业,说不定还会重视他几分,而且颜宸玺这人虽然性格孤傲了一些,但是个磊落之人,就他对兰翊舒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他应该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顾大哥长期呆在京城,总该找几个朋友,可以提高身价的那种朋友,顾大哥这样的人,几次接触下来,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吧。

颜宸玺若是知道苏心漓心中所想,必定会生气的抽苏心漓一顿,他堂堂六皇子,在她眼里,居然和筹码似的定价衡量,而且最后还是个臣子的玩伴。

“这位是?”

“他是忠勇侯府的嫡子,已逝姚夫人的儿子。”

苏心漓刻意加上了后面一句,和刘夫人那儿子区分开来,这很有必要。

“怎么之前没见过?”一旁的兰翊舒看向顾南衣忽然开口问道。

“顾大哥七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幸好有一德高望重的世外高人路过救了他一命,他说顾大哥与他有缘,便将他带着离开了忠勇侯府,一个多月前来回来。”

兰翊舒又不是在京陵长大的,他也是前不久才到的,没见过顾大哥很正常,见过才怪吧。

“顾公子还真是命大。”

颜宸玺之前是一次都没见过顾南衣,不过兰翊舒却是见过的,上次在雪园,他就站在雪园外,看着苏心漓取下他白衣上的梅花花瓣,伸手将梅花花瓣送到他的鼻尖,两个人还拥在了一起,他还给她做了个梅花花环,现在那玩意已经不知道被他扔哪里去了。

兰翊舒自然知道自己没见过顾南衣是正常不过的,他问这话,是想让顾南衣自己说的,而不是苏心漓代替他说的,他又不是不会说话,还是说两个人已经亲密到可以成为彼此的代言人了。

兰翊舒心里头有些生苏心漓的气,她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吗,居然和顾南衣靠的那么近,还是说她已经知道心里就有那个意思,和他那样亲近,和自己却和陌生人似的保持距离,总之,兰翊舒现在的心情并不是那么的愉悦,随即,暖风盈盈的小凉亭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程子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看了看顾南衣,又看了看兰翊舒,然后他心里骄傲又得瑟的想,都是漓儿妹妹太优秀惹的祸,应该的应该的,喜欢漓儿的人越多,就说明她越有魅力,他的漓儿要嫁就要当当世最好的男子,文韬武略,智勇双全,而且绝对不能像苏博然那个软蛋那样三妻四妾。

“苏小姐身上的衣裳很美,是什么缎子,我给皇妹也做一身。”

颜宸玺也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到那低气压了,他看了眼兰翊舒,又瞅了瞅苏心漓身边站着的顾南衣,只能说各有千秋,虽然他心里向着兰翊舒,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苏心漓和顾南衣站在一起,真的是很赏心悦目,当然,如果她和兰翊舒站在一起也是一样的,这样美丽的女子,身边若站着个容貌出色气度不凡的男子,谁敢说谁又能说不赏心悦目?

哎,兰翊舒这回是踢到铁板了,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只要他想要的东西,是不会失手的,尤其这回,他还上了心,更是将苏心漓当成他的女人,那理所当然的口气,就好像苏心漓已经和他私定终身似的,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难道是两人小时候父母定下的,苏心漓不知道,兰翊舒却知道?不过颜宸玺还是蛮喜欢兰翊舒生气吃醋的样子,这对于一个情绪不外露的兰翊舒来说,简直是奇观,颜宸玺正期盼着兰翊舒醋坛子打翻的样子呢,这阔别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横空出世让颜宸玺自信,那一定不会遥远。

苏心漓的手指在自己身着的衣裳上拂过,这缎子如同柔软的云彩一般,几乎没有任何的触感,穿在身上,也如云絮一般,没有任何的重量,苏心漓看了兰翊舒一眼,然后望向颜宸玺,柔柔道,“这缎子的产量极少,做工也极为的繁琐复杂,公主要穿在身上,恐怕要费些心思了。”

颜宸玺是性格洒脱,潇洒不羁的人,又是兰翊舒很要好的朋友,苏心漓自然不担心他在背后给自己穿小鞋,说话直接的很。

若非兰翊舒,她现在也休想将十多年后还是价值连城的贡品穿在身上。

“哦?”兰翊舒挑眉,饶有兴趣的看向苏心漓。

“此缎名‘天水碧’,最初的颜色是白色,穿在身上,在阳光下走一圈,就会变换成另外的颜色。”苏心漓说着,向后退了几步,阳光下的她周身立刻被一种温润的玉色萦绕,极为雅致的亚光,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艳丽,但是却会让人的眼前一亮,这些,苏心漓当然是知道的,不然的话,她也不敢穿出来,第一次参加长公主的宴会,就穿一身白衣,她又不是嫌命长了,但是衣着的颜色也不能太过严厉,母亲现在孝期未出,会被旁人所诟病。

“这缎料只有渝州才能产,渝州有一海,名碧海,海水各个出口处交汇的地方,有一潭,潭水碧绿如玉,命碧潭,那水的颜色便若我身上穿的这衣裳一般,碧绿如玉,这缎料用的便是碧潭的水,说来那碧潭也奇怪,明明是海水注入,但是那碧潭的水却若溪水一般可以饮用,那吐丝的蚕便是用碧水喂养的,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每五个月才能出一匹,便连吐丝的蚕也是最好的蚕种之一,吐出的丝本身就带浅碧的颜色,能制出这衣裳的,必定是最好的师傅,有人说这是上天对渝州的恩赐,所以便说这是天水,因为它的颜色,便命名为‘天水碧’。”

她第一次穿这衣裳的时候,已经是一国之后了,这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女人,颜司明亲自命人给她做的一身衣裳,当时便有随从在一旁细细的与她解说这‘天水碧’的由来和珍贵之处,她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又是惊讶又是感动,还傻傻的落了泪,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好傻,不过是匹缎子而已,颜司明的天下都是她帮忙才得到的,这些,都是她理所应得的。

“天水碧?这名字不错,今后这缎料便叫天水碧了。”

兰翊舒瞥见她腰间戴着的血玉,一扫方才心头的不快,眉宇舒展,笑出了声,颜宸玺看着他那样,在心里啧啧了几声,摇了摇头,然后带着几分赞赏看向苏心漓道,“苏小姐果然是见多识广。”

他在外游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苏心漓倒也不与颜宸玺谦虚,笑着继续道,“这‘天水碧’如玉一般可以养人,且轻柔如絮,且冬暖夏凉,最好是制成冬衣,六皇子疼惜妹妹,倒是可以给公主制一身冬衣。”

颜宸玺却摇了摇头,“这衣裳好是好,既美且妙,只是一身衣裳,太过劳民伤财了。”

他自小不在宫廷长大,和那些妹妹们也不熟,为了她们和兰翊舒讨这么大的人情,他自是不愿意的。

这一点,程子风倒是赞成,衣裳怎么不是穿,穿着舒适就可以了,哪里需要那么多的讲究,果然,定国公府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给妹妹备下的,不过这些东西,他也不需要,一个大男人,把自己打扮的花花绿绿的像个娘们似的,简直就是神经病,不过这‘天水碧’要被她家的几个嫂子知道了,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情来,尤其是三嫂,想起夏婉婷,程子风下意识的看向了苏心漓,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差点就忘记告诉漓儿了,不过这里这么多外人,也不好说。

“他们既做出来了,便是给我们穿的,我们不穿,岂非浪费了他们的精湛手艺,将用这样贵重的缎料制成的衣裳放在柜子里,那才是真正暴殄天物呢。”

颜宸玺大笑,笑声爽朗不羁,原本这都是俊男美女的小亭就是焦点,颜宸玺这一笑,更是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道是如此,这样稀有的缎料自是应该物尽其用,我那几个妹妹便是穿上了这衣裳又哪及苏小姐的万分之一。”

颜宸玺说到一半,走近苏心漓,凑到她的耳边,“这样珍贵的东西,还是别浪费的好,且东施效颦,丢的不单单是她们的脸,还有皇室的颜面。”

单论颜,他的那几个妹妹自然称得上美的,但和苏心漓一比,高下立见,再论气质,苏家这小姐完全可以甩她们九条街,苏心漓今日穿这衣裳亮相长公主府已是惊艳,这衣裳是珍贵不假,但若不是穿在苏心漓身上,谁又会去注意呢?这衣裳是苏心漓的陪衬,可若是其她的女子穿了,便是这衣裳的陪衬。

苏心漓抿唇看向颜宸玺,只是微笑,并不接话,她这样的反应,反倒让颜宸玺吃了一惊,这样荣辱不惊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这份淡然从容的气度,难怪,难怪兰翊舒会心动,夜里一没事,就翻墙去相府。

能被男子称赞,而且还是颜宸玺这样身份尊贵又相貌堂堂的男子,自然是该觉得受宠若惊的,只是对自己的容貌,苏心漓已然自信到了极致,两辈子修来的气度,岂是常人能比的?宫里的那些公主,她又不是没见过,长的确实没她美,这天水碧,也并不怎么与她们的气质相符,但是她该说什么吗?她承认,别人会以为她自以为是,她若是恭维几句,别人又会将她的谦虚当成虚伪,这个话题,无论怎么继续,又无论传到哪个公主的耳中,她都会成为众矢之的,颜宸玺有皇上的宠爱纵容,自然是什么都无所谓的,她却不行。

“莫不是这里有什么宝贝,让大家都围在这里?”

一身青衣的三皇子颜玉勋跟在太子颜睿晟后,笑着走进了靠湖边的凉亭之中。

“可不就是有什么宝贝吗?”

苏心漓上前走了两步,刚要向颜玉勋和颜睿晟请安,颜玉勋的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然后,慢慢的走出一个人来。

那浅笑着的声音,就像朗朗晴空响起的轰顶五雷,投在苏心漓平静的心湖,将她整个人都劈了开来,苏心漓看着那个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男子,只觉得周遭所有的一切都黯然消退,不复存在,仿佛全世界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似的,苏心漓忘记了行礼,只呆呆的看着那个英俊高大的男子一身亮灰色的锦衣,一步步的,慢慢的,朝着自己走近,温柔浅笑,自她重生后,不止一次在她的噩梦中出现,就是那样温暖亲近的笑容,将她,外公一家,还有顾大哥,甚至于他们的亲生骨肉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个男人,是彻头彻尾的恶魔,为了权势皇位可以不择手段完全不折不扣的魔鬼。

苏心漓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坚毅俊美的五官,棱角分明,永远挂在唇边的闲适笑容,还有那双看起来温和无害的眼睛?温和无害吗?苏心漓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瞪大着眼睛,认真仔细的看向那个人的眼睛,那里面,是冷肃的光芒,是掩饰不住的野心,还有为了达到目的步步为营的深沉内敛,苏心漓藏在袖下的手,一点点慢慢的握紧,握成了拳头,修长的指甲嵌进了她的肌肤,疼,丝丝的疼痛,一点点蔓延开来,那些美好的记忆和挥之不去的梦魇,在一瞬间全部浮出了脑海,她的心,再没有甜蜜,那个人不单单毁了她一生幸福,还害死了她所有至亲的人。

他该死,没错,他不死谁死?那滔天的恨意汹涌而来,让苏心漓浑身都在颤抖。

“漓儿。”

程子落叫了好几声,都不见苏心漓有反应,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她,可她的那双眼睛依旧落在五皇子的身上,带着让他心酸又心痛的情绪,那样的眼神,是常人怎么都无法读懂的情绪。

“漓儿,你怎么了?”

顾南衣走到苏心漓跟前,阻隔了苏心漓看向颜司明的视线,他微低着身子,凑近苏心漓,盯着她的眼睛,苏心漓看向顾南衣——

顾大哥?对了,她重生了,外公外婆一家都在,顾大哥也还没死,他们都没有事,苏心漓眼中的恨意和绝望一点点慢慢退去,紧拧着的眉头也一点点慢慢的舒展开来,她扯了扯嘴角,有种从梦魇抽身的如释负重,松了口气,柔柔的叫了声,“顾大哥?”

她瞬间清醒过来,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知道定然是方才自己失态了。

“你怎么了?”

顾南衣关切的问道,也不管这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伸手探了探苏心漓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心漓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笑着从顾南衣的身边越过,走到太子和三皇子还有其他皇子跟前,继续自己之前未完成的事情。

“臣女给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还有各位皇子请安。”

苏心漓自从将颜司明带过,抬头,见他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此刻的颜司明并不了解苏心漓,但是苏心漓却对颜司明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他这是生气了,他一直都觉得太子和三皇子殿下只是出生比他好才有皇位的竞争权,他不屑和其他皇子为伍,她将他与他们归为一列,他自然会觉得她轻视了他。

这个人,为了皇位,不但害死了太子和三皇子,便是这些他曾经看不起的皇子,对他没太大威胁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流放的流放,守皇陵的守皇陵,一个都没有放过,不要说皇子了,就连公主,又有几个在他手上落得了好下场。

苏心漓微眯着眼,敛去唇边浓浓的讥诮,微垂着脑袋,长长的吸了口气,慢慢的让那些被仇恨愤怒凝固的血液回暖,但心里的仇恨和伤痕,却怎么都无法轻易抹去。

上辈子,颜司明毁掉了她所有的一切,这辈子,她也要摧毁他所有的希望,被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那种滋味,他也应该尝尝,她也会给机会让他好好品尝的。

苏心漓恢复了一贯的淡定从容,就好像,她一直都是这样,未曾有过失态。

“我们可曾见过?”

颜司明看向苏心漓探寻道,她的眼神,那样的冰冷,绝非爱慕,说来也奇怪,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见她,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那样的反应,应该也是见过的。

“臣女家的一个婢女,是蒲州的,学过几个字,也会作画,尤擅人物丹青,四个月前,她回了趟蒲州,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个乞丐,那乞丐衣裳褴褛,却器宇轩昂——”

苏心漓话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四个月前,蒲州发生了雪灾,皇上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太子处理,太子身体病弱,参加这样的宴会大部分的时间都得坐着,哪里能长途跋涉去蒲州,所以便将这件事情交给了颜司明处理,颜司明此行不但赈了灾,而且还查处了一批贪墨的官员,这事,除了守在凉亭处的流云和刚来京陵对这些事情不关注的顾大哥,其他的人都知道,但是他们却不知道,颜司明为了寻找证据,刚到蒲州便将自己扮成了乞丐混在人群里,颜司明这样的做法是为了黎民百姓,自是该被赞扬的,这要换成太子三皇子或者是其他皇子,都会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皇上,以求得到嘉奖,传出去的话还能得百姓敬佩,但是颜司明却不会,因为他出身卑微,他母亲是浣衣局的宫女,因为皇上意外宠幸才有了他,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愿意让别人知道他这样卑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