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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谦看向苏心漓,纠结而又挣扎,还有浓浓的愧疚,兰翊舒看着这场面,都想揍程子谦一顿了,他的小心心做这些都是为了谁啊,不过就是休了夏婉婷那样的女人而已,他应该庆幸并且感激漓儿让他摆脱了那样的女人,那样的一家子,一个大男人,就为了这点小事,就搞得这样子,真让人看不上。

“程子谦,如果你是个男人,还当自己是漓儿的兄长,就收起自己那哭丧着的脸,漓儿做的这些是为了自己吗?你是程家的男儿,这些事情原本是你该做的,她是替你分担,这次的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因为谁在夏家那些人跟前唱红脸的,她愿意当坏人吗?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是她的哥哥,就不能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稍微考虑一下吗?你现在摆那脸色,是给谁看呢?”

好心当作驴肝肺,这样的事情,兰翊舒见的多了,完全心平气和,但如果好心的那个人是苏心漓,他就受不了。

兰翊舒色厉内荏,这程子谦要不是苏心漓的兄长,他根本就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兰翊舒!”

苏心漓不悦的看了兰翊舒一眼,觉得他的话说的有些太重了。

“他要不是你兄长,我还懒得和他说这些呢,做事婆婆妈妈的,这次要不是你,还不定结果怎么样呢?”

兰翊舒说完,往马车上一靠,闭目养神,反正骂都骂了,他相信,程子谦是可以听进去的,他虽然婆妈的性子像个女人,但是逆耳的忠言他还是听得进去的。

“漓儿,兰公子说的对,我并没有怪你,也不会责怪你,只是我和婉婷,毕竟夫妻一场,如果她嫁的人不是我,夏家也不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心漓闻言,微微一愣,她想,她终究不是以前那个善良的苏心漓了,因为她的脑海,完全不存在这样的如果,是呀,如果夏婉婷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或许夏家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和三哥有什么关系,当初,千方百计想要将女儿嫁到定国公府的可是他们自己,而且还为此设计三哥,就是想靠着大树好为所欲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酿成的,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他们活该,与你有什么关系?而且,就夏婉婷这样泼辣蛮不讲理的性子,有几个人受得住,她又不能生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早晚是要被夫家休掉的,至于夏天忱,就这种好色之徒,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也就是三哥你心善,还想着安顿夏婉婷她们母女,这要换做其他人,谁会管她们的死活,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为这样的人烦恼,而且让关心你的人担心,不是太不值得了吗?对于那些注定了只会给自己带来伤害的人,不论是谁,都要学着放下。”

就像苏博然之于她,不是她不给他机会,而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他都不能让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一丁点希望,如果付出了真心,换来的只可能是失望和心伤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真心收回,然后小心的珍藏好,因为她,伤不起。

“很多事情,你想做也好,不想做也罢,都一定要去完成,如果不想做,那就说服自己的心,就像这次夏家的事情,三哥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那就去做,多想想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好处,三哥你不想守护定国公府吗?这件事情,就可以提高定国公府的声誉,而且能让那些想打着我们定国公府旗号伤害百姓的人有所收敛,皇上对我们,对三哥,肯定会更加赞赏有加,当然,有人会因此说三哥刚正不阿,大义灭亲,也会有因此利益受损的人大骂你无情无义,但是这件事情带来的利处明显大于弊端,那为什么不去做呢?对于这样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们不但要做,还要将赢面扩展到最大,三哥,你说呢?”

程子谦看向苏心漓,专注的盯着那张只有巴掌大的脸,他觉得,那顾盼流转的眉眼间,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大智慧。

“是我太迂腐了,听妹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兰公子说的没错,漓儿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他为了整个程家,这些事情,原本应该都是他做的,身为兄长的他,原本应该努力为幼小的她撑起一片蓝天的,但是现在,她却冲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前面,为他们斩除前进路上的荆棘。

“你就笑话我吧。”

苏心漓听程子谦这样说,知道他是想开了,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人非草木,皆有喜怒哀乐,三哥的情绪我也能够理解,你心中若有不快,不要放在心上,对我发泄也没有关系,不然就找四哥倾诉,但是不要让外祖母和舅母她们担心,二舅母一心想抱孙子,四哥五哥尚未娶妻,尤其是五哥,一直都在外面,你又是几个哥哥里最孝顺最听话的,又娶了妻,二舅母自然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这次的事情,她若是知道了,想必一定会很失望,三哥到时好好劝劝她,也好让她放宽心。”

程子谦点点头,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道,“是我糊涂了。”

“妹妹和兰公子教训的是。”

程子谦站了起来,半弓着身子,然后朝两人作揖,苏心漓见他头都顶到马车了,拉着他坐下,程子谦诚意十足,亲自给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人斟了茶,“兰公子,还请你看在漓儿的面上,今后多多提点我。”

兰翊舒闻言,睁开眼睛,瞥了程子谦一眼,淡淡却十分认真的应了一声,丝毫没有推诿,接过程子谦倒的茶,喝了,苏心漓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她很感激兰翊舒每一次都能站在她这一边。

太夫人和程郑氏都在家等消息呢,苏心漓和程子谦刚回来,直接就去了云氏的院子,另外让人招呼兰翊舒和齐云。

“婉婷呢?她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程郑氏听下人回报说程子谦回来了,立马就到门口等人,看到的却只有苏心漓和程子谦,不由着急的问道,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夏婉婷怀孕了,她这几天都乐疯了,兴奋的睡不着,催了程子谦都几十回了,从程子谦一早出门到现在,她就一直在等消息,就她而言,她自然是希望能得个大胖小子的,继承香火,不过闺女也不错,看太夫人对苏心漓就知道,若是个女儿,必定是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程子谦为难的看了苏心漓一眼,他本就不擅长言辞,这件事情,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妈,你那么急做什么,先让三哥喝口茶再慢慢说。”

程子风和程子谦是双胞胎,很快就感觉到了他为难的心情,再想到上次漓儿在园子里说的那些话,心里多多少少能猜出点什么。

“漓儿也来了,给外婆瞧瞧。”

云氏心里本来也是挺着急的,不过一看到苏心漓,夏婉婷怀孕的事情,立马就变的不那么重要了,孩子就在她肚子里,她人又在夏府,能跑到哪里去,她迟迟不肯回来,不过是那群贪得无厌的人想从他们这里多捞些好处,在这件事情上,云氏和苏心漓是一样的态度,夏婉婷她原就不喜欢,商户家的女儿,一身的臭毛病,锱铢必较,还没有教养,这也就算了,居然还处处针对漓儿,她就这么一个外孙女,雪梅和历仁又去的早,又有一个苏博然那样的父亲,她和老爷子若是不疼她,这孩子不就太可怜了,她倒好,身为嫂子,不疼惜她就算了,居然还见不得她对她好,为这还和子谦闹,子谦没顺到她的意思,她还搬回娘家去了,而且一个多月都不会来,爱回来不回来,他的孙子,一表人才的,文采出众,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这臭脾气要不收敛,她想回来她都不乐意呢。

“我把她给休了!”

程子谦没有解释原因和缘由,而是直接道出了事情的结果,程郑氏和云氏一听这话,都吃了一惊,尤其是程郑氏向后退了几步,都快晕过去了,要不是程子风扶着,估计都倒地上了。

程郑氏一副头疼的样子,“你怎么能把她给休了呢?”

这要是以前啊,休了就休了,她还求之不得呢,但是现在,她可还怀着孩子呢,就算是要休妻,也该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啊。

“她根本就怀孕,她那是骗我呢!”

程子谦有些痛苦的大声说道。

“没怀孕?”程郑氏有些傻了,走到程子谦跟前,“你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心漓看着程子谦一副痛苦的样子,缓缓从云氏的怀中坐了起来,“夏婉婷是假怀孕,想逼三哥和我服软呢。”

程子谦是个君子,就算他对夏婉婷失望之极,也是不愿意说起这些的,这要换成苏心漓,她也不愿意说太多,实在太侮辱自己的眼光了,苏心漓让程子谦坐下,然后代替他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下,程郑氏和云氏闻言,气的脸都红了。

“当初子谦说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了,这样的女子要不得,你不听,你那么着急做什么,以我们定国公府的家世,子谦的人品样貌,还愁找不到贤惠的妻子吗?”

程郑氏任由云氏指责,一声不吭,她现在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那一家子那样厚颜无耻,她哪里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他们的女儿?程郑氏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面露愧疚,上前还没安慰几句呢,就开始掉眼泪了,程子谦少不得又回头安慰她。

云氏冷哼了一声,“这样也好,这样的女人,如何能配得上我们子谦?”

她现在这怒火,还是在苏心漓隐瞒了她夏家一家子对她企图心,还有夏婉婷那肚子最多只能有五六个身孕的前提下,不然的话,若是被老太太知道那样厚颜无耻的一家子祸害了她的一个孙子后,还想要害她的宝贝女,以她的脾气,拄着龙头拐杖冲到牢里去打人这样的事情她未必就不能干出来。

“休了也好,都不能生孩子了,还想赖在我们家不成?”

程郑氏怒哼哼的说道,苏心漓忽然觉得悲凉,一个女人,无论是她自己,或者是别人,她们最大的价值,似乎就是传宗接代。

“至于她家里那些人,被捉了也是活该,这种人,活该吃一辈子的牢房。”

程郑氏这样气愤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夏家打着定国公府的名号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是他们居然耍假怀孕这样的贱招,一个不会生养的女人,居然还有脸缠着她儿子,那一家子,也真是有够无耻的。

“天子犯法尚且还要与庶民同罪,更不要说他们了,子谦,你做的对,这样的人,必须要严办,这件事情,我会说与老大老二的媳妇听的,既然嫁到了我们定国公府,那就是我们定国公府的人,若是她们娘家的人犯了事,她们不劝阻,还纵容姑息的话,那便休了,我们定国公府可不要这样吃里扒外的人,郑氏,你听清楚了吗?”

程郑氏面色一白,心虚的应了声,心中却盘算着自己这些年娘家那些人做的事情,看样子,也该去劝劝他们了,她这个年纪要是被休了,今后还有什么颜面活着。

云氏叮嘱了几句,便说乏了,苏心漓知道,云氏嘴上强硬的很,心里肯定是难过失望的,毕竟一家子人在一起相处了一年多,好坏都是有些感情的,苏心漓少不得又要说些宽慰的话,只能说,夏婉婷平日里在定国公府的为人太过差劲了,大家虽然有些伤怀,很快就过去了,还有些人,譬如说程子风,他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如果不是顾及程子谦的心情,他估计都想为此去开个庆功宴,当然,就算他没这样做,但是该说不该说的话,还是说了一大堆。

“三哥,天涯何处无芳草,就夏婉婷那种女人,你随手一捉,绝对就是比她好的,你就别为那种人伤心了,你应该觉得庆幸,小妹让你看清了她还有他们一家的真面目,不然的话,我们一家子还不知道要被他们利用多久呢。”

程子风一脸的笑容,他是真的开心了,定国公府少了夏婉婷那种老鼠屎,他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苏心漓看着程子风那得瑟的样,打趣道,“四哥,你可要小心了,三哥发生这样的事情,短时间内,二舅母肯定是不会向他逼婚了,五哥没在家,而且他比你还小两岁,你说说,二舅母要想抱孙子,该指望谁?”

说完,苏心漓就抿唇笑出了声,程子风却不怕,“她要烦我,我就住军营去,不然就去顾大哥家里住,我可以去的地方多了去了,而且,祖父祖母还有父亲暂时他们肯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这种事情,可万万急不得,我们家一个夏婉婷就够了,要是第二个,还是我的娘子,那我还不得疯了!”

程子风可不是程子谦,他不是那种乖乖听话,轻易妥协的人。

“漓儿,兰公子还在梅园等你呢,你去找他吧,子风,你陪我走走。”

陪程子谦走走散散心,这他没意见,但是那兰公子——

他怎么会来他家的?程子风看了苏心漓一眼,难道是漓儿妹妹让他来的,是有事吗?

“人多一起聊天不是更好?”

程子风可是顾南衣的死忠,让苏心漓和兰翊舒独处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乐意做的。

“我就想你陪我说说话,散散心!”

对于兰翊舒党,程子谦当然是极尽可能的给他们创造机会了,而且程子谦真心觉得,兰翊舒不知道比顾南衣合适漓儿多少倍。

“三哥,夏家收敛受贿的那些钱财,我有个建议。”

这件事情,她本来准备坐下来和程子谦慢慢说的,但是他现在要求程子风作陪,马上就是花朝节了,她下次来定国公府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在向皇上上奏请求审理夏家的案子里,抄家的事情,也一并请求皇上让你做了,至于那些抄家所得的财产,可以在贫困的北区修建私塾,让那里的孩子就可以免费上学识字了,还有手工作坊,到时候,我们可以请一些师傅教他们手艺,那样的话,他们也能有个谋生的手段,不至于累死累活还朝不保夕食不果腹,不得已还要卖儿卖女,每年饿死的人应该也能少很多。”

因为夏家,他们定国公府在一些地方的名声臭了,苏心漓自然要想办法将他们补回来,当今皇上虽然是篡位的,但也算个爱民如子的明君,他肯定是希望自己统治下的京陵城无论那个地方都欣欣向荣的,皇上同意是肯定的,只是未必会让三哥去做这件事情,但是这也没关系,如有需要,到时候她会想办法让大家知道这是他们定国公府的人上折子出的主意,那些人肯定虽然会感念皇恩浩荡,但是肯定也会感激定国公府,苏心漓哪里舍得所有的好处都让皇室的人给占了。

苏心漓坚信,这个世上,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来的更让人容易感动,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肯定有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的,不然的话,每年不会有那么多人去参军,而现在,她不过是给她们多提供了一条途径而已,若是有朝一日,那些人成了才,必定不会忘记他们的恩德,不说全部的人,至少会有那么一部分会记住,那就足够了,而且,若是有表现特别出色的,还能提拔为他们所用,她同时坚信,在逆境中成长的孩子,他们在办事的时候,一定会更加拼命,至于手工作坊,这其中,有苏心漓的私心在里面,五哥马上就要回来了,若是他选择经商,肯定是需要一大批手艺工人的,算是提前为自己准备的,当然,也算是为大家积福吧。

“小妹。”

程子风捧住苏心漓的脸,将她小小的脸都捏扁了,嘴巴也被她弄歪了,苏心漓瞪大着眼睛看向程子风,拍了拍他的手,几次没成功,就由着他了,苏心漓觉得,自己现在被人折腾的时候,是越来越容易认命了,直到程子风的嘴巴都凑到她额头了,苏心漓才用力的将他的脸推开,程子谦也出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这是做什么,皮痒痒了是吧?”

这要是被父亲还有太夫人或者是谁瞧见,他这旁观者都得遭殃,漓儿已经十三岁了,不小了,程子谦严重怀疑,程子风皮痒痒了,不过被家人看到就算了,大不了程子风被严重修理一顿,可兰公子还在程府呢,这要被他给瞧见了,反震程子谦是挺不乐意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你怎么这么聪明?”

程子风的声音兴奋,听着十分的骄傲,他看着苏心漓那张脸,如凝脂般的肌肤白里透红,水的就和豆腐似的,那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可爱死了,程子风再想到,这不大的脑瓜子还这样聪明,怎么能不激动,要不是苏心漓和程子谦都拦着,他是真的想在苏心漓的脸上咬一口。

看吧,他的妹妹又漂亮又聪明,而且善良,简直就是完美,这天底下的女子,没一个能比得上的,她们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所以这让他怎么娶啊,他不是那种对自己残忍的人啊。

“放秀(手)!”

苏心漓的嘴巴都被程子风的手捏变形了,说话也不清晰,用力的想要将他的手拍开,程子谦也看不下去了,对着程子风的手肘就是重重一击,程子风吃痛,惨叫了一声,松开了手。

“程子谦,你是想把我的手弄断然后变成残废吗?”

程子风拧着眉头,揉自己的手,而苏心漓这轻轻的揉着自己火辣辣的脸,程子风的手劲,果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就算是一只手,照样可以将你这文弱书生给打趴下。”

其实,和其他读书人相比,程子谦真的一点也不文弱,至少,如果只是遇上一两个小兵的话,秀才似的程子谦绝对不会有理说不清,因为他出手肯定就能将他打趴下,但是和家里其他几个主攻武类的兄弟来说,确实差了那么一些。

“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手劲多大你自己不清楚吗?漓儿是女孩子,可不是你营地里的那些五大三粗的士兵,你看看,漓儿的脸都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你手那么粗糙,要是把她的脸划伤了怎么办?”

程子风的手劲是很大没错,掌心也很粗糙没有错,不过划伤了太夸张了。

“还有,漓儿已经十三了,不是三岁,你这样子,要是被其他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她就算三十岁那也是我妹妹,我小时候就经常捏她的脸,也没见她伤了啊,再说了,我舍得把她弄伤了?我不就是觉得妹妹这主意太好,心情稍微激动了一些嘛,难道你不开心吗?我们的妹妹这样聪明?”

站在中间的苏心漓看着一左一右面对面站着争执的两个人,距离停止的话题还差的有点远,三哥心情不好,刚好需要发泄,和四哥吵一架也不错,还是不要劝了,所以,苏心漓默默的转身,走为上计了。

已经是四月了,梅园的梅花早就谢了,少了那艳丽的颜色做装饰,单调了许多,不过那灰败的树枝却和春日里其他的事物一样,欣欣向荣的,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浅绿色,这景致,或许别有一番韵味,但是这样单调低沉的颜色,看着绝对不若冬日里的欢喜,苏心漓一进去,就看到兰翊舒坐在她经常坐着的凉亭,齐云在一旁伺候着,嘴巴张张合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兰翊舒习惯性的听着,又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的瞎子一般,置若罔闻,他手上端着茶,看着正前方对着的碧湖,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的不耐,还真是三百六十度都没有死角,尤其,修养,是该死的好!

“让兰公子久等了。”

苏心漓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同样的话,苏心漓以前说的时候是带着歉疚的,心情也有些紧张,但是现在,口气总好像有那么些不同,也少了许多拘谨。

兰翊舒转过身,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还在凉亭外的苏心漓微微一笑,“舒之荣幸。”

他认真的看向苏心漓,那样子,要多真诚便有多真诚。

“走吧,和我去个地方。”

苏心漓刚走到兰翊舒身边,兰翊舒就递了杯茶水给她,苏心漓也没注意,直接就喝了,而一旁站着的齐云则张大了嘴巴,因为,那个茶杯是刚刚公子用过的啊,公子不是有洁癖吗,别人不小心碰到他要过嘴的东西,他直接就给扔了,他好像一丁点也不嫌弃苏小姐,是,他喜欢苏小姐,怎么可能嫌弃她呢?他能容许苏小姐用他用过的茶杯,那就是说,他家公子可能和女人接吻了,齐云忍不住想到那样的画面,然后,傻乐,难道说公子已经和苏小姐亲过了,不然的话,苏小姐怎么那样自然的就接过用公子喝过茶的茶杯倒的茶呢,但是苏小姐不是昨日才拒绝了公子吗?齐云觉得自己有些懵了,他哪里知道,苏心漓压根就不知道那茶杯是兰翊舒用过的。

“好。”

兰翊舒起身,接过苏心漓喝了茶水的杯子,然后放在桌上,也不问去哪里,直接就答应了,齐云看着兰翊舒,差点没将自己的手指给咬断,公子的神情,云淡风轻,十分的泰然,看着还是很高贵的,但是他做的事情分明就是之前他和齐磊对他做的事情啊,公子居然伺候一个女人,齐云一时间觉得难以接受啊。

苏心漓都走到凉亭外面了,见齐云没跟上,转过身,就看到目瞪口呆像是见鬼了似的齐云,“齐云,愣着做什么,你要继续呆在这里吗?”

齐云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跟上。

苏心漓将兰翊舒领着到了雪梅园,也就是程立雪未出嫁前住的院子,苏心漓之所以让兰翊舒和齐云在梅园等,就是因为梅园是所有园子里距离雪梅园最近的。

虽然程立雪已经过世好几年了,这三年来,苏心漓在定国公府留宿的日子五个手指头完全就能数的过来,但是云氏还是会让人每天过来整理清扫,母亲刚过世的时候,云氏经常过来,一来就哭,好几次都哭晕在这里,后来,程鹏不想爱妻出事,就向朝廷请命回来了,一直照顾云氏,云氏才慢慢的缓过来,云氏现在虽然还是会经常想起程立雪,但是情绪却稳定许多了,但是为免睹物思人伤心,她已经很少来这边了。

时间,从来都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就算再怎么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可以慢慢的愈合,然后在心底慢慢沉淀成永远的痛,但只要不轻易去碰触,伤口就不会撕裂。

苏心漓进去的时候,院子里有好几个下人,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和程立雪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她们看到苏心漓,忙上前请安,苏心漓点头,然后道,“有锄子吗?挖土的锄子?”

有人立马说有,然后转身就去拿了,“你们都下去吧。”

她们看着苏心漓,又看向她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有些犹豫。

“下去啊!”

苏心漓的声音重了重,虽然苏心漓不算是程府正经的小姐,不在定国公府长大,但却比那几个正经的少爷更得宠,这些人自然是不敢违逆她的意思的。

她们一走,苏心漓就将大门给关上了,然后看向齐云,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秋千架,“挖!”

谁知道这些人当中有没有方家或者是方姨娘的人,这样重要的东西,她当然是不能让他们知道了。

齐云看了眼自己的公子,见他点了点头,认命的拿起锄子,看什么看啊,有必要吗?苏小姐说的话,公子可能反对吗?不过想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落得和农夫似的,拿着出资挖图。

“轻点,下手别太重了。”

齐云可是有功夫的,要是用了内力什么的,那锄子穿透了箱子,把她的嫁妆单子弄破了就不好了。

少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吧,除了认命,还是认命。

齐云本来觉得自己该给公子和苏小姐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该来的,不过现在看来,来是对了,他高贵的公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那形象,这样的事情他做就做了,让公子动手,是玩玩不能够的。

齐云边想,下手就越重,但是也不敢动用内力,“应该就是这一块。”

齐云就在苏心漓手指的范围内挖,没一会,就感觉好像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把锄头拿出来一看,那上面正挂了个木盒子。

“拿下来。”

齐云还没动手呢,兰翊舒的手一扬,就把那盒子从锄上取下来了啊,齐云看着上面沾着的泥土,心里头在哀嚎。

果然,人的洁癖,也是分对象的。

秋千架的对面就是个小花房,苏心漓从兰翊舒的手上接过东西,就兴冲冲的跑了进去,然后在花房内的大理石桌坐下,齐云拍了拍身上的灰和土,快步跟了上去。

苏心漓将盒子放桌上,想要打开,雕刻着精致图案的木盒环扣是铁的,因为地下潮,过了这么些年已经生锈了,苏心漓自然是打不开的,兰翊舒刚要接过这光荣而又神圣的任务,齐云已经抢了先,“我来。”

开玩笑,公子他不洁癖,但他已经习惯他洁癖了,这种活,当然是他来了,齐云结果,手肘对着刚刚已经挖破了两洞的盒子一击,盒子从四面裂开,苏心漓将东西从里面取了出来,桂嬷嬷的心思很细腻,因为担心埋在地底下会漏水,嫁妆单子用防水的油纸包了好几层,不过木盒本身的质量就很好,所以一点水都没进,嫁妆单子保存的很好,苏心漓看着这厚厚的一叠,心中感叹,外祖母和外祖父还真的是心疼母亲,这几乎是倾全府之力嫁女儿啊,除了各种极为珍贵的首饰,还有店面,田庄,山林,店面全都是黄金地段,单就这一项的店租就有好几万两,上面的一些字画都是千金难买的名作,还有一些名家孤本,除了这些,还有五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苏心漓最后给自己看乐了,笑出了声,兰翊舒好奇,凑了过去,苏心漓见他凑过来,直接将东西给了他。

“这是我母亲的嫁妆单子,现在这些东西都在方姨娘手上呢,这些年,她用了不少,你说到时候如果我连本带利的要回来,她是不是会气的吐血?”当然,她也会开心的要命的。

“不知道她没有那么多赔,要是不够的话,这能连带吗?到时候让她娘家赔,不然的话,就将她赶出相府去,不过她应该是有的,这些年,她掌管相府,贪了可不少。”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纯净明媚,兰翊舒见她开心,脸上的笑意也浓了几分。

定国公和定国公太夫人确实心疼这女儿,这嫁妆,比起皇室嫁女儿,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难怪苏心漓一心想找到桂嬷嬷,得了这东西,若是能运用得当,肯定能要回那笔嫁妆,这也就意味着,方姨娘肯定会吐血的。

兰翊舒赞同的点了点头,“最好这事情,可以和铜矿铁矿的事情一并处理了,到时候,姓方的一家,肯定会气吐血的。”

“哈哈,兰翊舒,你怎么这么坏?”

苏心漓心情好,人也跟着俏皮了几分,她乐滋滋的笑出了声,然后点头,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就和星星似的,那样子,简直太让齐云看不上了,不就是些金银俗物吗,只要和他们公子在一起,要多少他们公子没有?他未来的少夫人不应该是个财迷啊,为什么公子不提醒她她现在这样子有损她以前高冷的形象,而且还帮着她一起?

“不过,真讨人喜欢。”

由此可见,苏心漓已经激动过头了,从重生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寻找,她有太多的地方需要用到银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再过几个月,南方就会有一场大的灾难,这笔财富,对她来说太过重要,苏心漓怎么能不开心呢?

“桂嬷嬷可能要麻烦你继续照顾了,这个,麻烦你帮我交给她。”

将这东西带回相府,苏心漓中觉得不安全不放心,苏心漓心里还是觉得应该将这个交给桂嬷嬷保管。

“好。”

兰翊舒接过,将东西收好。

苏心漓已经渐渐从兴奋中平静下来,她看着兰翊舒,抿着嘴唇,半晌道,“兰翊舒,谢谢你。”

兰翊舒勾唇,伸手,突然握住了苏心漓放在桌面上的手,苏心漓吃了一惊,挣扎,兰翊舒不肯松开,齐云发愣,原来,公子每次都是霸王硬上弓的,这样的念头闪过之后,齐云很是识时务的,默默退场。

“我等着你的报答。”

兰翊舒勾着唇,看向苏心漓,倒映着她影子的双眸满满的都是深情,苏心漓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哄着脸,垂着头,不说话,今后,她绝对不会再对兰翊舒说谢谢二字了,就算是要说,她也一定不会将手放在桌子,给他可趁之机。

第七十九章:心有不甘,暗谋毒计

第七十九章:

“去死,你们都给我去死!”

谢雨薇的屋子,枕头,被单,还有花瓶的碎片全部散落了一地,桌椅也是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房间里能扔的能砸的全部成了她的发泄品,一起跪着的,还有伺候她的下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浑身都在发抖,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鞭痕,衣服都被打烂了,她的声音已经嘶哑,显然,这样和疯子似的大吼大叫,这并不是第一次了,齐云赏给她的两巴掌,经过两日的休息还有下人的照顾,五指印记是看不出来了,不过还微微的有些肿,再配上她那凶恶的表情,看起来狰狞极了。

杜桓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在看到地上的碎片时,他只是微微的拧起了眉头,可进了屋,发现下人身上那一道道鞭痕时,脸色骤然就沉了下来,谢雨薇坐在床上,右手拿着鞭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刚发泄了一通,现在已经累了。

驸马只是看了谢雨薇一眼,满是无奈,看着谢雨薇,他下意识的想到苏心漓,不要说十分之一,若雨儿能有她的百分之一,哪怕是千分之一的懂事明理,他也不至于为了她,为了长公主和整个公主府日日担心,不过对于谢雨薇这样的脾气,驸马早就习以为常了,许是早就已经麻木了,他心里生气,但是已经发不出火来了。

“你们下去上点药吧。”

杜桓泽看向那些个宫女太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伺候谢雨薇,从来就不是件讨好简单的事情,这些个下人,没少挨她的鞭子,若是可以选择,谁愿意说她的下人,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会愿意要这样的女儿,京陵城的那些名门闺秀,哪个的修养不比她的好,他将她关在这屋子里,是让她反思的,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一有什么不满就拿鞭子抽下人,若是可以,杜桓泽真想拿鞭子狠狠的抽她一顿,她知道疼了,下次自然不会再随意的抽打别人。

下人们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离开,谢雨薇被关了两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非但没有收敛自己的脾气,还比以前更加暴躁了,眼见这些下人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就离开,顿时大怒,从床上站了起来,“谁让你们走的?我同意了吗?都给我站住,我让你们站住听到了吗?”

下人们是惧怕谢雨薇没错,但是现在,她们浑身是伤,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这些虽然是下人,但那些年轻的宫女都指着自己能找个好人嫁了的,在长公主府当差,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寻人嫁了,不像皇宫里的那些宫女要二十五岁才能出宫,那时候,都人老珠黄了,还有谁会要?所以这些宫女虽然不喜谢雨薇,但都咬牙坚持了下来,不过这一个个年纪轻轻的,都想着嫁人的小姑娘,自然是不愿意在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的,所以任凭谢雨薇大喊大叫,该走的还是走了,而且跑的飞快。

这几日,公主一直没过来这边,倒是驸马这两日来的勤,她们听府里的几个大宫女说,似乎是驸马因为这次的事情发怒了,公主妥协,同意将郡主暂时交给驸马了,像郡主这样连自己父亲都不知尊敬的人,就该好好教教,最好郡主因此有所收敛,她们今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谢雨薇见状,心头本就呈燎原之势的火那是蹭蹭蹭的往上冒,她眉毛一挑,冷哼了一声,“贱婢,居然敢违抗我的意思,我打死你们!”

她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扬起手中的鞭子,朝着那些人胡乱的抽了过去,杜桓泽见她如此冥顽不灵,心里越发的生气,冲了过去,拦在那些人的前面,拽住了谢雨薇的鞭子。

“你给我松开!”

那不客气的口吻,哪里像是女儿对父亲说的话,分明就是将杜桓泽当成府邸的下人了。

“胡闹!”

谢雨薇冷哼了一声,将鞭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驸马虽然是儒雅的书生,但也是练过些功夫的,谢雨薇没有成功,气的脸成了猪肝色,“来人啊!”

驸马怒喝了一声,很快有几个御林军冲了进来,这些都是皇上赏给长公主的,驸马为了好好教育谢雨薇,问她要了十来个人,“把她给我拿下!”

“你们谁敢,你们谁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让母亲杀了你们,把你们通通都杀了!”

驸马看着她恶毒整狰狞的模样,就算知道她是自己和长公主生的女儿,他心底还是没由来的生出厌恶,是的,不是无奈,而是厌恶,以前,长公主一直都说她小不懂事,给她找诸多的借口,就因为这,把她惯成这无法无天的样子,一个女孩子,整日里喊打喊杀的,而且开口闭口就是杀人,像什么样子,这样的女子,谁敢要,愿意娶她的人,必定是贪图他们公主府能带来的好处,而稍有点品性的,谁会娶?

“给我拿下,用绳子绑在床边上!”

驸马冷沉着脸,那些御林军虽然为难,不过还是遵从了驸马的意思,那是他们内心的想法,他们很快找到了粗绳子,然后将谢雨薇绑在了床边上,不是那种五花大绑,而是可以有一定的活动范围,绑了双手。

“杜桓泽,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让母亲与你和离,还有你们,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杀了,然后再将你们的尸体喂狗!”

谢雨薇越是疯狂的叫嚣,那些御林军将她绑的就越紧,绑的时候,心头也不住为自己的命运叹气惋惜,同样都是御林军,其他人保护的是皇上的安全,而他们却要伺候这样一个刁蛮,哦不,是泯灭了人性的郡主。

“不想吃饭,喜欢闹是吧,那你就尽情的闹个够,从今日起,你不用吃饭了,我会叮嘱府里的下人,谁也不准给你送吃的,你就好好在这里反思,门外会有人守着,哪一日你想明白了,知道自己错了,愿意和苏小姐道歉了,我就放你出去,不然的话,你就在这里饿死吧!”

毕竟是自己和长公主的女儿,杜桓泽虽然不喜欢,但还是准备看在长公主的面上好好教的,现在看来,那种方式根本就不管用,既然这样的话,那他就用极端一点的方式,杜桓泽觉得,苏心漓说的每句话都很中肯,父母之爱子,则应为之计其深远,过度的纵容溺爱,只会把孩子养歪了,谢雨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其他的女儿,就不会像他这个样子。

“道歉?我没做错,为什么要向那贱人道歉,是苏心漓自己下贱,居然勾引兰哥哥,抢我的男人,我可是身份高贵的郡主,她以下犯上,我不该给她点惩罚吗?而且这是苏妙雪给我出的主意,苏妙雪可是她的姐姐,她就是个惹人嫌的贱人!”

杜桓泽看着谢雨薇那张张合合的嘴巴,真想拿东西将她嘴巴给堵起来。

“你的男人?兰公子何时成了你的男人了?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死缠烂打!”

她的男人?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女儿,但凡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人都知道,兰公子那样的男子怎么可能看上他女儿?勾引?从百花宴那日和那晚在半月酒楼的情况来看,分明就是兰公子对苏小姐有意,杜桓泽就奇怪了,同样都是女子,为什么他的女儿半点矜持都不懂呢?不要说矜持,就连礼义廉耻都没有?哪像苏小姐,纵然是面对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他们的青睐,她依旧是不卑不亢的。

“苏心漓是个什么东西?她是你什么人?我才是你女儿,你为什么向着外人,还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你觉得她年轻漂亮,所以被迷住了对不对?居然有有妇之夫都不放过,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杜桓泽的双手紧握成拳,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狠狠的扇她几个耳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在明知道公主府郡主的院落戒备森严还要闯进来抽她几巴掌,真的是欠教训,杜桓泽气的,他已经无法用一个父亲包容的心态看待这所有的一切了,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杜桓泽听不下去了,对着谢雨薇那张嘴脸,他也看不下去了,这次,他是下定了决心好好收拾她一番了,她要不知悔改,那就这样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公主府也不会因为他家宅不宁了。

“你现在知道自己是我女儿了?你把我当成父亲对待了吗?不懂规矩,没有教养,我要不教你才是害了你,你母亲已经将你交给我了,你就好好反省吧!”

杜桓泽气的面色通红,他情愿长公主从一开始就不会生育,也好过生出这样一个祸害来。

“我不相信,我要见母亲,她最爱的就是我了,她舍不得这样对我的,我要见她!”

谢雨薇一听说长公主将她交给驸马,先是愣了愣,然后歇斯底里的叫出了声。

“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又不能再生了,我要是出了什么事,谢家这一脉就绝了,他日她如何向谢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你们是想看着我死吗?好,我就死给你看!”

谢雨薇说着,转过身,朝着床柱子撞了过去,在外面的长公主终于看不下去了,叫了谢雨薇一声,就要冲进来,谢雨薇一听到这声音,顿时一喜,转过身,看到长公主就红了眼眶,委屈的哭出了声,“母亲,父亲她为了一个外人,一个狐狸精要害死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瞥了驸马一眼,眼底闪过浓烈的狠毒,那完全不是一个女儿该对父亲有的眼神和情绪。

父亲他居然为了苏心漓那个贱人这样对自己,他已经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她一定要让母亲好好教训他。

“还有这些人,母亲,他们以下犯上,欺负女儿,你要将他们全都给杀了!”

谢雨薇边哭边说,那模样在其他人看来,自然是虚假恶心到了极致,不过却能引起母爱泛滥的长公主的怜惜,长公主刚要过去,杜桓泽突然冲了过去,将她拦住,他的面色阴沉,和以往的文静儒雅不同,透着几分暴躁,“你没看到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吗?你还要这样惯着她任由她无法无天到什么时候,是不是非要等我们给她陪葬的那一日你才甘心啊!”

杜桓泽的声音很大,透着浓浓的不满,对谢雨薇的,也有对长公主的。

长公主不由红了眼眶,看向谢雨薇,满是怜爱和不忍,“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我们生了她,不是为了让她害死我们的,她哪里舍得死?她不舍得死!”像她这样自私的人,只会爱别人,对于自己,爱惜还来不及,哪里舍不得死,她就是看准了柔儿的心思,所以才如此。

杜桓泽转过身,看向谢雨薇的眼神满是绝望,“你不是要死吗?那就撞,用力的撞上去,反正御医就在家里候着,应该不会轻易让你死的,最多就是一块疤而已,不过没关系,你是谁,身份尊贵的郡主,就算你被毁了容,肯定还是会有人把你娶回去养着的,你撞啊,撞上去,你若真死了,我和你母亲就一起下去陪你,黄泉路上,我们领着你去见谢家的列祖列宗,然后向他们叩头领罪,是我们失职,没教出一个好女儿来,你要现在死了,京陵城少了一大祸害,也不会再有人做有辱皇室尊严的事情,那样的话,皇上说不定还会怜悯体恤你母亲几分,将我们风光大葬!”

谢雨薇听着杜桓泽的话,完全呆住了,她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由有些害怕起来,对杜桓泽有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以前无论她做的怎么过分,父亲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疾言厉色,发这么大的火,关键谢雨薇感觉到了,现在最疼她爱她纵容着她的母亲,似乎很听她的话,谢雨薇知道,自己的母亲很爱父亲,以前是父亲没真发火,所以才能降住他,而母亲之所以对他那样不满,这其中也有她的不少功劳,她知道,家中的那些姨娘,还有那两个庶女,是母亲心头的刺,只要父亲一惹她不快,她就用这两根刺去扎母亲,那样的话,母亲就会一直站在她这一边。

“母亲!”

谢雨薇偷瞄了长公主一眼,吸了吸鼻子,弱弱的叫了声,驸马没有说话,看了长公主一眼,冷哼了一声,直接就离开了,谢雨薇见状,觉得自己有救了,舒了口气,“母亲,快救我,你一定要救我,都是苏心漓,都是她害父亲变成这个样子的,害我们家宅不宁,母亲,你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谢雨薇说的义愤填膺,长公主看了她一眼,沉思了片刻,转身追驸马去了,自小一起长大,又夫妻这么多年,杜桓泽是什么脾气,她心里太清楚了,他既然说了,就能够做得到,谢雨薇舍不舍得撞上去她不知道,但是她肯定,如果这次,她还继续包庇雨儿的话,驸马一定会和他和离,然后离开京陵城这个地方,到时候,她就算有雨儿,还有什么意思?

“母亲!”

谢雨薇一见长公主走了,脸色大变,惊叫了一声,她看着她的背影,满是浓浓的怨恨,甚至还有仇恨,这一刻,她不会去想,她也想不到长公主这些年来对她的无条件的宠爱和包容,她只是满心怨恨,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公主居然违逆她的意思,她居然跑去追杜桓泽,她觉得长公主根本就没把她当女儿,她是一定不会道歉的。

她看了眼那些雕刻着镜子图案,看起来就很厚实的床榻,翻眼向上看着自己的额头,是,她是不敢去撞,若是没死,毁容了也就不好了,到时候兰哥哥肯定就不喜欢了,不吃饭就不吃饭,那她就饿着,看谁心疼,到时候就算母亲跪下来求她吃饭,她也不会吃的,除非她替自己狠狠的教训父亲一顿,谢雨薇心里恶毒的想着,但还是觉得气,又继续大骂了几声,然后胡乱的踢脚边的东西。

长公主一回到主院,就看到驸马在收拾东西,屏退了下人,就冲上去拽住了驸马,然后将他收拾的几件衣物全部扔在了地上,“你这是做什么?”

“刚刚你站在外面,也看到了,雨儿她现在像什么样子,喊打喊杀的,那些虽然是下人,但也是爹娘生的,有血有肉,鞭子抽在身上,他们不疼吗?尤其是那些御林军,那些可是皇上的人,她到底知不知道就算她是郡主,很多事情也是不能为所欲为的,以前我就说要好好教导,你不肯,一次纵着,现在好了,她已经十四了,已经可以议亲了,她那个样子,有哪个好人家的愿意娶?你就继续宠着她吧,反正这个家,有我没我都一样,我呆着还有什么意思?”

长公主看向驸马,坐在床上,垂着头,哭出了声,“我也没想到,雨儿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长公主心里也痛,也难受,这种痛,比起驸马来说,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难受的都快不能呼吸了。

以前,她以为雨儿年纪小,不懂事,而且只是性子刁蛮了一些,但是现在——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认同苏心漓那晚说的话,但是谢雨薇方才的表现,真的让她心寒,忍不住怀疑,若是有朝一日,她因为她失了这长公主的身份,没了包庇她保护她让她予求予取的权利,她是不是还当她是母亲,继续敬重自己,驸马可是她的父亲啊,和她一样,都是给予了她生命的人,而且小时候也是很疼爱她的,她怎么能那样对他呢?没有一丁点的敬意,连名带姓的叫着,上次在百花掩上也是如此。

这样一闹,长公主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每次她和驸马有什么矛盾,身为女儿的她从来就没劝和过,反而一直说她父亲的坏话,她和驸马的关系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她的性子,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未必就没有她的原因,长公主也失望,但再怎么样,她也是她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她怎么能看着她死呢?就算长公主会因她造成灭顶之灾,她也只能认命。

“夏府的事情,你听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