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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血口喷人!”

方有怀盯着苏心漓细白的脖子,浑身都是气,恨不得将苏心漓的脖子扭断,之前,他只是觉得苏心漓挡了苏妙雪的道,并且想利用她打击定国公府,但是现在,方有怀看着苏心漓那沉着冷静的双眸,还有万事了然于心的自信神态,可那双眼睛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却如寒冰一般,浸着浓浓的寒意还有仇恨,方有怀忽然就想到苏心漓已经死去的母亲和兄长,难道她已经知道什么了?方有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苏心漓非死不可,她一日不出,必定后患无穷。

“是方大人自己心怀不轨,冤枉诬陷我在先,方大人承蒙皇上圣恩才能有今日,更该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安分守己,少诬陷忠良,做那些奸臣佞臣之事,无风起浪!”

“苏心漓,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这是诬陷朝廷重臣!”

自进入仕途后,方有怀收敛了不少,但依旧是火爆脾气,他自认经历了无数风浪,居然栽倒在苏心漓这样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满盘皆输,现在,她居然还不依不饶。

“方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灵村的百姓,他们真的就是了吗?这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灵村的百姓是吗?好啊,我可不是那种残害无辜百姓的恶人!”她就让他死的心服口服。

苏心漓说着,朝文帝拱了拱手,“皇上,臣女还有新的证人!”

文帝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亮,就算身为帝王,他也不得不佩服苏心漓,她是如何遇见到这所有的一切,并且安排了这一切?这个女人,太过的聪慧,同时擅长谋略,一步就能看百步之远,简直比男子还要深谋远虑,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居然还能有奇招,最重要的是,她不过才十三岁,面对翠花的咄咄逼人,秋叶的诬陷,竟如此沉得住气。

“宣!”

苏心漓给水儿使了个眼色,水儿出去没多久,就有一群衣着褴褛瘦如柴骨的人走了进来,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洗澡,身上还有一股恶臭,一双眼睛惶恐不安的张望着四周。

方有怀看了眼翠花的神色,见他一副见鬼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第九十章:一打尽,方家大出血

方有怀是心急如焚,可一看到苏心漓,就想到她那张伶俐的嘴巴,就算是在皇上和太后跟前,她说话也直接的很,没有任何顾忌,最要命的是,她句句戳中的都是他极力想要掩盖隐瞒的事实,让他心虚又恼火,这也就算了,皇上对她的态度似乎格外放纵,方有怀想到方才在九天翱翔的凤凰,心头不好的预感更甚,两边的太阳穴都觉得突突的疼。

苏心漓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软角色,怕只怕,他今天就算是损兵折也未必能将她拉下水,还可能惹了一身骚。

“皇上太后跟前,岂容这些人失仪?”

苏心漓讥讽的看了他一眼,“先前那些百姓在皇上太后跟前大闹着诬陷我就可以,他们为何不可?方大人这双重标准定的也太过明显了吧。”

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了。

“他们都是皇上的的子民,皇上是明君,又怎会嫌弃自己的子民?”

文帝笑了笑,这小妮子,给自己扣这么一顶大帽子,他若是不替这些人主持公道,那岂不就成了昏君了?不过苏心漓和方有怀应该不认识才对,方有怀要对付苏心漓,文帝还能想得到缘由,但是苏心漓如此针对方有怀,就好像彼此间有深仇大恨似的,文帝就有些意外了,文帝正这样想的时候,苏心漓又对着方有怀挑了挑眉,有些挑衅的说道,“方大人如此着急,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心虚了?”

方有怀浓密的眉头拧成了一条粗粗的直线,浑身都是煞气,被苏心漓赌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满肚子的气愤和愤怒,就只能往肚子里面吞,若论动手能力,双方较量,苏心漓肯定不是方有怀的对手,但皇上太后跟前,岂容他们放肆?

方有怀的计谋一早就被苏心漓看穿了,苏心漓是有备而来,而方有怀已经被杀的措手不及,底气已经不足,确定自己拿回自己母亲嫁妆的苏心漓却越战越勇,苏心漓上辈子毕竟做了那么久的皇后,什么世面什么人没见过,方有怀吓吓一般人行,但是她?一个绕着鬼门关走了一圈然后还顺带去乱葬岗游了一圈的人,她有什么可惧怕的!

“皇上太后娘娘在此,你们有什么冤屈,只管说来!”

苏心漓看着那群跪在地上,只一个劲抹眼泪的人说道。

“既然有冤,便直接说来,朕和太后在此,必定为你们做主!”

“回皇上的话,草民等人是灵村的村民,我们村闭塞,人虽然少,但是家家户户,自给自足,生活倒也安乐,三年前,有一批人闯进了我们村,他们给了我们一大笔银子,让我们离开那地方,我们收拾好东西刚到村口,就觉得浑身无力,一下倒在了地上,忽然冲出一批手持大刀凶神恶煞的人,他们对着我们就是砍,草民的父母妻儿全死了,草民的背上挨了一刀,草民倒在地上,父亲刚好压在草民的身上,草民心里乱极了,当时的情况,唯有撞死,才逃过一劫。”

许是想起了那段悲痛的记忆,这么大的人,当着皇上和太后等人的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哽咽的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这边刚说完,又有一男子用力的擦了擦眼泪,开口道,“他们将我们扔进村子里的灵河,村子里老幼妇孺加一起七十多口人,到现在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

和之前的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没有一个劲的喊冤,而是陈述着那段悲痛的记忆,他们的神情因为悲痛到了极致,已经麻木,那双黯然的眼睛浑浊,一丝光彩也没有,毫无生气,如行尸走肉一般,这样的他们,比起之前那群哭爹喊娘的人,看着更让人震撼,心里都不由的发酸。

“草民家有四个兄弟,两个弟弟年纪尚轻,还未娶亲,事发的前几日,草民嫁到牛村的姑姑给三弟寻了门亲事,父亲让我和婆娘去看看,若是成了,我们一家子就拿着银子去牛村盖套新的房子,再买几亩田地,我们才回来,还没到村口,就听到村民们凄惨的尖叫声,我和婆娘觉得不对劲,偷偷上去一看,一群人脸上蒙着黑布正拿刀砍我们村的人,地上全是尸体,草民的父母还有两个孩子全死了,草民的妻子因为看到孩子,冲上去的时候也被杀了,就留下了草民一人,他们将人扔进了灵河,草民一路尾随,才救了这么几个人,草民一个人,将他们葬在了灵村下流河边的小山丘上。”

说着,四五个壮汉齐齐泪如雨,哭的就和个三岁小孩似的。

“你们胡说什么!”

方有怀怒目而视,因为愤怒,两只眼睛好像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凶狠无比。

苏心漓,苏心漓,你果真是好本事,灵村就这么几个人,你居然也能找到,苏心漓足不出户,嫁妆又没要回来,这些事情她又没让定国公府的人帮忙,她哪里能有那本事,找出这几个人,这些,都是兰翊舒帮忙,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苏心漓就不清楚了。

“苏小姐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你们竟帮她如此颠倒黑白!”

翠花怒声斥道,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些人,她明明有吩咐全部杀掉的,为什么还是有漏网之鱼,其实翠花这件事情做的已经很周密了,只是他们毕竟不是如生土长的灵村人,哪里能知道村子里有哪些人,灵村那日迁徙,一些农户的亲戚来帮忙了,他们清点人数的时候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所以翠花根本就没有派人继续追杀。

“妇孺小孩都不放过,你们这些人简直才应该千刀万剐啊!”

那些人手指着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的是慷慨激昂。

“草民几个父母妻儿都死了,我们早就是生不如死,之所以苟且偷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家人报仇,皇上,您一定要为草民等做主啊!”

四五个瘦若枯槁的男人朝着文帝的方向不住的叩头,又重又响,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待,这些个大男人,眼泪止不住哗啦啦的流,不是因为觉得冤屈,而是就像他们说的那样,这些年他们生不如死,只等着为家人沉冤昭雪,现在,愿望已经达成了,他妈呢了无牵挂,已经无所谓死活了。

方才说自己是灵村的那些人见了,也有样学样,众人虽然更同情后面来的那一伙人,但是现在双方各执一词,都有道理,都让人觉得可怜,文帝和太后也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

“皇上,我等父母妻儿的尸骨应该还在,您可一定不能让他们枉死,不然的话,我等就算是死,也难以瞑目啊!”

“谁知道那些尸骨是不是你们自己埋下去的?”

“皇上跟前,岂容你们争吵,圣上英明,自有圣裁,必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前面一拨人是诬陷了苏心漓,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不是灵村的人,若他们真的只是百姓的话,死咬着苏心漓不放,今日的事情怕还不是那样好解决的。

“皇上,可否将此事交给臣女处理?”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哭喊声不断,文帝正被扰的头疼呢,苏心漓要接手这烫手的山雨,替他排忧,文帝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两拨中,必然有一批是灵村的人,皇上,若臣女能证实后面的这几个人才是灵村的人,那方大人就是冤枉诽谤我,皇上一定要给臣女主持公道。”

文帝含笑看向苏心漓,还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这是自然的。”

“谢皇上!”苏心漓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来人,准备清水,再请几个农民来!”

苏心漓说了声,很快有几个宫女断了清水上来,“将他们的手洗干净。”

其实,需要洗手的只是苏心漓之后带来的那一拨人,之前的那一批,他们的衣着都还算整齐的,也十分干净。

“皇上,太后,还有诸位娘娘皇子们,这样两拨人同时出现,你们心里会觉得谁才是灵村的人?”

“自然是你带来的那些人。”

太子似乎对苏心漓做的事情挺感兴趣的,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居然没有昏昏欲睡。

“臣女也是这样觉得的,双亲被杀,痛失幼子,家离破碎,颠沛流离,这是多大的悲痛,经历过这样的人生低谷,大部分人都会一蹶不振,整个人会快速消瘦,但是你看翠花带来的那些人,他们看起来似乎还很壮,既是生不如死,必定食不下咽,怎么可能会长肉呢?”

苏心漓这样的分析,很多人自是赞同的。

“事情都过去三年了,就算在沉重的伤痛,也该缓过来了吧!”

说话的是方有怀的孙子方哨玄。

“你们把袖子都挽起来,然后将掌心对着陛下举起来!”

翠花带来的那一拨人,自然不是个个心理素质都像她那样强大的,胆战心惊,浑身发抖,挽起袖子的时候,手都在打颤,将手掌心对着文帝和太后等人的方向举了起来。

“都给我举好了,你们的手就可以说明真相,胆敢欺君罔上者,剁一只手,再卖去军营黑窑!”

手又不是嘴巴,他又不会说话,怎么可能说明的了真相?可就算知道这道理,翠花那一拨人还是害怕的要命,原本手就颤抖的厉害,这会,更合适骨头被剔了似的,根本就举不起来。

方有怀看到这场面,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他心里后悔懊恼的很,方才翠花他们被押下去的时候他就该息事宁人的,因为他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皇上,你仔细看他们的掌心,经常干农活的百姓,不论男女,他们整个手掌心都会很粗糙,结着厚厚的茧子,而且皮肤会很黑,这和练武的人是不一样的,练舞的人,一般是虎口茧子最多,虽然他们也会很黑,但是和在田地里劳作的人也有不同,但是你看翠花带来的这女子,她的掌心很光滑,手背也很白皙,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她之前在灵村的时候家境富余,但是她的父母还有夫君不是被我杀了吗?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必定是要操劳的,怎么可能有一双这样的手?”

兰翊舒站在文帝的身侧,看向苏心漓,看着她淡定从容有沉静自信的模样,勾了勾唇,这样神采飞扬又带着点咄咄逼人气势的苏心漓,简直让人着迷。

苏心漓眼一瞪,立马就有人将翠花带来的那几个男子的手举了起来,“他们的手臂很粗,而且还很壮,不像农民,倒像习武之人。”苏心漓勾了勾唇,一双眼睛望进他慌张惶乱的眼底,勾了勾唇,然后用只有两分玩笑却有八分认真的口气道,“该不会灵村的百姓是被你们杀了的吧?”

苏心漓的话才说完,就听到有一宫女惊呼了一声,很快,那宫女面色苍白的跪到文帝和太后跟前,用颤抖着的声音结结巴巴道,“皇——皇上,他——他——”

她一张脸憋的通红,他他他半天,也说不出下面的话来,她跪在地上,面向文帝太后等人,手却指着苏心漓盘问那人的裤裆,原来是,尿裤子了,其余的小姐见了,也是一脸的赧色,倒是距离他最近的苏心漓,坦然的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个未出阁的少女。

比起其他人害羞和微恼,苏心漓的心情却是不错的,尿了?那等同于是害怕心虚,那些已经入土为安的人,也不用再被骚扰。

没一会,侍卫们就带了五六个农民走了进来,“四哥,五哥,你们过来。”

苏心漓叫了声,程子风和程子轩也走了过去。

“皇上,你看他们的手,是不是如我说的那样?”

皇帝看了看那几个百姓的手,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程子风程子轩的手,果真和苏心漓分析的一样,事情的真伪如何,到现在,显而易见。

“方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苏心漓当然清楚,今日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方有怀这老混账想要害她,但是现在她根本就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现在正是需要他办事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这些就除掉他,不过既然他可以冤枉诽谤她,她为什么不可以质问他呢?这一系列的事情本来就是他策划陷害她和定国公府的,就算不能将他治罪,他也要让皇上他们明白,这次的事情与方有怀脱不了关系。

文帝看了苏心漓一眼,眼中闪过惊叹之色,这样一个久在深闺的女子,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他凉凉的看向方有怀,目光冰冷如韧,方有怀垂着脑袋站着,冷汗流的相当欢快。

“皇上,微臣只是实话实说,并无任何构陷之意。”

方有怀跪在地上,饶是一向沉稳的他,说话的时候,嘴唇也不由哆嗦了,今日的事情,苏心漓分明就是早有了准备,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想害她的事情的?现在的局面,对方有怀来说就是办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心漓又不是神算子,她哪里能知道方有怀会利用灵村铁矿的事情陷害她,她就算是聪慧,也不会想到那里去,毕竟那么多的铁矿,身为臣子,那可是金山银山都未必买的来的东西,他倒是看得起自己,应该说是重视她身后的定国公府,居然用赔铁矿山的这种方式想要害她,然后借此牵连到定国公府。

苏心漓不得不承认,比起方有怀的手段,方姨娘之前对她做的,根本就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要不是自己之前早有防范,若非兰翊舒一直派人盯梢,将方有怀弄到母亲墓前的那些铁石和兵器偷偷转移了,那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定国公府也必定会遭殃。

至于桂嬷嬷和灵村的这些人,苏博然这人不但爱权,也贪财,他肯定是不会乖乖交出母亲留下的嫁妆的,必须是位高权重的人勒令,今天这日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而灵村的那些人,原就是她用来反击方有怀的,不过因为方有怀的这一闹,这些人倒是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方有怀是个肯取舍的狠角色,从这次的事情就看得出来,他为了对付定国公府,无所不用其极,所以这个人,他,非死不可!

“但是你确实冤枉诽谤我了!”

见好就收?这个道理,苏心漓当然懂,而且她还知道,这也分人和场合的。

“漓儿,这些人,你说该如何处置?”

苏心漓闻言,缓缓田某,看了文帝一眼,文帝果然不想办了方有怀,苏心漓心里头不由失望,不过因为一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苏心漓倒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皇上,臣女以为,这次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设计这一切的人,他想要害的并不仅仅只有我而已!”

苏心漓直言不讳,指了指翠花带来的那些人,“还请皇上一定彻查此事,还灵村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一个公道!”

这些人应该是以翠花马首是瞻的,知道的或许不多,未必能指证方有怀,但是从他们的口中,未必就一点有用的讯息都得不到,苏心漓其实很想让文帝将这些人交给她全权处置,但是这不和朝堂的规矩,而且文帝不是傻子,他不可能半点端倪也没有察觉,他不想办方有怀,肯定不会将这些人交到她手上的。

“至于这些人——”

苏心漓指了指那些灵村的百姓,叹了口气,心中酸酸的,极为同情他们的境遇,“方大人给他们每人一千两银子,让他继续回到灵村生活吧,也好陪伴他们已经过世的父母妻儿,逢年过节,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太可怜了!”

苏心漓要放他们回去,方有怀没意见,但是凭什么让他给他们一千两银子啊,他们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人,这可就是五千两银子,而且他若是同意了的话,不就是默认了害他们的人是自己了吗?他给了银子,他们却对苏心漓感恩戴德,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方有怀可一点也不想干,就算他有银子,他也不想给。

“就依漓儿所言。”

文帝还没开口呢,太后悠悠的叹了口气,已经替他回答了。

“皇帝,这些人也着实怪可怜的,而且方大人今日对漓儿确实有冤枉诽谤之嫌,皇儿也说了,要让方大人向她道歉的,她这样做,方大人想必也不会有意见的。”

太后握住文帝的手,凤态威严,不容置喙。

“太后所言甚是,花朝节结束之后,微臣即可命人将银子送到他们手上,再让人护送他们回灵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你们的冤屈昭雪,回去之后,你们要时刻铭记皇上太后的恩德,好好重新开始,若是哪日娶妻生子,一定要到相府通知我,到时我一定会备上薄礼,给你们送去的。”

苏心漓话刚说完,那些只知道哭仿若呆滞了一般的人忙叩头谢恩,他们的眼泪并未停止,甚至哭的更大声了,但是比起刚才的麻木和绝望,此时这哭声更像是一种宣泄,还有对过去那段生不如死的生活的告别。

太后看向苏心漓,眉眼含笑,满是赞赏,方有怀是地痞流氓出身,胆子大的很,她是担心他会对这些人下毒手,所以才会如此,看起来冰冷狠毒,可骨子里却是个善良到不行的孩子。

苏心漓向程子轩递了个眼色,就站在皇帝跟前的程子轩忽然跪下,从怀中取出了一奏本,恭恭敬敬的递到文帝跟前,“皇上,臣子有本奏请!”

好好的百花宴,原本是给诸位皇子选妃的,这欢天喜地的事情,被这么一搅和,大家的兴致和心情都受到了影响,文帝也不例外,他今日之所以现身花朝节,有自己的目的不假,但也是想要放松,一下知道整个村子的人几乎死光的消息,不论是谁,心情都会有些沉重,文帝是丁点都不想理会那些糟心的事情,有奏本的话,不会明日再呈上来吗?非要选在今日,文帝心里头不悦的很,可身为帝王,就算是不快,该处理的事情还得处理。

文帝心中清楚,自己今日对方有怀,确实有所偏心,这时候,定国公府的人出来,他总是不好发脾气的,李海福接过程子轩手中的奏折,弓着身子递给了文帝,文帝接过,将奏折打开,原本满是阴云的脸在瞬间迸射出如雨后彩虹般艳丽明亮的光彩,对此,苏心漓只觉得全在预料之中,偷偷看了兰翊舒一眼,漂亮晶亮的双眸,满是感激。

“这几年,臣子一直在外游历,途经琉璃和金国的凤凰山,还有梧州时,那里的水有一层金黄如沙一般的沉淀,臣子起初以为那是金矿,刚好微臣有几个朋友擅长此道,臣子就让他和他的几个朋友一道来帮忙,确定凤凰山有一座大铜矿,而梧州的山上虽然有铜矿,但是产量却远不及凤凰山,原本,臣子决定等姑姑的忌日再回来的,可想着这样的大事,应该尽早回来向禀报皇上,若是扰了皇上的雅兴,还请皇上一定要赦免臣子的罪过!”

程子轩弓着身,态度恭敬到不行。

凤凰山?梧州?听第一遍的时候,方有怀是难以置信,他觉得是自己幻听了,他心里也深深的希望是自己幻听了,可当程子轩再次说出凤凰山和梧州这两个地名时,方有怀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晕眩的厉害,他向后退了两步,双手紧握成拳,晃了晃脑袋,才没让自己倒在地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么巧?方有怀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但是他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个声音,一遍遍的告诉他,这就是他寻了差不多近十年,耗费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寻到的两座铜矿和铁矿,灵村的铁矿,他为了诬害苏心漓并且将定国公府拖下水,已经曝光了,现在皇上已经知道了,不日那里就会有重兵把守,那些东西就会成为皇家的东西,现在,他的两座铜矿也要——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子轩还有文帝手上那份奏折的时候,苏心漓正优哉游哉的欣赏方有怀精彩纷呈的面部表情,在极度愤怒和不得不压抑的双重情绪下,他的脸在不停的抽筋,一双眼睛红红的,就好像被人拿着锋利的刀从他身上不停的割肉似的,完全痛到不行的样子,苏心漓看着,完全被他肉痛的样子给取悦了,嘴角清冽的弧度越来越浓,最后,她直接抿唇愉悦的笑出了声,众人纷纷看向她,苏心漓很快意识到自己开心过头有些失控了,她朝着文帝福了福身,“天佑琉璃,皇上洪福,不然的话,单凭五哥一己之力如何能找到这铜矿山?”

凭程子轩当然找不到了,这不是托文帝的福,最该感谢的人还是方有怀啊。

“好,好,好!”

文帝连道了三声好,将折子合上,然后递给了太后过目。

他之所以龙心大悦,固然有这两座铜矿的功劳,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看到了定国公府的人对他的忠心,是的,对他的忠诚,他们若是有异心的话,大可以私下采了这些铜矿,然后制成兵器,或者交给任何一个皇子,以定国公府的势力,他们若是想要扶持一个皇子有何难?虽说未来琉璃的天下会是文帝的那些皇子的,但他现在毕竟还年轻,比起那些喜欢结党营私为自己将来谋取福利的人,像定国公府这样的更让他满意放心。

在文帝两边坐着的皇子,好几个面色都不怎么好,皇后和皇贵妃看着地上跪着的程子轩,若有所思,面色似都有些凝重,最气恼遗憾的还是颜司明,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和方有怀一样,都紧握成了拳头,他懊恼,他恨,他觉得自己出手太慢太晚了,如果他一早就得到了苏心漓的芳心,那两座铜矿还有定国公府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任他驱使,颜司明心中甚至有一股无名的恼火,他觉得那两座铜矿合该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同时还觉得程子轩还有程府的其他人太过愚蠢了,不过对苏心漓,他越发的志在必得,若能有这样聪慧的女子相助,那位置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事实上,这件事情定国公府就只有程子轩一个人知道,程子轩还是前日才知道的,苏心漓担心太多人知道会打草惊蛇,让兰翊舒再三叮嘱程子轩一个人也别说,所以程子风程子谦,甚至于程鹏都是不知情的,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程子轩身上,并没怎么注意到其他人,而程子谦程子风尤其是云氏,也都是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他们眼中的震惊和意外,并没有人几个人窥探到。

“该赏。”

太后将程文轩递给文帝的奏折缓缓的盖上,重新交到文帝的手中,她眯着眼睛,因为那喜不自禁的笑意,眼角有淡淡的细纹。

“你想要什么赏赐?”

文帝大方的给出了空头支票,只要定国公府的人对他忠心耿耿,他自然也不会吝惜。

文帝的心态,苏心漓一清二楚,她之前花费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做了揣摩,所以她改变了主意,让兰翊舒的人不要动那两座铜矿,若是那两座铜矿完好无损的交到文帝手中,他必定会对定国公府的忠诚深信不疑,而如果那铜矿被大规模的动过的话,以文帝的多疑,肯定会觉得他们挖了不少,那反而得不偿失,而且,多亏了方有怀的设计和兰翊舒的帮忙,她的手上已经有了一批用铁打造的上好兵器和铁矿,这也算是收获不菲。

这叫什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她是姜太公,而方有怀,则是条笨鱼。

“臣子恳请皇上,将这些人交给我处置!”

程子轩的手,直指翠花等人。

方有怀看着程文轩,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翻白,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郁结的气堵在胸口,根本就上不来,口腔和喉咙的深处全是一股股的腥甜,呼之欲出,方有怀想吐血,只要一想到今日的事情,他就会觉得头晕目眩,好几次差点都晕过去了。

他的铜矿,他的铁矿,还有他已经制造出来的上等兵器,方有怀的整颗心,不是,他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心痛,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滴血,这些东西,可是耗费了他十多年的心血才找到的,他是留着将来有大用的,但是现在,他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东西却成了别人得到赏赐的资本,而且还是他千方百计想要整垮的仇人,方有怀杀了程子轩的心都有了,因为担心被人发现,他选的多是与外界阻隔极为偏僻的地方,程子轩,该死的,他是怎么找到的?这不可能是巧合,天底下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从出生到现在,方有怀是第一次尝试这样满盘皆输的失败,最让他恼火的是,自己只能吃哑巴亏,他深刻的体会到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到底是一种憋屈的滋味。原本,方有怀并未将那五千两银子放在心上,可一想到自己失了两座近百万两的铜矿,方有怀瞬间就不好了,只觉得这时候拿出去一辆银子那都是件肉疼并且让他滴血的事情。

程家的人,这样坏他的好事,该死,全都该死!苏心漓看着方有怀那样,她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他因为愤怒而有的粗重的喘气声,这在苏心漓听来,这却成了最美的乐曲和旋律,她看着他肉痛的样子,一双眼睛却凶神恶煞,仿佛恨不得把程家的人还有她全部撕成碎片喂狗决心,就这样吧,刚好,现在的她也是一块又硬又锋利的石头呢,就和匕首一样会割人,就看看谁更厉害一些。

首局开战,她赢了,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翠花也有些懵了,她抬头偷偷看了方有怀一眼,他额头的青筋全部爆出来了,手上的更是,那双手,压抑着的力量,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可以将人的脖子拧断。

“这些人的背后,必定有主谋,这一次不成,必定就有下一次,臣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绝对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

程子轩并不说那些为了江山社稷的大话,却依旧慷慨激昂,他直接袒露了自己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漓儿,也是为了整个定国公府,苏心漓看着一脸坚定的程子轩,心头泛酸。

文帝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好,这些人就交给你处置!”

“把这些人暂时先带下去,严加看管!”

苏心漓看了程子轩一眼,程子轩也看向她,两人仿若心有灵犀一般,默契一笑。

翠花被两个士兵架住,拖了起来,方有怀锐利的视线扫射在翠花的身上,对于这样的视线,翠花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还要敏感,她眼中的光亮,在瞬间,变的黯然,没了半点的神采。

“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指使贱妇!”

翠花大叫了一声,推开那两个士兵,苏心漓看她那动作,心头一惊,翠花这身手,分明就是会功夫的,推开那两个士兵之后,她朝着一旁的梧桐树就用力撞了上去。

翠花之所以一直没有任何的动作,是因为她确信方有怀还会救她,对自己的能力,翠花很有自信,自己对方有怀的价值,翠花心里也清楚的很,虽然方才文帝下令将她卖到军营,但是她觉得以方有怀的本事,肯定会营救她出来的,到时候她就可以重获自由,继续之前的生活,但是现在,一旦她落入程家人的手中,方有怀想救她谈何容易,今日,她已经见识过苏心漓的手段了,到时候,她必定会设下重重陷阱,来个瓮中捉鳖,对此,方有怀心里也清楚的很,所以,他肯定是不会出手救自己的,无论她说还是不说,就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尽忠尽责,方有怀念着旧情,必定会善待她的孩子。

“给我拦住她!”

苏心漓大喝了一声,程子风程子轩等人都朝着她的方向冲去,兰翊舒最快,翠花可不是那些小角色,他一直都防着的,她一推开了那两个士兵,苏心漓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他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了,众人只看到半空中紫衣飘飞,如云彩一般,还有那张恍若谪仙一般的脸,只觉得是仙人降临,那画面实在是太美,不少女的频频犯花痴。

翠花还没撞上梧桐树,就已经被兰翊舒踢倒在了地上,兰翊舒那一脚不轻,不过势必是不会让她丧命的,翠花倒在地上,吐了几口血,苏心漓快步冲了上去,倒在地上的人却闭上了眼睛,苏心漓看向兰翊舒,兰翊舒也是一惊,苏心漓蹲下,探了探她的脖子,已经没气了,兰翊舒也蹲下,他本来还想邀功的呢,没想到——兰翊舒心里头很不是滋味,都不敢看苏心漓。

“把她的嘴巴给我打开。”

苏心漓看着翠花吐出的血,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看看她嘴巴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嘴里藏毒?不过苏心漓她怎么知道的,她真的只是个深闺长大并且只有十三岁的小姐吗?

苏心漓能知道这些,还多亏了颜司明,估计是他缺德害人的事情做了太多,不止一次的有人刺杀他,她是他的皇后,两人偶尔还是会呆在一起的,所以她也碰到过几回,有一次,一个人被捉住之后,颜司明还没审问他就死了,他在嘴巴里面藏了颗粒的毒药,若是没成功被捉就服毒自尽,不过她听颜司明说过,这种死法,在金国才是最盛的。

侍卫按着她说的去做,果真在翠花的牙齿缝里发现了还剩半颗的黑色药丸,皇帝和太后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震惊,而颜睿晟颜玉勋等人,看向苏心漓的神色,感情也越加的复杂,皇后和皇贵妃偷偷看了对方一眼,最后齐齐将视线落在了苏心漓的身上,这女子,必须是他们皇儿的妻子,如若不然的话,就只有毁了。

兰翊舒从怀中取了个丹药,就要塞进翠花的嘴里,被苏心漓拦住,“她已经断气了。”

苏心漓说完,直接从兰翊舒的手中夺过了丹药,然后站了起来,重新还给兰翊舒,“她一心求死,你何必浪费?”

翠花才刚端起,兰翊舒这药物,必定是有用的,不然的话他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拿出来,只是为了翠花这样的人浪费这样珍贵的东西,太不值得了,这事还没查到方有怀头上呢,她就一心寻死了,便是他们严刑逼打,她也未必会招供出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且苏心漓怀疑,她应该是有什么把柄在方有怀的手上,譬如说孩子,兰翊舒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苏心漓可舍不得。

兰翊舒微笑着从苏心漓的手上接过药丸,指尖碰到苏心漓的掌心,苏心漓脸蹭的一下就红了,瞪了他一眼,兰翊舒脸上的笑容更浓,在场很多人的脸都是红的,或气愤或激动,所以对苏心漓脸上的异彩也没多想。

苏心漓慌忙收了手,绝对怀疑,他是故意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也敢胡来,不过最让苏心漓恼火的是,她就是生不了他的气,他几次三番来她的闺房,便宜没少占,她当时还能沉下脸,可他第二日来找自己,她立马就把昨天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他要没来,她就惴惴不安,苏心漓觉得正是因为自己这样的态度才会将他纵成这样子的。

“皇上,她们二人如何处置?”

兰翊舒走到文帝跟前,指了指晕在自己的血泊里和被打的鼻青脸肿绝对忍不住本尊的苏妙雪。

“身为姨娘养女,霸占擅用主母财产,定要严惩不贷,将她们二人移交大理寺,宣判后,将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太后厉声说道,方姨娘和苏妙雪是女子,朝廷官员后宅的事情,比起皇帝,太后更有权力过问。

“太后,若是就此将她们移交大理寺,那臣女如何清点母亲留下来的财产,所以漓儿想向太后和皇上讨个恩典,能够将她们二人交给臣女处置?”

今日过后,颜司明必定更会对她死缠烂打,方姨娘和苏妙雪的名声都毁的差不多了,现在,两个人更相配了,苏妙雪要翘辫子了,她到哪里给颜司明找那么相配的女子去?

太后看向苏心漓,眉目慈爱,点了点头,“好,就交由你处置!”

“谢太后!”

苏心漓道了谢,转头看向身后的方姨娘和苏妙雪,嘴角划过一抹诡异的笑容,兰翊舒见此,也扫了方姨娘和苏妙雪一眼,他有预感,方姨娘和苏妙雪吐血的生活,今日,才刚刚开始。

第九十一章:大获全胜,苏兰定情

第九十一章:

文帝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程文轩,又看了看他身旁站着的苏心漓,尤其是苏心漓,他是越看越觉得满意,龙心大悦,“你想要什么赏赐?”

程府现在已经是位极人臣了,依着他们的功劳,一家子都可以封侯拜相,便是给定国公封王想必也没有任何人说闲话,只是程府的祖训规定,家中任何人不得称王,家中子孙也不能封侯,所以其实定国公府他根本就不知道赏赐什么了,定国公府上下,最最重视宝贝的就是苏心漓这个外孙女,他若是赏她点什么,必能更得他们全家感激。

苏心漓看向文帝,漂亮的媚眼儿转了转,似乎是在沉思,半晌,她扭头看向灵村那些瘦若柴骨,泪流不止却又仿若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一般的百姓,勾了勾唇,用轻快的声音,朗朗道,“臣女希望能像今日一样为那些冤屈的百姓申冤,让死去的人可以瞑目,活着的人重获新生!”

她说的激动,脸上的笑容明媚,一双眼睛更是明亮如朝阳,就那样,没有丝毫的畏惧,坦然又大方的与文帝对视,她的神情认真,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而她的要求,倒是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在他们看来,身为女子,就不该抛头露面,既要替百姓申冤,肯定就要和这些人接触,她们是身份尊贵的官家小姐,如何能与这些卑贱的百姓混在一起?那些一心想让苏心漓做自己儿媳妇的妃子们听了,不由蹙起了眉头,觉得苏心漓不守妇德,心太野了。

皇帝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向苏心漓的眼,深了不少。

“苏小姐观察入微,公正聪慧,确有御史之风。”

兰翊舒站在原来的位置,神色未变,似乎只是那么随口一提,他的语气轻缓,也听不出任何偏颇的意思,偌大的梧桐林,陷入了空前的安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视线集中在了兰翊舒,苏心漓和文帝三个人的身上,他们看向兰翊舒的神色充满了震惊,御史,这管职并不大,但是哪有女子当官的啊,方有怀则盯着文帝,神经紧绷着,一颗心仿佛都快要跳出来了一般,不过,文帝似乎是嫌他受到的刺激不够,在片刻的沉默后,大笑道,“漓儿可真是当朝的女御史。”

太后扭头看向文帝,眼角却瞥着他身后站着的兰翊舒,眉眼间透着诧异之色,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的太后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其他人了,他们微张着嘴巴,完全就是一副活见鬼的神情,而程子谦程子风等人则是满脸的喜色,至于苏博然,那样子,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儿,又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彻底焉了。

苏心漓一听,立刻就跪在地上叩谢皇恩,“多谢皇上,臣女一定会做好一个女御史的本分的。”

这下,连太后的脸上都露出笑意了。

方有怀没忍住,咳嗽了几声,整个口腔里面,全都是浓郁的甜腥味,那血和喷泉似的都快要吐出来了,他生生的将那些喷涌的鲜血咽回了肚子,不过还是有血迹从他的两边的嘴角流了出来,很快又被他用手擦掉,而被人拉到一旁掌嘴的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闻言,满心的不甘和恼火,但是现在,她们两边的脸实在是太疼了,她们张嘴都觉得疼,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更不要说大叫着抗议了。

她们那一双仿佛淬了毒药的眼睛盯着苏心漓跪在地上的身影,恨不得能将她撕成碎片,同时在心中一遍遍的祈祷皇上千万不要封苏心漓为御史,苏妙雪嘴巴一张一合的,因为气愤,浑身上下仿佛都在冒烟一般,干裂干涩的厉害,除了愤怒,不甘,恼火,嫉恨,苏妙雪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懊恼后悔,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子,最开始的时候,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冲出来的。

苏妙雪抬头看着皇上身后站着的一干青年才俊,还有他身旁坐着的几位皇子,更有种吐血三升的冲动,她这个样子,居然被五皇子看到了,都怪苏心漓,都是那个贱人害的,她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那么肤浅吗?喜欢以貌取人,她肯定是不服气五皇子殿下喜欢的人是她。

“皇上,臣女还小,尚不懂事,实难当重任。”

苏博然跪在地上,抬头看向文帝,眼神慌乱,说话的声音颤抖,焦灼而又慌张。

他算是看出来了,苏心漓就是个不孝女,专门拆他的台的,她天生就是他的灾星,是要毁了他的,她之前入了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他们的恩宠,尾巴就翘起来了,不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现在,她又得了皇上和太后的恩宠,若是再让她当上御史,自己今后还如何能拿捏的了她?

苏博然越想越觉得生气,尤其是在听到身后苏妙雪呜呜的声音时,更是满肚子的火,他之前是怎么和她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她一定要多多提携妙雪和她的其他妹妹,她就是这样提携的吗?方姨娘便也就算了,今日皇子和娘娘们都在场,他们看到妙雪这样子,如何还会娶她为正妃?在苏博然看来,苏心漓没向皇帝太后给苏妙雪求情,就是不孝,身为嫡女,如此没有容人之量,就是没有教养,皇上和太后他们必定会认为他教女无方。

“皇上,这不合琉璃的祖制。”

苏妙雪一看到站出来的颜司明,满是仇恨的眼睛迸射出浓浓的光亮,她就知道,五皇子和其他的皇子不同,他不是会因为苏心漓的一张脸就被迷惑的人,他肯定是见她被欺负成这样,心疼了,所以才会站出来替她出头的。

颜司明站在皇帝跟前,平稳沉静的眼神是浓浓的不满和不赞同,一个女子,如何能抛头露面的,他在站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没考虑到苏妙雪,虽然苏心漓从头到尾一直对在拒绝他,对他也只有厌恶,但是他总觉得她就是他的女人,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女人,颜司明是个控制欲很强,并且有着很浓厚的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他自然是不会愿意自己的女人和一群臭男人在一起的。

其实程家的几兄弟,尤其是云氏,他们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好,漓儿今年已经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该嫁人了,这个年纪,应该在家中学习女工女戒,将来再找个好人嫁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也都选择了尊重苏心漓的意见,程子谦程子轩几兄弟都是见识了苏心漓的手段和才智的,深觉得苏心漓和其他女子一样相夫教子实在是有些浪费,至于云氏,她自小接受的并不是那些传统刻板的教育,在她看来,女子未必就不如男,她觉得苏心漓可以比很多男子做的更好,而且,有了官职,对苏心漓是一种保护,再加上苏博然他们不同意,他们更觉得自己应该同意了。

“琉璃的祖制也并未规定女子不能入朝为官啊。”

说这话反驳颜司明的自然是颜宸玺,其实,对于女御史一事,他心里也是不怎么赞同啊,兰大哥的女人怎么能抛头露面呢,不过这是兰翊舒主动提的,兰大哥肯定有自己的思量,颜宸玺自然是积极主动的配合的。

“这样做更能显得父皇知人善任,英明圣明。”

这该死的颜宸玺,老是和他唱反调,最要命的是,父皇十有*都会采纳他的意见,颜司明心中气恼的很。

“父皇,儿臣在外这么多年,常见许多无辜百姓因为遭受了冤屈满心抑郁怨恨,很多小规模的暴乱皆因这些人被煽动所致,若是今日的事情让百姓知道,父皇再封苏小姐为女御史,他们必定会相信他们的冤屈只是官员暴戾相护,皇上是有心为他们申冤的,必不会因此对琉璃产生怨恨,而且那些沉冤得雪的子民必定会感念父皇的恩典。”

“皇上三思啊,若是女子为官,朝廷必会生乱啊!”

方有怀冲了出来,字字铿锵,仿若啼血的杜鹃,声音坚定悲怆。

“臣女只知道,贪官横行,欺虐百姓,官官相护,会引起民怨,从未听说过女子为官就可引起朝廷动荡,你们反对,不过是因为我若为官,会触及你们的利益罢了,方大人,如果现在被封的是苏妙雪,你扪心自问,可会反对?”

如果得到皇上太后恩宠被封赏的是苏妙雪,方有怀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他一定会感激涕零,叩谢皇恩,当然,他这样的想法,肯定是不肯宣之于口的,方有怀看向苏心漓,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臣是对事不对人,再者,苏家的养女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她受封与否与我有何干系?”

不待苏博然说完,苏心漓就冷哼了一声,然后她轻轻的笑出了声,用一种愉悦的口气,半真半假的说道,“方姨娘对妙雪姐姐的好,便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许是妙雪姐姐经常与方姨娘呆在一起,两人长的是越来越像,妙雪姐姐与方府亲近就和我与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一样,很多人都说方姨娘和苏妙雪像是亲生母女呢,我也觉得像呢,方大人,你难道不觉得妙雪姐姐像是你的外孙女吗?”

苏心漓说完的同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苏妙雪和方姨娘的身上流连逡巡,苏博然和方有怀见皇上太后等人也往她们母女的身上看,一颗心就像被根细细的线提着跳着,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苏博然惊的是一身的冷汗,这个孽女,他是要害死自己才肯罢休吗?苏博然有些庆幸,自己现在是跪着的,要是站着的话,他肯定会因为双腿发软直接坐在地上,到时候皇上太后他们必定会有所惊觉。

所有的人都想从方姨娘和苏妙雪的身上查找出端倪,不过此刻,两个人的发丝凌乱,衣服也不整,两边的脸肿的就和猪头似的,嘴角也都挂着血迹,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两人的模样同样的狼狈不堪,那双唯一还完好的眼睛充满了怨恨和不甘,就像是毒蛇一般,如此看来,还是挺像一对母女的。

苏博然和方有怀两人唯恐苏心漓再说出什么石破惊天的话,半天都不敢接茬,苏心漓瞬间满意,他们这反应,大家应该都会认为他们是心虚吧。

梧桐林里,再次恢复了寂静,文帝却大笑出声,“好好好,朕一言九鼎,说了赏就一定赏,就封你做五品御史,行监察百官还有京陵城事务的权利,平日里,可以不用早朝,如果有重大情况,可以直接进宫向朕禀报。”

苏心漓刚想问自己如何进宫呢,毕竟她就算是丞相之女,定国公府的外孙女,身份尊贵,但她不是皇室的成员,皇宫那地方也不是她说进就进的,尤其还是直接见皇帝,文帝估计是觉得方有怀等人受到的刺激还不够深,一把扯下腰间配着的九龙玉佩,李海福忙过去接,然后递到苏心漓手上,苏心漓接过,立刻就叩谢皇恩。

苏心漓觉得今日这花朝节自己真的是赚大发了,不但如愿拿回了母亲的嫁妆,反将了方有怀一军,让他气的半死,苏妙雪和方姨娘还挨了教训,现在还受封成了御史,女御史啊,苏心漓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相当激动美好,比上辈子自己当皇后还甚,毕竟琉璃从建过到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三百年了,当过皇后的女人多了去了,但女御史她却是前无古人的第一人了,估计后面也没有来者,而且皇上还将贴身的玉佩给她当做信物,见信物如见皇帝,这简直就是钦差的待遇了。

御史这官职不高,才五品,但关键是有实权啊,尤其皇上刚刚亲自说了,赐她监督百官和和京陵城事务的权利,也就是说,她的老子苏博然还有一心想除她为后快的方有怀都受她监督,他们做的事情也是一样,这可比封县主郡主什么的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