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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圣明,心系百姓,实乃琉璃万民之福。”

苏心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文帝的跟前跪下,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紧绷着的小脸说不出的诚恳真挚,清脆的女声有一种说不出的慷慨激昂,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样的话,文帝听了不下千遍,可从苏心漓的口中说出来,文帝再看她那张诚挚的小脸,只觉得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就算知道她这样说是心怀目的的,他还是觉得舒服,一点也不反感,也反感不起来。

“你倒是会拍马屁。”

文帝满脸的笑容,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乐呵呵的,苏心漓却还是一脸的正色,认真道:“微臣只是实话实话,皇上英明,这就是琉璃百姓之福。”

文帝笑出了声,一旁弓着身子恭敬站着的李海福脸上也有了笑意,皇上他已经许久没笑的如此开怀了,就算和兰公子在一起,这样也是很少的,因为兰公子从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相反,他说的话,多是让文帝不悦的。

“好了,你起来吧,要是等会兰翊舒冲进来,看到你跪在地上,又该说朕对你不好了。”

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笑的特别亲切,那看向自己的眼神,苏心漓觉得就像是在看自己中意的儿媳,而且是自己最心疼的儿子喜欢的儿媳,这样的想法,让苏心漓心头一惊,随即她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想来是文帝对兰翊舒有愧,对他的兄长有愧,兰翊舒的父母皆丧命于他的手上,现在他想要弥补,以兰翊舒的性子,必定是不会接受的,但是她却会,因为就她来说,她想要做的事情,太需要帝王的恩宠了,兰翊舒为自己不会妥协,但是为了她却会,文帝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利用她拿捏兰翊舒。

苏心漓唯唯诺诺的道了声是,却没有一丝的畏惧,“北区那边的事情,一直都是你三哥在处理,北区那边的人,你也熟悉,所以朕准备将这次的事情全权交给你处理,然后由程子谦协助你。”

苏心漓瞄了文帝一眼,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不住,她的嘴角上扬着,那绝美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容,她张大着嘴巴,正准备跪下谢恩,文帝看向苏心漓,拖长声音,重重的嗯了一声,苏心漓会意,乐滋滋道:“谢主隆恩。”

她只是笑着说,却没有再跪下。

“但是朕有条件。”

“皇上请说。”只要这件事情交给她和四哥处理,对苏心漓而言,别的都不是问题。

“这件事情,朕会交给你,但是名义上,必须由兰翊舒主持。”

苏心漓不解的看向文帝,显然没料到,他的条件会是这个,其实他提的这个,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条件,因为在她看来,功劳是兰翊舒的还是她自己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而且她也希望兰翊舒能有机会多多立功,省的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但是这件事情,从文帝口中说出来,苏心漓却觉得奇怪,因为这次的机会,实在是太好,和水灾雪患不同,这并不存在任何的风险和隐患,是纯粹的立功机会,苏心漓之所以没有开口请求文帝将这件事情交给她是因为她觉得文帝会将这件事情交给他比较中意的一位皇子,给他们在民间树立好的口碑,建立声望,文帝此举,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预料之外。

“私塾的教书先生,必须是他找的人,还有那些传授技艺的师傅也是。”

传授技艺的师傅,兰翊舒是天下第一富商背后的主子,他手底下的人,必定遍布各行各业,而且肯定会有很多的能工巧匠,这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私塾的教书先生,苏心漓相信,以兰翊舒的人脉,这样的人,必定也不会缺的,只是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如果说是因为愧疚,他的让步是不是有些太多了,他就不担心兰翊舒回来是找他报仇的吗?虽然,他是兰翊舒的叔叔,但同时也是杀害了兰翊舒父母的仇人,尤其,兰翊舒对他的父亲,极为的敬重。

这哪里是名义上由兰翊舒主持,分明名义和实际的便宜却让兰翊舒一个人占光了,她和程子谦做再多,都是为他而已。不论是私塾的学子还是那些学习技艺的人,只要学有所成,必定会感受教授他们的师傅,这些人就是他们的门生,将来十有*是会被兰翊舒所用的,这些寒门子弟,比起那些出身优渥的仕子来说,他们想要改变命运的念头绝对更为强烈,必定也会更有拼劲和上进心,如果兰翊舒有这样一群人,那绝对是如虎添翼,他现在的身份敏感,苏心漓自然是乐见其成。

“好。”

苏心漓看向文帝,没有任何犹豫的应了,兰翊舒连命都舍得给她了,不过是些虚名,她又怎么会舍不得?

“这件事情,兰翊舒到现在都还不知情,不过我想,你应该可以说服他。”也就只有她能够说服他。

“朕已经替你想好理由和说辞,你就告诉兰翊舒,他不乐意的话,有的是人愿意替朕去办这件事情,如果苏爱卿没有这个本事的话,这件事情朕也不放心交给你。”

这哪里是理由,分明就是威胁,而且是轻易就可以让兰翊舒妥协的威胁。

“微臣领旨。”

苏心漓朝着文帝,恭敬的行了礼,她不喜欢被威胁,但她还不至于为了那所谓的气节都放弃这一切,甚至和文帝叫板,她可没那么傻,而且文帝说的也是实话,像这样的美好事,多的是挤破了脑袋想做的人,更何况,这件事情对兰翊舒并没有坏处,这样的威胁,苏心漓不喜欢,但是接受。

“再过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就是太后的寿辰,到时候各国的使臣都会前来,今年的宫宴,你一次也没参加,朕没有勉强,你不上朝,朕也纵着,但是欢迎各国使臣的宫宴还有太后的寿宴,你务必参加,回去好好准备吧。”

苏心漓已经提前从颜宸玺的口中知道这件事情了,所以并不奇怪,文帝这么早就让她做准备,肯定是让她到时候盛装出席,苏心漓道了声是,“皇上,听说这次南夏也有人来。”

文帝点头应了一声,“你对他们有兴趣?”

“我听人说南夏的蛊虫很厉害,说的神乎其神,心中好奇。”

“你一个女子,对那些东西好奇什么。”

苏心漓只是笑,她现在学习医术,对这些东西自然好奇,不过也没有好奇到在文帝跟前问,她这样说,主要是因为颜宸玺。

文帝的声音不小,见苏心漓那样子,便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这次,南夏的灵女会来,到时候你参加宴会,自然会见到她,你要好奇,可以向她请教,不过蛊虫那东西,邪乎的很,你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苏心漓能感觉到文帝是真的关心她,笑着叩谢了圣恩,文帝交代了这些正经的事情,到底是不愿意让兰翊舒等太久,便让苏心漓离开了。

“皇上,这苏小姐可真是顶顶聪慧的女子,配得上兰公子。”

苏心漓前脚才刚离开,李海福就在文帝的跟前夸赞苏心漓,文帝听了,自是龙心喜悦,“他能看上的,朕给他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李海福见文帝开心,那张与这个年龄的男子白净的脸上满是笑容,他诺诺的道了声是,从文帝的身边经过,走了出去,代他去看兰翊舒和苏心漓去了。

苏心漓一出去,就看到站在走廊,迎风站着的兰翊舒,他一身紫衣,腰上系着玉佩,外面披了件墨绿色的斗篷,手臂上则是一件纯白色的斗篷,那清俊的脸,在这样刮着凛冽寒风的夜,越发的温润清雅,他听到殿门敞开的声音,转过身,看到从里面出来的苏心漓,走上前去,在寒风中变的冷峻的脸有了笑意,苏心漓见他看向自己,也微微一笑,朝着他走了出去,兰翊舒见苏心漓出来了,忙跑上前去,“外面冷,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兰翊舒说着,将手上的斗篷披在苏心漓的身上,然后温柔的替她系好,自天气转寒之后,苏心漓来御书房见文帝的次数是越来越少,这样恩爱的场面,守在外面的太监自然是没见过的,他们看着兰翊舒嘴角的笑容,还有他脸上温柔又专注的神情,尤其是那自然熟练的动作,都让他们吃了一惊,可苏心漓的反应,却极为的稀松平常,从里面出来的李海福见了,脸上有了笑意,可很快的,那双眼睛又布满了担忧。

“走吧。”

兰翊舒并不是牵着苏心漓的手,而是直接将她搂在怀中,然后敞开自己的斗篷,苏心漓低着身子,整个人都被他紧紧的裹在里面,眼睛也是,根本就看不到路,她就是靠在兰翊舒的怀中,跟着兰翊舒走,她的步子轻快,没有任何的犹豫,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落在旁人眼里却是她对兰翊舒满满的信任。

“太子殿下,您站在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这天冷,您身子不好,还是回去吧。”

御书房小门一拐角的地方,颜睿晟浑身裹的厚厚的如松树一般站着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从苏心漓刚来没多久一直到现在,康大海看着自家主子怅惘又失落的模样,叹了口气,等了这么久,就只是惊鸿一瞥,还是看着她和别的男子恩爱。

“殿下,您要想见苏小姐,奴才这就去追,让她去东宫见您。”

从小看着颜睿晟长大的康大海到底不忍心,在心底叹了口气道,颜睿晟却突然转过身,张口就咳嗽起来,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等了好一会,他才停止了咳嗽,一张脸涨的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我们回去吧。”

已经一个月没见着她了,他只是想见见她而已,单纯的想见见她而已,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想她,十分十分的想。

第一百八十四章:记忆,心痛

第一百八十四章:

原本,苏心漓从御书房离开后,是想去宸安殿看看颜宸玺的。她知道,自幼在民间长大的颜宸玺已经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并不喜欢拘束在皇宫,他现在的生活,别人或许羡慕不已,毕竟成了年的皇子,还能继续呆在皇宫,并且拥有独立宫殿的就只有他一人,但是对颜宸玺来说,这样的生活,却是煎熬,他是喜欢与兰翊舒呆在一起的,虽说他有诸多皇兄,贤妃娘娘也会每日去看他,但是他还是孤单无聊的,不过兰翊舒却不愿意继续留在宫中,想要直接离开,苏心漓拗不过他,但是两个人都还没出皇宫呢,就被皇后宫中的简兰姑姑拦住了去路。

“苏小姐。”

苏心漓见兰翊舒停下来,就已经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站直了身子。

天刚冷起来没多久,兰翊舒就这样搂着她,刚开始她自然是不好意思的,但是兰翊舒却喜欢,而他的怀抱也确实温暖的很,几次下来,苏心漓就习惯了,她一个人出门,都还会念着呢,这次进宫,等苏心漓察觉这样的动作并不是那么合时宜的时候,她已经在兰翊舒的怀中了,也舍不得离开,苏心漓觉得,自己现在对兰翊舒的要求,是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明知道他们此举会找人议论,但她还是忍不住纵着。或许,真正爱一个人,该是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幸福的吧,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旁人的眼光,而且,苏心漓也有自己的小心眼,她觉得,用这样的方式,可以告诉让那些对兰翊舒有企图心的女子死心。

“简兰姑姑。”

苏心漓看着简兰紧蹙着的眉头,一副她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样子,不过只是一瞬,很快恢复了一贯的一板一眼,对于她这样的反应,苏心漓一丁点也不奇怪,当然,也不觉得生气,她曾经也是做过皇后的人,她身边的婢女也多如简兰这般,恪守各种繁琐的规矩,她和兰翊舒虽已订婚,但并未成婚,就如此堂而皇之的亲密,她心中必定觉得她不知羞耻,为京陵中那些世家小姐蒙羞了。

“皇后听说苏小姐来宫中了,想见见您。”

简兰的衣饰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脸上的神情也是一样,那笑容,就像是经过刻意丈量的一般,苏心漓看了兰翊舒一眼,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不乐意,苏心漓心中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愧疚浮上了心头,虽说她愿意纵着兰翊舒,但是多数的时间,一直都是他迁就着她,苏心漓觉得,自己想要的太多,顾虑的也太多,以致于很多时候就算她想迁就兰翊舒,但实际总不能将兰翊舒摆在第一位,很多时候,苏心漓都觉得这对兰翊舒不公平,但她现在所处的身份总让这所有的一切都变的莫可奈何,就像现在。

“我陪你一起去。”

兰翊舒的话刚说完,简兰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不过她并不敢有任何的苛责之言,文帝对兰翊舒的好,旁的人不知道,她身为皇后跟前的贴身姑姑,却是一清二楚的,这兰翊舒和定国公府的人一样都是油盐不进,巴结不易,可得罪却很简单,但要得罪了他,后果同样严重,因为文帝对他极为看重,他说的话,自然也是有分量的,简兰笑了笑,“兰公子是不放心苏小姐吗?皇后娘娘仁德,奴婢保证,苏小姐怎么和奴婢去的,奴婢一定将她送回来。”

简兰这话,任谁都能听出来,她不想兰翊舒跟着去。

苏心漓抿着唇,这个时候,她真的找不到拒绝简兰的理由,因为简兰的称呼是苏小姐,而并非苏丞相,后宫不得干政,后宫的女子自然是不能召见前朝的大臣,但是皇后却可以随时下旨让大臣的女儿入宫觐见,若是不去,那就是违抗后命。

“简兰姑姑,皇后找我有很要紧的事情吗?”

兰翊舒越是退让,她就越是想要拒绝,而且她心里也不愿意与皇后接触太多,过快的卷入皇子夺嫡的漩涡中去。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知道苏小姐时间宝贵,必定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心漓自然拒绝不得,和兰翊舒说了几句,就跟在简兰的身后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作为皇后居住的宫殿,比起其他后宫嫔妃居住的奢华宫殿,更加的大气,这座宫殿,苏心漓曾经住了三年,这里的一草一木,和她住进来的时候,有很大的改变,甚至连殿名都不一样了,坤宁宫,坤漓宫,不过只是一字之差,以前,她觉得这一字之差是她荣宠无双的象征,可现在想起来,她却觉得好笑,那不过是她活在温柔的谎言中的证明。

苏心漓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任由那些如噩梦般纠缠的记忆浮上脑海如,如藤蔓一般掐住她的脖子,让她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面色也不由白了几分,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虚浮,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让她有种转身拔腿离开的冲动,但是她却本能的往里走,她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玉儿的声音,他或哭或笑着,与自己玩闹,叫她母后,苏心漓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湿湿的,就连进了宫殿都不知道,看到皇后也忘记了下跪,一直到简兰大声叫了她好几回,苏心漓才回过神来,看向坐在正中的皇后,怔了怔,猛地清醒了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了正常,然后缓缓的跪下请安,“臣女给皇后请安,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感觉到自己眼眶的湿润,苏心漓将头垂的很低,不让皇后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她以为,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自己已经淡定了,因为每次到皇宫,她的心情都极为的平静淡定,可到了这里,苏心漓才发觉,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结束,他们甚至都没有走远。

皇后李婉婉看向地上跪着的苏心漓,目光闪过诧异,她方才分明看到,她的眼眶是红的,而且她进殿的时候,目光游离恍惚,有一种莫名的伤痛,而且,她看向四周的时候,那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似乎是怀恋还是什么,总之,她的种种表现都让皇后觉得,她对这个地方是极为熟悉的,并且有一种常人不能明白的感情,皇后觉得不解,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宣苏心漓来她的宫中。

“起身吧。”

苏心漓谢了恩,站了起来,简兰亲自搬来了椅子让苏心漓坐下,苏心漓再次谢了恩,缓缓的在皇后的对面坐下,面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让皇后不禁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瞧错了。

“皇后找臣女来有何事?”

苏心漓并没有像见皇上那样,而是选择了开门见山的问。

“苏小姐虽是女子,却不输男儿,治水患,解雪灾,本宫经常听宫中的丫鬟谈论起你,对你十分敬佩,本宫也极为看重苏小姐,所以想见见你。”

皇后这样的回答,让苏心漓有些诧异,不过这样的话,她不过只是听听而已,皇后欣赏佩服她?或许吧,不过她心里可不敢真的这样想。

“皇后娘娘过奖了,这不过是微臣身为臣子分内的事情,不敢居功。”

苏心漓的回答,相当的谦逊,她心中想着,如果皇后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早点让她离开的好,她从早上进宫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呢,皇上让她离开,应该就是让她和兰翊舒一同用午膳的,苏心漓不喜欢也不愿意和皇室还有后宫的人有太多的牵扯,就算她一心想要护着定国公府,但她心里其实是讨厌应酬还有那些尔虞我诈的。

“苏小姐还真是谦虚。”

李婉婉轻轻的笑了,可那笑声并不若她看起来的那般温和,苏心漓也笑,清浅的笑意,衬得她那张脸越发的清新雅致。李婉婉看着苏心漓,仔细观察着她的五官,心中再一次为苏心漓的容颜感叹,尤其是她微笑的时候,那冰美人一般的脸瞬间就生动了起来,她身为女子,看了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男子了。

容貌,智慧,手段,出身,才华,她拥有所有美好的一切,李婉婉在心中感叹造物者的不公,同时也为自己的儿子心痛惋惜,如果睿晟能够得到她的话,现在应该会快活一些吧,也不知道皇上心中是怎么想的,将这样好的一个孩子赐给了一无所有的兰翊舒,李婉婉不明白,身为女子,她对苏心漓确确实实是欣赏的,甚至于,心里头有那么一些小羡慕和钦佩,但是因为苏心漓的选择,她也生气,觉得她不识好歹,但是她却无法因为自己心中的这些不满就刁难她,甚至与她作对。

“苏小姐到现在都还没用午膳吧?”

皇后的话题转变的有些太快,等苏心漓明白过来她的意图时,已经来不及拒绝了,因为皇后已经命人传膳了,她确实没吃,但她并不准备和皇后一起吃饭,她和皇后不过就只见了数面,而且每次见面都不是那么愉快,苏心漓想,她对自己应该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她拒绝了她的儿子,而且将她另外一步至关重要的棋子——颜司明给毁了,皇后突然间这样对她,苏心漓心中自然有所畏惧,而且,苏心漓并不愿意在这座宫殿吃饭,从进来的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摆脱过去的阴影,那一天对她来说还太过的遥远。

很快,就有宫女陆续将吃食端了上来,自从发生水患后,国库就有些吃紧,皇上就开始提倡勤俭节约之风,皇后身为国母,自然是以身作则,后宫的吃穿用度比起之前裁减了将近一半,简单的五菜一汤,李婉婉吃的一点也不挑剔,苏心漓忽然想起上辈子的自己,那时候,颜司明已经当上了皇帝,当时,西北的战事吃紧,也是国库紧张,那个时候的她,吃的比现在还要简单,并且要求后宫的其他妃嫔也与自己一般节衣缩食,现在想想,她在为颜司明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其实就得罪了那些自小娇生惯养的妃嫔,同时就是得罪了在他们背后支持的家族。

苏心漓看向皇后,她马上就四十了,虽然保养得宜,但因为太子和李家的事情,到底没少操心,所以从她的脸上,还是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这种岁月的痕迹,除了让她的脸有了不平的皱纹,也有一种沉淀,身为皇后多年的她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端庄,极为的大气,苏心漓看着她平静的眉眼,皇后她应该是爱皇上的,她的脑海忽然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因为只有付出真情,才会傻傻的将他做的一切都放在心上,并且努力践行。

苏心漓饭都还没吃几口呢,外面有宫女走了进来,在皇后的跟前跪下道:“皇后,太子殿下来了。”

苏心漓闻言,心头不由诧异,这个时辰,已经过了问安的时间了,太子殿下怎么会来,难道是特意前来陪皇后娘娘用午膳的吗?苏心漓正好奇的时候,颜睿晟已经进来了,他的身后,康公公小心的跟着,他们二人在看到饭桌上坐着的苏心漓时,都吃了一惊,吃惊过后,康大海很快垂下了脑袋,然后,又偷偷瞄了眼他身前站着的主子,颜睿晟的眸中则闪烁着喜色,忍着没表露出来,皇后看向颜睿晟,面上的笑容和蔼慈善了几分,她朝着颜睿晟招了招手,“过来陪母后一起用膳吧。”

颜睿晟道了声是,他都还没回到东宫呢,皇后宫中忽然有人来找他,说母后找他去坤宁宫,他以为母后是有什么事情找他,却没想到——

颜睿晟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表现的竟如此明显吗?

苏心漓见颜睿晟来了,就要站起来请安,颜睿晟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不需要那些虚礼。”

苏心漓听颜睿晟这样说,也就没有起来,她看向颜睿晟,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看起来更瘦了,而且面色也更难看,想来是因为天气变寒的缘故,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颜睿晟刚坐下,就咳嗽了几声,康大海见状,忙命人端来了药,颜睿晟喝了后,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不过皇后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了,那双看向他的眼睛,满满的都是担忧。

颜睿晟喝了药后,擦了嘴巴,对着苏心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苏心漓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忍,没有说话,很快,就有人给颜睿晟上了碗筷。

饭桌上,十分的安静,气氛甚至有些诡异,至少苏心漓心里觉得是,很古怪,颜睿晟的心情却不错,面上有很浓的笑意,他看向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个女子,心底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还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苏心漓是他的太子妃一般,今日,他与他的太子妃一同陪母后用膳,就算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颜睿晟心中还是觉得雀跃。

“苏大人近来很忙吗?”

和皇后不一样,颜睿晟的称呼就好像苏心漓是大臣一般,他不想这样,但是他觉得这样的称呼,能够让苏心漓放下心中的芥蒂和警备。

“本宫已经许久没见到苏大人了。”

颜睿晟看向苏心漓,说话的口气极为的随意,仿若朋友间的寒暄。

“微臣极为惧寒,一到了冬天,身子就不舒服,皇上体恤微臣,特准微臣在家中休养。”

苏心漓的回答极为的官方,颜睿晟轻笑了一声,随即,他脸上的笑意就浅了,苏心漓是不是身子不适,并不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若真的是身子不适,如何能大雪天的出去处理雪患的事情,而且她只是没进宫而已,却去了相府和定国公府,不过父皇倒是骄纵她,给了她丞相之职还有实权,却没有束缚她,这一点,就连颜睿晟都觉得讶异。

颜睿晟看着浅笑盈盈的苏心漓,他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懂苏心漓,要说她淡漠名利,但是从他知道她到现在,她一直都在费尽各种心思往上爬,而现在,她已经是名利双收了,但是要说她功利吧,她又从来不费心讨好谁,就连母后还有他这个太子,她都保持了距离,她说她所做的一切只为护定国公府周全,既如此,她为何不嫁入皇室,她若为后,不是能更好的保护他们吗?

“兰公子呢?他没与你一同前来吗?”颜睿晟明知故问。

苏心漓倒是丝毫都没有避讳,“他来了,不过他的身份不适合出入后宫,所以就让他在宸安殿等我回去。”

多数的时间,都是颜睿晟问,苏心漓回答,不然就是沉默,这样的场合,饶是苏心漓,也觉得怪异,极为的怪异,也十分的不适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用了午膳后,康大海提议让颜睿晟出去走走,皇后让苏心漓陪着,告辞的话都到了嘴边了,硬生生被他们逼了回去。

“苏大人没什么事了吧,你许久未进宫了,陪本宫走走吧。”

颜睿晟都开口了,苏心漓就更拒绝不了了,她道了声是,跟在了颜睿晟的身后,刚出门,康大海就给颜睿晟披上了厚厚的披风,他原本也是想要跟着的,被颜睿晟打发了,就只有苏心漓与颜睿晟两个人,苏心漓身上也裹的厚厚的,没了皇后,苏心漓要自在不少,毕竟,她之前和颜睿晟接触了几次,她的脾气,颜睿晟是了解的,她不好回绝皇后,但是这并不表示她会用这种态度对他。

简兰目送着苏心漓和颜睿晟离开,回头看向皇后李婉婉道:“皇后,苏小姐确实聪慧至极,只是太不注意约束自己,在皇宫,也和兰公子搂搂抱抱的,身为女子,成何体统,你怎么让——”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显然是觉得苏心漓配不上颜睿晟的,同时觉得皇后不应该让两人一起。

“你没发现睿儿他很开心吗?本宫已经许久没看到他脸上有笑容了。”

简兰看着颜睿晟的背影,听皇后这样说,也没有再说话。

“殿下,兰翊舒还在宸安殿等我呢。”

这是苏心漓陪着颜睿晟离开主殿后说的第一句话,走在前面的颜睿晟回过身,刚好看到苏心漓缩着脖子,她的下巴贴着那白色的绒毛,紧咬着嘴唇,她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转啊转的,晶亮晶亮的,空荡荡的坤宁宫仿佛一下就有了生气。

“早知道我就应该让母后陪我一起出来了。”

苏心漓只是笑笑,看向披了件灰色大衣的颜睿晟,那大衣很大,看起来就很暖和,但是颜睿晟却很瘦,很瘦很瘦,那大衣空荡荡的,而且尾摆已经拖在地上了,苏心漓一直都觉得自己不经冻,颜睿晟更是,这才出来了一会,他苍白的脸就红了,而且透着青紫,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这样的男子,如果他的脾气不那么怪异的话,这样的男子,应该是容易让人怜惜的,苏心漓没有说话,在颜睿晟面前,她确实也有些有恃无恐,因为颜睿晟之前对她的放纵,让她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

“我陪殿下走一会吧,就走一会,等会殿下回去的时候,我与殿下一起吧。”

苏心漓刻意咬重一会二字,将头伸直,除了在兰翊舒面前,再别的男子跟前,她还是极为注重自己的形象的。

“是担心兰翊舒会着急吗?”

苏心漓瞪大着被冻的有些水汪汪的眼睛,呵了口气,只觉得眼前的空气都冒着白烟,苏心漓咬着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搓了搓手,有些不乐意的看向颜睿晟,不满的抱怨道:“冷死了这天,我都快冻死了。”

颜睿晟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耳朵也是通红的,鼻子也是,就像兔子似的,那小小的脸,说不出的可爱,颜睿晟笑出了声,转身走在了前面,苏心漓只有跟着,“太子殿下,您的身体,更应该呆在屋子里,不然着凉了可就不好了。”苏心漓吸了吸鼻子嘟囔着。

雪,前几天就已经停了,不过前天下了一场雨,原本天气就冷,现在那风吹着,更是刮的人连疼,苏心漓怕冷,手插进口袋,还是觉得手都快冻僵了。

“你这是关心我吗?”

颜睿晟带着苏心漓到了坤宁宫中的偏殿,那里的人比较少,这才停了下来,他看向苏心漓,缓缓的开口道:“宝剑寒从锋利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偶尔这样冻一下,对身体有好处。”

苏心漓看着身前站着的颜睿晟,目光忽然飘远,她的视线落在了颜睿晟身前的高墙上,站在颜睿晟身后的她不自觉的迈动脚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这座宫殿正对着的就是苏妙雪住着的宫殿,上辈子的颜司明极为宠爱苏妙雪,有段时间,他一个月内,有一半的时间是宿在她的殿中的,那个时候的她,夜里睡不着觉,就经常会走到这边,不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常常在这里一呆就是一整个晚上,所以她的身体一直不好,苏妙雪趁机掌管了后宫,那个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的呢?明明已经是隔了那么久的事情,可这时候一想,她还是觉得记忆犹新,甚至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为自己,更为自己年幼的儿子。

苏心漓转过身,看着四下所有的一切,重新回到了正殿,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听到了玉儿的声音,他一遍遍的叫着自己母后,那声音,一开始是充满欢笑的,但是很快变成了哭声,他恐惧的大叫着母后救我,救我,苏心漓只觉得自己的心,仿若滴血了一般,她捂着自己突然揪痛的胸口,忽然跑了出去。

颜睿晟就看到苏心漓的通红的脸一点点变的苍白,然后那双眼睛也变的红红的,满是慌张和惊惧,然后就看到苏心漓捂着胸口跑了出去了。

“苏心漓!”

颜睿晟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也跟着追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烧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苏心漓走在前面,因为身上披着长长的厚厚的大衣,她并不能跑的很快,经过的地方,近乎拖地的大衣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痕迹,颜睿晟惊呼了那一声后,坤宁宫的那些婢女太监还有皇后康大海都听到了,纷纷跑了出来,见颜睿晟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也都跟着追了出去,颜睿晟见苏心漓的样子很不对劲,下意识的不想让人跟着,让康大海还有皇后那些人全部回去了,就他一个人跟着苏心漓。

苏心漓跑的很急,而且越跑步子就越是慌乱,她似乎是漫无目的的,好几次宫中的婢女太监看到是她,都停下来想要行礼,苏心漓直接撞在了他们的身上,她一句话都没有,然后继续往前跑,看的那群宫女太监一脸的惊诧和慌张,颜睿晟因为身子不适,跑的也不是很快,不过一直在距离苏心漓身后数丈的距离跟着,虽然没有看到苏心漓的脸,但是颜睿晟觉得她的脸色一定是苍白的,而且从她紊乱的步伐中,他也察觉出了她心情的紊乱和慌张,颜睿晟跑的气喘吁吁,根本就没时间去思考,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一贯沉稳淡然的苏心漓变成这个样子。

颜睿晟跟在苏心漓的身后,越跑越觉得不对劲,因为苏心漓跑的位置,越来越偏僻,到最后,不单巡逻的御林军没看到几个,就连来往的太监宫女都没几个,四周围冷清的厉害。颜睿晟虽然从小到大一直都呆在皇宫,但他小的时候,因为担心他出事,身边都是有很多宫女太监守着的,后来,因为一场意外,身体变成这个样子,他很少出冷宫,活动的范围也不大,对皇宫并不是很熟悉,所以他也不知道苏心漓想要跑去的地方是哪里,一开始,他以为苏心漓是乱跑,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苏心漓是有目的地的,只是像她这样不愿意进宫又难得进宫的人,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地方。

苏心漓觉得,自己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她脑海里一遍遍响着的全是玉儿呼救的声音,她很清楚的知道,那些只是上辈子的事情,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包括她的玉儿,她心里一遍遍的这样说服着自己,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还有跳的越来越快的心,就算她知道她的身后跟着颜睿晟,那个目光锐利,轻易就可以洞悉一切的男人,苏心漓觉得心痛,胸口的地方,像是被生生剜了一块。

颜睿晟不知道,苏心漓的目的却很明确,她朝着的是冷宫的方向,现在才是一月,还是天寒地冻的,尤其是到了这一片,才下过雨地上像是在打滑,苏心漓看着两边倒退的风景,熟悉的仿若刻在她的脑海,那些遥远模糊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而苏心漓也觉得那稚嫩却让她心疼到肝里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苏心漓,你去——”

颜睿晟跑了一路,已经十分难受了,他原本就苍白的面色一片惨白,他到底是跑不动了,慢了下来,不过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抚着有些发疼的心尖继续往前面走,前面的苏心漓也停了下来,他快步跟了上去,很快就有两个小太监慌里慌张的走到苏心漓的跟前,苏心漓却没有搭理他们,继续走了进去,不过这次的速度慢了许多,颜睿晟提了一口气,追了上去,那两小太监看到颜睿晟,看着他身着的衣裳和配饰,吃了一惊又吓了一跳,忙在他的跟前跪下,“奴才给——”

颜睿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闭嘴,然后长长的吸了口气,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都是涨疼的,他才迈脚走了进去,就听到狗吠的声音,极为的凶狠,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苏心漓正在那两条狗的跟前站着,他抬头看着在阳光下依旧灰暗的两个大字——冷宫,四周的一切,就和这名字一般,清冷异常,让人生寒,只是苏心漓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的,如果她一路奔跑的目的地就是这个地方,她是怎么找来的,据他所知,她不但进宫的次数少,冷宫更是从来就没有到过。

苏心漓一脚跨进冷宫的大门,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就红了眼眶,这个地方,还是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冷冷清清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寂,而且和其他的宫殿一样,院子很大很大,只是这个地方,几乎没有贵人会来,所以这里的太监总偷懒,院子里有很多的杂草,这一到了冬天,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荒凉,让人的心都透着凉意,过了这座院子,后面就是那些失宠犯了错的女子呆着的地方了,一开始,她被打入冷宫的时候,还可以在这个地方活动,可很快的,她就被苏妙雪关在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苏心漓正失神的瞬间,忽然听到了犬吠的声音,在这样冷清的午后说不出的刺耳,苏心漓顺着方向望了过去,看到了两只被栓在角落的大狼狗,他们浑身都是黑色的毛,一双眼睛黑黑的,苏心漓看向它们的时候,他们刚好舔了舔嘴角,露出了尖锐又锋利的牙齿。

“小皇子在来冷宫找你的路上,不知被哪来的野狗生生给咬死了。”

苏心漓的脑海不由浮现出了苏妙雪对自己说的这句话,甚至于她对自己说这句话的神情,她都还能想的出来,那样的恶毒,让人生恨,而几乎同时,苏心漓的脑海就浮现出了那恶狗咬住她的玉儿不肯放的画面,甚至她还模模糊糊的看到它的嘴巴里叼着他的手臂,她的孩子,才五岁,颜司明为了昭示对她的宠爱,并没有让奶娘带他,那孩子,一直都是她自己带的,所以苏心漓对他的感情,比一般的母亲还要深,虽然她憎恶颜司明,但是对那个孩子,每每只要苏心漓想起,就会觉得心痛如绞。

被恶狗咬死了,皇宫之中,哪里会有野狗,就是这两条不知道从哪来的大黑狗,咬死了她的孩子,苏心漓紧咬着唇,目光森寒的看向了它们,而那两条狗也极为的通人性,很快察觉到了苏心漓的恶意和憎恨,大声的吠了起来,那两个小太监并不知道苏心漓的身份,但是颜睿晟却是多少猜出来一些的,毕竟是在宫里面混的人,颜睿晟是追着苏心漓来的,苏心漓的衣着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他们自然不敢怠慢,那狗一叫,就有一个太监立马拿了条棍子跑了上去,他先是向苏心漓赔罪,然后用棍子指着那两条狗呵斥它们不要乱叫。

“处理了。”

苏心漓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很轻,轻到那小太监几乎没听到,抬头满是疑惑的看向了苏心漓。

“我说处理掉!”

杀了也好,放了也罢,她不想在皇宫,尤其是冷宫看到这样凶神恶煞想要吞人一般的狗。

苏心漓说话的声音很大,片刻的功夫,一直在她身后紧追着不肯放的颜睿晟走上前去,他边走的时候就边咳嗽了几声,他一旁的太监见状,已经隐约猜出了颜睿晟的身份,越发的小心伺候着,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旁伺候着,颜睿晟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瞬间红润了起来,那颜色一点点变的艳红的,就像是一滴血,滴落在了雪上,一点点慢慢的晕染开来,开出了极为美丽的花儿,说不出的羸弱,但是却极为的娇艳。

颜睿晟走到苏心漓的身边,和颜睿晟比起来,苏心漓的脸色也好看不到那里去,因为一路跑了太久,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喘,她紧咬着嘴唇,双手也紧握成了拳头,情绪极为不稳定,和平日里那个淡然从容的女子完全不同,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情绪失控,之前接二连三的出事,她的表现太过的淡定,他一直以为她不会有这样的一面的,似乎在极力的压制住什么爆发,她的眼睛,布满了水雾,眼眶也是红红的。

“苏心漓。”

颜睿晟觉得苏心漓像是陷入了某种他不知道的世界,他试着叫了一声,但是苏心漓并没有答应他。

“苏心漓!”

他再次重重的叫了一声,苏心漓猛地回过神来,一双眼睛盈满了水雾,她吸了吸鼻子,朝着内院走了进去。之前,就只有两个小太监当职,苏心漓到了后,那两条狗叫的特别特别的厉害,很快就惊动了冷宫的管事,比起之前的两个小太监来说,那管事看起来明显胖了很多,他现在正在睡午觉了,被狗给吵醒了,心情不爽的他自然骂骂咧咧的,看到苏心漓和颜睿晟,吓了一跳,能混上个管事的,就算是冷宫,也是有几分管事,苏心漓和颜睿晟自然是认识的,他像是见了鬼一般,向苏心漓和颜睿晟请安,然后因为担心苏心漓和颜睿晟会因为他之前失言怪罪与他,不停的赔罪,连着打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苏心漓看都没看他一眼,迈步朝着内院的方向走了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她有些退却了,停下了脚步,向后退了几步,可还是选择继续往前走,颜睿晟看着她这个样子,越发肯定苏心漓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苏心漓闭上了眼睛,她的手摩挲着通往内院的拱形门的墙壁,墙壁上有水汽,那快要掉落的石灰就好像结冰了一般,可她却觉得自己的手更冷,闭上眼睛的时候,听觉就十分的敏锐了,她听到了那些疯疯癫癫的女子的笑声,那样热闹的声音,苏心漓睁开了眼睛,然后走到了上辈子一直关押着自己的房间,那个屋子,是僻静的冷宫最偏僻的地方,阳光下,那木质的门有一层厚厚的灰,苏心漓上前,推门走了进去,任由那灰尘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和雪白的都碰上,苏心漓浑然未觉,可那管事的公公却心惊胆战,偷偷的看了颜睿晟一眼,心中好奇,不是说苏丞相已经要下嫁给兰翊舒兰公子了吗?这个时辰,她怎么会和太子殿下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公公心中虽然极为好奇,却是不敢问的,头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歪了一下,很快,就有太监去拿洒扫的东西去了。

“不用了。”

苏心漓的声音有些哽咽,颜睿晟见状,越发的奇怪,苏心漓的眼神,有一种沉痛的怀恋,就好像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很久一般,苏心漓才一进去,就觉得那些痛苦的记忆铺天盖地的全部席卷而来,她的指尖一点点温柔细心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那光滑细腻的触感让她有一种想要痛哭的冲动,但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她却又哭不出来,上辈子临终前发生的一幕幕,她再一次,有种身临其境之感,苏心漓只觉得心生疼,绞痛的厉害,让她再次有种生不如死之感,她一步步往里走,然后在自己死前被撞的墙角坐下,那些她试着想要放下的心理再次因为这些记忆被冲淡,那些满是仇恨痛苦的记忆让她想要将那些伤害她的人生吞活剥。

颜睿晟也想要走进去,苏心漓抬头看向他,她那双漂亮的媚眼儿一片森寒,就像结了冰一般,有种说不出的阴沉,“把门关上吧。”

苏心漓的声音颤抖,凉凉的,就和冰锥子似的,颜睿晟想要迈进来的脚步顿住,看向苏心漓,柔柔的叫了一声,现在的苏心漓,让他极为不放心,苏心漓依旧抿着嘴唇,目光中的寒意一点也没褪去,她用有些执着的声音说道:“我只想一个人待会。”

她的态度坚持,可说出的话,却染上了几分哀求,颜睿晟到底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亲自将门关上,然后叮嘱一旁的奴才让他去通知兰翊舒,而他也顾不得这里是干净还是脏,直接在门口坐下了。

门被关上后,屋子里的光线,瞬间黯然了许多,苏心漓抬头看着四周,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从进入这个地方的那一刻,她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就连拳头都握不紧,她很害怕,尤其是现在一个人坐在这里面,她觉得四周很黑,其实她以前并不是那么怕黑的,就是因为那些记忆才会如此,现在她就算和兰翊舒在一起睡觉,也会用夜明珠照明,因为四周围一暗,她就会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心里也不踏实,极为的不安,她现在还是这种感觉,背靠着这里,就觉得手脚冰凉发麻,浑身都在颤抖,如坐针毡,苏心漓紧咬着唇,觉得自己的最皮都被咬破了,她尝到了咸涩的味道,她很害怕,害怕到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这里,但是她却固执的不肯离开,她要挑战克服这种畏惧。

苏心漓闭着眼睛,她感觉自己听到了狗吠的声音,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她的玉儿就是来冷宫找她的时候被狗咬死了,她那时候就呆在这里,他们距离的那么近,她却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保护好他,他还那样小,长的粉雕玉琢的,苏心漓就一直呆在这里,手脚冰冷,浑身上下都好像结冰了一般,但是她一直都没动,但是她的眼睛却蓄满了泪水,那种绝望到悲凉的心境再次浮上了心头,悲凉到觉得人生没有任何乐趣,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离开那个充满了悲伤和凄凉的世界。

苏心漓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的心,由一开始的心惊肉跳到麻木,其实也没有完全的没有知觉,就是好像已经被冰冻了一般,她努力努力让自己适应这种畏惧,今后,来皇宫的次数还很多,皇后说不定还会像今日这般将她召到坤宁宫,说不定还会有人将她引到冷宫,苏心漓固执的觉得,下一次,下一次她绝对绝对不能像今天这样的失态。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苏心漓都还没说话呢,门就已经从外面被推开来了,她抬头,视线模模糊糊的,她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似乎隐约看到了兰翊舒的影子,她没看到他的脸,但是那一身墨绿色的斗篷是他今日穿的,苏心漓动了动唇,觉得嘴唇干涩的厉害,她想要站起来,却不愿意动,“兰翊舒。”

她轻轻的叫了一声,那声音,说不出的柔软脆弱,还有说不出的受伤绝望,兰翊舒看着她苍白的脸,被咬破的嘴唇,还有红红的眼睛,尤其是那眼睛透着的黯然,心好像被扎了一般,他看了四周一眼,忽然想起上次在白马寺回来的途中他和苏心漓二人同时遇险,苏心漓那晚上告诉他的事情,她说,她是一缕幽魂,上辈子,她最后葬身的地方就是在冷宫,被苏妙雪摧残了求生的意念,然后由颜司明亲手了解了她的一切,她说,她的心,曾经被人从身体里生生剜出来,然后扔在地上践踏,所以,从他决定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决定小心细心地呵护她那颗千仓百孔的心,不让她受到丁点的委屈和伤害,他真的有很努力在践行,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他事事以她为先,倾尽所有的一切给她安全感。

他以为,过去的事情,她已经淡忘了,兰翊舒知道,苏心漓自己心里也是那样认为的,但是现在,他发现,并没有,他忽然意识到,那个他以为很勇敢,事事都可以无所畏惧的女孩儿,不但善良的要命,事实上,她也很胆小,就像她怕黑,也害怕付出感情,看着这样的苏心漓,兰翊舒心痛的同时生出了无限的感动,他的小心心,那样害怕受到伤害而女孩儿,还愿意给他机会,敞开她的心门,让他住进去。

“苏心漓。”

兰翊舒觉得自己的眼眶儿也有些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现在的苏心漓,就像是被这段了翅膀的鸟儿。

兰翊舒快步上前,看着冻的面色苍白,嘴唇青紫的苏心漓,伸手就要将身上的衣裳解下来,苏心漓握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摇了摇头,“兰翊舒,你抱着我就好了,你抱着我,我就不冷了。”

她的一双红红的眼睛泪雾弥漫的,那口气,可怜兮兮的,有种说不出的脆弱,兰翊舒什么都没想,直接将她搂入了怀中,苏心漓也伸出了自己冻的发僵的手,紧紧的搂住了苏心漓。

他在宸安殿等了那么久,一直没看到苏心漓回来,心里十分的不安,就想去坤宁宫找他,半路的时候遇上了去宸安殿找他的小太监。

他不喜欢皇宫,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有很多让他心痛的回忆,同时也住着让他憎恨厌恶的人,还有苏心漓,因为这里有苏心漓和颜司明的回忆,还有,他知道,苏心漓心底也不喜欢这个地方的。

“兰翊舒,兰翊舒。”

苏心漓一遍遍的叫着兰翊舒的名字,在他的怀中哭出了声。

“我在的,我在的。”

兰翊舒轻拍着苏心漓的背,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哭泣,有些手足无措,因为苏心漓很少像今天这样。

“兰翊舒,就是这个地方,我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苏心漓的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颜睿晟看着那相拥的两个人,苏心漓的声音不小,他也听到了,他有些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但是知道,兰翊舒是知晓的,他疑惑好奇的一切,兰翊舒他那里都有答案。

“兰翊舒,我听到玉儿的哭声了,他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和狗的叫声一起,他说让我救他,兰翊舒,他说让我救他。”

苏心漓越说越激动,兰翊舒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不希望也不愿意上辈子的那些记忆纠缠着苏心漓,但是他掌控不了,也改变不了,就像苏心漓一样,她决定不了,如果可以,她应该也不愿意被那些记忆纠缠着吧。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漓儿,那些已经过去了,有我在,现在我在呢。”

兰翊舒是知道苏心漓的自制力的,但他还是担心苏心漓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守在这里的太监就算了,但是颜睿晟还在呢,那些事情,他不能也不放心让她说出来,兰翊舒将苏心漓搂在怀中,然后将她抱了起来,他都还没走到门口呢,被他抱在怀中的苏心漓已经将眼泪擦干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裳,然后低声说道:“你放我下来吧。”

兰翊舒担忧的看了苏心漓一眼,依着她的意思将他放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坐了太久还是因为情绪的缘故,苏心漓的脚一直都在发抖,但她依旧站的很稳,然后将自己的手递到了兰翊舒跟前,“你牵着我走吧。”

兰翊舒笑了,紧握住了她递过来的手,朝着外面的方向走了出去,每一步,他都走的很慢,两个人,手牵着手从颜睿晟的身边经过,兰翊舒看向颜睿晟,投去了感激的一眼,苏心漓满是泪花的眼睛则还有些空洞,像个木偶似的跟在了兰翊舒的身后,极为的乖巧,全然都是兰翊舒的信任。

颜睿晟看着他们两个人,想到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苏心漓说的那些他听不懂的话,他忽然意识到,苏心漓的世界,就只有兰翊舒进去了,她也只让兰翊舒进去,他被排除在外,或许,所有的人,包括定国公府的人,都在她的这个世界之外。

兰翊舒走到外面的时候,那管事的公公见苏心漓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头都不敢抬,直接跪在了地上,兰翊舒牵着苏心漓,走到他跟前的时候,转身指向苏心漓方才呆着的那间屋子,看向地上的太监,冷然的命令道:“给我烧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跪在地上的太监闻言,满是惊诧,不要说那几个太监了,就连颜睿晟也有些吃惊,虽然这是冷宫,但也是皇宫,这里关着的都是些失宠的女人不假,但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就算是走水,这里的太监也是需要承担责任的,更不要说这样明目张胆的烧了,兰翊舒就算得宠,但到底不是皇子,而且也没有实质的官职,这里的好几个太监都是不认识他的,如果下令的是颜睿晟,他们还会照办,只是兰翊舒,他们却有些犹豫了。

兰翊舒伸手将浑身都在发抖的苏心漓搂在怀中,一贯温和的目光有些冷峻,没有太多的温度,在感觉到苏心漓冰凉颤抖的身体时,他的目光越发阴沉,透着股不让人违逆的气势,那几个太监一个个噤若寒蝉,却还是不敢照办,这事情有关自己的性命,责任太大。

兰翊舒从怀中掏出只有小指大小的竹笛,吹了三下,没一会,跟着兰翊舒到了冷宫门口却只能在外面等着的齐云就进来了。

今儿进宫,水儿肚子不舒服,齐云与颜宸玺的关系不错,说想看看颜宸玺,就跟着苏心漓和兰翊舒一同进宫了,方才兰翊舒听前去向他通报的太监说苏心漓在冷宫,就很不放心,他并不愿意齐云看到苏心漓那样的一面,对他来说,涉及冷宫这个地方的秘密,就只属于他与苏心漓二人,他甚至都不想让别人察觉出苏心漓的异常,所以就让齐云在外面等着。

“找人给我烧了,这个院子。”

兰翊舒指了指苏心漓之前呆着的小院,用的是完全不容人拒绝的口吻,他想要毁了这座院子,如果不是因为冷宫现在住了太多的人,他甚至想将这地方全部都毁了,那些如毒蛇般纠缠着苏心漓的记忆,他要全部毁了,那些让他产生了浓浓阴影的地方,他也会全部摧毁。

齐云自然是不知道兰翊舒这样做的用意的,他看了眼兰翊舒怀中的苏心漓,心头不由奇怪,因为此刻的苏心漓,完全是失魂落魄的,她的小脸苍白,那双漂亮的眼睛更是黯然无光,衬得她整个人一丁点精神都没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齐云知道,兰翊舒下这样的命令,肯定与苏心漓有关,只是早上进宫的时候,夫人都还好好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齐云心里头虽然好奇,不过就这气氛,他哪里敢问什么,收起了一贯的嘻哈,道了声是,转身准备东西去了,要将这一个小院子都烧了,这冰寒的天,小火自然是不行了。

齐云领了命令离开,院子里越发的安静,已经有太监偷偷通报去了,这火一旦点起来,上面又没人知道的话,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承担责任的肯定是他们,苏心漓现在琉璃上下,包括皇宫的宫女太监基本没几个人是不知道,至于兰翊舒,他们倒是不怎么清楚了解,但是却有人知道他很得文帝的宠爱,而且他是苏心漓未来的夫君,皇上不可能降罪苏丞相,定国公府的人也不可能让他们最疼爱的外孙女守寡。

兰翊舒将苏心漓搂在怀中,用自己身上的衣裳紧裹住她,两个人都没有离开,院子里,极为的安静,忽然,外面传来了犬吠的声音,苏心漓的耳朵,十分的敏锐,她一下就听到了狗吠的声音,除了狗吠的声音,好像还有人的惊叫,苏心漓似乎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她的反应极为的剧烈,她原本是在身子微斜,靠在兰翊舒怀中的,一下就站直了身子,她抬头看了兰翊舒一眼,微微有些红肿的目光闪过浓浓的慌乱,她猛地挣开了兰翊舒的手,然后朝着狗吠的方向就跑了出去,兰翊舒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很快追了上去,颜睿晟也追了出去,那几个小太监见状,以为兰翊舒不烧院子了,松了口气,唯恐颜睿晟他们出什么事,也跑了出去。

颜睿晟看着苏心漓的背影,眼角却落在兰翊舒的身上,那目光,有完全无法遮掩的审视和探究。一直以来,对兰翊舒的身份,颜睿晟都很好奇,他想,有这样想法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那些关注着皇上动向的后宫妃嫔,其他皇子,还有大臣,估计都和他一样,对比他们这些儿子而言,皇上对兰翊舒的好,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贤妃娘娘也是,而兰翊舒对文帝的态度,更是让他们这些人震惊,别的人得皇上宠爱,是千方百计的索取东西,或者想办法固宠,但是兰翊舒却似乎并不是这样的,颜睿晟曾经看到过他和文帝在一起下棋,兰翊舒的言行举止没有丝毫的讨好,甚至透着一股疏离和高傲,不过之后,态度要稍好一些,但不论他的态度多差,父皇从来不会生气,而且笑容温和,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见过父皇对谁笑的那么温和,那么慈爱,就像是心疼儿子的父亲,现在看来,兰翊舒这种态度的转变应该是因为苏心漓吧。

颜睿晟能感觉得到,文帝对兰翊舒的宠爱,甚至有一份纵容,对于兰翊舒提出的要求,父皇他似乎是有求必应,甚至于,将苏心漓赐婚给他,颜睿晟经常会去想,如果那个人不是兰翊舒,那日在金殿之上,父皇是不是就不会答应,因为纵观琉璃上下,苏心漓这个女子无疑是最优秀的,谁都替代超越不了,但是父皇却没有将她赐婚给任何一个皇子,他先前一直以为他会将她赐婚给某个他属意的皇子的,但是后来想想,为了防止外戚专权,他未必会这样做,但是他没料到,他会替她和兰翊舒赐婚,用的还是皇子才有的规格,简直让人大吃一惊。

方才,兰翊舒提出将冷宫这一隅烧掉的时候,他没有阻拦,是因为他直觉的兰翊舒就算真的这样做了,也不会有事,父皇不怪罪,谁又敢追究他的责任?

这一处的小院,距离前院是最远的,苏心漓跑了好一会,兰翊舒就在距离她咫尺的地方追着,却又没有拦住她的去路,苏心漓跑的很快,那速度真的很快,越往前院跑,那狗吠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似乎还有啃食骨头的声音,尤其是那尖锐的呼救声,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苏心漓跑得越发的急,兰翊舒看着她那个样子,眉头不由微微的蹙起,心中越发坚定了之前的想法,今后这皇宫,能少来,他们是要尽量少来了,尤其是那坤宁宫,他绝对不会让苏心漓一个人去了,总之,今后进宫的话,苏心漓去哪里,兰翊舒觉得自己都应该跟着。

苏心漓都还在通往前院的那条不长的走廊上奔跑着,忽然被眼前的一幕骇住了,方才被拴着的两条大黑狗,现在只剩下一条了,估计另外一条已经被带走处理掉了,而另外一条狗,它脖子上拴着的绳子只有一半了,是那种皮质的绳套,估计是用了太久了,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的,已经变的有些烂了,那狗一用力挣扎,估计都挣脱了那绳套,苏心漓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看到其中一个太监躺在地上,左边的手臂已经断了一截,而那条狗的口中则叼着半截手臂,空气中,可以闻到浓郁的血腥味,而另外一边的太监手上拿了条木棍,但是他拿着木棍的手却是颤抖的,不但手,就连脚也是一样,抖的极为厉害,惶然的看着这一幕,完全不知所措,显然是被吓坏了,皇宫这个地方,不单单充斥着尔虞我诈,还有太多的见死不救。

苏心漓完全呆住了,她看着地上那失了手臂的太监,视线竟变的恍惚起来,她看着看着,地上的人似乎变成了她那个可怜的孩子,小小的身子,挂满了泪痕的脸,说不出的脆弱和无助,还有绝望,因为疼痛,那张脸皱成了一团,她耳边回荡着的就只有那一句句救我,悲伤又绝望,苏心漓停止的眼泪,再次泛滥,那大黑狗已经将那半截的手臂吞进了腹中,然后再次朝着地上那人冲了过去,它的嘴巴张的很大很大,似乎能将人的脑袋都吞进去。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