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之医品嫡女/重生复仇之蛇蝎嫡女上一章:第 116 章
  • 重生之医品嫡女/重生复仇之蛇蝎嫡女下一章:第 118 章

明明是句狠毒无比的话,但是苏心漓说出时,口气却平静到了极致,但是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所流露出来的情绪却坚韧如磐石,那是任何人都憾动不了的坚定。

当方有怀听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仅剩下的唯一一丝亮光也幻灭了,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他仿佛在瞬间苍老,许是因为苏心漓最后那几个字对他的打击太大,完全是毁灭性的,他向后退了几步,和之前的方靖安一样,身子发软,几个人都扶不住。

“苏心漓,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女人,居然连个十岁的女孩子都不肯放过,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就算是女子,我也不可能让他们肚子有种出来!”

静默了片刻的方有怀突然咆哮起来,那样子,凶恶如狼,但是再怎么凶恶,再怎么像狼,也不过是一头马上就要死的,没有任何威胁的狼了。

方有怀拼命的挣扎,因为有之前方靖安之鉴,那几个御林军一察觉到方有怀不对劲,就拼命将他摁住,林景也担心方有怀若是从他们的手上挣开会对苏心漓不利,在苏心漓的身前站着。

方有怀骂了许久,因为太过愤怒,他骂人的话很难听,而且声音很大,牵动了嘴巴的伤口,但是已经被愤怒冲昏头的他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就算那张是不是张大的嘴巴已经鲜血淋漓。

苏心漓抿着唇,静静的站着,兰翊舒不知何时已经默默的站在了她的身边,他的一只手放在苏心漓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目光从发狂的方有怀身上移开,看向了兰翊舒,她微蹙着的眉宇一点点慢慢的舒展开了,那张精致的脸,有了淡淡的发自内心的笑意,兰翊舒的手稍稍用力,将苏心漓带入了他的怀中。

苏心漓的脑袋贴着兰翊舒的胸膛,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定国公府所有的人身穿囚服,被押赴刑场,刀起刀落,所有人的脑袋落地,鲜血四溅,那其中,还有她尚且在襁褓中的侄子,这一幕,在过去,时常出现在她每一次的噩梦中。

没错,她就是个恶毒心肠的女子,她会将那些可能会对定国公府不利的隐患,一一拔除,宁可错杀三千,也不会放过一个,上辈子外公他们一家落得那样悲惨的结局,方家可是功不可没,方有怀,这是你欠了我的,因果报应,这所有的一切,说到底,都是你自找的。

方有怀,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任何可以逃生的机会的。

方有怀还在骂,一起的还有方靖安,方有怀是骂苏心漓,而方靖安则是责骂方有怀,当初,一心向上爬,想要置定国公府的人与死地的,方靖安也是极为积极的,但是事到临头,方靖安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给了方有怀,觉得是他害了自己。他们两个将死之人的声音不分上下,在空旷的御书房外上空混合,交杂在一起,嘈杂的很。

“还不把他们拉下去!”

兰翊舒喜静,最受不了这样的聒噪,尤其还是两个男人,眉头已经蹙了起来,眉眼间流露出浓浓的不悦。

兰翊舒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不过有些上了年纪的李海福却是耳尖的,听到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朝兰翊舒的方向望了过去,似乎是不想苏心漓听到那些话,他的两只手牢牢的捂住了苏心漓的耳朵,方才还咄咄逼人,气势凌人的苏心漓则像只安静的小猫,靠在他的怀中,两个人都有些背着光,看不大清楚神色,不过李海福从兰翊舒的口气感觉到他是不悦的,他哪里还敢犹豫,快步走下了台阶,挥了挥手,让那些人扣着方有怀和方靖安一起跟在他的身后,前往刑场。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方有怀见状,也不再耗费时间骂苏心漓了,看了李海福一眼,见他背对着自己,朝着文帝御书房门口的方向就大声咆哮,这一次,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而且还是边哭边叫的,他一丁点希望都没有了,比起跟着李海福去刑场,方有怀情愿现在背后有人给他一刀,那种死法,不需要忍受这种煎熬。

如果几日后再问斩,如果有可以多几天的时间,就他手上掌握的那些讯息,轩辕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会想办法救他的,还有颜司明,他有不少的把柄都落在了他手上,这次的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就算轩辕律有本事,也不可能临时布置好上刑场救他,他必死无疑了,他这些年的努力,很有可能会落入苏心漓的手中。

“李公公,烦请您通报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皇上说。”

“您帮帮忙,我一定会重重报答您的。”

方有怀低声下气的请求着李海福,那声音颤抖的极为厉害,前面走着的李海福突然转过身,用那双和男子相比有些娇柔的眼神看了方有怀一眼,比起方靖安,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破了皮的嘴巴都是血,和着眼泪一起,再加上他这个年纪,原本是很容易让人同情的,但可能是方有怀的心太坏,一直以来都想着算计人,有道是相由心生,他长了一张看起来就是坏人的脸,那双吊角的眼睛就算是满是哀求,也让人觉得凶恶。

李海福走到他跟前,方有怀不再说话,将脑袋偷偷凑了过去,“李公公,我偷偷藏了一大箱金子在——”

李海福是太监,在男女的事情上不行的他自然有别的喜好作为精神寄托,譬如说银子,在方有怀说偷偷藏了一箱金子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心都沸腾了起来,不过在眼角瞥到了方有怀身后站着的兰翊舒和苏心漓后,精明的他立马恢复了冷静,要那么多的银子,没命花有什么用,若是因为金子将苏心漓和兰翊舒得罪了,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你想见皇上?”

李海福身为太监总管,整日贴身伺候文帝的太监,方有怀自然是将李海福的这点喜好摸的一清二楚,他见方有怀这样问自己,还以为他是动心了,笑了笑,用力的点了点头,但是接下来李海福的话却让他如坠深渊,李海福冷笑了一声,“但是皇上没空见你,也不想见你。”

方有怀一愣,这种被人给了希望然后又狠狠的将希望掐灭的感觉让他的心情越发的糟糕,他的脸一下变的越发狰狞起来,他谄着脸,想要继续诱惑,李海福又道:“你们父子二人生前作恶多端,现在事到临头了,还吵的人心烦,来人啊,把他们的嘴巴给堵起来。”

李海福话音刚落,方有怀都还在纠结是骂还是不骂呢,就有机敏的小太监拿了专门堵嘴的东西来,分别塞到了方有怀和方靖安的嘴巴,李海福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笑开了褶子。

方有怀为官的这几十年,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虽然是替文帝解决了棘手的问题,但是那些事情,却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他现在已经恼羞成怒,没有理智了,要是在去刑场的路上口不择言,胡言乱语,说些对文帝不利的话,那就是他办事不利。

“走!”

方有怀和方靖安两个人被御林军扣着,对他们来说,去刑场就是去赴死,他们自然是千百般的不情愿,几乎是被那些御林军强拖着离开的,他们经过的地方,地面上都有拖过的痕迹。

苏心漓听到李海福的一个走字,从兰翊舒的怀中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方有怀他们被拖着离开,虽然御书房外还是有不少的太监和御林军侍卫,但是因为方有怀和方靖安的厉害,这里一下安静的了很多,安静的可以听到苏博然那轻微的痛苦呻吟。

“漓儿,漓儿!”

方才方有怀和方靖安在的时候,苏博然就已经在叫苏心漓了,苏心漓也听到了几声,水儿他们也都听到了,不过是想让苏博然吃些苦头,当做没听到。

苏博然就倒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是虚弱不已,脸色白的都不成样子了,他想要向苏心漓靠近求助,但是因为身上太疼,根本就挪动不了,他被方靖安咬的是右手,此刻,他整个掌心,是血肉模糊,他放着右手的那一块地面都变成红色了,空气中始终有一股化不开的血腥味,许是因为太疼,他的手指都有些动不了,那样子,真的很像只可怜虫。

苏博然,你也有今天。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必定会觉得苏心漓不孝,苏心漓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就算苏博然这个样子,也无法激起她的同情心,还有女儿面对父亲时的任何爱意,她的心,依旧是冰冷的,但是苏博然,你真的应该庆幸,你是我的父亲,不然的话,方有怀和方靖安的今天就是苏博然明日的下场,不过如果苏博然继续执迷不悟,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大义灭请为人诟病的事情来,皇上他大概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想着让苏博然离开这个地方吧。

她将来会是兰翊舒的妻子,和外公外婆一样,他心里是不希望她的身上有任何污点的。

“水儿,你送父亲回去。”

虽然只是手上被咬了一块肉下来,但是苏博然却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痛的厉害,他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不清了,迷迷糊糊的听到苏心漓说让水儿送他回去,不由害怕的打了个寒颤,水儿对他一直都很暴力。

苏博然意识虽然迷糊,但是他又不是傻子,他明显感觉到苏心漓是故意的,方靖安咬他的时候,故意做出一副吃惊受到惊吓的样子,在他手受伤后,半天没有反应,甚至好像忘记他似,一直不给他叫御医,他现在这状况,就苏心漓现在的地位,她完全可以让他呆在皇宫中,找大夫给他诊治,他的手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从这里回相府差不多要一个多时辰左右的时间,尤其还是水儿护送,苏博然都担心自己会因为流血太多死了,要不是现在痛的实在难受,苏博然估计有要耍父亲的威严,训斥苏心漓几句。

水儿得了苏心漓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了声是,将痛的快要晕过去的苏博然单手拎了起来,直接出宫了。

“林景,你去给父亲找御医。”

苏心漓说完,从兰翊舒的怀中站了起来,林景见状,走到了她身边,躬身蹲着,“找医术最好的御医,让他一定不能让父亲有事,还有他的右手——”

苏心漓刻意咬重右手二字,林景闻言,抬头看了苏心漓一眼,刚好瞥见苏心漓唇边的笑意,意味又深长,林景顿时明白过来,“属下明白了。”

林景说完,转身离去,临走前,还特意看了眼被方靖安吐在地上的肉,苏心漓刚好和他一起,不知道苏博然知道自己手废后而且还被降了官职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博然,上辈子,你毁掉了我的所有,这辈子,你还是和上辈子一样,虽然你并没有成功,但是你间接害死了我的父亲和我唯一的兄长,我就要了你的一只手,已经很便宜你了,至于你醉心着想要追求的仕途,那原本就不属于你,既然你那么憎恨外公,那就把他给你的东西还回来好了。

苏心漓扫了四周一眼,如果不是地上那一滩血迹,她都觉得刚才的一切像是梦境,让她松了口气的梦,方家的隐患除了,苏博然也不再为惧,苏心漓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甚至于,肩膀都是轻松的,那刚开始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担子,似乎越来越轻了。

“兰翊舒,我们去看看六皇子吧。”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定国公府的事情,已经许久没有进宫了,宸安殿的事情,她都是从齐云的口中得知的。

“恩。”

苏心漓和兰翊舒到宸安殿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傍晚了,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了,整个宸安殿,沐浴在一片暖金色下,苏心漓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来了,再加上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再来的时候,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苏心漓之前和兰翊舒来,都是直接进殿找颜宸玺的,但是今日,他们走到大殿门口,被两个小太监拦住了,“原来是苏丞相和兰公子,苏丞相,您好久没来了,奴才这就进去通报六皇子说您来了。”

那太监话虽然这样说,不过另外一个太监却用手拦住苏心漓,不让她进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苏心漓生气的问道。

其中一个太监已经进殿通报了,另外几个太监则拦住苏心漓和兰翊舒,“六皇子最近身子不适,这个时辰估计在休息呢。”

苏心漓盯着那说话的太监,他闪烁的眸光在察觉到苏心漓的目光后,立马垂下了脑袋,苏心漓看着他这样子,脑海中没由来的想到了顾南衣。

她想起自己对顾大哥说过颜宸玺中了蛊毒,秋慈威胁兰翊舒在她和颜宸玺中间做出抉择的事情,她担心自己到最后和兰翊舒无法走到一起,月余前,齐云告诉自己,顾南衣经常来六皇子的寝宫找他,三天前,沈梦君找到自己,言辞闪烁,埋怨她不够关心顾大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定国公府,外婆还生病了,但是除了刚开始的几天,顾大哥来过一次,他之后都没去看过外婆,也没找过她,顾大哥他不会这个样子的,这所有的一切,前后浮上心头,让苏心漓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给我让开!”

一贯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似乎是出什么事了,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第两百八十五章:心甘情愿

第两百八十五章:

和皇宫里那些刁蛮,动不动就拿奴才撒气的主子来说,苏心漓的脾气绝对是很好的,不论是对皇宫里的主子,还是宫女,亦或是那些因为没有根自卑的太监,她的脸上几乎都挂着笑容,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在那些太监眼里,完全可以用温和两个字来形容,让人觉得亲和力十足。

苏心漓突然用那种严厉到恐慌的命令声说话,他们吓了一跳,直接就惊住了,只感觉有两道风从自己的身边经过,等他们回过神来,想要继续阻拦的时候,一贯淡然也很好脾气的兰翊舒又瞪了他们一眼,直让他们的腿肚子都有些哆嗦,六殿下是交代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让进去,不过不论是苏心漓还是兰翊舒,他们两个要硬闯的话,他们根本就拦不住了。

饶是如此,在原地发愣的几个太监还是快步追了上去,不过夕颜走的实在是太快了,他们根本就追不上,而且夕颜的神情,似乎是紧张,又似乎是害怕,就连那些太监都觉得不对劲,他们随即猜想,可能是苏心漓担心颜宸玺的病情。

后面的那些太监追赶不上,而在苏心漓去颜宸玺寝殿还有不少宫女太监把守,他们见苏心漓似乎是闯的,上前就想要拦她,被兰翊舒呵斥了下去,兰翊舒开始是跟在苏心漓身后的,见有人拦苏心漓,几步就冲到了她身前,将那些依旧尽忠职守拦着苏心漓的人全部推开。

“右相,兰公子,六皇子在休息,你们等会再进去吧。”

刚刚进去向颜宸玺通报说苏心漓和兰翊舒来了的太监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的,他见苏心漓和兰翊舒都快走到寝殿门口了,原本红红的脸不知怎的一下变的苍白起来,那眼神也变的慌乱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眼见苏心漓朝着他跑过来,他大声说了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苏心漓现在就想快一点见到颜宸玺,一探究竟,然后解除心中的疑惑和不安,那小太监神色有异,她也没有特别去注意,听他说颜宸玺在休息的时候,稍稍犹豫了片刻,停下了慌乱的脚步,因为走的急,再加上心里慌张,她的呼吸也有些急,喉咙都有些发紧,停下脚步后,她朝着颜宸玺寝殿所在的方向张望了一眼,然后抬头,这个时辰,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天边的云霞燃烧,那炫目的红是刺眼的。

她之前听齐云说,这段时间,颜宸玺的身子已经好转许多了,虽然还是虚了一些,太医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喝酒,苏心漓也经常说,但是下床日常活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就他坐都坐不住的性子,这个时辰,怎么可能会躺在床上休息?苏心漓这样一想,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那小太监见苏心漓抿着唇,似乎是在思考,继续道:“右相,六皇子身子不适正在休息。”

想事情的苏心漓闻言,探究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将他眼底的慌乱和惊惧收进了眼底,她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她自己上前,将那小太监推开,再次快步朝着颜宸玺所在的寝殿走去。

那小太监被推倒一旁,看着苏心漓疾步的背影,脸色更白了,比抹了厚厚的几白粉还恐怖。

“右相,兰公子!”

想到颜宸玺那里面的状况还有他出来时颜宸玺对他一定要拦住苏心漓和兰翊舒的叮嘱,那小太监吓的意识都快不清楚了,他也不多想,几乎是下意识的,跟在紧追着苏心漓的兰翊舒身后,一边跑一边叫,就算知道苏心漓根本就不会停下来,他尖锐的鸭公嗓声音很大,给人一种刻意的感觉,似乎是在提醒什么。

他越是叫,苏心漓跑的就越快,到了颜宸玺的寝殿时,她也没敲门,直接推门冲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中草药味,清冽甘苦,弥漫了整个房间,比起两个月前,这味道更加浓郁了,想来这段时间颜宸玺的药一直都没有断,想到这些,苏心漓的心忍不住微微的有些难受,他虽然是皇子,但是离皇宫的这些斗争一直都很远,他是最洒脱不羁的,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他应该不属于皇宫,但是现在,因为某种莫名的理由,他似乎也被困在了这高高围墙筑着的和自由隔绝的世界,他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且就连最爱的酒都不能喝了。

苏心漓走了进去,屋子里很安静,兰翊舒依旧跟在她的身后,苏心漓进去后,几乎直接将目标锁定在了颜宸玺的床上,而兰翊舒则敏锐的观察着四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颜宸玺所在的床榻,床帘是放下来的,并不能看到颜宸玺,屋子四周的窗户是开着的,有风吹了起来,卷起了床帘,苏心漓看着床榻,颜宸玺就倒在床上,他浑身上下都蜷曲着,双手抱着膝盖,他身上并没有盖被子,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至少,落在苏心漓眼里,一点都不像是休息,苏心漓觉得不对劲,快步走到床边,在风将那床帘微微的掀起的时候,她将那帘子一下用力的掀了起来。

床上的颜宸玺,他的眼睛是闭着的,但是他的眉头却是拧着的,痛苦的拧着,嘴唇紧抿着,几乎都咬起来了,有些泛白,除了他的嘴唇,还有脸也是,脸色也不好看,而床上放着的薄薄的被子已经被他踹到了一旁,苏心漓吓了一跳,蹲下了身子,伸手摸了摸颜宸玺的额头,上面都是冷汗,冰冰凉凉的,她摸了摸他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

兰翊舒觉得苏心漓的脸色很不对劲,顿时收回了四下张望的目光,一下就跑到了颜宸玺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兰翊舒看向苏心漓,目光有些焦灼起来,苏心漓坐在床榻上,伸手探了探颜宸玺的脉,用眼神示意兰翊舒安静下来,“没什么事。”

苏心漓的声音还算平静,在看到颜宸玺这个样子的时候,她刚刚和兰翊舒一样,都吓了一跳。

“只是体虚。”兰翊舒闻言,松了口气。

苏心漓命人将放在宸安殿的医药箱拿来,给颜宸玺扎了几针,他的状况很快就好了一些,她又开了一些药,让殿里的太监去拿药,一些是给颜宸玺喝了,还有一些用来每次给颜宸玺泡澡,约莫也就过了半个时辰,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状态的颜宸玺慢慢清醒了过来,看到苏心漓和兰翊舒,虚弱一笑,那样子有些尴尬,开玩笑道:“可能是昨晚睡觉没盖被子,又吹了风,受凉了,这身子,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完全不听使唤了。”

他说的轻松,甚至有一些漫不经心,苏心漓听着,心里却越发觉得酸涩,她取出自己的丝帕,替颜宸玺将额头上出的汗擦干,他是兰翊舒的弟弟,那也就是她的弟弟,虽然在外人眼里,她的年纪比他还小,她此举甚至有些暧昧不清,但是她知道,兰翊舒必定不会误解。

颜宸玺自小习武,他又年轻,身子素质是极好的,不然的话,如何可能千杯不醉?他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十有*是因为上次受伤还有这次蛊毒发作,她虽然不是南夏的人,但是研究了那么久,对蛊毒也有一定的了解,蛊虫若是进入人的身体,发作起来,是极为伤身体的,身体不好的人,根本就承受了蛊毒发作的痛苦,就算是一次,也不能。

颜宸玺在说这话时,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那虚弱又尴尬的笑容,却透着说不出的无奈,还有和他这个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苍凉,他应该是很难受的吧,因为不想她担心愧疚,所以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来,但就算这样,苏心漓心里还是觉得难受,而且依旧担心,可以尝试的法子,她都已经试过了,但是对颜宸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苏心漓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每一天,她都在慌张害怕,恐惧着那一日的来临。

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一直都在定国公府,每天忙着的事情似乎都与定国公府有关,但是她所担忧的远远不止这些,只是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只有一个人的她实在是太过忙碌,有些事情,苏心漓真的恨不得自己能有好几个分身,每件她想要做的事情都可以去做,而不是因为太过于专注某件事情完全不受控制的忘记了其他的事情,像是对兰翊舒,像是对顾大哥,还有颜宸玺。

他今年才不满二十,还那么那么的年轻,他的人生,不应该在病痛折磨中度过,现实不该是这样子的,对他如此残忍。

“外公府上的事情,现在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要有信心,不要胡思乱想。”

苏心漓语重心长,而且说话时,声音还挺大,一字一句,说不出的坚定,她盯着颜宸玺的目光也是一样,自信满满的,只是她清楚,自己的内心是没有底的,那些话,与其说她是说给颜宸玺听,给他信心勇气,倒不如说是对她自己的勉励。

“我听说方有怀他们待人搜查了定国公府,现在怎么样了?”

颜宸玺虽然身子抱恙,一直都呆在皇宫,但是对外界的消息并没有彻底隔绝,尤其方有怀方靖安他们带人搜查定国公府在琉璃上下来说都可以算的上是件前无古人的大事,而且这件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一整天了,颜宸玺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但是他看苏心漓的样子还有听她说话的口气,大概猜测到事情最终的结局应该是在苏心漓的预料掌控之中的。

“他们现在,在去刑场的路上。”苏心漓顿了顿,口气冰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死刑。”

颜宸玺一愣,这样的结果,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相信苏心漓,不过方有怀方靖安父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在最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替苏心漓捏了把汗了,没想到方有怀方靖安他们非但没有捞到好处,而且还因此被苏心漓送上了黄泉路,他好奇的看向苏心漓,“你是怎么说服父皇的?”

父皇他能够同意让方有怀方靖安父子搜查定国公府,应该是想趁机打压定国公的吧,就算没有搜查出所谓的通敌叛国的罪证,他应该也不会要了方有怀他们的性命的吧,毕竟这两个人是打压定国公府最好的棋子,而且还是即刻,这之后,朝堂上那些对定国公有敌意的大臣哪个还敢与他作对,这不是有违父皇的初衷了吗?

“不单单是方有怀父子,还有整个方家和苏博然,很快也会因此受到打压,至于方有怀方靖安父子为什么会这样一败涂地,等你身体好了,我找时间,和你兰大哥慢慢告诉你。”

颜宸玺笑了笑,苏心漓说的这些,每一件,他心里确实都好奇的很,他并没有缠着苏心漓立马就告诉他,也没有说什么颓废沮丧的话,他点头时,那目光,是充满了自信的,自信自己一定会等到苏心漓说的那一天。

苏心漓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多是比较愉快的,颜宸玺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苏心漓给他针灸后,他又喝了药,人舒服精神了许多,苏心漓说了好一会,四下扫了一眼,和其他皇子相比,颜宸玺的寝殿一如既往的简单,甚至是朴素,并没有太多奢华的东西,看起来有一些空荡荡的,桌子,椅子,柜子,还有屏风,所有的一切,一目了然,似乎藏不了东西。

良久,苏心漓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面色依旧苍白的颜宸玺,“我听说顾大哥最近经常来。”

颜宸玺闻言,睫毛颤了颤,微垂下了脑袋,他长长的睫毛卷翘,恰恰挡住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名为心虚的情绪,苏心漓并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情绪,但是在自己这句话说出后,她感觉,颜宸玺的样子,有一些些不对劲。她现在已经认为,先前那些太监之所以拦着她,不让她进来,是因为颜宸玺身子不适不想让她知道担心内疚,但是在提起顾南衣时,他的反应,明显有些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心漓看着微垂着头的颜宸玺,原本满是愧疚的温和目光变的犀利起来。

颜宸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内心狂跳着的不安情绪,他有些庆幸,苏心漓在他稍稍舒服了一些后,替他盖上了被子,不然的话,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掩饰着自己的发泄,他放在被子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过了片刻,颜宸玺抬起了脑袋,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嬉皮的笑容,反而是一副正经又认真的模样,“我能有什么事情瞒得住你,他这段时间确实经常来看我,他知道我生了重病的事情,估计是和你一样,想要替我看好吧。”

因为兰翊舒的缘故,以前颜宸玺在提起顾南衣的时候,总没好气,但是现在,态度明显要平和许多,甚至有一些感激。

“这段时间,你忙着处理定国公府的事情不能进宫,兰大哥呢,因为不想见到秋慈那个讨厌的女人,也很少进宫,倒是顾南衣,一直进宫陪我,经常和我说话,我难受的时候,替我看病,他的医术,比起皇宫的那些庸医好太多了。”

颜宸玺说这些话的时候,真诚的很,苏心漓狐疑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并没能从他的脸上还有神色中找出破绽来,也就作罢。她想想也觉得是,顾大哥一心为她,知道她的烦恼后,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忙定国公府的事情没时间和精力去解决颜宸玺的问题,所以就代替自己,想尽办法替颜宸玺看病,想要医好颜宸玺,让她的幸福,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他今天来了吗?”

颜宸玺抿着唇,然后道:“来了,不过没多久前离开皇宫了。”

在苏心漓面前说假话,必然会被戳穿,他隐约感觉到苏心漓似乎已经在怀疑什么了,她要调查的话,只要一问就可以知道顾南衣今日到底有没有进宫,他说话半真半假,就看运气的成分了。

“真的只是这样吗?”虽然颜宸玺说的每句话都合情合理,但是苏心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颜宸玺对撒谎了似的。

“颜宸玺,你没有骗我吗?”

颜宸玺挑眉,笑的有些无辜,“我骗你做什么?这件事情有什么好骗的?”

苏心漓虽然怀疑,但也问不出什么,也就作罢了,颜宸玺说话的时候,一旁站着的兰翊舒就一直盯着他看,那目光,是丝毫不逊色于苏心漓的犀利锐利,颜宸玺硬着头皮,当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什么事就好,六皇子,你现在身体不如从前了,一定要格外注意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像昨晚上那样了。”

苏心漓并不怀疑颜宸玺说的话,现在正是季节转换的时候,最是容易受凉,若是依颜宸玺以前的身体,必定不会这样,但是他现在——他以前身体质量好,很多生活习惯必定不会注意。

颜宸玺点头应是,下意识的想到苏心漓方才提到顾南衣时紧张担忧的神情,跟着就变的忧心忡忡起来,如果让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她会怎么样?会不会恨他?连带的连什么都不知情的兰大哥一起仇恨上?颜宸玺想的有些出神,以致于苏心漓接下来对他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到。

“好了,你自己注意休息,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苏心漓轻轻拍了拍颜宸玺的肩膀,从床榻上站了起来,颜宸玺见她站起来,才回过神来,听她说要回去,哦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感觉那紧绷着的神经都舒展开了,苏心漓转身离开,跟在她身后的兰翊舒和刚开始进来的时候一样,依旧四处张望着,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颜宸玺身上,满是探究,还有浓浓的怀疑,他的眼角不期然的瞄到床后的白色一角,兰翊舒挑眉,神色变了变,看向苏心漓的背影时,那目光也变了,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苏心漓和兰翊舒才离开,颜宸玺睡着的床榻,靠墙的位置传来了异动,“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那是女子的声音,除了疑惑,还有不满,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光亮,隐约可以看清她的脸,正是前几日去找了苏心漓的沈梦君。

“你为她做这么多,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沈梦君见顾南衣就盯着苏心漓的背影发呆,继续问道。

顾南衣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从床内侧的后面缓缓的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像是绞缠在苏心漓身上一般,根本就移不开,刚刚苏心漓在大殿内的时候,他因为担心自己的目光太过强烈,根本就不敢看他,只敢偶尔朝她瞥一两眼,现在,他能望着的就只有她的背影而已。

两个多月不见,她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不过终究,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方家父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定国公府也转危为安了,他就知道,她用心去做的事情,就没有完成不了的,她现在,可以松了口气了吧,顾南衣这样想的时候,又想到了命在垂危的云氏,漓儿孝顺,外婆这个样子,她就算将方有怀和方靖安他们父子送上了断头台,心里也不会开心吧。

顾南衣在看着苏心漓离去的背影时,沈梦君则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一样的执着痴缠,沈梦君知道,苏心漓不会回头,一如她清楚,顾南衣绝对不会回头看一样,有苏心漓在,他是看不到她的,顾南衣知不知道,他最近消瘦的有多大,他现在这样子有多憔悴,简直就是人不人鬼不鬼了,他知不知道关心他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会有多担心心疼?沈梦君想,他应该是知道的吧,所以就算想苏心漓想的要命,他还是忍着不去见他,而且除了想办法医颜宸玺,而且还配置可以让自己气色很好的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苏心漓。

苏心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幸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羡慕到嫉恨?顾公子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那你呢?定国公府,兰翊舒,颜宸玺,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顾南衣在你心里排在第几呢?

“不要让她知道,她会担心的,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她会一辈子愧疚的。”

顾南衣喃喃的道了声,不知道是对沈梦君说,还是对自己,他的声音很轻,不过不管是沈梦君,还是坐在床上的颜宸玺都听到了。

“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幸福,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怪她。”

顾南衣继续絮叨着,一张脸,比颜宸玺的还要苍白,如果苏心漓看到他这个样子,定然就会肯定她的猜想和直觉都没有错。

顾南衣抿着唇,一直到苏心漓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他瞥了眼颜宸玺,颜宸玺也正看着他,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苏心漓那么在意珍惜顾南衣了,他真的是个值得珍惜的人,他对苏心漓的感情,丝毫不会逊色于兰大哥,他想要她幸福的心也是一样,只是,苏心漓喜欢兰大哥,所以顾南衣选择用这种方式成全。

以前,苏心漓说顾南衣多么多么善良的时候,他总不相信,但是此刻,他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一种人,他的爱情是无私的。

“顾南衣,我想放弃了。”

如果顾南衣因此丢了性命,那苏心漓这一辈子,心里必定都有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她一定会很难受很难受的,他之前讨厌顾南衣,想到他做的那些都会为苏心漓可惜难受,更不要说苏心漓自己了。

“这世间或许没有解决不了的疾病,包括蛊毒,只要你舍得以命换命。”这是顾南衣在告诉他他知道他中了秋慈的蛊毒并且已经放弃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他还说,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而现在,颜宸玺看着顾南衣苍白的脸,深陷进去的眼窝,他的半条命已经没了。

他很清楚,顾南衣就算再善良,也不可能牺牲自己的性命无缘无故的替他解蛊毒,他做这些,是因为苏心漓,苏心漓害怕失去兰翊舒,她害怕自己看得到的幸福会毁于一旦,这所有的一切,顾南衣都知道,所以他甘愿牺牲自己,替苏心漓捉住她想要的幸福。

“顾南衣,我后悔了。”

颜宸玺低低的道了声,情绪低落,沈梦君听到颜宸玺这样说,拽住了顾南衣的手,满是心疼道:“顾南衣,现在还来得及。”

当初顾南衣天天来宸安殿,她就觉得不对劲,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是因为她威胁了顾南衣,如果顾南衣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她,她就把所有的一切告诉苏心漓,顾南衣最害怕的就是苏心漓知道这些,所以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了,她反对,劝告,但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她觉得顾南衣就是个傻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因此更加喜欢这个傻子了。

“举棋,无悔,我也,不悔。”

顾南衣看着颜宸玺,又看了看拽着她的沈梦君,回答的,一脸认真,他既然决定那么做,就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漓儿,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觉得害怕,顾大哥会守护你的幸福的,如果给你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成全你的幸福,这是我对你的承诺,现在兑现。

**

苏心漓从颜宸玺的寝殿离开后,心里一丁点也没觉得安心多少,她还在想着顾南衣的事情,心里觉得发堵,就算方有怀和方靖安得到了报应,她的心里还是有无法冲散开的阴霾。

走到宸安殿大门口的苏心漓突然停下了脚步,兰翊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撞在了她的身上,苏心漓向前进了两步,回头,看着心不在焉的兰翊舒,以为他是担心颜宸玺,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有些懊恼的拧起了眉头,继续向前走,怎么都无法平复下内心的烦闷,她再次回过身,漂亮的媚眼儿滴溜溜的转了转,那神情满是不解和疑惑:“兰翊舒,你有没有觉得很不对劲?我心里很不安。”

苏心漓将手放在胸口,愁眉不展,“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苏心漓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感,而且还涩涩的疼,她微闭着酸涩的眼,喃喃道:“好像我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两百八十六章:大鱼落网

第两百八十六章:

苏心漓离开皇宫,回定国公府的路上,天就已经暗了,不过时辰并不是很晚,路上还有不少的行人,两边的店铺不少也还是开着的,但是苏心漓经过的那一条街并不是夜市,所以平日里并不会太过热闹,但是今日,茶楼酒肆都还是灯火通明的,苏心漓和兰翊舒坐在马车内,撩开帘子,看到有不少人还在里面,那么多的人,分成几拨围着坐在一起,有人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的不知道再说什么,旁边听的人也是津津有味。

苏心漓放下帘子,忽然想到今儿白天一大早方有怀方靖安父子领人前去定国公府搜查外公他们通敌叛国的证据,当时有不少百姓都在定国公府门前围观,而且当时方有怀极为自信自己一定能找到证据,所以在没查清楚事实的真相前,就下了定论,对那些百姓说怀疑外公他叛国卖国了,结果他们一无所获,被判处了死刑,而且还是判处即刻斩立决。

京陵城的百姓好热闹,每日东门的菜场都有许多人,就算皇上处斩是因为被她说服临时决定的,但是肯定有不少百姓围观了,从皇宫到东门的菜场,一路上经过的也都是热闹的街道,那些百姓肯定会尾随。

平日里,方有怀方靖安父子胡作非为,为非作歹,做了不少让百姓愤怒的事情,现在他们死了,那些百姓还不得沸腾了,他们十有*讨论的就是方家父子的事情。

苏心漓勾了勾唇,她一不小心,再次将自己推到了风头浪尖,又出名了,不过日夜努力了这么久,她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苏心漓回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水儿送苏博然回相府后就回来了,一直就在定国公府的门口候着,还有林景一起,看到苏心漓的马车停下,她立马就冲了过去,一起的还有林景和定国公府守门的人。

定国公府的下人之前对苏心漓就很有好感,今日的事情过后,他们对苏心漓是越加的敬佩的,打心眼里的,要不是他们,指不定今日定国公府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而且方有怀和方靖安是在进宫后才被处斩的,他们都觉得这是苏心漓的额功劳,小小姐虽然年纪小,不过比起少爷,小少爷更能镇得住场,他们甚至觉得,就连老爷都比不上小小姐的气势呢。

方有怀和方靖安父子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老爷为了琉璃,鞠躬尽瘁,定国公府为了保护琉璃和琉璃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战死在沙场,他们怎么可能做出叛国的事情呢?简直就是含血喷人,他们愤怒,甚至有些埋怨文帝,但是对文帝,他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苏心漓对他们温和的笑笑,从建立琉璃到现在,定国公府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不好的事情,和其他府上的下人相比,定国公府的虽然见了更多的世面,但也算‘养尊处优’,今日,他们没有因为方有怀和方靖安的咄咄逼人就吓破了胆,惊慌失措,甚至于反咬定国公府一口,苏心漓对他们的表现是极为满意的,下人,尽忠职守,就该如此。

“今日你们受惊了,辛苦了。”

兰翊舒先下的马车,苏心漓由他搀扶着下了马车,下了马车后,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时,温柔的笑着说道,那些下人听苏心漓这样说,都有些受宠若惊,不停的摆手道不会不会。

“小姐,相府现在可热闹了。”

水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幸灾乐祸的对苏心漓眨了眨眼睛,她脸上满是奸奸的笑容,就差没笑出声来了。

苏心漓唇边的弧度继续向上扬了扬,虽然她并没有亲自去,但是完全可以想象的到,苏博然这个样子,陈氏少不得哭天抢地的,说不定还会找她算账了,就是不知道她一大把年纪了,在找她算账之前,能不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

“小姐,公爷让您去书房找他。”

苏心漓恩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进了府后,和兰翊舒一起,直奔程鹏的书房。

程鹏的书房和云氏的院子是在一起的,在院子门口守着的是流朱流云两个丫鬟,流云看到苏心漓,叫了声小姐,转身就往院子里面方向跑,说苏心漓回来了。

“小姐,公爷现在在老夫人的房间呢。”

苏心漓点了点头,云氏的房间极为热闹,除了程鹏在这里,苏心漓的两个舅舅,还有她的几个兄长都在,一直生病躺在床上的云氏正坐在床上,看到苏心漓进来,齐齐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云氏对着她招了招手,脸上有了笑容,“漓儿回来了,过来这边坐。”

定国公府的危机解除了,而且一直仇视着定国公府的方家这一隐患也被苏心漓彻底清除了,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会松口气,心情原本应该是很好的,甚至是激昂的的,但是苏心漓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名为愉悦兴奋的情绪,反而有些低迷,就连一早就知道慕容雨就是内贼,每每在她面前说话都会骂慕容雨的程子风也是如此,对他们这些重情重义重视感情的人来说,这样的结果,确实让人唏嘘。

慕容雨的事情,今天之前,一无所知的,在场的就只有程绍伟,程昱凡和程子谦三个人,不过苏心漓从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可以感觉得到,他们现在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了,重病将死的云氏突然好转,她的舅舅和哥哥又不是傻子,肯定会察觉出不对劲的,再联想到今日的事情,不会怀疑才怪。

苏心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宸安殿回来后,心里一直都觉得慌乱不安,到现在都还没平静下来,虽然她没有将这样的情绪明显的表露出来,但是情绪多少是有些低迷的,这么多的人,她也没有一一去叫,而是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在云氏的身边坐下。

“外婆,身体舒服一些了吗?”苏心漓握住云氏的手,紧绷着的脸上扯出了笑容,云氏点了点头,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说话的兴致又不是很高,所以到最后,她只是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手,然后温柔又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是不是这段时间太辛苦了?又瘦了一圈。”

云氏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想到了慕容雨,叹了口气。

慕容雨毕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是女儿,却视如己出,而且她们也算有缘分,成为了婆媳,她对慕容雨的感情是很深厚的,就算之前是苏心漓和程鹏告诉她慕容雨对她下毒的事情,她也是半信半疑的,后来就算是证实了,她心里也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机会,并且她是准备看在慕容雨已经死去的母亲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的,没想到她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整个定国公府带来灭顶之灾吗?她知道的,以她的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明明知道,但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做了,就像当初对她下毒一样,这是云氏不能容忍的,也绝对原谅不了的。

在她心里,慕容雨是她至亲的人没错,但是程鹏还有程邵廷他们也都是,她最不应该就是伤害他们,这一次,她对她的最后一丝耐心和爱都消耗了。

“没有,外婆这段时间辛苦了。”

苏心漓甜甜的笑笑,就好像她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真的没什么关系一般。

“一直都呆在这间房子的床上,外婆一定憋坏了吧?明日我会让刘太医来一趟府上,不过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要再辛苦外婆继续在房间的床上再躺几天,外婆要实在憋得慌,就在院子走走,找人在外面守着。”

云氏连连恩了几声,“外婆不辛苦。”

在床上躺了这么久,确实有些腰酸背痛的,但是云氏觉得,和苏心漓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和忙碌相比,尤其是精神上的忧虑,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她虽然上了年纪了,但是这样的苦,还是完全可以承受得住的。

她父亲是一寨之主,就只有她一个女儿,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父亲还有那些叔叔伯伯都将她当成男孩子养的,她从小就立志要继承父业,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习武,并不是吃不得苦头,这次,最让她难受的是,给她下毒的人是慕容雨,慕容雨还参与了构陷定国公府叛国的事情,她心寒,甚至于,这样的局面,让她倍感煎熬。

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她身边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一次次的打击,云氏觉得,自己真老了,心老了,想放手,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想管了,包括慕容雨,她也不想见了,就算见了,又能说些什么呢,反正,云氏现在是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就连说话都不想开口。

云氏想到这些,靠在床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苏心漓见状,忙给她找枕头,让她能舒服的坐靠着,微倾着身子,替她整理着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她心里酸涩,也有些心疼,外婆真的老了很多,她看着她的手臂和胳膊,那里真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皱巴巴的,她的鬓发,她仔细一看,好像在一夜之间被染白了,她紧蹙着眉头,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精神,苏心漓想要说些什么话安慰云氏,但是事情发展到今日这样的局面,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屋子里,陷入了更为寂静的沉默,苏心漓觉得,自己仿佛可以听到源自于云氏内心的叹息声。

云氏闭眼休息了片刻,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怎么落儿到现在还不回来?”

她之前一直想着慕容雨的事情,再加上整日躺在床上,脑袋越发的不灵光了,虽然偶尔会想起来问几句,但是也没有深究,现在慕容雨已经暴露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程子落的母亲,她孙子的母亲,云氏觉得,就算是要处置慕容雨,也应该在程子落回来后,并不是说看在程子落的面上放过她或者轻饶之类的,而是尊重,尊重程子落的感受。

想到程子落,云氏心中不由的一疼,邵廷和绍伟不一样,邵廷从小就跟着程鹏,一直都是在军营长大,子落出生的时候,他都没在身边,但是绍伟不一样,他多数的时间都呆在了京陵城,她对慕容雨的愧疚,并不仅仅因为她为了程邵廷不能生育,还有程邵廷一直以来不在她身边陪伴着的寂寞,那种感觉,身为定国公夫人的她太清楚了。

程家的五兄弟,云氏最心疼最看重的就是程子落,一方面是因为她两个媳妇,她本身更偏袒慕容雨一些,爱屋及乌,另外的话,也是因为程子落几乎是在她身边长大的。

程子落是长孙,他五岁之前,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就连御医都说很难养活的,所以程子落有一个小名,叫狗儿,就是为了好养活,慕容雨的身子不好,自然是带不了小孩的,程子落是云氏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心疼?程子落也孝顺,而且和程子谦程子风他们相比,与云氏是最亲近的,云氏之前之所以一直没提起程子落,是因为觉得程子落那时候回来不知道怎么和他说慕容雨的事情,现在情况不同了——

“应该快了。”

之前,慕容雨一直阻拦,不想让他回来,估计是不想他和外公他们一起赴死,现在局面发生了这么大的扭转,他们肯定会改变主意的,说不定慕容雨现在还指着大哥回来替她求情呢。

苏心漓想的,云氏多多少少也想到了一些,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程邵廷,“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不过子落之前一点都不知情,一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很难接受,你身为父亲,从小到大为他做的太少,这次一定要好好安慰他。”

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云氏和程鹏一样,都极为严厉,他们两个,几乎将自己全部的宠爱都给了苏心漓已经过世的母亲,虽然孙子这一辈,云氏和程鹏对苏心漓依旧是最溺爱的,对孙子还是严厉,不过要求还是低了一些,但是程邵廷和程绍伟自己,对儿子要求都十分严格。

“外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和大哥说清楚的。”

云氏听了苏心漓这话,放心的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我老了,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再没有精力和心思去管府里这些事情了,你们的父亲祖父也是一样,他也上了年纪了,今后定国公府就交到你们手上了,相信经过这次的事情,对于定国公府的现状,你们的认识应该可以比以前更加的深刻清晰,所以今后说话做事,一定要注意,不要落人口柄,遇到麻烦的时候,不要一个人扛着,更不要冲动,你们是一家人,要相互团结,定国公府上下更是荣辱与共,相互商量,共同解决问题,要实在棘手,就找漓儿商量拿拿主意。”

虽然云氏也不怎么愿意麻烦苏心漓,不想她太过辛苦,但是一些重大的事情,云氏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就像这次,若是没有漓儿,定国公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当然,你们也不要因此生出什么埋怨,我们定国公府历代沐浴君恩,身为臣子,为国效劳,忠于皇上,那是我们的本分,定国公府能有今日,是用我们先辈的鲜血和性命换来的,我们绝对不能让定国公府的荣誉在我们手上毁于一旦。”

程鹏绷着脸,目光严厉的看向了在场每一个人。就算皇上对他们生疑,他们也不能做出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琉璃百姓的事情来。

定国公府从建国就存在了,这数百年的时间,他们一直没有倒下,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这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的手上终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