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半仙摇头叹道:“我当时只想招揽生意,哪想到口误,结果没几日就有人找上门来,幸好遇到李老爷,本来想着柳州城挣钱少,哪想到这京城事非多呢。”

正说着,李父回来了,看到女儿与许半仙在此说话,有些吃惊。许半仙迎上前笑道:“那日多亏了李老爷,今日是特来上门道谢的。只是身无长物,却好刚才送了二小姐一则好卦,也算未空手而来。”

二丫心道,虚虚实实地没句实在话,不过如果绵乡伯府真盯上了皇宫里的那位,想来杨浩倒是安全的了,也算是趋吉避凶了吧。

也算是他乡遇故知,此次做的都是柳州的家常小菜,许半仙只吃得心花怒放。

送客时,李父笑着劝道:“这京城可不比柳州城的百姓淳朴,先生做生意时还是小心些的好”

许半仙笑道:“我也算是咱们柳州城知名的人物了,这八面玲珑还是做得到的,放心吧,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李父目送许半仙离开后,回了后院,对老太太叹道:“这许先生不过是随口一说,可近来瞧着那府里就当了真。也不知是福是祸。”

老太太笑道:“这大齐朝开国时传李家出个皇后,如今一百多年已经过去,还没见个影呢,这玄化之事谁又说的准呢。人心不足啊,高官厚禄就那么重要”

第二日,绵乡伯府迎来了大姑娘平原侯世子妃李淑媛。

外面阳光温暖,春风煦煦。李淑媛却正趴在母亲怀中,向祖母哭诉:“别人都说我命好,成亲就是世子夫人,却无人知道,成亲才一个月就将那个表妹正式记档纳为妾室,幸亏她显了怀,要不说不的得名媒正道地办场婚礼;如今生下了庶长子,只说身子弱早产,需得正儿八经地过满月积福才行,怎么就早产了,敢是我这正室不容人害得吗?”

绵乡伯世子夫人搂着自己当心肝一样养大的女儿,气得直发抖:“哪有这样的宠妾灭妻当时就该一碗药下去…”

绵乡伯夫人咳了一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媛儿你也是有身子的人,虽说做得稳了,可得时时注意着些。妾生的孩子想大办满月酒,这平原侯也太欺人这事儿就交给你父亲办,想那平原侯也是识实务的。不过,”她拍了拍孙女:“那孩子早产的事,还是得给外人说一下的。”

李淑妍点头拭泪道:“我也就是这么说说罢了,这孩子可不是早产了。”

世子夫人看着女儿恨铁不成钢:“当日在家看你也是个有主意的,怎么竟让人逼到这幅田地。”

李淑妍委屈地说道:“当日,我也曾质问他,既然有了心上人,那便上门退了亲便是,何苦隐着瞒着的,既害了我也让你那心上人受了委曲。可是,他,他竟然说,说当日曾透了风给咱们府里,没想到府里竟为了平原侯的权富,仍是上赶子的嫁女儿,为了权富当年都能休离结发之妻,今日又如何…”

“够了不要再说了。”绵乡伯夫人猛然喝道。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温声劝道:“你们还年轻,等过几年生儿育女就好了。你总是诰封的世子夫人,这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李淑媛叹道:“我也知道,不过是那些世袭罔替的勋贵们看不上咱们罢了,若是咱们家的爵位再能向下传承几辈就好了。”

看到淑媛情绪平稳了,绵乡伯夫人便放母女去说体己话。然后带人来到书房找李伯爷。

“伯爷真打算为妍儿谋算那太子妃之位?其实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您和航儿两代伯爷,定可以为昆儿他们谋得好的前程,何况咱们家的产业也够几代人花用不尽的。再说其他没了爵位的人家也生活的很好,又何必走这条路呢,一个不好妍儿可就毁了,媛儿过得够苦的了,要是妍儿再…”

“不用担心。此事我已有打算”李伯爷笑道:“这几日可能就会见到成效。如果妍儿还似之前那般才思敏捷不识庶务,那么配给杨浩或者林震威都可行,可是以妍儿如今的聪明通达,若是嫁与一般人却是可惜了,不如搏一搏。”

“此时皇后娘娘正一心为杨浩说亲,未必有为大皇子挑选的皇子妃的心思。”

“会有人提醒娘娘的。”

绵乡伯夫人看到丈夫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知他不碰南墙是不会回头的,也罢,权且一试吧。

第一二六章 谋算破灭

大皇子庄熠此时正信步走向皇后寝宫,恰好曹女官正捧着些画轴之类走来,见到大皇子忙屈身行礼,不想手中画轴却滚落下来。

大皇子有些好奇,弯身捡起,口内问道上:“这些是做什么的?”随着话音,手中的画轴已然打开,却是一幅女子小像,旁边配了几首诗句。

曹女官忙答道:“此是百花会中皇后娘娘让人绘制的,下官正准备拿去请娘娘过目。”

大皇子已是看着那画像,低声读道:“李淑妍?”他略一思忖,笑道:“这不是百花会女中魁首嘛母后要这些做什么?”

大皇子一边看画上诗词一边慢慢走向殿内。曹女官忙跟上前,悄声道:“一会杨公子就来了,这是娘娘让下官准备的。殿下一向才学俱佳,这诗词可还入得您的眼。”

“这李淑妍不愧是群芳宴百花会之魁首,诗才确实不一般,这两首不错,只是较之去年却也是差些。她长相也不差,又如此才情,我那小舅舅只怕是配不上她。”这皇族中人婚配也没这个排场,杨浩哪是说媳妇,倒像是要选妃,大皇子不由地冷哼着。

“熠儿说的没错,你小舅舅还真是配不上那绵乡伯府的嫡二小姐。”

大皇子有些讶然地看向母后,皇后笑道:“熠儿,今日倒是过来的早,先生吩咐的功课可是做完了。”

大皇子忙笑道:“今日跟着父皇在书房学着看了些折子,看天气尚早,便过来母后这边,想来仪华和小五也定是在这儿。”

皇后欣慰道:“跟着你父皇学习固然重要,可也要量力而为,你还小别累着身子。待会你小舅舅要来,我便打发仪华带着小五去御花园玩耍了。”说罢又对曹女官道:“你把李淑妍的先拣出来放在一边,浩儿可是配不上她。”

大皇子知道皇后历来疼爱舅舅,虽说他也觉得那美貌多才的李淑妍配给杨浩有些糟蹋了,不过此话从母后口说出,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皇后看了曹女官一眼,笑道:“才听人说这坊间传李淑妍可是极贵的命格,不说你舅舅只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便是将军府也没那个富贵来承受。”

大皇子本还手中拿着李淑妍的小像,听此话不由又细细看了一眼,将画轴随手扔给曹女官,有些冷然道:“民间以讹传讹不足信。品貌不过尔耳,有母后在此,也敢说什么极贵,便是父皇将她纳入宫中也不过是个妃子罢子。”

皇后笑道:“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现在先把你舅舅的事儿办妥了,再过两年只该操心咱们熠儿的皇子妃了。”

大皇子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乍听母后提起自己的亲事有些害羞,再看母后虽然面上笑着,可眼中却盯着那画轴,心念急转,再看了那画轴时眼中也有了冷意:“儿子整日里学好多的东西,哪有心思在这里,怎么也得过了弱冠之年再说。”

还没等皇后取笑自家长子时,就有宫女回报:杨公子在殿外等候。

大皇子懒得看杨浩嘴脸,便借口去看小五,从后殿转出。

皇后挂心杨浩的婚事,此时也不再多言,只管随他去了,又让人宣杨浩进殿。

杨浩进来笑道:“姐姐找我有事?”

皇后拉着杨浩走到书案前,指着案上的画轴笑道:“这是百花会中的佼佼者,你那日不过一会就走了,也没得好好看看吧,今日权当弥补吧。”

杨浩随意打开几轴,笑道:“姐姐这是何时让人描画下来的,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皇后笑道:“这百花会本就是为了皇家选驸马才设的,自然不缺丹青手,不过这么些年公主们还太小用不上,倒是你的亲事让人担心,于是我今年便让他们暂改画些仕女图,并将其所做诗文配在一边。”

杨浩看了看,笑道:“都是些庸资俗粉,写些不知所谓的酸诗,不好看。那百花会魁首的呢,怎么没看到。”

皇后尚未开口,曹女官已将手中画轴承上。杨浩打开粗粗看了两眼,便扔到一边:“不过如此。可惜了那些丹青高手的心血。”

皇后笑道:“少给我装糊涂这些可都是极好的女子,可有你看的顺眼些的?”

杨浩看着姐姐忽然笑道:“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管娘家那么多事干什么,等父亲回来,我的亲事自有他来做主。”

皇后作势就要拧杨浩耳朵,杨浩连连告饶:“别,别,姐,我说错话了。其实这说亲一事,我自有分寸,您现在着急也没用,父亲又不在京城。”

“我这不是担心,好的都被别人家拣走了吗。”

杨浩笑道:“是我的总会是我的,被别人家抢先的那便不是自己的。”

皇后无奈:“是我白操心了。你去吧,记得不许再惹是生非。”

杨浩连连答应着告退。皇后走到书案边拿起李淑妍的小像,笑道:“如果绝色,只可惜心太大了些。当年魏皇贵妃欲杀害先皇及其幕僚时,幸得现绵乡伯的祖父以血相谏,曹玉燕,你的祖父便是因此而得了性命,可有此事?”

曹女官急忙向前跪下,低声答道:“是。”

“知恩图报,本是应该的。本宫就极喜欢这种人。只是也该有个度,他家看上去浩儿,我不恼,可这主意要打到熠儿身上,哼,我不是那心胸狭窄的人,让他以后好自为之吧。”皇后一拂袖走了出去。

曹女官没想到自己前几日只不过指使人,将曾有人传言李淑妍命格极贵的话传到皇后耳边,今日才刚要引大皇子关注李淑妍,没想到就被皇后母子给看穿了,倒是有些利用皇后来报绵乡伯府的恩,虽然皇后向来贤良,只是自己此次却是将她得罪狠了。

就在她瑟瑟发抖惶恐不安时,江司籍走过来,扶起她叹道:“你这又是何苦。你想报恩是不错,可是你就这样拿小主子去报恩,不说如今皇后娘娘给你的荣耀,只说娘娘就对你没有恩情?当年你夫家获罪,皇后娘娘同情你的悲惨遭遇,怜惜你的才情,可怜你们孤儿寡母,召你入宫教导公主,否则你母女如今还不知是何情景。”

曹女官哭道:“江司籍,我知错了,只是太晚了,我已失去皇后娘娘的信任,这该如何是好。”

江司籍劝道:“娘娘贤良母仪天下,胸襟又岂是常人所能相比,只是你自此一心侍奉娘娘,娘娘自然会明白的忠心。便是那绵乡伯府,只要他以后不再出什么妖蛾子,娘娘也不会再去追究的。一会我会向娘娘为你美言几句,想来娘娘消了气就好了。”

皇后听到宫娥的回报,笑了笑也不说话,这曹女官向来是个心思灵巧的,以前总惦记着绵乡伯的那点恩情,如今总算是完完全全归自己所用了。

再来说杨浩,他大步出了宫,骑着马不觉就走到李家所在胡同里。说起来他也有二十多天未来这李宅了。

刚开始是生二丫的气,后来则是因为当时他话说的太绝了,以致于想来也不好找借口。再后来得知曾小兰因为冬梅的事来过,更是羞愧难当。

当日杨浩从李宅直接回到府中,哪知一进院子就看到冬梅,不期然就想起那日早晨的尴尬事来,于是便找了杨嬷嬷,让她将一百两银子转交给冬梅,让她自己随意找个借口离开院子。哪知冬梅不识实务,竟跑去说什么死也不出去。

杨浩当时火气更盛,便直接让杨嬷嬷将院中所有十六岁以上的丫鬟都遣了出去。结果没几天就听说曾小兰去找二丫,想让她帮着求情。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自己连房里的丫头都摆不平,岂不是让二丫笑话死了。

后来则要当差再夹杂着其他的事,竟这么长时间不来李宅了。

杨浩此时倒是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杨华看到自家爷只管骑马徘徊,心中疑惑,不过想到他最近常常喜怒无常的样子,却也不敢吭声。

此时,孟娘子正带着吴妈自外面买菜回来,远远就看到两人骑马在门前,走近一看原来是杨浩二人,忙笑道:“杨公子可有些日子没来了,三丫少爷可没少念叨。快家去吧。”

杨浩一听就势下马,将缰绳扔给杨华,随着孟娘子进了宅门。

孟娘子将东西交给吴妈,走到中院笑道:“三丫少爷,你师傅来了。”

二丫此时也正在祖母房中做针线,闻言一怔,身子不由就站了起来,却看到万儿正疑惑地看着自己,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忙冲万儿笑笑,又坐正了身子。

三丫早就奔了出去:“师傅,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啊,我的大字早就写好了,招式也练得熟了。”

杨浩哈哈笑着进了房,说道:“我早就想过来看看你了,只是公事太多,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话虽是对三丫说的,眼睛却是瞧着二丫。

二丫看他如此行态,眼神一扫看向旁处。杨浩有些讪讪地,又对老太太等人笑道:“好长时间没见,府里都还好吧。”

老太太等人自然又是一番客气。三丫看寒暄的也差不多,便拉着杨浩去看他的功课。

第一二七章 削除误会

二丫自杨浩出去后,便不能心平气和地做绣活。等针再次扎到手时,她命让万儿好生伺候祖母,便起身借口去房中拿线。

等二丫从房间走出,缓缓到达窗前的一株梅树前时,杨浩便蹭了过来。

二丫只装作不知道,用手摆弄着树上绿叶。

杨浩搔搔头,笑道:“没想到这树倒还真活了,看这才长出的新叶”

杨浩见二丫只管看着梅树不吭声,但她脸上却明显有了笑意,忙又道:“你的气消了吧,那事也是我做得有些过火了,不怨你说我。其实当时都是他们给出的馊主意,坏人名声。要是我啊,直接悄悄地去找他,刀架在脖子上,事不就解决了,到时天知地知我和他知,多干脆利索,什么阴谋阳谋的,上不了台面不说,还往往弄巧成拙。”

二丫也是想讲和的,一开始见杨浩已是如此低姿态,也算是给自己个台阶下,毕竟当时都有不对的地方,哪知后面杨浩又扯拉出那些话来,但到底不想错过这次和好的机会,便转身看着杨浩笑道:“你那时也是想帮我,虽说手段有些过分,但我当时也确实说话有些重,希望你也不要生气了。不过,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一定要事先知会我,经我同意方才可以。”

杨浩大喜:“行,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先知会你,你要不同意,我决不去做。那这事就算过去了。”

二丫点点头,复又看着他微笑道:“你这么长时间也没来看三丫,我还以为你火气还没消呢。”

“怎么会呢,其实我当时只是冲动了些,还真没怎么生气。毕竟是男人嘛,哪像你们女子似的那般小肚鸡肠,你说的我那些话,我早就忘了。不过是公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罢了。”

二丫听了杨浩的话有些无语,便向前走去,杨浩忙一把拉住她,笑道:“再过几日就是你生日,身为兄长总要表示一下。”说罢自怀中掏出个小匣子递给二丫。

二丫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对小巧的珍珠耳坠子,珍珠虽不是很大,但圆润光滑隐隐透出点玫瑰红来一看便是上品。

“很漂亮,看着得值不少银子,这也太让你破费了,怪不好意的。”

“只要你喜欢就好,其实也花不了几两银子,就是前几天在街上随意看到买的。”杨浩有此口是心非地答道。

二丫忙止住他:“前几日曾小兰来找我…”

杨浩忙道:“快别提那事了,我已经骂了杨虎一顿,让他好好管管他媳妇,这手也伸得太长了”

二丫见他不想再说此事,便见机不再提起。此时二人算是讲和了,彼此都心下一松,又客套几句便各自分开做事去了。

二丫将杨浩送礼物一事,禀明祖母。老太太看着耳坠,虽然那珍珠质地不错但并不是很大,以杨浩与李家的情分倒也合适。二丫见过了明路,便打算在及茾礼上戴着。

李淑媛只在伯府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回了平原侯府。李淑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都怨自己府中那几个贪恋权贵的长辈,看来自己也要赶紧地从极贵命格中脱身。

可巧,当日就接到刘楚玉的帖子。看到那上面刚劲有力的字迹,她不由笑了。

果然是刘栋假借妹妹之名邀请李淑妍。楚玉自然也乐得让哥哥亲近淑妍。李淑妍在楚玉书房中默出自己在百花会上所做诗词,楚玉便笑道让二哥再品评一番,于是刘栋自然来到妹妹书房,也将自己多方打听到的那许半仙的情况细细讲给她听。

李淑妍听说那人并无什么真本事,不过是靠说几句好句,哄得夫人小姐掏钱罢了,且只独自在城南赁了间民房居住,据说其身后并没有什么靠山。

刘栋笑道:“此事,你也不必着急,我前几日找了几个人去吓唬了他一下,想来他再也不敢胡话说话的。”

然李淑妍却还是不能放心。她在心里暗自打了主意,看过那许半仙的画像,又要了他的住址,就匆匆告辞而去。

刘栋兄妹二人送她走后,刘栋将李淑妍刚才的笔迹与自己之前所和之诗词放在一处,心道只等那阵风过去,就要母亲去提亲,当然当务之急是要在明年春闱得个好名次,才不致辱没了淑妍。

却说李淑妍的车轿正行在一处时,听道外面有人吆喝着铁口直断,李淑妍悄悄向外看了那先生一眼,又再次确认了一下他幡子上的字,不由心喜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忙让人将车停靠在路的一边,又吩咐了个婆子去将那算命先生请到旁边一条静僻的小巷子里。然后她戴了帏帽,看到罗嬷嬷面色不佳似要开口阻止,便笑道:“我现在时间急,等办完这事再听嬷嬷的教诲。”说罢带着莺儿寇儿下了车。

李淑妍走到巷子中发现倒是没有多余的人,便对着算命先生笑道:“许先生久违了”

许半仙脸上有些惊疑不定,待看到周边不过几个婆子丫头,便对着中间戴帏帽的女子作揖道:“见过这位小姐。不知找在下有何事?”

李淑妍在心中道你妹的才是小姐呢。不过这个大朝代大家千金都是姑娘小姐地混着叫。她看着许半仙冷笑道:“当日先生不过是看到一个背影便断定为极贵之人,今日面对面竟是看不出我是什么人来,先生这铁口直断只怕是名不符实啊。”

许半仙这才恍然大悟,忙笑道:“小老儿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送小姐几句好话罢了,横竖于小姐有益”

“莺儿,把东西拿过来,交给先生。”李淑妍盯着许半仙看了一眼笑道。

许半仙接过那莺儿递来的荷包,打开细细看了,猛地抬头,嘴唇直哆嗦:“这,这多么多银子,小老儿只是想混口饭吃,可不敢做那坏了良心的事。小老儿上有老下有小的,做了坏良心的事是报应到家人身上的。”

不过两张百两银票并几十两碎银就把老头儿惊成这样,她不由再次庆幸,幸亏自己的前世是伯府小姐。李淑妍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做什么坏事。还教你挣银子的窍门。”

许半仙转忧为喜,一边将银子藏在身上一边问道:“还请大善人指教。”

“你一句此女极贵,可是害得我不浅啊。”李淑妍有意吊吊这老儿的胃口。

许半仙忙笑道:“小老儿在别处都是恭维小姐能做诰命夫人的。只是这京城贵人极多,诰命夫人实在是引不起人的注意,小老儿这才…”

李淑妍有些憋闷,你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却险些害我一辈子。

“那你为何只对外说我为极贵之人,之后怎么没听你说起别人?”

“这,实不相瞒,那之后没几天就有人来警告小老儿不许胡乱说话,所以小老儿…”

刘栋真是成事不足,鉴于穿越女主的光芒,他一个文弱书生,真还不能指望他来护自己一生无忧。李淑妍对于将他做后备的愧疚此时一消而散。

李淑妍笑道:“那次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会帮你处理干净的。你以后只管见个好面相的便道她命格极贵。”

许半仙有些犹豫:“自小老儿口中说出那么多命格极贵之人,岂不是要砸了小老儿的招牌?”

“你还有招牌可言吗,如若不然,将银子还来,这京城可不就是你一个算命先生。你一个没有真才实料的算命先生,这些银子只怕你一两年内未必就能赚得。”李淑妍冷冷说道:“况且不过几句让开心的话,还有赏银可拿。再说了命格极贵也有多种解释。对于平民女子而言嫁入官宦之家,官宦之女嫁入公侯之家,公侯之女嫁入皇家都是命格贵重,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又会来砸你招牌。”

许半仙佩服地直点头:“高,小姐的才智实在是让人佩服。”

“很不用你在这里恭维,我希望这几日就能听到那些命格极贵之人。到时少不得还有赏银可拿。”李淑妍看到许半仙明显地眼睛一亮,也不再多说领着人走出巷子。

许半仙看她走远了,不由笑道:“真是个大善人。反正也不害人,也没犯了王法,不过是将有福之人换成命格极贵,总是好话,又有银子赚。”他捂着银子,笑呵呵地走了。

这时自巷子另一头走出三个人来。就听中间的人低声赞叹:“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竟有如此才智也算难得。看来这魁首真是名不虚传林将军你二人以为如何?”

林振威有些庆幸自己此次随同圣上微服出宫。去年初见李淑妍时认为她轻浮,后发现她不仅诗词好人也有风骨,母亲等人又说她为人处事大方得体。前几日百花会上,发现她已然没了去年的跳脱锋利变得谦恭温婉,诗词仍是一等一的。

本来他已经动了让母亲去提亲的心思,哪知却出了她命格极贵的传言。如今看来却是一场误会,且又欣赏到她睿智的一面,更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消了她命格极贵的传言。

听到圣上发问,他忙道:“倒是难得一见的才女,只是可惜险些竟被那怪力乱神之说害了。”

秦公公也道:“不如惩治一下那个老骗子。”

圣上笑道:“不可他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品性倒是不坏,谁让世人皆爱听个好话呢。何况据说他曾得坯土大师的指点,怎么也要卖大师个面子吧。”

第一二八章 求助亲人

林振威二人听到圣上之言,俱是一愣。

这坯土大师乃是得道高僧,曾任广源寺主持,十余年前将主持之位传与衣钵弟子虚无大师后,飘然远去,自此世人无人知其影踪,众人皆道他已羽化成仙。

没想到方才那不起眼的小老头竟与其有渊源,真是人不可貌相。

圣上三人走出小巷子,正好看到许半仙正在那里吆喝,待看到这三人时,他眼睛一亮,赶紧走上前道:“三位爷一看便是命格贵重之人,不如去那边让本半仙细细卜上一卦如何?”

圣上笑道:“在此借先生吉言,只是在下有事在身,不便耽搁时辰。”说罢,暗示秦公公打赏他。

林振威却上前止住秦公公,自身上掏出银子,丢给许半仙道:“这是我们爷赏你的。”

许半仙没想到不过一句话的事,就得了赏银自是谢个不停,圣上不由赞叹林振威细心谨慎,不让秦公公开口,免得漏出破绽。

再说李淑妍主仆上了车轿,罗嬷嬷皱眉道:“小姐刚才行径可不是伯府小姐该有的有些事不用小姐亲自出面”

“依嬷嬷之见,我该让谁出面,伯府吗?”李淑妍冷笑。

罗嬷嬷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这个小主子,以前觉得她才智过人有主见,可是现在看来未免也太一意孤行。有些事明明可以求助伯府,但她却宁愿依靠自己,即使不合礼数。这可不行,自来姑娘们都是在家靠长辈出嫁靠娘家,如今还没出嫁呢,就把娘家撇一边去了

罗嬷嬷笑着劝道:“小姐以前是极依赖亲近伯夫人等长辈,可两年竟是越发疏远了,想来定是有原因的,奴婢也不敢枉自揣测。只是这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也没有不疼爱自家孩子的长辈,若真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了,也定是误会一场。小姐还小,凡事还是与长辈们商量一下的好。这本不是奴婢该说的话,只是奴婢实在不忍心小姐总是一个人面对所以的问题。”

李淑妍有些感动:“嬷嬷自来对我就好,我又岂不知嬷嬷待我的心。说句不敬的话,嬷嬷难道不知这伯府眼里只有权贵,我不为自己谋算难道要象姐姐一样被他们给卖了吗?”

罗嬷嬷不赞同道:“这自来是高门嫁女,伯爷他们也想让小姐们嫁的好,若是过得好了帮衬一下娘家也是应该的,这姻缘本就结的是两姓交好。至于大小姐,如今境遇不好,可只要好好经营以后未必不能过上好日子。这姻缘有时也是要看运气的。”

“盲婚哑嫁的确是靠运气的,可是祖父他们明知道平原侯世子未成亲已有爱妾,且这爱妾还是有了身孕又是动不得的,为什么不利落地退了亲事,还让姐姐嫁去受苦?”

罗嬷嬷叹息,这小姐虽然聪慧,却到底年轻想不周全,这已订了多年的亲事,能说退就退得了的吧。况且二小姐这几年可是一直对亲人疏离,若说她冷情,可对丫鬟倒是极和气,也不知小姐怎么就养成这么个拐孤性子。

“不说咱们伯府,便是一般人家知道了也不会去退亲的。”罗嬷嬷看李淑妍一脸不解,于是慢慢分析给她听:“大小姐为了等姑爷守孝,年岁已是大了些,若说此时退亲,可真是找不着好人家。再则,关于这妾室,谁家能真断的了,便是成亲时没有,也不保不准几年后没有。既是如此,倒不如卖姑爷这个情面,让他家对大小姐有愧疚之心。没想到那姑爷竟是个长情的,倒真是抬举那妾室。也是伯府算错了一步,当时就该逼着让那妾室落胎才是。毕竟孝期里怀的孩子,他们也不敢真闹将开来。”

李淑妍撇嘴:“还不是不舍得平原世子夫人的位子”

罗嬷嬷忙笑道:“小姐这话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有了这诰封的世子夫人之位,凭那妾室如何,也蹦不出大小姐的手心,况且如今大小姐也有了身孕,以后的日子自然是越过越好的。虽说伯府在大小姐一事上有些不到之处,然这骨血亲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抹不了的,小姐有事还是该和长辈说一下,便是信不过伯爷,那世子夫人却是您的亲娘,她自会为你打算的。”

李淑妍也觉得有道理,自来母爱是天底下最无私的。初来时,她不过是担心被亲人看出破绽,所以无意中有些疏远他们。再后来则是她见不得这伯府里那些权富势力眼,只觉得这原主有这么些势力的亲人真是倒霉透顶。

然而她却忘了,自己占了人家的身子,享受着伯府提供的锦衣玉食,却总是拿自己做局外人冷眼旁观,从未想到家里人固然有利用女儿求取富贵之心,却也疼爱女儿不是胡乱推女儿入火炕。如今弄成这样,也未尝不是她与家人疏远,凡事只依靠自己,有时明明已经瞧出些端倪,却不去与长辈沟通为自己争取,便是亲生母亲也一概排除在外。只管一味谴责伯府卖女求荣,总括来说,还是未拿他们当亲人,又仗着自己几千年文化智慧的优势,瞧不起这些个古代土包子罢了。

不过今日李淑妍倒是被罗嬷嬷说的有些心动,回到府后,她还真就找到世子夫人哭诉自外面听到的什么命格极贵的传言:“女儿自来懒散惯了的,如何入得那宫门。可是有那传闻,女儿又如何嫁得出去?”

世子夫人本也有些攀龙附凤的意头,但也不忍心女儿入了那宫门,且那大皇子年岁又小,皇家万一给大皇子寻了他人,岂不是坑害了女儿。可是虽说自己疼爱女儿,无奈她却一直疏远自己,贸然去给女儿明说,还不知如何呢。左思右想之下,便令人悄悄传了消息给女儿,哪知女儿得知后竟异常平静,接下来十余天未见丝毫情绪波动,便以为女儿也对那太子妃之位有想头。女儿花容月貌才情过人,除去年纪大些做那太子妃倒是使得,且有公婆丈夫在旁策划,想来实现女儿愿望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