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可以对人耀武扬威可以年少好斗,但是看到他利用自己的权势心无芥蒂地陷害一个未曾得罪他甚至是素不相识的人,如此下去,与前世那些仗势毁了自己家幸福生活的人有什么区别。

当年若不是赵侍郎仗势要扩院子,父亲也不会去城外看房舍,便不会遇到那瑞王四公子的家奴仗势抢夺郑萱儿,从而卷进事非,终是害了王桐一条性命,父亲丢官,祖母为妾,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仗势欺人,忹顾百姓性命。如今看到杨浩竟也是这种人,更是怒心滔天。

“什么叫你们?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那仗势欺人鱼肉百姓之人”

杨浩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落在二丫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他自小哪受过这种委屈,这二丫也太不知好歹,越想越气:“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你就心疼了你既然如此瞧不起我,好,我也不在这里碍你的眼。咱们自此一刀两断,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以后还就仗势欺人鱼肉百姓,就是禄蠹了,你能怎么着吧。哼,你就和你那放浪形骸的房公子一起过去吧。”说罢杨浩气呼呼地甩手走了。

二丫见他走了,没来由地心中一空,也坐在那里生闷气。万儿端着点心进来:“杨公子怎么走了,刚才打招呼也不理,好像还气呼呼地样子。”

二丫有气无力:“你先去看看三丫,我想一个人静静。”万儿不明情由,也只好由得她了。

其实看到杨浩拂袖而去,二丫已是有些后悔。当时她明明是打算好好规劝一下杨浩的,只是开始担心杨浩不放在心上,便冷着脸说话。哪知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前世自己一家凄惨的情景老是不停地浮现在眼前,最后竟真是气得失了理智,二人就这么吵了起来,最终也未能劝得了他。只是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虽说杨浩此事确实是做得过火了,可是杨浩毕竟还是少年,做事考虑不周全也是有的,总是一片好意,只要温声劝劝,以后说不得就不会如此莽撞不顾后果,如今倒是好,一棒子给打死了。

一向温和的自己竟也能如此大吵大嚷,真是不可思议。若自己还是那个刚进京城不足一年的二丫,如此行事倒是也不稀罕,那时的自己还是个牙尖嘴利不肯吃亏的乡野丫头。可自己明明已经在内宅收敛脾气温和地生活了十多年的妇人,或许是因为杨浩总是有意无意地对自己退让,虽然这种退让或许连他自己都未觉察。就是这种不同于父母亲人的那种小妥协,竟让自己有些忘乎所以,在他面前越发的得理不让人。当然也说不定是因为小日子来了,心绪不稳的原因吧。

二丫不由拍了一下脑袋,这是想到哪儿去了。也罢,反正自己的观点摆在那里,前世的杨浩也未见什么鱼肉百姓之事,便是仗势欺人,也只听说是对着与他差不多阶层的人狗咬狗罢了。以后真是一刀两断的也好,到时他真要是落了难,也不与自己相关,省得担心。

二丫咬牙如此劝着自己,拿起一块点心来咬了一口又掷回盘中,这厨房的点心越发的难以下咽。二丫起身去了祖母房中,三丫正拉着万儿再三确认杨浩是否已经走了,二丫见了说道:“放心吧,他走了,近期都不会再来的。”

三丫一听,杨浩近期都不会查看自己的功课,乐得偷闲,开心地回了房。

老太太询问地看着孙女,二丫勉强笑道:“他许是有事,这才匆忙地走了,让我和您说一声。”

这事便算是搪塞过去了,想来杨浩近段时间都不会再来了,毕竟一个男人被骂成那样,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二丫心中叹息。

果然两日丝毫未见杨浩那边有什么动静,看来真是生气狠了,哼,他一个肇事者还有什么可生气的。想那房公子自那日归家后就病了,因着大庭广众之下,失了仪态,又在那种地方的门前过了夜,自然是越想越郁郁,精神越发的颓废。二丫听说后,又想着前世父亲抑郁的样子,心有凄凄,心中的火气也是越来越大,若是房公子就此一蹶不振,杨浩的罪过可就大了。

谁知,第三日曾小兰竟来求见二丫。

二丫有些奇怪,难不成这是杨浩的说客不成,转眼一想,骄傲如他那般,断不会如此行事。二丫想了想,对万儿说道:“你去前院告诉她,就说我现在不舒服,不方面见客,如有什么事先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二丫说罢,依在窗前想着,母亲将之前杨浩送得一些药物拿去给房公子,倒也是给对人啦。

正出神之际,就听万儿大声叫道:“曾小兰,亏你还是将军府里出来的人,竟是如此的不懂规矩…”

二丫怕惊扰了祖母,忙走出房去,恰好曾小兰也到了中院,她走到二丫跟前,冷笑:“不过几日没见,小姐这款儿倒是摆得十足,果然是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万儿此时也赶过来,委屈地说道:“我已经告诉她,小姐身子不舒服,若有什么事可先告诉我一声,或是改日再来,哪知她就硬是闯进来了。拦都拦不住。”

二丫看了曾小兰一眼,却见她正对自己撇嘴,想了想,说道:“万儿你先守在这里,不可让祖母知道此事。”又看着曾小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有什么事进房说吧。”说罢转身回了房间。

曾小兰跟着二丫进了房,环视一圈,笑道:“小姐出落得是越发的好了,这气派也是越来越大。之前还小兰姐小兰姐地叫着,如今想见你一面竟是如此不容易。当年在尉县可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二丫看了她一眼,指着一个座位淡淡说道:“先坐下吧,有什么事慢慢地说,不必这么阴阳怪气的。”

曾小兰一愣,看着二丫明明脸上一幅云淡风清的模样,偏让人觉得她身上自有一种气势十足的派头。心中有些忌惮,便依言坐了下来。

二丫打量了曾小兰一眼,淡然笑道:“今日小兰姐非要见我,不可到底是何事?”

曾小兰想了想,站起身来,拿眼看着二丫说道:“百花会那日,我们家爷自贵府回去后,不知为什么拿着底下奴婢们发了好大的火气”

二丫眉毛一挑,不置可否。

曾小兰只得继续说下去:“那其中就有奴婢的姑表妹冬梅。说来这冬梅也已近身服侍公子五六年了,这情分自是与他人不同,只是当时因发了火撵了下去,如今便是爷后悔,也不好再叫上来的。所以奴婢想着,不如小姐帮她求情仍是叫了她上来,爷必会听的,冬梅也定会感念小姐的恩情。”

二丫冷笑:“我只道自己是个乡下丫头,没个见识,又知小兰姐是出自世家名门的将军府里,故不敢拿自己当主子,只求能跟着小兰姐也学些规矩。今日始知,我这眼光确实是不错。”

曾小兰神情愣了一下,但眼睛中却有一种笃定的自信。

“你们将军府中仆从妻子可以伸手管到爷们的房中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这事我只当笑话听听,”二丫神情肃穆:“只是你求人求错了。我与将军府不熟,更何况是府中爷们房中的事。这话我就当没听过,小兰姐也要口风谨慎才是,若是让人听到,将军的里子面子可就都没了。”

曾小兰咬着唇:“小姐何必如此。明人不说暗话,小姐的心思,奴婢也明白。那冬梅与爷自小多年的情谊,小姐不过一句话的事,却可让多人感念。冬梅不过是个通房丫头,便是将来有个一男半女,也是不记档的姨娘,对小姐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况且以小姐的家世品貌,定能成为记档的良妾,冬梅必会感念小姐之恩,若是少夫人是个不容人的,也好一起扶持着岂不比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好?”

“砰”地一声,二丫将茶碗重重放在桌上,站起身道:“我的事不劳你费心。我一个官宦家的千金小姐,什么正头娘子做不得,竟会稀罕你拉媒保纤的妾室你我情分到此为止,万儿送客。”

第一二三章 此女极贵

万儿听到动静忙跑过来做送客的架势。曾小兰眼中有些不敢置信:“小姐不要只一味地善妒,还是想得长远些的好,这将军府的妾室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有个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帮手固宠比不知跟底的要好多着呢!”

万儿再想不到曾小兰竟会说出如此没脸没皮的话来,不由生气地拉扯着她强行向外走去。曾小兰看二丫没有丝毫变软的迹象,便知自己再求也是徒劳,于是一把甩开万儿,自顾自地走了。

万儿小心地看了看二丫,劝道:“那人是疯魔了。说的那些个混账话,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二丫气极反笑:“的确是疯魔了。自己总想着削尖了脑袋向上爬,便把别人也想得如此。”

知道曾小兰是来者不善,却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乌龙。虽然曾小兰之前掩饰得极好,自己却还是能看到她眼中偶尔闪现的不屑,当时只当她出自高门大户看不起自己这个乡野丫头,如今看来她分明是早就当自己是个为了攀龙附凤寡廉少耻的女子。

曾小兰的事不过是在平静的水面荡起的一点涟漪,二丫对家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曾小兰来访,众人也不在意,二丫照旧过自己平淡的日子。

本来芳姐儿参加完百花会后的第二日,便让人捎话给二丫:昨日太累了,休息一天,亲自来李宅看望二丫,并仔细讲百花会中的故事。

其实百花会就是个变相的相亲大会,否则群芳宴百花会也不会引得闺阁女子趋之若鹜。故百花会后拜访刘府的夫人们也多了,芳姐儿便抽不出时间来玩,如此过了近大半个月,待到刘大人到了京城任职,李母带二丫姐弟上门道贺,二丫和芳姐儿才得见面。

芳姐儿拉着二丫躲在自己的小院里,准备好好诉一诉。两人其实只有一个月未见,然此时却发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却让二人面貌神态都有很大的改变,似乎一夜间都长大懂事,成熟稳重的同时,也都懂得了忧伤哀愁。

芳姐儿叹息二丫错过了百花会,又险些错看了一桩亲事。等看到二丫并不以为然时,芳姐儿这才细细给二丫讲百花会中发生的一些趣事。

二丫虽没见过百花会,倒是听过人讲过一些,不外乎是男女都会拿自己得意的作品,相互品评。不过,今日听芳姐儿一说,才知道这女子作品先是拿群芳宴中的作品,先隐了女子姓名,让人品评,如果中意的,那男子便会拿了写有自己名字的纱花放在那里。男子的则需现场作了,拿去女子那边品评。等到此活动结束后,男女双方便会出了题目相互难为,最终分别选出魁首。而大家也在这个过程中,甄选出心仪之人,等百花会后则是众家夫人相看媳妇女婿的忙碌日子。

芳姐儿惋惜道:“因为你未去百花会,按百花会的规矩当**我所绣的红梅图也不得摆出”

二丫此时看着芳姐儿院中墙角的一株老梅,想起前几日里杨浩只是命人移植过来梅树,然他本人却没曾出面,心中有些怅然若失,叹了口气。

芳姐儿只当她惋惜自己绣的红梅图不得见天日,便笑道:“其实你也不用可惜,等你成亲时,那红梅图是会做为贺礼,送到你夫家去的。”

“这么说,姐姐已经知道您的红梅图会花落谁家了”二丫冲着芳姐儿眨眨眼:“这段时日贵府往来的夫人们可是不少呢,看是瞧准婆婆小姑了?”

芳姐儿脸上有些红,上前靠向二丫,轻笑道:“你先别笑我我还得审你呢。”

二丫惊叫:“不得了显见得已是找了撑腰的人,竟审起案子来,莫非跟我那姐夫学的?”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谁让你是那百花会众人的救星呢”芳姐儿笑道:“应该说咱们二人是那些人的救星。”

看到二丫皱眉不解,芳姐儿得意地笑道:“说,你与那个杨浩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可不许再打马虎眼。”

二丫端起茶来喝了口水,不在意地笑道:“怎么回事,难道还瞒得了姐姐,不过是前几年碰巧有过几面之缘,如今勉强是三丫的师傅”

芳姐儿笑道:“你少在那里装正经的。那日百花会刚开始,他的小厮就跑来问你怎么不在。接着就听人讲杨浩退了场,可是让不少千金小姐们松了口气,也不再藏拙。”

“姐姐也未免听到风儿就是雨,他退场与我何干,说不定是他有要事呢,不过是赶巧罢了。”二丫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复又冷笑:“那些个小姐们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再怎么蛮横无理,也不敢上门强抢。只要没个想攀附权贵的父母,拒亲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哪值当她们如此,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芳姐儿大笑:“妹妹说是赶巧,那我就信了。只是你这么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又怎能不让人多想呢。”

“我不过是打抱不平罢了。”

“几日不见倒是成了女侠了”芳姐儿自认心中有数,便又说起百花会上男子中刘栋得了魁首,女中魁首则不出意料的是李淑妍。

芳姐儿笑道:“这几日姐妹们一处闲话,他二人倒是当得郎才女貌,家世又相对,听说两家还有亲,倒是神仙眷侣一般。只可惜了不知有多少痴男怨女暗暗扼腕叹息了。”

二丫见芳姐儿虽是如此说,在那脸上神情分明有些讥诮,不由笑道:“姐姐如今也不与我说实话了,净说些口是心非的话”

芳姐儿一脸竟被你发现了的促狭表情,低声笑道:“李淑妍自然是好的,我们刘家只怕是配不上了”看到二丫脸上的讶然,芳姐儿神秘一笑:“你整日在家不出门,自然不知这外面已然变了许多。听人说,李淑妍元宵节去广源寺上香,竟卜得一支必得贵婿的上上之签。”

二丫不以为然:“这川阳侯府也算是贵的了,广源寺虽说是名寺,可也得吃饭啊,这女子估计十之八九都能卜得必得贵婿的卦。大过年的图个大家喜庆,散漫撒钱罢了。”

芳姐儿大笑:“赶明儿个,你也挂幡卜卦算了。就你看得透彻前几天,听说自下面来了个许半仙,据说极灵验的,那日不一心看到李淑妍的身影,竟是脸上大骇,言道此女极贵。旁边有起哄,问能贵到何种程度,那半仙只道天机不可泄露,再不肯说半个字。”

二丫细想了一下前世,好像未曾在外面听说李淑妍会贵不可言,倒是后来在绵乡伯府,隐隐绰绰听老伯爷提起李淑妍小时曾被人断言有“陪王伴驾”的命格,又言道凡事只在她一念之间。没想到今世,竟会有这些事发生,莫非前世也是如此,只是自家不知道罢了。

“也不知那许半仙的本事如何。该不会是招摇撞骗的吧。对小老百姓来说,李淑妍本就是贵人,她的夫婿也不会是那泛泛之辈的。”

芳姐儿想了想,言道:“听说很有本事的。好像是什么柳州城的…”

二丫正喝着茶,一听不由没形象地“噗”地一声喷了出去,芳姐儿急忙躲闪,幸好不曾湿了衣衫。丫头们忙上前擦拭撤换,二丫起身咳了两声,拉着芳姐儿问道:“真是柳州来的许半仙?”

“对,是柳州城来的许半仙”芳姐儿肯定地说道:“我当时一听柳州城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还疑惑来者。怎么你认识他?”

二丫笑道:“姐姐当然会觉得柳州城熟悉,因为我们老家就在那里,想来之前给姐姐提过的。”

芳姐儿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这么说你当真认识他,不知他算得可准?”

“这种玄化事又岂是你我能参悟的,信则有不信则无吧。”二丫见芳姐儿对卜卦之事明显感兴趣,当一个妙龄少女对这个感兴趣时,多半是姻缘之事瞻前顾后悬而未决。可惜前世自己对芳姐儿实在是知之甚少,此时又同困在闺阁之中,她不由拉着芳姐儿的手有些动情地说道:“姐姐眉眼间明朗清澈,脸颊饱满红润,此是有福之相,将来必是夫妻和美儿女齐全福禄安康。”

芳姐儿愣了一下,接着扑哧一笑将二丫的手打掉:“做什么,我怎么感觉怪渗得慌,你真会卜卦?不过我看你也是眼神清澈,脸蛋红润,定也是有福之人。”

二丫也知自己有些失态,忙笑道:“对啊,要不咱们怎么是姐妹呢我们都会幸福的。”

二丫没想到因为自己弄得此时气氛竟有些伤感,忙又笑道:“不知姐姐在百花会上有何佳作,何不拿出来让我也开开眼。”

芳姐儿也知机地笑道:“我的有什么好炫耀的,不如我将魁首们作的诗词誊写给你赏鉴一下。”

二丫于诗词上的才能实在有限,看不出什么好坏。当看到芳姐儿默写出刘栋的诗词时,二丫撇了一眼,果然与前世作的一样。倒是淑妍的诗词,让二丫有些吃惊。

二丫知道此淑妍非彼淑妍,在上次群芳宴便验证了,前世的淑妍在群芳宴并不是作的咏梅诗,但是此次百花会淑妍所做的诗词竟与前世相同,这实在让人不解。

第一二四章 一品夫人

二丫当然会不解的。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虽然是重生的,却也不知这世上还有位神通广大的穿越大神,此大神对自己的女儿向来是福利多多。

淑妍抄写完一篇**,再无心欣赏继承原主的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只瞅着文字呆呆发愣。她有些后悔元宵节那日,不该冒着寒冷跑去广源寺烧什么祈福香。正是那日她卜出必得贵婿的上上签来,当日她只是谈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却不知不久就对她造成极大的困惑。

也是那日夜里,母亲郑重对她说出小时被人断言有陪王伴驾之命格,不过最终如何,还要看她的选择。当时可是把她吓了一跳,那不是要嫁入皇家的意思吗。自那之后,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家人态度,发现别人倒还罢了,但是祖父明显地想要自己嫁入皇家,以谋求自家的爵位传承。她一时无计可施,只能再次走收敛低调的风格。

百花会上,她明明有很多的诗词可用,不过为了少引人注目,终是忍着没用,只是中规中矩地做了几首应付一下,没想仍是中了魁首,倒是让她苦笑不得,这大齐闺秀们的战斗力也太弱了吧。不过看那林振威倒是对自己似也动了心,而且刘栋也比之前更为迷恋自己,另还有些官宦子弟对自己也是有了较为深刻的印象,这些也算是高调得了魁首所得到的补偿吧。

自来百花会过后的这一段日子,是参加百花会的小姐们扬眉吐气的日子,也是最凸显群芳宴的作用。那时一些有适婚年龄儿子的夫人们便会频繁造访,有已在百花会上就看好了目标的,也有未有资格参加百花会的人家来慕名求娶的。就在淑妍等待定国公府上门之时,却是出了状况。

还是半个月前随同母亲去看望姐姐,却在路口被人惊了马车,慌乱中竟让那卜卦的看到身形,得了个“此女极贵”的批语。

这段时日,来拜访的夫人们不少,但明显是冲着淑姣淑娅去的,而定国公府等人家勋贵之家也是动静无全,只怕是与那批语有关。可恨古代人迷信,只这么四个字竟让自己变得无人问津,偏自己又圈在这府里,便是有一身的本领也无处可施。倒是前几日去川阳侯府时,暗示刘栋寻那卜卦人,也不知如今是何情况。

罗嬷嬷看着淑妍发呆老半天了,她都是成了精的,自是明白淑妍在发愁自己的婚姻大事,只是看伯爷明显是有其他打算的,此时多想也无用,便命莺儿沏了杯新茶,温声笑道:“小姐不必担心大小姐,如今她的胎已是稳了的,明日里姐妹们见了面,也好好劝导一下大小姐,这孕妇总是心思得些。”

淑妍神情一滞,倒是忘了祖母让人明日接姐姐回府住一日。她倒是没想到,据说姐夫如今仍是极其钟爱他那个表妹小妾的,如今成亲不到才七八个月,竟然已让姐姐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古代男人真是渣

此时送走客人的绵乡伯世子夫人回到婆母房中回话,绵乡伯夫人眯着眼问道:“此次过来的不过是个五品官的夫人,想来是对淑姣淑娅更感兴趣吧。”

世子夫人低声答是,绵乡伯夫人叹口气道:“你下去吧,再顺路让你家老爷过来下。”

世子李航见到母亲一脸的倦意,很是担心:“近日虽然客人不少,然不过都是些低品级的诰命而已,只让媛儿母亲招呼即可,母亲只管好生保养身体才行。”

绵乡伯夫人盯着儿子冷笑:“你倒是知道这以后也是些上门求娶淑姣淑娅的若是淑妍嫁不出去,你这做老子该如何才好”

李航眼神有些躲闪,陪笑道:“妍儿是咱们伯府里的嫡女,自然有更好的亲事。”

“荒唐你们父子打的什么主意,以为真能瞒得了人。只要咱们家的女孩儿联姻不走大摺,子孙便是没了爵位,但那荣华富贵仍是能保得住的。可是若真让妍儿进了宫,皇后有与皇上的少年情分有嫡子有将军府,她的地位是无人撼动的。妍儿若是得宠生下一男半女还好,若是不得宠,不仅害了她一生,也与李家无任何好处。”

“若是嫁给太子为正妃呢?”

“什么,嫁给太子?”绵乡伯夫人愕然:“原来这就是你们父子打的主意。你别忘了,大皇子要立为太子也须过了十五岁,两年后妍儿可就十七岁了”

李航笑道:“我朝不是没有皇后比皇上年长多岁的先例妍儿自小聪慧,才学胸襟内里丘壑岂是寻常人能比得。只看如今帮着她母亲管着府中的事儿,母亲看她可象十几岁的孩子早前,我李家就有皇后母家的预言,说不得就是应在这个孩子身上。之所以早前未对母亲说,只是因为还没有周全的计策。当然,现在也只是有一点大概的方略。”

绵乡伯夫人叹口气:“我总觉得此事不妥当。你得空还是劝劝你父亲,不要老是盯着爵位不放另外,我找你来,除此事外,还有一桩事。”

李航洗耳恭听:“母亲请讲。”

绵乡伯夫人出了会神,这才说道:“之前让你留神那李达盛的事如何了,一想起他来,我寝食难安。那陈氏也真是的,守着儿子在故土做个富家太太不好,非得来京城”

李航沉默了一下,说道:“他怎么说也是我大哥,如今又老老实实做他的小官,以后未必不能成为儿子的臂膀,母亲又何必非要让他丢官回故乡呢,再者他就算是认祖归宗也不过是个庶长子。”

绵乡伯夫人恨恨看了儿子一眼,如果不是怕遭天遣,可就不是让他丢官的事了

“假的真不了官府里的记档成不了铁证,那李达盛真要较起真来,你这世子就该换人坐了。无论谁坐世子,反正都是你父亲的儿子,你父亲可以不上心,便你却不行,你仔细想想吧”

李航也有些烦躁:“他如今在个闲职上,升不了官,可也没什么错误可让他犯。况且他又与将军府川阳侯府有些关联,一时半会跟本就开不得他。再说咱们有爵位的人家行动间,多少言官御史盯着,儿子惹是凭白去招惹他,还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绵乡伯夫人摆手道:“罢了,这事你一定要放在心间,左右这两三看那人是起不来的。你下去吧,我累了,明日媛儿回来又是个闹腾。”

李航惭愧:“都是儿子无能,让母亲受累了”

此时李母也辞别刘夫人,带着二丫姐弟归家。路上三丫兴奋地夸耀,他会的招数已经比刘晨的多,箭术二人都不好,但是自己比他小,所以仍然是比他强。李母和二丫含笑听着,随着车子走动摇晃,三丫倦意上来,便歪在二丫身上睡着了。

李母这才悄声说起刘夫人已经预订下二丫及茾时来为她戴簪。一般担任戴簪的多是年长有福的,当把簪子戴在女孩子头上时,也意味着她愿将自己的福泽一并绵延到此女子头上。

李母感激地笑道:“这刘夫人对咱们家真是没说的。早就听老人讲,这越是有福气的女子心肠越好,果然如此。芳姐儿也好,老天保佑你们姐几个都能一生喜乐安康。”

二丫低头看着正睡得想的弟弟,又看看母亲,笑道:“老天会保佑好人的,所以我们都会活得很好的。”

李母又眉染轻愁,有些嗔怪道:“你也是,平日里身体多好,偏那日就娇气起来,你不知道,芳姐儿去了百花会,如今上门提亲的人不知多少,实在是分不出优劣,把刘夫人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要是你也能去百花会,虽不能和芳姐儿比,也不至于如此,唉,可恨那房公子误了你”

二丫苦笑,还不知是谁误了谁呢。她拉着母亲的手撒娇道:“母亲就这么不待见我,我还没及茾,母亲就迫不及待地要嫁了我。”

李母不由扑哧笑了,甩开二丫的手,笑道:“去,去,都多大了,还来撒娇真是越活越回去。母亲倒是想留着你,只是自来都有女儿留来留去留成仇的说法,不然跟着母亲一辈子都行。”

李母又想了下问道:“最近杨公子这么长时间也没来家里,那日他走时可说什么了没有?该不会是你又欺负他了吧。”

“什么叫我又欺负他?”二丫不由扬声说道,三丫嘟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二丫吐吐舌头,悄声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女子怎么会欺负他?他是有差事的人,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地来去。”

李母点头“哦”了一声,笑道:“不是就好。他怎么说也对咱家有恩,况又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不理会就是了,别动不动就给他撂脸子看。”

二丫正想反问自己何时给他撂脸子看了,老孟头在外面说道:“太太,到家门了”

李母忙道:“三丫睡着了,你先帮着把他背回屋去,就直接赶车去接老爷回来吧。”

李母和二丫帮着将三丫放到老孟头背上,二人这才下来车。

二丫刚站定,就听旁边一人喊道:“姑娘好面相,竟是一品夫人的命格”

第一二五章 虚虚实实

二丫听到旁边有人对着自己喊道什么一品夫人的好面相,感觉很是耳熟,便转过身去,还未细看,就听母亲笑道:“许先生,好久不见了拙夫过会才到,还请先进家去稍待片刻。”

二丫定睛一看,可不是两年未见的许半仙,模样倒没怎么变,就是有些胖了,身上倒是多了点仙风道骨,只是右手中却没拿铁口直判的幡子。

许半仙细眯眼,瞅了瞅面前的两位,再看到二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空着的右手,不由臊红了脸,对李母笑道:“如此招揽生意习惯了,刚才老眼昏花竟是没看出秀才娘子,不,是没看出李夫人和二小姐来,真是惭愧惭愧。”

李母忙道:“什么夫人小姐的,都是邻里邻居的,不用这么客气,如今在外头更该相互照应着,先家去吧老孟头,你接老爷时,就说许先生已经来了。”

老孟头已经回来了,听到吩咐便答应着将车掉转头一径去了。李母等人则进了家门,孟娘子已经迎了上来,先对李母回道:已将三丫放回房中,万儿正陪着呢。

李母点点头,又笑着将许半仙让到前院客厅,命孟娘子看茶,二丫则去了祖母处说话。

许半仙笑道:“不用那么麻烦,老爷不在,那小老儿不如先去见过太夫人吧。”

李母想了想笑道:“先生大老远地过来,不如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再过去吧。”

二丫到了祖母房中将许半仙来访的事说了,老太太笑道:“这事儿我知道,还是前几日,那许先生在路上遇到点麻烦,恰好遇到你父亲,乡里乡亲的,不好看他落难一会儿他来了,你可不许再象小时那般无理待他,到底他是长者,又一人远离故乡求生,都不容易。”

二丫忙笑道:“祖母也太小看我了,那时年龄小如今自然不敢再向以前那样了。说起来,当日在柳州城时,我还说他是个骗子呢,如今竟成先生了。”

“二小姐说得可就不对了,我怎么就成了骗子啦。”说着,许半仙已是走到门前。

老太太瞅了二丫一眼,起身笑道:“小孩子家家的,老神仙别和她一般见识。”

许半仙忙上前行礼:“见过太夫人当年我就看太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如今果然不错吧。”说罢又转向李母笑道:“当年我就看出来李秀才必会高中,你则会儿孙满堂,如何,我算得都兑现了,可是一点也没辱没了我这半仙之名。”

真是老顽童,在柳州城众人没少打趣他,如今竟较上真了,二丫看母亲朝自己瞪了一眼,忙上前对着许半仙施礼道:“见过许神仙,刚才是我无礼了。”

许半仙不过是说笑而已,见二丫真给自己行礼,忙拉着她道:“使不得使不得,到底是官家小姐呢,小心折了我的寿。再说,都是乡亲们,还能不了解我,我是那不经逗的人吗。”

二丫心道这才是当年的许半仙呢,于是笑着抬身子来,许半仙看着二丫眼神一眯,心中暗暗点头,对着老太太笑道:“这二小姐的面相好,瞧着比老太太及太太的都要好许多,是个有大福的人。”

老太太笑道:“我们是什么有福的,只要孩子们好,我们就什么都好。”

因同是柳州城出来的,自然不缺话题,这一聊就将半个时辰,许半仙笑道:“我竟是忘了,我这走江湖的,可是轻易不得进这官家后院的,今日倒是失礼了,我还是去前院等着大人吧。”

老太太等人忙道都是多年的乡亲不妨事的,许半仙以进了京城就得入乡随俗为由,终还是去了前院客厅,老太太命厨房好生招待。

二丫想了想,趁人不备悄悄走去了前院。

许半仙看到二丫走来,忙起身笑道:“二小姐怎么来了?”

二丫看着许半仙笑道:“不知许先生师从何人?”

许半仙捋了下胡须笑道:“师从何人不重要,关键是卜卦是否作准。”

“那许先生的卜卦可作的准?”

“自然是准的。”许半仙得意地笑答。

“我记得小时,你说我是有福气的,后来又说我是诰命夫人的命格,刚才门前又说我是一品夫人的命格,不知这中间缘何不同?”

“这个嘛…”许半仙有些不自然地嘿嘿笑道:“说了二小姐您别笑话,早前在柳州以小姐的家底自然受不了穷,可不就是个有福的,后来李老爷成了进士做了官,小姐嫁入官家也是应该的,如今在京城贵人多的一抓一在把,诰命夫人有什么稀罕的,一品夫人才能吸引着人来算命。”

二丫转眸一笑:“这么说先生的卦相是不准的了,或者说是报喜不报忧。”

许半仙大笑:“人家乐意听个好话,我为了糊口便多说些又何妨除非是真正遭遇悲惨的,谁人不是有苦有甜,端看自己如何看待自己的人生自己来承受,趋吉避凶倒也可以,却不能逆天改命。”

二丫笑道:“我明白了。先生既然知道京城贵人多,一品夫人也足够吸引人又何必扯出什么此女极贵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