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放了心。二丫又对杨浩道:“你还是让大夫也看看,便是脸上的伤也要好好用药,小心留了疤痕。”

杨浩笑道:“不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清楚?脸上也算不得受伤,我又不是女人,也不靠脸蛋吃饭,留了疤又怎的。”看这边也无什么大事,便告辞而去了。

二丫哭笑不得,难道女人都是靠脸蛋吃饭的因关心父亲的身体便任他去了。

李父此时才将事情始末对老太太等人讲了。

老太太只是叹道:“这太平盛世天下脚下竟还有这种事发生当官不为民做主,倒是枉读了圣贤书,也对不起那身官服,只是以后再遇这种事,还是要量力而为吧,这一家大小还指着你呢,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个家只怕就…”

李父慌忙道:“都是儿子不孝,让母亲忧心了。只是想着那女子毕竟是那府里的嫡小姐,儿子实在不能看她受此屈辱。以后再有此事发生,我自会审时度势处理的。”

老太太摇头苦笑:“不论那女子是谁家的,你今日之事并没做错只是,”她艰难地说道:“以后凡事也要想想家人。”

“是,儿子明白” 李父只得如此叹道。

第一三五章 黑白颠倒

老太太让二丫陪着她回房,二丫想到前世的事,心有余悸:“但愿此事到此为止。希望瑞王府那边不要纠着咱们家不放。”

老太太安慰道:“想来此事也就如此了。杨浩打伤了那四公子和赵侍郎之子,自此将军府与那俩家算是结了怨。至于你父亲他们都是翰林院的低级官员,想来还看不到瑞王府的眼中,再则法不抵众,况文人们也不是好惹的,他们又不占理,想来倒是不妨事。说到底倒是咱们家欠了杨浩”

再说当时杨浩将四公子及其手下打得落花流水,便带着人回到京城,他不耐烦送个女人回去,便令康编修等人护送李淑妍回去。

康编修等人不敢违拗,只是也不敢跑到绵乡伯府去领功。毕竟牵扯到伯府小姐的清誉,众人在车外发誓诅咒地说定不会说出去,还望小姐放心云云,送李淑妍到府门口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李淑妍回到府中,伯夫人等人看到她如此狼狈,心下均是一惊,李淑妍只做哭泣状,并不言语。罗嬷嬷二人便跪在地上,掐头去尾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世子夫人生气道:“素来看你们也是有能耐的,如今竟令小姐置于此境地,今日必不能轻饶。”

罗嬷嬷二人也不敢求饶,李淑妍自不能看她二人受罚,急忙求请道:“此事也是女儿任性,只道在自己庄园中必是安全的,哪想到就招了那瑞王府的人,后来也是她们一心护主,才不使女儿孤立无援。”

伯夫人虽气孙女不安分守在家庙中,但罗嬷嬷向来是个办事妥当的,却令孙女犯如此过错,只是这罗嬷嬷并未卖身于自家,倒是不好管束,便道:“到底是护主不力,只是你是她们主子,如今为她二人求情,也得给你这个面子,就让她们去领十戒尺。只是今日之事不许传出,如若外人得知…”

罗嬷嬷忙道:“此事我二人自会守口如瓶,这受罚也是该当的,夫人仁慈只罚了戒尺,老奴自是感激。老奴自来府上,受诸人敬爱,自此再不敢懈怠,必好好教导小姐,还请夫人给老奴这个机会。”

绵乡伯夫人听了,知道这罗嬷嬷也是聪明人,便笑道:“那我此后就放心将妍儿交由嬷嬷,等妍儿嫁人后,嬷嬷跟去荣养也罢,是落叶归根回故乡也好,总不会亏待您老人家的。”

罗嬷嬷听如此说也就放了心,忙道:“谢夫人大恩”

此事也算揭了过去,罗嬷嬷二人下去接受惩戒。世子夫人又令人去家庙去传话,并将淑妍的丫头婆子们一并接了来。

至夜间,李航得知后怒不可遏,就要去找瑞王府理论。世子夫人徐氏急忙拦住:“此事就此作罢不管此事到底是谁对错,嚷了出去,总是妍儿吃亏”

李航怒道:“这口气如何咽得他王府欺人太甚,今日咽了下去,明日还不定如何猖狂对待伯府呢”

李航怒气冲冲地去找父亲商量对策。绵乡伯也已知道此事,他沉吟半响,道:“此事必不能如此善罢甘休,只是此时却不是机会,说开来也是咱们伯府没脸面只等来日,再寻机报仇。”

李航恨恨道:“就这么偃旗息鼓,伯府也太窝囊了吧。这口气不出,我心头难受。”

绵乡伯笑道:“你要沉得住气。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听说瑞王府的人被杨浩打得厉害,只怕瑞王必不肯吃这个亏,咱们先做山观虎斗”

绵乡伯料得不错,瑞王看到儿子被打折了一条腿,心中即气儿子不争气,又恨杨浩欺人太甚。他不过一个皇后亲弟,竟胆大包天敢打皇室子弟。

瑞王妃看了一眼在一旁哭泣的郑萱儿,心中来火,若不是她蛊惑儿子去她老家又怎么会出现这种事,不由喝道:“哭什么,简儿弄成这样子离不开你这祸害你也是那牌子上的人,竟敢站在这里,还不滚下去。”

四夫人心中暗爽,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婆子上前架起郑萱儿出了房门,等到房门后二人一对眼,猛地推了一把,将她扔了出去。

庄简明有些心疼美人儿,忙道:“今日也幸亏她护着儿子,央求杨浩,要不儿子只怕就回不来见父母大人了。”

瑞王哼道:“不懂事的东西,死了最好,也省得父母操心。”

瑞王妃温言劝着儿子:“你以后再不许如此,如果真要传到圣上耳中,只怕你将来的爵位不保。若真是喜欢那些女子,便让人捧了金银,不信她不动心。”

庄简明冷笑:“如今成亲也有五载,这嫡子的影都没摸到,这爵位不提也罢。什么破祖宗家法”

四夫人听了心中发虚,低了头不敢吭声。

瑞王妃道:“这杨浩都欺到门上了,当年就没少欺负小五,那时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且他又年少,我们不得不忍。如今杨浩都做了官的人了,还是如此欺负我们,如果我们再不吭声,只怕以后就被他结结实实踩在脚下”

瑞王怒道:“都是这扶不起来的东西闹的。如今这事咱们不在理,等过些日子,寻了机会再整治他杨家不迟。”

瑞王妃忙道:“怎么没理,看简儿这般正好去皇上面前评评理。谅那绵乡伯府的人也不敢出头,否则她家女儿都不要出嫁了”

瑞王哼了一声:“妇人之见这种事还有什么脸面去圣上那里说,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有了万全之策才能徐徐图之。”说罢一甩袖子走了。

庄简明却眼前一亮,知道这是父亲同意他去找回场子,便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不提绵乡伯府的事。来人,把郑氏叫来,我有话要问她。”看人出去传话后,他又对房内的人讲起:“今日郑氏见到那杨浩才知,原来去年曾逼得她不得不离开京城避祸的就是那杨浩。”

此时一脸煞白的郑萱儿进得房来,四夫人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庄简明却顾不得许多,只问她:“快将你去年被杨浩逼走的事,细细讲来。”

郑萱儿被那婆子猛击推开后,便觉腹中有些疼痛,此时尤甚,也不敢喊疼,只得咬牙道:“去年,婢妾一家总觉得好像被人监视一般,心中惶恐,后来果见有人打听跟踪,倒也留意着看到那鬼祟人,后来因惧怕,便举家去远方投奔亲戚,这才有幸遇到了爷。今日看到那杨浩主仆才知,当日那鬼祟之人便是这杨浩。”

“乡野长大的女人果然要不得,竟招惹了这么多的风流债,前儿是什么未婚夫今天又来个杨浩。”四夫人忍不住啐道。

瑞王妃也不理会儿媳,只捉着儿子的手道:“你的意思,是撇开绵乡伯府,只在这上面做文章?这倒也使得,如今看那圣上皇后如何再偏袒杨浩。”

“不错,如今咱们只不提那伯府,若是杨浩为了自证清白,供出了绵乡伯府,必会惹怒绵乡伯府,不论如何,他总脱不了身。便是那绵乡伯府的人出面,儿子也有话说。”

此时郑萱儿终是忍不住呻吟起来,王妃等人这才发现她裙边竟有血迹,恐怕是小产了,虽说也是王府血脉,终是侍妾之子,倒也没那么心疼,又嫌她在此小产晦气,忙叫人送她回房诊治。

当夜,尚在睡梦中的杨浩便被皇后急诏,杨夫人以为女儿出了什么意外,急忙起身也要跟了去,侍者忙安慰道:娘娘只是诏见公子问些话,一会儿便好,夫人只管放心。

杨夫人这才知定又是儿子闯了祸,有圣上和皇后娘娘在想来应是不碍事的,最多受些皮肉之苦。虽是如此,却也无心睡眠,便在小祠堂内诵经。

杨浩到了皇宫,见圣上和姐姐都肃着脸坐在那里,旁边瑞王一家哭天抹泪的。

原来是恶人先告状来了。杨浩心中冷笑,上前去拜见圣上和皇后娘娘。

圣上拧着眉问道:“这么晚让你来,想来你也知是什么事了。瑞王妃已说了事情大概,你也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杨浩恭敬答道:“如此说来,定是瑞王妃领着不肖子庄简明来请罪来了,瑞王爷夫妻如此深明大义,杨浩实在是佩服。”

瑞王妃咬牙道:“杨浩,你欺人太甚简儿怎么说也是皇室宗族,你竟为了个妾侍将他打成这样,可怜我那孙子,都做稳了胎就这么没了。”

杨浩没想到瑞王妃说出这么句话来,便知这女人定是胡乱嚼蛆,忙道:“明明是你儿子强抢良家女子,还指使户部赵侍郞之子赵洪鞭打朝廷命官,我看不过眼去阻拦了一下,偏你儿子不知自己斤两非要上来找打,如今你又在些胡言乱语,可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庄简明硬声道:“早知你嚣张跋扈,没想到在圣上面前,竟也敢如此颠倒黑白明明是你看上我的爱妾郑氏,定要抢了去,我与你争执却被人打成得折了腿脚,可怜郑氏已怀有三月身孕,就这么没了,圣上请一定为我做主。”

杨浩看到庄简明竟如此卑鄙无耻地颠倒是非曲直,气得血气上涌,大叫着“你这个卑鄙小人”就要上去打他。

圣上急忙叫道:“快拦着他”

几个内侍急忙上前去拦住杨浩,庄简明则大叫:“圣上,他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杨浩气道:“你这小人,别犯在我手上,否则要你好看。”说罢,又对圣上道:“圣上明鉴,确实是那庄简明在城外强抢女子,我才出手的。至于那个郑萱儿,我一根指头都没碰她,她落了胎实不与我相干。”

第一三六章 淑妍进宫

第一三六章 淑妍进宫

瑞王妃冷笑:“那郑氏不过一个贱妾罢了,难得杨公子竟还知道她的闺名!恐怕这惦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说她是个贱妾,却也孕育着我庄氏的血脉,不好随意赠送,老身在此求杨公子另觅佳人!”

杨浩也哈哈大笑道:“去年秋里满地里跑着卖水果的不是她?知道她名字的人多着呢,就不许我知道!偏你们把她当作宝,爷还真看不上她!”

圣上看着两边唇枪舌战,直皱眉道:“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知梓童如何看待此事?”

皇后笑了笑:“如今他们各执一词,所述之事又是天差地别的,臣妾也不好判断。自来告状是要有状子的。不如就让他们暂且回去,明日各写了事情的原委来,到时咱们再好好推敲一番,想来总会发现些什么的。”

瑞王妃听见二人如此说,不由冷笑道:“谁人不知,皇后娘娘素来疼爱幼弟,今夜若是没个结果,还不知到了明日又是何种状况呢。”

皇后看了瑞王妃一眼,脸上淡笑已然消失,淡淡说道:“瑞王妃这是在质疑本宫会徇私?你如此倒也合情合理。只是你莫要忘了,本宫不仅是杨浩的姐姐,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非曲真,自在人心。清者自清,不过一夜又能出了什么状况。便是衙门里审案也没个当日就定下罪的理,总要找寻证据才是。”

瑞王妃等人之所以连夜面圣告状,不过是为了抢战先机,若是真要圣上此时就惩治了杨浩,却是不太可能。反正庄简明受伤是真,郑氏小产也是真,便是杨浩窥觑郑氏也是有的,到时不管绵乡伯府的人是否出面,自家只要不松口,杨浩也没办法。

为示公平,两家人一起出的皇宫,皇后只是嘱咐了两家都要如实写,不可有遗漏,并不曾留杨浩。瑞王妃不放心,又令人守着杨府,恐皇后会为其出谋划策。

杨浩自认清者自清,便从自己看到赵洪欲对李淑妍不敬开始写来,写到在场官员时,他犹豫了一下,终是将李父也写了上去。

瑞王府只在庄简明被杨浩打及杨浩窥觑郑氏方面浓墨重彩,其他一笔带过。

圣上与皇后看过,心中已有数,便宣了康编修等几位翰林院的官员。这几位如今也知这两边无论是谁,都不是他们可得罪的,只是如今面对圣上自然是实话实说不偏不依才是最明智的。但绵乡伯府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倒是出奇一致,只说庄简明强抢民女,杨浩路见不平才有了一场恶战。

赵洪与庄简明的口供保持一致,只说是杨浩窥觑郑氏,借故挑衅殴打庄简明,至于那些官员不过是将军府结党营私中的爪牙。

圣上令杨浩等人说出,那民女是谁,也要出来做个见证。众人一致保持沉默。皇后知道事情有异,便命人去事发之地好生查访。

不过才一日,京城文人竟也得知此事,便有几个耿直的读书人,辩论此事谁是谁非。有说是庄简明强抢民女的,有说是杨浩见色起意的。

最终呼声最高的却是杨浩见色起意,逼庄简明让出爱妾未果,便大打出手,将庄简明及其手下打伤,其爱妾忠贞不屈,虽保得清白,却也失去腹中胎儿。

之所以出现如此结果,不过是因为那名所谓的民女始终未出现,所以定是杨浩在撒谎。若真有这个女子,那么当时既然将庄简明打得落花流水,那女子定是得救了的,如今不说救命之恩,便是投靠了将军府,也会受益无穷的。而庄简明被打及其妾侍失了腹中胎儿,却是真实存在,更何况不论此事事实如何,那妾侍及胎儿总是无辜的。

二丫此时已经知道那女子便是李淑妍,她能理解李淑妍此时不出来的理由,却不能原谅她的明哲保身。杨浩此事一出,虽不会伤他的性命,但本就名声不佳,如此一来只怕更是臭不可闻。但愿圣上与皇后娘娘明察秋毫,查出关键所在的李淑妍。二丫也是无计可施,只能暗自念佛。

果然经过一天的调查,此时皇后心中已然有数。她了解自己的弟弟,当时必是庄简明强抢女子才引起的争斗,但两边的人对那名女子都缄口不提,看来此女子来头应是不少,所以才会让人如此忌惮。在事发的方圆几十里,倒也有几家世家在那里有田庄,这其中最应景的便是之前在那清修现又回到京城的绵乡伯府李淑妍。

皇后仔细听完内侍的回报,转过眼对着曹女官笑道:“你也该去通个消息了。”

曹女官忙低声答道:“是!”施礼慢慢退出殿去。

李淑妍也知道当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在这个时代可没有自己好果子吃,本以为此事随着自己毫发无损地回到府中便结束了。哪知那庄简明竟然无耻地倒打一跁,幸好双方均未提到自己。可是随着事情的发展,她觉得不管双方出于什么目的,自己却是不能真的坐视不理的。

若是不出面,杨浩明显处于劣势,若他真输了这场官司,心中必会记恨伯府的置身事外,将来皇后知道真相后,也必不会善罢甘休的;可若是贸然出来说话,却又担心自己的名声就此坏了,从此只怕真要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况且万一那瑞王府有后着,不仅赔了自己的名声,也于事无补,反正杨浩最终也无性命之忧,无非是名声更坏一些罢了。

李淑妍权衡再三,终是无法决定,便求助家人长辈。世子夫人仍是心存侥幸,想再看情况而定,便阻拦着不让出头。伯夫人亦是担心伯府名声被李淑妍给坏了,同时也知道此次为杨浩作证的便有李达盛,如果杨浩定了罪,李达盛也没个好,且又得罪了瑞王府,到时自家再伺机而动,说不定他便真的就此跨了下去,故也不支持她出面。

对于李伯爷来说,此事却也想得明白。李淑妍的事情一出,显见得瑞王府不将绵乡伯府看在眼中,虽然只是小小伯府也是有自己的傲骨的,自此定与那瑞王府势不两立。如此自要帮着杨浩洗刷他所蒙受的不白之冤,先有杨浩的救命之恩,后有自家不顾名声的义举,自此也算是与将军府交好,与皇后娘娘交好,与未来的诸君交好,倒是一举多得。

而李伯爷之所以迟迟不让李淑妍出面,还有一个他不可对外人道的想法:以杨浩的性子及绵乡伯府与将军府的交情,杨浩都没有理由去帮着妍儿遮掩。

这件事真的很奇怪,杨浩宁愿被瑞王府泼了脏水也不提及妍儿。若说那几个小官吏们不敢提是惧于伯府的权势,但杨浩这个胆子大过天的人定不畏惧,何况他于妍儿有恩,便是说了自家也不敢怨恨他。复又想起去年群芳宴后,皇后欲将妍儿说给亲弟一事。只是后来,自己鬼迷心窍地弄巧成拙,已然忘了理会此事。不管之前杨浩有没有见过妍儿,那出事当日,二人自是见过的,难道是杨浩仍有那淑女之心,如此妍儿却是更不好出面了。

若是妍儿出面说出实情,只怕她的名声就毁了,皇后必不会准她进杨家门,此前所谋种种不但前功尽弃,而且以后府中其他女子也不要再想攀上好亲事了。

就在他思索万千之时,李航急急来见过父亲,亲手呈上一张字条。李伯爷打开看时,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皇后已知!”

李伯爷大惊失色,忙问:“曹女官什么时候让人传来的?”

“儿子下值时,有个小内侍暗地里塞给儿子的。已经厚厚打赏了!”

“如此说来,这皇后也是才知道!马上将你母亲请来!”

绵乡伯府自然不敢得罪皇后娘娘,此时哪还顾得什么伯府名声,众人迅速达成让淑妍出面说清事情原委的意见。看天色已晚不能进宫,便议定明日一早绵乡伯夫人递牌子求见皇后娘娘。

第二日,皇后很顺利地诏见了绵乡伯夫人。李淑妍跟着祖母进了皇宫。

饶是在现代见多了高楼大厦,她也不由得对这巍峨雄伟的宫殿咋舌。一座座气势宏伟的殿宇楼阁高低错落,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楯,互相连属。等进到皇后所居之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宫殿更是鎏金铜瓦雕梁画栋,脊吞金稳兽柱列玉麟鳞,进得殿内更觉得里面富丽堂皇,李淑妍未及细看,便见绵乡伯夫人叩倒在地,她只得依样做来。

皇后笑道:“绵乡伯夫人不必多礼,快快平身,赐座!”

绵乡伯夫人低首谢罪:“臣不敢,臣有罪!”

“伯夫人何罪之有?”

绵乡伯夫人答道:“三日前臣孙女李淑妍在城外家庙清修,没想到竟天降灾祸,先被赵侍郞之子污言亵渎,后瑞王四公子又欲掠了去,幸遇杨浩杨公子侠义相救,这才幸免于事。直到昨日才知,恩人竟被人污陷,故带着孙女来当面说明那日情形。”

皇后淡然一笑:“此事本就没向外传,你等迟了一日才得知,也属正常。夫人身后的姑娘便是你孙女李淑妍?早就闻说是本朝才女,今日才得见,你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第一三七章 尘埃落定

第一三七章 尘埃落定

本来按照礼仪头虽抬起,眼睛是不能直视皇后娘娘的,不过终是好奇心使然,李淑妍抬头后,快速扫了皇后一眼,这才将目光落在皇后衣襟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然这杨皇后的仪容姿态却令人深印脑中。

杨皇后今日梳了高髻,头上戴着象征皇后身份的十二股凤钗,额前勒着珍珠串儿,柳叶弯眉下一双明亮的眼睛似时时含笑,两侧珍珠小串随着杨皇后的说笑动作不时摆动。所着的朱衣上用金色丝线绣就展翅的凤凰,更是为她增添一抹雍容华贵。

杨皇后今年已是三十岁,虽比不得豆蔻年华的二八少女那样娇嫩,却又不是呈现老态的年纪,正正好是其女性最具魅力的时候。李淑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母仪天下,也怪不得圣上与杨皇后成亲十几年仍是恩爱如初,便是做了皇帝却从未正式大规模选妃,只是将太子时的妾侍封了位份。

在李淑妍赞叹杨皇后,杨皇后也感叹那画师虽将李淑妍的模样画了出来,便只不过是个木头美人罢了,真见到其本人,始知李淑妍的貌美无双,更有一种沉稳出众的气质,只是可惜了如此才貌俱佳的女子,倒是浩儿无福。不过她的所作所为,却隐约可见并非此时所表现的那般淡然出尘,对浩儿的错失而言未必不是福气。

皇后笑道:“夫人不必如此,今日既来了,只要将事情说开了便可。夫人请坐,李小姐也起来,将此前的事据实讲来。”

绵乡伯夫人连连告罪,这才坐了下来。李淑妍也站起身来,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讲了出来,当然也会进行一下艺术加工,使自己看起来更无辜些。

皇后边听边点头,期间又仔细询问了几个细节。李淑妍一一作答,没有寻常女子遇到此事的羞愤落泪,然那身上的凛然之气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皇后暗自赞叹:“李淑妍,你可知你今日所为,不论最后谁是谁非,你的清誉却是会毁于一旦的?”

李淑妍面上一片光风霁月,朗声答道:“清誉对民女来说固然重要,但是民女心中坦荡,清誉自在心中。而且民女以为惩治邪恶还恩人清白才是最为重要,否则污了这世间清明,民女便有那所谓清誉,亦不能磊落地活着。”

皇后笑道:“这百花会女中魁首果然是名不虚传!你只管放心,你今日既然能深明大义站了出来,本宫定不会让人随意污了你的清白名声。”

李淑妍忙恭谨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自昨日民女得知庄简明颠倒黑白时,便连夜据实书写了当日情形,以为证据。”

皇后示意宫女将文书呈了上来,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再看内容,条理清楚,简洁明了,却又字字直指庄简明的恶行。她不由点头,笑道:“我会将此事回报圣上,这两日必会有了结果,有劳绵乡伯夫人了。”

绵乡伯夫人忙道不敢,这才带着孙女退出殿去。

出了皇宫,李淑妍不由叹道:“皇后果然是天人之姿,由不得让人自惭形秽。”

绵乡伯夫人见事情的进展恰如昨夜众人推测那般,此次不仅取悦了皇后,自家的名声亦得到保证不会有失,这个坎儿终是迈过去了。心头事放了下来,便也心情与孙女说笑:“这世上只怕再难有与其可相匹敌的人儿啦,皇后娘娘不仅姿容绝世,亦是聪慧多才,且为人宽容大度,真真是母仪天下。”

李淑妍也深以为然。之前本想她不过是因为圣上要笼络握有兵权的杨家才立为皇后的,如今见了杨皇后本人,又看到她的宫殿布置,可看出这杨皇后极具才情,性情温婉又不失活泼。看来她以皇后之位却深得帝宠,她自己本身的才貌品格却是占了很大的因素。虽然荣光无限,仍要和众妃嫔分享一个丈夫,终究是另一个长孙皇后罢了,李淑妍只是惋惜却不羡慕。

看到绵乡伯祖母二人退出后,皇后拿着李淑妍所书写的纸笺,起身走到正殿旁边纱帷环绕的偏厅,笑道:“请圣上过目。”

圣上笑着接过纸笺,大体扫了一眼,又敛了笑容,看向一旁的瑞王妃等人:“如今那绵乡伯府的状子也在此,你等可不有什么话要说?”

瑞王妃没想到绵乡伯府真能不要了名声,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说话,心中却是恨极了绵乡伯府。

庄简明却道:“当日确是那绵乡伯府的小姐!只是臣的爱妾郑氏见她只带了两个丫头婆子,并没想到是那伯府小姐,因喜她长相娇美又担心中午旷野无人,便相邀她一处说话用饭!哪知她推三阻四竟说自己是伯府小姐,臣也是怕她利用伯府名头招摇撞骗,更是坏了伯府小姐的名声,这才想要捉她细问。没想到杨浩竟莫名出现,甚至窥觎…”

“一派胡言!”杨浩见庄简明仍是如此不要脸面地胡诌,禁不住大声叫道。

“是不是胡言,你自己心中清楚。自去年你便对郑氏有不轨不心!为了将其纳为自己的禁脔,不仅令人威逼,更是派人装神弄鬼,使她一家不得不背井离乡。若不是当时被杨将军得知后狠狠打了你,只怕那郑氏此时也不知会被你藏在何处禁锢。那日之事不过是你打着仗义勇为的幌子,行抢人妾侍之行,可怜我那未出生的儿子…”郑简明泣不成声。

瑞王妃忙唤着“我苦命的儿啊”,又瞪眼看向杨浩:“你当日未必没打着同得二美之心,不过没得逞罢了!可怜绵乡伯府竟还拿你…”看到皇后正微笑看着自己,心中发虚,便住了口。

杨浩张了张口,他总认为自己已经够混的了,却也是讲理的。可如今才知这世上,竟真有这不要脸皮胡乱说话的人,亏得还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典雅富贵的皇室中人。

圣上叹道:“浩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那郑氏之事可是真的?”

杨浩只得苦笑:“去年去广源寺的路上见到那郑氏美貌,臣这才一时鬼迷心窍,幸未酿成祸事!时日久了,便也忘了。那日不过是偶尔在乡间游玩,见那赵洪强抢女子,便上前阻拦。后来庄简明又非要臣交出那女子,因此时臣已知那是绵乡伯府上的小姐,便不肯听从。故才打了起来,庄简明等人确是臣所伤,那郑氏只是远远求情,臣真的未动那郑氏一个手指头!”

然孕妇受了惊吓,因此掉了孩子也是有的,故杨浩总脱不了关系。

圣上略沉吟了一下,道:“看来此事却是误会一场!浩儿虽窥觎过郑氏,却是去年的事了,故不存在抢夺之说;庄简明虽最初想法是好的,后来你二人若是好好言语,证实李淑妍身份,那场打斗便可免去,郑氏腹中胎儿也不会失去。”

皇后见众人皆不语,便道:“大家既是亲戚且如今误会也已削除,只是如今外面已有人知晓此事,还请圣上明断,也好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圣上叹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浩儿行事鲁莽,且又打断了简明的腿,简明怎么说也是皇室子弟,不好不罚,那就先革了职,在家思过,另赔偿简明一千两银子治伤。至于简明此事却也有不对的地方,念在你受了伤,便回去好好养伤,以后不许再谈论此事。至于郑氏,一个妾室不侍候主母却自己跑到外面偷闲,这场祸事也算是对她的一个警告,便也不再追究于她。赵侍郞教子无方,罚俸一年。”想了想,又道:“浩儿一个七品小官也没什么银子,那一千两银子便从朕的私库中出罢。”

一个看城门的有什么革不革职的,银子还不是将军府出,显见得是圣上偏心,不过瑞王妃等人也明了事情真相,便故做大度不再追究,何况看杨浩一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倒是解了之前被他欺压的那口恶气。

杨浩得到姐姐的眼神警告,也知此事已是了结,多说无益,这口气暂且咽下,以图后谋。

众人退下后,皇后轻叹:“这浩儿何时才能长大?圣上此次就不该护着他,也该让他受了这个教训!”

圣上冷笑:“浩儿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禀性我还不知道!这瑞王府空口编谎话的本事倒是大得很,先皇因为只剩下这么几个亲兄弟,这才抬举了那瑞王,只是没想到他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此事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浩儿先暂时吃个亏,以后朕会为他出这口气的。不过经此一事,倒是为朕寻了几位未来的御史言官,朕会为他记一功的。”

“陛下放心,浩儿那里我会好好与他说的。对他来说,只要陛下信他疼他,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皇后脸上绽开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又指着那页纸笺笑道:“此事既已经了结,倒是该派人去绵乡伯府上传个话,可怜那李淑妍竟遭受此无妄之灾。”

圣上看着上面的字,眼光略有些迷离,笑道:“梓童所言极是!如此品貌之人竟被庄简明唐突,只是此事上也不好提她。她若想清修,可去玉真观,那里历来便是公主后妃清修之所。”

皇后眼睛微动,继而笑语晏晏:“陛下放心,我会妥善安排的。”

圣上笑道:“我今生能得你这位贤后,实是上天厚爱,如今事情终于了了,我这心情也松快很多。来人,请大皇子、三公主和五皇子来,咱们一家好好吃顿饭。”

皇后忙道:“能嫁给陛下,也是臣妾几世修来的福分!”

第一三八章 二丫讲情

饭毕后,圣上带着大皇子去了御书房,皇后则安置小儿女歇午觉,这才得空喘口气。曹女官上前服侍,心中有些愤恨:“娘娘,这瑞王妃枉出处世家名门,母子二人竟如此行事,比市井无赖都不如”

皇后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不过是小人罢了当年先皇有意抬出他家来,一晃数十年过去,他就得了意,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若不是现在朝堂必须稳定,浩儿也无须忍受这口气”

曹女官一惊:“莫非边关有变?”

“等辅国将军回来才知,”皇后不欲对此多说,便笑道:“没想到那李淑妍倒是入了圣上的眼也好,她那等品貌原就不是常人能消受得了的。”

曹女官忙垂眼低声道:“小的只认皇后娘娘”

皇后笑道:“你不必如此小心,我知道你的忠心”

曹女官在宫中沉浮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之前不过是为了报恩才极力为她美言,今日见到李淑妍,虽人才出众终不能与皇后相提并论,再联想之前伯府的作做所为,她心中终是有了取舍。

曹女官担心道:“看那李小姐在圣上心中不一般…”

皇后看着远处,淡淡道:“将来最多不过是个宠妃罢了况且以她的名声想要做到高位却是难了”

“可是此事对她并无影响,又是伯府嫡女”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谁也不是傻子”

杨庄两家的这场官司到此也算结束了。对于其中的谁是谁非,京城诸人茶余饭后自然少不了谈论,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然而那些血气方刚正直好辩的文人们显然不满足于仅谈论其表面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