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庄二人的事说到底不过是在圣上出面的基本上私了罢了,事实真相却未对世人说出。而且杨浩不是个守城门的小吏,打伤皇室宗亲竟也是免职了事,由此可见圣上是在偏袒自己的小舅子。

世上有不平之事,也就有了管不平之事的人。一时自杨浩小时欺压皇室勋贵之子,大了殴打圣上妃嫔等陈年旧事也一一被翻腾了出来。

此时刘府派人来请二丫明日去府上玩耍,这次是秀儿亲自来的。二丫见她冲自己直眨眼,忙找了个借口和秀儿单独说话。

秀儿便将京城文人口内所议之事告诉二丫,二丫急问道:“你可听准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说那些诛心之论的真是那房公子?”

“虽未亲耳听房公子说起,但那些话却是从与他相交的文人中流传出来的,倒是有根有据的。之前只说杨公子做事跋扈,可是昨日,我们舅老爷家的公子,在一处文馆中见到隔壁宋大人的外甥房公子拿了纸笔在那里讨论杨公子的事。小姐的意思是,这些个文人的口也能要了人的命,还是小心些好”

房公子果然知道上次是着了杨浩的道,便在此处寻机报复。只是这房公子心却忒狠了些,当日杨浩不过是让他宿于青楼门外欲坏他名声,可他却是要将整个将军府往狼子野心上整,此时圣上信任杨家可能不会出什么事,若是以后被有心人利用,可就葬送了整个将军府,前世圣上利落地铲除杨家,得到世人一片称颂,未必没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读书人在那之前的搅和铺垫

二丫忙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替我谢谢芳姐姐,明日我准时过去。”

送走秀儿,二丫对万儿道:“去给宋盈儿下帖子,我要去拜访她。”

幸好二人现在虽不深交,却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二丫先是拜会了宋太太,便被宋盈儿让到闺房喝茶说话。

宋盈儿直道两人有好些日子未见了,又嗔着丫鬟上好茶来款待二丫。

二丫让侍候的人退下后,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实是来找你表哥房公子说几句话儿的,还请宋姐姐通传一下。”

宋盈儿也知她是来者不善,抿嘴笑道:“倒是我表错了情,只当多日不见,妹妹还看我只是这男女有别,恐怕我表哥不会见你的。”

“如此,你就去我传个话儿,凡事见好就收罢。做得过火了,反而过犹不及,最终一场空。”二丫做出一幅不以为意的样子。

宋盈儿脸上僵了一下,忙又笑道:“先让她们暂且侍候妹妹吃茶,我表哥那里倒是收着罐好茶叶,我去讨些来。”

房公子听了表妹的转述,心中默默默想了一下,本不想再见到她,不过又觉得不将口中之话当面说给她听总是不甘心,便笑道:“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我去见她,看她到底能说出什么来。”

二丫和房公子是在宋盈儿的小院子里见的面。两人都默不作声地暗暗打量着对方,二人也有段时日未见,此时二丫本就长相出挑,此时更是多了一些女子的娇媚,房公子也变得更加的成熟稳重,看来经了事更能让人快速成长。

二丫先笑道:“房公子有礼了这几日倒是听闻公子在文人雅客中高谈阔论,颇为春风得意,果是能做得锦绣文章的人。”

房公子知道必是这几日收集杨浩的一些劣事,在文友同窗中略加以传播,竟是被她给发觉了。不由笑道:“向来温柔端正的李二小姐,竟是如此关心杨浩那么一个臭名远扬的纨绔子弟,真是让人吃惊那些事并无一丝一毫的捏造,他当年既然做了就不要在这里冒充什么正人君子。”

“那不过是小孩子年幼无知被有心人撺掇着打架罢了,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小时年幼无知,那么近日窥觎母婢典当家财被其父打得动弹不得又是为何?瑞王四公子的腿是自己的掰断的吗?那妾侍痛失胎儿也与他无关?好吧,这些都是以讹传讹,外人看不到,那么我被打昏放在青楼门前,失尽颜面,这事想必小姐心中有数是谁人所为吧如此劣迹斑斑之人,怎么能容他再如此逍遥下去?”

二丫看着情绪渐渐有些激动的房公子,暗自思忖:不管在庄简明这事上杨浩如何的无辜,但外人所传杨浩从小到大所做的坏事的确十之七八是有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现在但凡与杨浩有关的事,人们往往先入为主认为是杨浩的错。

二丫此时也无意去为杨浩开脱,省得争论起来没完没了。她劝道:“杨浩是做错过一些事,包括让你失了颜面的这件事,我也承认是他做的,但是他却从未想要真正去做谁的命当时是因为有些误会,事后他也后悔自己行事鲁莽,当然此时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极力渲染他无视皇家威严,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会害了他府中上下,你只是一个良善的读书人,若真是出了这种事,你良心何安?”

“以他的所做所为,摆明了就是蔑视圣上龙威,可叹圣上竟被杨家迷了眼,如不及早防范,以后又是外戚之乱啊。”

“房公子说话要凭良心,这才不枉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二丫看他仍是一头走到黑,心中也起了火:“说到底杨浩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纨绔罢了那些勋贵世家谁家没有几个这样的子弟。如今不管谁是谁非,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又何必因私怨而死揪住不放?我不反对你报复他,但也要看清情况,就因为他让你失了颜面,你就起了置他全府上下死罪的心,便是你真有才学做了官,也是个心胸狭窄不顾平民百姓死活的糊涂官。”

房公子冷笑:“我做什么官不劳二小姐操心以圣上对杨家的恩宠,我所做的不过是隔靴搔痒起不了什么作用顶多让杨浩的名声再臭些罢了,这也是他自己种下的因,就不要埋怨会有那样的果”

“我犯不上操心,先前公子与同窗借古讽今,要圣上禀公处理杨庄两家之事,事后又因杨浩被轻描淡写地罚了了事而为瑞王府报不平,此事必会传到圣上那里,只要公子好好应考,顺利中了举人进士,怕这御史言官之位是跑不了的。但是若是圣上已经明断,公子仍是揪住不放,不但易被有心人利用,还会给人留下不识实务的坏印象。这御史言官要照圣上意思去办事,才是真正的忠君啊。公子也要把握好分寸才是。”

房公子脸上一红,抛开正义与私怨不提,他确实有这个侥幸心理。

二丫见此,便又淡然笑道:“也给公子提个醒,算是为杨浩之前的不当赔个不是,公子之前所为也算是取悦了瑞王府,杨浩对你心中有愧,自不会与公子较真。只是若公子执意宣扬丑化杨浩,必会惹怒杨家,且为了公平起见,公子不能一家言,也要说说瑞王府的事才对,他们府上只怕龌龊事更多,到时公子只怕里外不是人。”

二丫看到房公子脸上明显一愣,知道自己的话已是进了他的心,多说反而累赘,便起身与宋盈儿告辞,临走前对宋盈儿笑道:“如今事情都已过去,宋姐姐还是劝着房公子好好读书才是,将心思都用到已经过去的事,误了今年的秋闱,可是要再等上三年的,那可就不值当了”

“等上三年”直击中宋盈儿的心事,这两个月她在表哥心灰之时软语温言不离不弃,表哥心中感激,言语中已带出等自己进了进士便要求亲的意思,可是如果他把心思全用在其他方面,误了读书,中不了进士,母亲必不会答应的,她的年岁是再也等不起一个三年了。

第一三九章 刘芳订亲

待宋盈儿去了表哥书中,却见表哥正拿着一叠纸在烧。

房公子见宋盈儿进来,摇头叹道:“我真是昏了头,幸好得了李二小姐的当头棒喝。以后要整治杨浩未必没有机会,但是这次若是中不了举人进士,之前所做一切便都没了意义。况且杨浩虽可恶,可他府中老弱妇孺却是无辜的,如果按我先前计划宣扬杨浩怀不臣之心,将来被人利用,罪及他府中诸人,却是我的罪过了。”

宋盈儿忙笑道:“只要表哥自此一心攻读,举人进士必是手到擒来。圣上自来宠信杨浩,应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这如这次,杨浩打伤了庄简明,那可是真正的凤子龙孙,他杨浩却是毫发未伤全身而退。倒是咱们小门小户的,万一得罪了杨浩,被他打上门来却是无处诉冤。”

房公子忙安慰道:“你放心吧,杨浩此时正在家思过呢,我明日就将此次的事情处理干净。”

第二日房公子果然找到相交的友人,将其中厉害关系讲个清楚,众人也觉得秋闱在即,实不易分出精力过多关注杨庄两家,如此那些数落杨浩蛮横霸道的流言便渐渐息了下去。

自此房公子也退出那个事非圈,一心读书,果在第二年中了进士,最终做到从三品的御史中丞。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二丫回到家中反复思量,肯定了那房公子当时已是松动,想来不会再来陷害杨浩,不过终是不放心,这两日得派人去那茶馆酒楼探听一下才好。

倒是晚饭时,李父叮嘱家人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起,尤其是李淑妍的事,免得惹祸上身。

二丫有些担心道:“父亲帮着杨浩作证,瑞王府的人会不会派人暗算咱们?”

李父笑道:“无需担心。此事是圣上亲自审判的,那瑞王府也不敢胡来,况且他本来就理亏,此事也算是占了便宜,短时间内不会再节外生枝的。”

见识了瑞王府的无耻后,保得全家平安才是最要紧的。李父忍不住叹道:“本来此事就是庄简明不对,可惜却被他一口咬定杨浩去年曾对那郑氏有不轨之心,被他捏住了把柄,这有理倒成没理了。”

李母冷笑:“也不知那郑氏如何的貌美,杨浩在宫中出入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面,竟会对她动了心?那孩子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

李父:“少年心事谁又能知道去年他便是因此才杨将军打了,这板上订钉的事,由不得他不认,他毕竟不是庄简明那小人。听说当着圣上的面,他也亲口承认了的。”

二丫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忙捂着嘴走到一边咳嗽去了。

“便是如此我也不信。”李母哼道,忽又醒悟过来,拿脚踢了丈夫一下:“怎么守着孩子说起这些来了。”

李父无奈地笑了笑,对着二丫道:“快喝些水,压一压。”

二丫依言喝了口水,倒是好了些。

二丫对于杨浩不说出李淑妍,心中是极度不舒服的,认为他在维护她。如今见他竟在圣上面前认下了对郑萱儿的不轨之心,倒似是对自己的保护,如此一想,心有些微酸,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心思。

在杨庄二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时,京城百姓仍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比如,芳姐儿的亲事就在这几天订了下来。

二丫见到芳姐儿笑道:“见过新娘子。”

芳姐儿羞红了脸儿,拧着二丫的脸蛋儿,恨道:“等你订了亲,看我怎么整治你”

二丫忙笑着讨饶,二人便歪在窗前竹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悄悄话儿。

二丫便问姐夫是哪家的,又招来芳姐儿的一阵闹,二人笑够了,芳姐儿才红着脸说了起来。

那家是兵部姜郎中的嫡子,虽出身武官之家,却是习了文。姜家与外祖家是世交,这次也是舅家在此中牵的线。据说她小时在外祖家也见过那人几次,而且她还曾指使表哥欺负过他,也算是青梅竹马。虽然芳姐儿早就不记得小时的事情了,然听长辈们拿那些事来取笑自己,倒似又记起似的,心中虽羞涩难当,却也去了不少对乍然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陌生人的那惶恐不安。

二丫看着一向大方爽朗的芳姐儿,如今就如小媳妇般忸怩,不由捣了她胳膊,眨眼问道:“你见到姐夫长什么样子,好不好看?”

芳姐儿低头捻着衣角,咬着唇羞笑道:“那日我在舅舅家看过一眼,长得也就那样,”她说着又抬头看向窗外,满脸红晕,眼睛似一汪秋水,痴痴道:“不过看着有些面熟倒似见过,大概是小时还留有印象的缘故吧。”

二丫见她如此,也不多嘴免得羞着她,思绪却飞了出去,当日房公子提亲时,自己除了心中惆怅,并无一丝羞涩期待,不过上世的自己应该会是芳姐儿一般娇羞憧憬着那良人吧,如今也过去十数年竟是有些记不得了。

二丫正叹息着,转眼见芳姐儿又羞答答地看着自己笑道:“听说他学问也是好的,今年便要秋闱,对了,就是前日我表哥陪他文人聚会时,听到那房公子正在大放厥词呢。”说罢眼中娇羞已是退去大半,一双大眼睛看着二丫。

没想到芳姐儿神色转变这么快,二丫倒有些愣怔,好一会儿,忙笑道:“只听你在那显摆女婿,倒是忘了对你道谢多谢你提醒,我去找那房公子说了,想来他以后会只关门读书,不理外事了。”

芳姐儿只是笑看着,半响笑道:“我只是替杨浩打不平,哪用你来谢。”

二丫忙道:“你是大方贤淑的大小姐,他一个臭名远扬的人哪敢见你,我先在此替他谢过你。”

“哦,原来你是替他向我道谢?”芳姐儿促狭地笑道:“我只是不明白,咱们姐妹不过是闲谈些东家长李家短的,怎么你就要亲自跑去说项,还要替他谢我呢,我记得前些日子我们还谈起好多的文人墨客,怎么不见你替他们谢我?臭名远扬竟让人当成个宝,也值了。”

“我…”二丫语塞,脸上热辣,急道:“他曾对我有恩,那些话儿能要人一家子的性命,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说是替他道谢,不过是客套话罢了,谁会念你的情”

芳姐儿看着二丫欲盖弥彰,不由大笑起来,也算是报了她先前看自己笑话的仇了。

芳姐儿又道:“你以后有时间可得多来陪我,如今我倒是不好常出门的。”

二丫笑道:“你哄我啊,你有亲姐妹,又有堂姐妹的,怎么就没人陪你玩呢。”

“我妹妹她们还小,我才不耐烦去哄小孩子呢,”芳姐儿又二丫身边靠了靠笑道:“楚玉如今可没空理我,她正心烦呢。”

“难道她也在说亲?没看上人家?”

“那倒不是,”芳姐儿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她正生李淑妍的气呢。”

二丫不解,吃惊地问道:“她二人关系那么好,怎么会闹掰了?”

芳姐儿一撇嘴:“你少装在我面前你还装懵懂?别人不知杨浩与庄简明是为什么打起来的,你们家能不知道?你父亲可是在场的”

“你怎么知道与李淑妍有关?”二丫真的有些惊讶了,此事除了当事人,也只有圣上得知,对外可是一丝风儿都未露的:“不是我不告诉姐姐,实是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家可不敢出这个头。”

芳姐儿这才转嗔为喜,笑道:“这是圣裁,你家人自当小心谨慎。只是大家又不是傻子,两家相持不下,绵乡伯夫人携孙女进宫一趟,第二日这事儿就出了裁断。要说与她无关,谁会相信大家口内不说,却都是揣着聪明装糊涂心知肚明罢了楚玉一心想要她做嫂子,没想到她竟招惹了那两个人,侯府只怕是近两年内都不会再提及与她的亲事的。”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淑妍今年果然是流年不利别人得了魁首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偏她接二连三的出些事故,或许应了那句好事多磨吧,想来她是有后福的人。”

“接连出了这些事,她未必就全然无辜”芳姐儿有些不屑道:“本来还以为她定会花落杨家或者林家,如今看来,却是不可能了。她得罪了皇后娘娘,皇后必不会让她进杨家门的,定国公府一向明哲保身,娶她进门,便要与瑞王府对上不过幸好她年少,等再过几年大家淡忘了此事或许会好些吧,她又确实是才貌无双的人儿。”

“是啊,再过几年事情就淡去了,只要足够喜爱她,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成为问题的。”至少以刘栋的痴心,必不会在乎那些的。

二丫直到午后太阳落了下来,才被允许回家。一路上她只在心中感慨,那些个官宦夫人真是厉害,就那么点的蛛丝马迹,竟也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倒是自己痴傻长到这般年纪,极少去猜测那些事情,以前只以为她们是闲极无聊,东家长李家短的,寻个乐子罢了。如今才知,这揣摩一事倒是门学问。

比如当日李淑妍进宫作证,她完全不必去宫中的,若是一般勋贵娇女遇到此事,只要透露给上面,这作证之事自然有许多方法。进宫亲自说明绝对是最下策,也是最坏名声的。

于是,众夫人们便知李淑妍定是得罪了皇后娘娘,否则以皇后的大度宽容及处事手法,若她想要维护她,必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反正只要李淑妍入不了皇后的眼,进不得杨家门,自己也算是消了大半的心事了。若是绵乡伯府看在父亲极力维护李淑妍的份上,不再找自家的麻烦就更好了。

二丫如此想着进了家门,却见圣喻在家思过的杨浩,此时正在自家院内陪三丫习武。

第一四零章 解释缘由

杨浩看着二丫一脸吃惊的呆滞样子,不由得意地大笑起来:“是不是吓着你了,没想到今日能看到爷吧”

二丫有些口吃:“你,你怎么就敢违了圣喻,私自出了家门?”

“我有什么过要思这人还真不能做好事,想当年被爷揍了的不知有多少人,从没被罚过。好容易见义勇为一回吧,倒是被泼了一身的脏水。”杨浩抱怨道。

二丫急拉着杨浩:“你也太无法无天了,就这么公然违背圣喻此时圣上不理会,以后万一被人拿住又是短处。”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想不到这些?”杨浩冲后一甩头,杨华上前自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二丫定睛一看,却是圣上撤除杨浩在家思过的朱批。

杨浩笑道:“我在家想了一日,觉得自己是为了救人才打伤庄简明的,哪有什么过?于是便写了思过书辩解,圣上无法,便准了我能自由出门了,如今有圣上亲笔,谁敢质疑”

倒是聪明了些知道用圣上堵人的口,终究又是招人眼的行为。二丫将纸掷到杨浩怀中,便去后院了。

杨浩忙在后面喊道:“你快去快回,我一会儿还有话对你说呢。”

二丫也不理他,便去了祖母房中。李母也正与婆母说道:“这世道真让人看不懂我看杨浩这孩子就不错,也不知外面怎么就传得那样不堪”

老太太笑道:“嘴长在他人身上,谁又管得住,让他说去,还能少块肉不成。”

二丫进房道:“也不能就不管不顾让人乱说,众口铄金,将来不定什么时候就吃亏到这上面。”

李母忙道:“你怎么才回来你芳姐姐事情多,可别没那眼力劲地傻待在那里”

二丫笑道:“芳姐姐可是死扯着不让我来呢,我怕天晚了,这才强回来的。”

老太太也笑道:“你也大了,以后少出去。这里可不像咱们乡下,这次的事想想都让人害怕。幸亏是那府里,要是咱们小门小户地摊上这种事,还不知会如何呢。这女子少去抛头露面,倒是能免不少事呢。”

二丫只得道:“我知道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中院看看去,杨浩说有事对我讲。”

老太太婆媳正聊得起兴,又是在自己家中,便挥手让她出去了。

杨浩见二丫果然来了,忙让杨华看着三丫,他拉着二丫走到一边说话。

二丫笑道:“说吧,什么事?”

杨浩笑笑,想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得又冲二丫呵呵笑了一下。二丫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心中好笑,便低声问道:“我怎么恍惚听说,你还真对那郑萱儿动了心,所以才被庄简明拿住了把柄?”

杨浩连连道:“你别胡说,我怎么会看上她去年长得还水灵,我都没看上,今年都老了丑了,我傻子啊。还不是因为你,就办了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你们女人啊真是事多,整出那么多的事,还不是让我们男人扛”

“关于那件事,我有我的原因,此时却也不方便对你讲。总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了你,今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出现了。”二丫愧疚地说道,想了想笑道:“其实那郑氏长得不错,你就真没什么想法?”

杨浩连连摆手:“什么不错,长得比你丑多了,你,我都不放在…”杨浩见二丫正含笑看着自己,下面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二丫笑道:“她当然长得不好看, 哪有李淑妍长得好看,要不你也不会硬着嘴不说出她了。”

杨浩没听出二丫话中酸意,兀自笑道:“我干嘛要说出来她,我傻啊”

二丫睁大了眼睛表示不明白,杨浩道:“我要是先说出她来,倒真象是我和庄简明为争一美打起来了呢。白白抬举了她。”

“可是你们确实是为了她而打起来的。”

“众人肯定也会这么想的,庄简明倒是娶妻了不要紧,可怜我一个相貌堂堂大有作为的青年才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万一被她粘上了怎么办?反正我不说出来,她也会自己站出来的那时我就是她的救命恩人,还为了维护她的名声,宁肯被冤枉也不说出她来,就不信她还能不要脸皮地粘上我”

二丫看着一本正经的杨浩,只想笑,他以为他是宋玉潘安在世吗,不过在当时情况,未必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我还以为你是怕得罪伯府,或是怜惜美人呢”

“净瞎说”

“要不然你背着一身的脏水,为的是什么?难道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吗?”

杨浩笑道:“你说话太难听了除了年少不懂事打过几个人,我的名声可是极好的。况且什么脏水不脏水的,只要你心中明白我是清白的,其他的人看法与我何干”

二丫听了此话,心中一跳,倒是不敢直视杨浩的眼睛,忙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倒是我说了一车轱辘的话,你想说什么快说吧,我还有事呢。”

“你要有事就去忙吧我没什么可说的。”

二丫疑惑地看着杨浩:“你刚才不是有话要说的吗,怎么现在…”心念一转,心中便有些发慌。

果然杨浩笑道:“呵呵,我要给你说的,就是刚才的那些。我怕你误会,所以想和你解释一下。现在说开了,就没话了。”

二丫慌忙道:“我有什么可误会的”说着急忙向后院走去,走到垂花门前,她终是忍不住转身看去,却看到杨浩正微笑着看向自己,便有些慌不择路地跑了。

二丫此时心慌意乱,想了想便去了余氏房中看大妞儿,哪知大妞儿此时正睡着,便小声陪着余氏闲话了几句,就出来了。

没想到就看到三丫正和万儿一起进了后院,二丫看她二人身后空空,不由问道:“杨公子他们呢?”

三丫道:“辅国将军回来了,所以我师傅就赶紧回家了。”

这杨将军回来的真不是时候。也不知杨浩是不是又要被打一顿,二丫有些担心。

杨浩也正在心中抱怨父亲回来的不是时候。早前在他定下要娶二丫为妻的心思时,父亲偏不在家。现在好了,刚出了事,父亲就回来了,别提什么亲事了,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

回了将军府,杨嬷嬷等人早就侯在那里,看他来了,忙小声提点他要谨慎对答,弄得杨浩越发的心惊胆战。

杨将军看着半年未见的儿子,暗自点头:人倒是魁梧了很多,看样子没偷懒,不过到底年轻还没历练成真正的男子汉,想到此,他脸上一板,道:“坐吧。”

杨浩心中纳闷,莫非父亲刚回来,还不知道那事?

杨将军又道:“我听你母亲及府中人讲,你这半年当差很是勤勉,功课也没落下。我很满意,这才不污了我杨氏一家的名声。”

杨浩极少被父亲夸奖,心中惊喜,忙道:“这些事是儿子该做的。儿子如今已经长大了,自不会象小时那样不懂事。”

“人是长大了,可这心眼却没长多少”杨将军脸色一沉:“你姐姐已经让人将你前几天的事告诉我了”

杨浩心一沉,可又看父亲明显有回护他的意思,想来定是姐姐在其中美言,忙笑道:“都是庄简明那小子满口喷粪不过他也就是面上光,我是毫发未损,他却要在家养上几个月的伤”

杨将军喝道:“名声臭成这样,你还有脸得意地笑这瑞王府一向与咱们不对付,老想看咱们的笑话,只盼着将军府倒霉。我是懒得理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对,儿子知道”杨浩忙附和道。

“知道个屁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说不定去年他家就想用美人计,引你走歪路,可惜我的儿子哪是这么容易上当的;后来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着人送来你典当的东西,想用反间计,哈哈,我杨家自来是棍棒之下出孝子果然那郑氏是他们家的人。”杨将军分析的头头是道。

杨浩没想到父亲竟是这样认为的,他有些弱弱地说道:“瑞王府里的草包们也会用兵法吗?”其实事情真是只是巧合而已。

杨将军一摆手,笑道:“那里个文人心里弯弯绕多着呢,不过只要咱们坐得正走得直,任他们如何也没办法的。我也就这么一想,想来瑞王也没这个心眼。”

杨将军又考较杨浩的武艺兵法,末了点头赞道:“不错,这半年来果然没闲着。只是到底是纸上练兵,还得去沙场上真正锻炼一下才行。”

杨浩惊喜交加:“父亲这次要带我去边关?”

“要不怎么办,你现在还有脸面呆在京城吗我杨家子弟在你这个年纪,哪个不是已在沙场杀敌建功,偏你连边关都没真正去过,说起来我教子无方,都没脸见列祖列宗。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又无家室之累,边关那边也有些不好,你正好去历练三两年,等你的恶名消了,又建了功,就可以说亲成家了。要不现在谁敢把女儿嫁给你这么个人。”

杨浩原本见父亲不追究自己这次的过失,正想开口求父亲去李家求亲,然最终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

第一四一章 君臣相得

自来温柔乡乃是英雄冢,此话真是不假。

杨浩虽说自小顽劣不堪,但也被父亲灌输着长大后要疆场杀敌镇守边关的思想,从小学习拳脚刀剑功夫,长大后还要习兵法布阵。本来他自认打遍京城无敌手,也时时盼望能上战场一展身手。

当年偷跑出去投奔祖父也曾想留在那里,后来得遇林振威,却是让他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夜郎自大,可笑可叹。于是再回到京城,他时时不忘加紧练武研究兵法,没想到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然而他又有些迷茫。他本就认为自己年少时在京城胡闹得也够了,男子汉大丈夫自要出去做一番事业的,可是二丫呢,要如何去面对她呢。二丫当日对林振威的仰慕之情,未必不是自己要发奋图强的动力。

尤其是这半年来,他虽每日勤苦习武,可眼里心里却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在晃动,他甚至忘了自己当年的雄心壮志,只想父亲早日回来,好上门提亲,过个一年半载就成了亲,到时两人相守,她操持家务,自己练习武艺,研读兵法,偶尔吵个架拌个嘴,看她笑看她嗔,再生几个孩子,每当想到这些心中只有满满的酸甜。

今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肩上保家卫国的担子,是容不得自己日日与她朝夕相处,就如母亲一样,太平年间一年得有半年是独自守在府中的,若是遇到边关不稳,则有可能好几年见不到父亲一面。

可是自己家如此的卖命换来的是什么,是帝王的猜疑。什么盛宠,他杨浩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又不是傻子。不,他们一家子其实都是傻子,这是庄家的王朝,他们却在做着流血不讨好的傻事。

杨将军看到儿子脸上悲喜不辨,不由笑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如今边关有些不平,到时可得时时细心,不然着了对手的道,未必能有命回来。”

杨浩脱口道:“咱们家天涯海角地分离,拿着性命去拼杀,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