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已是出了门,杨华依依不舍放下茶碗,裹紧了衣服也跟了过去。

莺儿忍不道:“看这杨大人也是知礼的人,倒不似人们传言的那样不堪”

“自来无风不起浪,总不见得都是空穴来风对他小心些总不会有错的。”罗嬷嬷又笑着对李淑妍道:“今日倒是不该让他进屋子,虽说这里都是自己人,可是这礼节便是泰山崩于眼前也不能改的,人前人后总该一个样才是。”

李淑妍心中不悦,自从出了去年的那事后,这罗嬷嬷在规矩上便变本加利起来,害得自己得时时端着,没一点轻松。如果不是她一味拘着,自己也不会在群芳宴上因骤然解放而忘形,做出那样羞人的事来。

只是这罗嬷嬷自认已领了祖母与母亲的尚方宝剑,她倒是一时不好辖制。莺儿与寇儿看到自家小姐的脸色,便道:“嬷嬷这话说的很是只是这杨公子到底也算是咱们的恩人,如今又没有别的屋子,总不好真让他在房檐下冻着,若是冻出个好歹了,倒是恩将仇报了。”

罗嬷嬷看着这两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心中只有苦笑,一时想自己等二小姐嫁了,倒是可以保全着名声养老去了,倒是她二人跟着这么个聪慧却不太安分的主子,也不知将来是何结果。

李淑妍见火候差不多了,忙斥道:“罗嬷嬷到底是年长,无论对错,还轮不到你们来说。”又陪笑道:“嬷嬷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也怪我刚才想得不周到,幸好他二人也没多停留,不过是喝了碗热茶。再者这里就咱们自己人,又都是信得过的,倒也不怕传出去会被人非议。”

罗嬷嬷也笑道:“我不过是担心,小姐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心肠反吃了亏,再者这天色也晚了,还不知那马车修得如何,真让人担心。”

众人听了也都沉默了,如果天黑下来之前回不了城,那才有的饥荒打呢

就在大家担心之时,那家人便来禀道:马车已经修好,还请小姐准备一下好起身。

罗嬷嬷等人一听,忙整理东西,将茶点收好,并将垫褥打好包,一时又将手炉熏笼重新添了炭火。

李淑妍见忙得差不多了,又与罗嬷嬷道:“正有件事想与嬷嬷商议如今天色不早,这路上只怕没个人烟,只咱们一家行在路上,却是不放心,不如就请杨大人他们与咱们同行,也好照应一下,嬷嬷以为如何?”

罗嬷嬷看了看外边的日头,估计回到城差不多就天黑了,如果与杨浩他们同行,到了城门口免不了会被人看到,又得惹起闲话。可是不与杨浩同行,路上如果出个好歹,自己却是承担不起。罗嬷嬷考虑半天,只得叹道:“也罢,暂且也只能如此”

杨浩本来就因自己莽撞才耽搁了李淑妍的行程,此时见天色不早,也是放心不下,如今见罗嬷嬷过来邀请自己一同起程,便痛快地点头答应了。

李淑妍主仆上车坐好,杨浩二人便骑马在前边引路。寇儿上得车后看了杨浩一眼,莺儿急忙道:“赶紧放下帘子,这风嗖嗖地向里吹,小心冻坏了小姐。”

寇儿忙放下帘子,围在熏笼前坐好,笑道:“咱们在车里尚且觉得有些冷,杨大人他们却是骑在马上,还不定多冷呢?”

“小妮子,莫非你心疼了?”莺儿打趣道。

寇儿急得脸红,李淑妍忙道:“快别说了,小心让人听到,倒是让人小瞧了。”

罗嬷嬷见她二人歇了口,倒是小心地轻声说道:“这京城的少年,除去刘状元与归德将军,这杨大人倒也算是个好的。谁年轻时还没个荒唐事出身倒不必说了, 看他人品倒也尚可,且又有圣上恩宠,倒是个不怕事的,偏他还是个性子易冲动的。”

莺儿与寇儿有些质疑罗嬷嬷这番话算是夸人的吗,罗嬷嬷也不理会她们,只看着李淑妍,自己的话已是说到了,相信以小姐的聪慧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李淑妍自然明白。群芳宴后没几日那些参加了的世家小姐们都被宫里或明或暗地打过招呼:先暂不要婚配,明年公主和亲,以备从中挑选陪嫁

李淑妍得知后,很是无奈,自己一个高高在上的伯府小姐,竟要沦落到当陪嫁丫头的命,如果单纯是丫头倒来罢了,也落得干净,只当自己是个服务员就是了,可谁不知那所谓陪嫁不过是为了帮公主固宠的妾侍罢了。

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杨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杨浩也不过是被圣上有心的恩宠下,性情有些暴躁,又因时时被人误解,性格有些别扭,可是心底又渴望被人认同,要想获得他的认可,倒是不难,可惜如同这般野外偶遇的时机太少,不足于让自己施展。

到了城门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本来罗嬷嬷不想多事,便与杨浩相商:分开入城。

杨浩也不想与个世家小姐牵扯不清,便让她们先进了城,他与杨华稍待片刻。

李淑妍等人进了城,没走多远,便见父亲李航带着一众伯府的下人们接了出来。

原来眼看着天色不早,按说李淑妍早就该在一个时辰前就进了城的,所以伯府的人俱担心不已。又鉴于前次出事,世子李航将夫人臭骂一顿,亲自带着身强体壮的下人们急忙向城外赶去。

没想到竟在城门口遇到了女儿,当得知女儿无恙,只是因半路上马车坏了,耽搁了些时辰,李航终于放下了心。因是在外面,也不方便细问,便令人调转头回绵乡伯府。

此时等在城外的杨华已是冻得受不了。今日本就是去李家做客的,所以二人穿得并算太厚,后来在城外飞奔,虽然那风如刀子似的割在脸上,不过运动着还是暖和的,如今一路护送着李淑妍,只能慢慢走着,俱是冻得不轻快。

于是杨华便劝道:“公子,估计她们也走得远了,咱们进城找家酒馆喝点酒暖和暖和吧。”

杨浩哈出一口白气,使劲搓了搓脸道:“走,进城”

于是等杨浩二人进了城,没走多远,正好就遇到绵乡伯世子父女。因俱是官职在身,平日又无仇怨,所以杨浩不得不与李航见礼,二人寒暄几句,杨浩便带着杨华去了一家酒馆暖和去了。

杨浩本来还惦记着二丫,不过等二人暖和过来身子,酒足饭饱之时,他发现时时辰不早,便只得作罢。

此后几日因有公事办忙,倒是没了时间去李家,后来又想到自己没错,何必要上赶子去陪罪,虽是如此想,只是夜里歇下时仍是忍不住想二丫的火气可是消了下去。

这日还了俗已长出头发的空明来投靠杨浩。杨浩便又请了闫老大等人一起来喝酒喜迎空明。这空明也有些意思,当日做和尚时,总是喝酒吃肉地想还俗,可是如今真还俗了,却又有些割舍不下寺里的生活,于是也不恢复本名,只冠了本姓,便叫做杨空明。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取笑于他,空明也不生气,只道以前的弟兄们只他还是个白身,等下次再打仗一定要立个大功,好追赶上各位。

一时大家散了,空明做为杨浩新的跟班,一同回了将军府。因喝了酒的兴奋劲还没下去,三人便坐在那里烤着火喝些茶说话解酒。

杨浩坐在那里免不了就想起当日二丫照顾醉酒的自己,一时到是痴了,竟是没留神让火舔了手指头,疼得杨浩急忙将手缩了回去。

第一七七章 冰释前嫌

杨华二人看到杨浩如此神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空明早就知二丫这么号人物,所以杨华也没什么负担,悄悄将杨浩与二丫吵架的事告诉了空明。空明自负早就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自认比杨浩二人对于感情之事要有经验的多。

于是他劝道:“这些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和她们没什么道理可讲偏她们还好没事想东想西的,所以如果两个人吵架了,赶紧着给她道个歉哄哄就是了。男人嘛,受这么点委屈有什么大不了的。”

杨浩没好气地说道:“你自个的老婆不讲道理,不代表整个天下的女子都不讲道理我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们来聒噪”

杨浩虽如此说,不过心里到底是担心二人一直制气互不相让,却是让人生分了,便打算寻个机会去李家看看。

其实此时的二丫早就不再为群芳宴的事生气了。因为刘栋已经与王小姐订下了亲事。

二丫至此也明白,是自己因受前世事的影响冤枉了杨浩。前世里刘栋虽被人认定是肇事者,但是大家都明白真正的的元凶是杨浩。只是绵乡伯府与王苏三家没有胆子去寻杨浩的不是,却也不敢粘着刘栋不放,故三家人不得不暗暗咽了这口气。

最终刘栋在第二年里看着心上人李淑妍被迫嫁给杨浩,后来也不知绵乡伯府与刘栋出于什么目地,自己便也在当年匆匆嫁给了他。

今生的事情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说不定真的是刘栋所为,否则王家也不会有恃无恐咄咄逼人了。

不过二丫虽不再为这件事情生气,却又为了那日杨浩护送李淑妍回城之事生气。

这漫漫冬日,一切的活动基本上都停止了,大家做得最多的便是烤着火炉说些闲话打发时间。那日杨浩与绵乡伯府的小姐夜晚时分才一前一后时得城来,这便是没事还要编排一下呢,何况还真有人看到他二人在城门外处作别,然后才分一前一后进的城,要说没什么事才怪呢。

三姑六婆们激动了,于是又有话题供磨牙消磨时间的了。不过才几日就传得有声有色的,就连圣上都有所耳闻。

虽然圣上信得过杨浩,不过色字头上,此时他俨然站在李淑妍一边,埋怨道:“浩儿,也真是的,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怎么又弄出这么事来他一个大男人家倒也罢了,倒是让李淑妍平白被人家嚼了舌根子”

皇后心中黯然,面上仍是笑道:“这事我昨儿就已经问过他了,却是他在城外骑马不小心撞了李淑妍的马车,修好马车后,因见天色不早怕她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才送了她一程,离着城门老远就分开了圣上又不是不知,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大有人在,嘴又张在他们身上,由着他们去吧。所谓清者自清,时日久了,他们也说得无趣便就放下手了。”

圣上自然知道此事也不能强硬去干扰,否则不知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一时又道:“梓童做事,朕向来放心,只是你怎么给世家打招呼时,怎么也通知了绵乡伯府,倒是让他们过不好年。”

皇后听了压住心中诧异,调笑道:“这李淑妍真是了不得,如今还没进宫呢,就让圣上如此疼在心里,臣妾倒是有些不服了,我哪里就不如她了呢”

圣上自然不能为了妾而伤了嫡妻的面子,他忙笑道:“她哪里能比得上你,朕是担心,她没经过事,惶惶恐恐的过不好年”

皇后笑道:“不过是今年过不好罢了,以后进了宫,有陛下疼爱,自然年年都过得好。我之所以如此做也是有原因的…”

皇后说罢看了圣上一眼,见他正认真听着,心中倒有些惊讶,正色道:“一来,圣上既要自参加群芳宴的世家名门的小姐中挑选,此时自然要一视同仁,不只绵乡伯府便是永宁侯府臣妾也都打了招呼二来,既然是挑选陪嫁却先将她几人抛开,世人不说咱们有私心,只道她们本身不好,早就被刷了下来,倒是让她们有口难辩。”

圣上听了讪讪道:“还是梓童想得周道,倒是朕疏忽了。”

皇后忙笑道:“圣上每日关心国家大事,这些后宅小事,只交给臣妾便是了,臣妾虽愚钝却因前有圣上庇护后有众人相帮,倒也不敢负圣望。”…

如果杨浩是护送其他人倒也罢了,偏偏却是那李淑妍,这让二丫心中不快。

一方面是担心命运别是耍着人玩,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原来的轨道上。自己又是让他发誓又是将自个儿的心赔上,忙忙碌碌一阵子,到头仍是没能帮得了杨浩,这让自己情何以堪

另一方面,却是二丫的自卑心在作祟。李淑妍的美貌自不必说了,今世她虽骨子里自有其清高,然表面上看来却是个平易近人惹人喜爱的。杨浩虽对自己有好感,可面对一位貌美有才能又说话极得人心的女子,他的心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就在二丫的猜疑中,杨浩也终于借着给亲友门人送年礼的机会来了李家。

这次不仅是将军府上的常规的年礼,还有杨将军郑重托杨浩一并带来的厚礼。杨将军自来是个重诺的军人,当日既然已经向李父提了亲,如今过去也近两个月了,可惜他又舍不得老妻因为这门亲事过不好年,所以便打算过了新年再说如此一来,也不方便亲自出面,只让杨浩将重礼送上。

李家倒是没想到那一层,只道是因为世家们被打了招呼暂不许婚配,所以杨家也不好做这个出头鸟。此时又见杨浩如常殷勤地送年礼,杨将军又令其送上礼物,便知这门亲事是实打实的,也就放了心。

便是对杨浩与二丫相见也不再阻拦,因为他们明白:以自家的身份地位,二丫嫁入将军府后是指望不上的,到时二丫唯有靠着她的夫婿才能站稳脚。小夫妻过日子,初时免不了磕磕碰碰的,倒是现在是个让他们相互了解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所以杨浩进来拜见老太太时,就在老太太身侧看到一身新装的二丫。杨浩小心瞄了一眼,见二丫只管垂着眼服侍老太太,脸上只淡淡地,也没个笑模样,此前一直戴着的珍珠耳坠子也摘了下来,不由暗道:这个丫头气性也太大了吧,这么多天这气还没消呢,真正被冤枉受委屈的是我好不好

二丫也感觉出杨浩时不时的看自己一眼,这才心中好受了些,因想着二人见面的机会的实在不多,倒是倒将话说开,免得将来后悔。于是她悄悄回了房。

老太太笑道:“其实我们家倒是也准备了些年礼,只是怕你们府上看不上,这才一直也没意思送,今**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带回去吧”

其实自那年李母被将军府拒之门外之后,杨浩便狠狠教训了门子一通,只是到底是将军夫人不耐烦见这些低层门人,所以李家便也没再上门,凡是有礼物便让杨浩得空捎着。杨浩此时也只得尴尬地应下。

一时杨浩又道:“送给二丫妹妹的布匹,她刚才也没看到,也不知合不合心意,得问她一声才好”

老太太装作没看到杨浩那红透了的脸,直道二丫越来越不懂规矩,还要麻烦他将布匹带去给二丫看。

杨浩自然是乐得效劳。

二丫正在房中坐立不安等得不耐烦时,便看到杨浩亲自笑着送来布匹衣料,因上次刚气走了他,倒是一时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神情来。

杨浩陪笑道:“这些东西本该早些送来的,只是前段日子太忙了,今日才得闲送来。”

二丫低着头笑:“到底是文武官不同,如今文官们都已是封了印,倒是武官们要辛苦些。”

杨浩见此也知二丫的火气消了,不过想了想仍道:“上次是我太冲动了,也没能好好与你解释一下”

本就是自己冤枉了杨浩,倒是让他先认了错,二丫忙道:“其实这事倒是不怨你,是我一时糊涂冤枉你了。”

二人又相互检讨自我批评了一番,杨浩又将事情大略说了一下,二丫听了不由暗道:这刘栋也算是自作自受如此看来前世倒也不算冤枉了他,如果不是他存了私心去撩拨激怒杨浩,又如何造成自己及王氏的悲惨一生。

杨浩见二人冰释前嫌,心中高兴,话也就多了起来,又惋惜道:“这年礼送得太晚了,这些布匹只怕不能在年前做成新衣了。”

二丫细细摸着衣料,倒是上好的织锦缎,看来还是没有吸取前年的教训,这些只怕又要压箱底了。

杨浩听二丫轻轻叹气,知道这衣料她出嫁前是轻易不会上身了,其实他倒是想送些普通点的,因彼时二人还怄着气,也是怕二丫多心,所以便还是拣着好的送了。可惜此时全用不上,杨浩忙又自怀中掏出个小匣子来,笑道:“我瞧着有几样小首饰倒是挺讨巧的,你在家戴着倒是不错。”

二丫看了杨浩一眼,心中满是甜蜜,也不和他客气,笑着接了过来,便低头打了开来,入眼的却是两只小巧可爱却不是很打眼的小金钗,二丫瞧着也喜欢,忙笑道:“多谢”一时又看到金钗旁还放着几朵不同颜色的绒花,二丫只觉得有些眼熟。

因这绒花乃是极廉价的,杨浩怕二丫误会,忙解释道:“冬日里看着挺暖和的,想着你要戴了比别人更要好看,所以我特意挑来送你的。”

第一七八章 更进一步

二丫拿起那绒花来,暗道怪不得眼熟呢二丫笑道:“也不知是哪位小姐曾戴得此花,竟是让杨大人如此念念不忘?”

杨浩听二丫连“杨大人”都叫出口来,又看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些心虚不由口吃道:“没…没人…”

二丫心中越发的肯定,于是将绒花掷到匣子里,口内冷笑:“原来真是有人戴着此花入了杨大人的眼,我竟不知我这算是东施效颦呢还是作他人替身?只可惜我既无人家的绝世容貌也没有人家的才华横溢,最终只怕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杨浩去挑小首饰时,看到作为搭头用的小绒花,初时是真没看上眼,后来倒真是想起李淑妍曾戴在头上,冬日里看着倒也温馨,一时便想起当日二丫啃骨头时的憨态可掬,若是毛茸茸地戴在她头上定是可爱的紧。

如今被二丫一问,倒真是有些做贼心虚,杨浩忙道:“你净瞎想,我不过是看着好看才买来送你的,你要是不喜欢,放在那里就是了。”

二丫却咄咄逼人:“难道不是你前几日在城外见那绵乡伯府的李淑妍头上戴了,这才想起来让我也学着她?”

杨浩忙笑道:“又是胡说了,她那天头上戴得都是不打眼的银饰,倒是群芳宴上戴的几朵…”

一语未了,二丫拉长了腔“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浩道:“杨大人如果目光如炬,伯府千金每日头上戴了什么,您倒是一清二楚啊。”

杨浩讪讪笑道:“不过是无意中瞧见,觉得你戴着更好看,这才特意送你的”

“这么说,这几日京城中风传你与李淑妍城外相会之事,倒也不算是空穴来风?”二丫压下心中酸意,看着杨浩问道:“你当日是怎么发的誓言,难不成见她出落得越发好了,心中想要反悔不成?”

杨浩有些恼火地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发的誓言自会一生遵守,再说了,如此你我也算是订了亲,凭她怎么好,我也定会履诺不再作他想。”

二丫却也生气,原来杨浩所谓求娶,不过是依诺行事,倒不是因为他爱恋自己。其实她倒是误会杨浩了,因为杨浩自认是个堂堂男人,怎能没出息地学那起子酸人,在口中只管说什么情爱,倒是堕了自己的威风。

二丫一早就明了杨浩的心意的,只是此时被醋意迷了眼,又嫉妒李淑妍的出色,只担心杨浩见多了她,发现了她的好反而移了情。可是自己又不能约束着不让杨浩出门,他一个男人自要在外面走动的,便是不让他见到李淑妍,这天下优秀的女子亦是很多,那些个娇花嫩柳不要说是男人了,若是没有利害关系便是自己也是喜欢的,如今一来倒是防不胜防。

二丫一时也顾不得生气,只在心中患得患失,情绪低落。

杨浩见自己说完话后,二丫只管背对着自己烤火也不说话,他当然也知道这京城里把他与李淑妍之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如今看来倒是该好好解释给二丫听听。

杨浩上前来,此时才发现二丫的肩膀竟是如此瘦削,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半,倒是越发的楚楚动人,让他有种搂入怀中好好疼惜的冲动,因怕二丫生气终是不敢,他使劲清清嗓子,温声将那日的事情细细讲来。

二丫听了也觉得他二人倒也算是做足了规矩,虽说杨浩不该进屋的,可难不成就让他为了避嫌,真就由着他在外冻坏了。其后杨浩护送也是应该的,如果自己是李淑妍的话,想来也不会做得比她有规矩。

可是二丫这心中仍是不能释怀,不由小声道:“只要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以后离李淑妍远远的,我也就无话可说。”

杨浩轻轻扳过二丫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郑重说道:“我以后一定会离得她远远的,不只是她,天下的女子我都躲得远远的,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前半句倒也中听,可是这后半句,二丫总觉得刺耳,又转过身子,恼怒道:“你只远着她便是了,其他女子倒不必如此。再者说了,我不过是蒲柳之质,这天下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幸好还未曾订亲,你倒是真该好好挑上一挑,免得将来后悔。”

“还挑什么挑,媳妇那是挑出来的吗,又不是买丫头,媳妇那是看的,一眼看去,就是你了。这辈子都不会改的。”

二丫听了杨浩掷地有声的话,心中又羞又喜。

杨浩此时倒是明白二丫心中的不安了。平心而论无论是她的家世还是她自己的品貌,真的是高嫁入将军府的,且自己又承诺一生不纳妾,二丫自然免不了担心以后自己再遇到好的,会心中后悔以致怨恨于她。果真是个傻丫头,自己既然认准了她,今生定会相扶一生

杨浩为安二丫的心,便笑道:“天下的人再好,也不是你。先不说别人,只说我吧,虽然我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可也不敢说就没人能超出我去,难道你就能因此嫌弃我?远不说,就那林振威,不得不说他真是超出我许多…”

杨浩脑中乍然一惊,倒是忘了二丫曾对林振威暗生过情愫,杨浩强拉过二丫说道:“我还差点忘了,你当日是不是曾喜欢过林振威?”

二丫不由啐道:“你胡说些什么,哪有这种事?”

杨浩细细看了看二丫的眼睛,只见她眼睛清澈一片,再想她去年通过林振威送自己荷包,显见得是没有私情了,况且二丫就只那一次看林振威眼神有些不对,第二次再见时眼神倒是平常。

如此一想他倒终是放了心,便笑道:“你那时人小难免看走了眼,如今弃暗投明,我也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只是以后要记得离那林振威远远的,不只是他,所有的男子都要离得远远的。”

二丫也怕杨浩多心忙道:“你可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他,哪有人这着往自己媳妇身上泼脏水的…”

二丫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恨不能打自己一耳光,只转过身去咬了帕子,暗自祈祷杨浩没听清后半句。

杨浩抓着二丫话中的错处,终是助长了他的色心,他忍不住抱住二丫,口内只呢喃道:“媳妇…”那二字一出口,只觉得缠绵悱恻心神荡漾,全身说不出的舒畅。

二丫被杨浩从后面紧紧抱住,不禁又羞又窘,又听到杨浩重复自己的话,更是大力挣脱起来,又低声道:“快些放开”

此时在外间听墙角的杨华与万儿也怕他二人过了火,杨华已是大声叫道:“爷,车子都收拾妥当了”

杨浩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忙松开手,弯身行了礼,说道:“我…”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二丫转过红红的脸儿来,低声道:“你去吧”

杨浩见她脸上未有愠色这才放心地告辞而去。

二丫看杨浩二人出了门,忍不住轻拍了自己一巴掌。今日原本要温言相劝的,没想到自己竟一时醋意冲天,幸好不曾闹僵,只是刚才自己未免太轻浮了些,便是最初也俨然如一个吃醋的妻子质问丈夫,也不知杨浩过后反应过来会如何看待自己。

其实二丫未免担心太过,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时,很多时候是看不到她的缺点的,便是看到了也已在心中包容。

杨浩回到家中,倒是没觉得二丫的行为轻浮,只是觉得二丫醋劲太过,对自己也不够恭顺,便对杨华道:“你这两天找本《女诫》来,何为三从德,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正哀叹着杨浩被二丫辖制得死死的杨华,听闻此言,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转眼便是新年,京城里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相比去年李家倒是过了个舒心年。

新年过后,李家没有什么亲戚可走,便一直窝在家中,只有李父与一些同僚们相互宴请。这日芳姐儿回娘家,刘夫人便早早使人请了李母等人来府中玩。

芳姐儿如今怀孕已有六个多月了,人只是稍白胖了些,肚子倒是鼓出不少。二丫看着芳姐儿身上满满的母性光辉,不由心生艳羡。

芳姐儿仍不改直爽性子,笑哈哈与二丫说话,又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不想腹中胎儿踢了二丫一脚,倒是把二丫吓了一跳,忙收了手。

芳姐儿笑道:“不要怕,这是小宝宝在向你打招呼呢他可调皮呢”

二丫不由笑道:“如此看来倒像是个小子”虽说做母亲的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疼爱,不过做人媳妇早早生下个男胎却是最稳妥的。

芳姐儿早看出二丫眼中的羡慕,也没多想只是打趣她,二丫一时被她说的不好还口,连声道:“都是要做母亲的,快稳着些吧,小心孩子听到笑话你。”

已经嫁人又快做母亲的人,且对着亲密如姐妹的二丫,芳姐儿更是比之前放得开,她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让他听了又如何倒是你,如今也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今年若是再不说人家,可就真留成愁了。”

二丫因与杨浩的事并未真正下订,倒是一时不好说给芳姐儿,可是也知她是真正关心自己,瞒着也不象,一时低着头逗着芳姐儿腹中胎儿玩耍。

芳姐儿早在李家送来的年礼中就发现了端倪,虽说是李家自杨家的年礼中挑选的不太打眼的送来的,但是了解李家情况的芳姐儿又怎会看不出。芳姐儿见二丫如此情形,心中倒是也猜着几分,便转了话题道:“那边侯府里因二堂兄的亲事,这个新年过得可是不太高兴”

第一七九章 出家修行

这亲事早就订了一个月了,事情也算是了结了,那王家女除了子嗣艰难着,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刘栋虽出身侯府却只是嫡次子,此时也只是个八品官,倒也不存在娶低了。况凡事都是悬而未决之时最难受,一旦订了下来,这事也算是过去了。

因曾经同病相怜,二丫心中是有些偏向王氏的,不过刘栋是芳姐儿未出五服的堂兄,芳姐儿自然是向着他。

因着二人立场不同,二丫只是谨慎笑道:“那王家小姐虽说是有些高攀侯府,不过既然能去群芳宴想来其人才品貌应是好的,虽说她可能不好生养,却也是因为…”却也是因为刘栋的缘故,二丫在心中暗暗补道。

芳姐儿叹口气道:“亲事已订外人自然只是祝福的份,只二堂兄心性淳朴,那王家小姐看着倒是颇有些手段,只怕二堂兄以后便被她辖制住了。”

心性淳朴?刘栋虽说在大皇子跟前挑拨,后又欲出言激怒杨浩,但他倒真不失为一个纯良的人,要不然杨浩也不会轻易看穿他的小伎俩。

二丫忍不住笑道:“果然这怀了孩子的人就爱多愁善感些,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如何说得准,便是刘大人被其辖制住了,焉知他心中不是愿意的?”

芳姐儿也笑:“可不是我多虑了呢,只是你这丫头说话也没个遮拦了,看来你的那位定是乐意被你辖制的!”

二丫忙忙转了话道:“你别只管扯东扯西的,倒是说一说这王家小姐的手段又是从何说起? ”

芳姐儿道:“你有所不知,他们下定那几日,这王小姐可是闹了一出好戏来。”

原来川阳侯夫人请人去王家说亲时,大约因为这门亲不是很合侯府的意思,可又没办法推脱,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所以侯府的人对着王家的人却不是很热切。

王家人为了女儿将来的好日子,也只能勉强将就着,偏被王小姐察觉到了,便逼着父母不许同意这门亲事,只道人都有办错事的时候,犯不着为了自己不能生养便硬是逼着侯府的人来求娶,宁愿去当姑子也不强人所难。

王家得了女儿这话,也道:她家女儿也是千娇百养的,既然刘府不想娶,也没强逼的理,此亲事便自此便罢。

可是此事已是人尽皆知的,川阳侯府如果不求娶了王小姐,这刘栋名声更是不好,仕途只怕就止于此了。如此只得收起之前的小瞧之心,三番五次上门诚心求娶,王家这才勉强同意。

芳姐儿感叹道:“如今三番五次上门殷殷求娶,这以后谁又敢小瞧了这位二夫人去!”

二丫却感叹哪怕此事错在刘栋,人人也皆道是那王小姐高攀了,可是她到底是不能做母亲的人,便是借此设计给刘府诸人一个下马威,辖制住丈夫,也终是一个不幸的人。

出了正月,官员们开始办公,百姓也开始了这一年的辛劳。礼部则为了太子册立仪式的繁文缛节格外的忙碌。虽然太子册立的事情,大家早就于半年前开始着手准备,不过终是近二十年未曾有过此仪式,且又有北蛮等国使节前来观礼,自然要细之又细,力争完美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