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侯爷,世子爷去了南下,要明天才回得来。”

“他一回来就让他到我这里来。”南阳候松开了手中的信件,那仆人退了出去,信中是简短的几句话语,南阳候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两幅画,陷入了沉思,半响才叹了一口气,这南阳侯府,终于是平静不聊了。

入夜,南阳候夫人的院子里灯火通明,赵如海跪在地上,头上已经密布了一层汗,许氏拿着一盏茶慢慢地吹着气,似乎没有注意到眼前跪着这么一个人。

过了一会许氏才放下了茶盏,一旁的碟子上放着一个旧木盒子,里面空无一物,只沾染着不少泥土和灰尘。

良久,空阔的厅堂里传来许氏的声音,“你就只带回来这么一个盒子,人呢?”

“回禀夫人,我到的时候薛三已经逃走了,屋子内似乎有打斗的痕迹,我只在床边上发现了这只盒子。”赵如海擦了一把汗,跪地战战兢兢。

许氏捻起盒子内的灰尘,在盒子内边角拿起一片碎开来的纸片,神色一变。

这分明是信纸的碎片,那这个盒子里之前放着的,都是一些信了。

“京城传言薛三受伤逃走,屋内遭窃,恐怕丢的就是这些信了。”许氏语气淡然,神色却平复不下来,明明当年捎信过去的人都看着薛三把信烧掉的,若是薛三掉包没烧掉,那这些信如今又去了哪里。

赵如海跪着不敢再说,奉命找了薛三这么多日子,竟然还是让别人先行一步找到了,许氏前后看了一下这盒子,明明是埋在地下的东西,否则信纸也不会烂倒掉了一部分,“派人去找到他,既然他喜欢抓把柄在手上,肯定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一找到人,就杀了。”

许氏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多少年沉寂下来,她怎么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上毁了,赵如海匆匆离开,许氏又招来了丫鬟,低头吩咐了几句,那丫鬟进了一趟屋子,随后怀里揣着什么匆匆出了南阳侯府

七日之后,齐府内传出消息,齐家大少爷不知为何原因忽然高烧不退,齐颢铭大怒,将府里的一等奴仆统统轮换了一遍,包括看门的婆子和仆人,并且禁止任何人探视,马车匆匆行驶到了齐家门口,齐忠洲下了马车,很快入了齐府。

抱琴很快将齐忠洲带到了莹绣的屋子里,壮壮躺在床上,小脸煞白,很是委屈地看着进来的齐忠洲,懦懦地喊了一声,“四叔公。”

齐忠洲看一旁的齐颢铭神色坦然,无奈地放下了医药箱,走过去给壮壮把了一下脉搏,“你也提前打一声招呼,我还以为这孩子真出了什么事了。”

“四叔这等着急地来齐府,有心人看了才会真信,否则这戏也就不好唱了。”齐颢铭示意青碧给齐忠洲倒了茶,“四叔过来的时候,外头是怎么传的?”

“传壮壮忽然高烧,症状和过去你的差不多,若是之前你是中毒的,那这孩子肯定也是被人下了毒,不想让他活下去,南阳侯府的嫡长子,就算是出了南阳侯府,一样会被害。”齐忠洲喝下一杯茶才真的喘匀了气,一想到壮壮也可能是被下了毒,齐忠洲是即刻从宫中出来赶到这里,没想到还是齐颢铭的一出计,自己道是给他添了几分真实。

齐颢铭嘴角扬起一抹笑,对,他儿子和他一样,中了毒,说不定也会瘫痪。

壮壮见他们说话很久,才又糯糯地喊了一声,“爹爹,我可不可以起来了?”

严妈妈走过来替他掖了掖被角,哄道,“少爷乖,您躺着,想要什么婆婆帮你去拿,好不好?”

壮壮乖巧地抓着被子摇摇头,他只是觉得这么躺着无聊了,但是娘说过的,家里有坏人,爹和娘要抓坏人,所以他要装病躺着。

“四叔你看看这个。”齐颢铭将他带到了一旁,桌子上放着三碗汤药,齐忠洲拿起一碗闻了一下,伸手蘸了一些汤药的汁放在舌尖上舔了一下,“这药喝下去,这孩子会拉的更厉害。”

三碗汤药里均有不同分量的巴豆和马钱子,齐忠洲把没有煎过的药包拿来一看,其中没有这些,青碧给壮壮喂过了水开口道,“小姐吩咐了煎药的时候让平儿稍微离开一会。”

“那下药的人呢?”

“壮壮一病下,府里的人就都让娘子更换了一遍,所有南阳侯府带出来的丫鬟婆子,都让莹绣赶了出去。”壮壮高烧事情一出,莹绣没有追究谁的责任,直接所有的婆子丫鬟杖责赶了出去,尤其是厨房里的那些,重新换了人把齐府的消息**地死死地,外人根本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齐忠洲怔了怔,赶了所有南阳侯府出来的丫鬟婆子,“那人跟了么?”

齐颢铭让抱琴把药拿到一旁留着点头道,“自然跟了,其中几个打的厉害的,估摸着还要修养几日,这府里如今消息出不去,我倒是要看看,有哪些人等不及了要先过来瞧瞧,我儿子究竟病的有多厉害!”

齐忠洲在齐府留到了晚上才离开,天色渐渐暗去,第二天就有人传说,齐府的少爷一定病的很厉害,这太医都去了一整天,估计像齐家二少爷一样,也被人给害了。

一时间有那么几个好事的,就想要翻当年齐颢铭落水高烧后双腿残废的事情,而侯府之内,齐颢晟面色平静地听着南阳候说着,自己出去不过七八日,回来竟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如今有不少好事的想要查这当年的事情,皇上已经对此有所微词。”皇帝本不关心这个,但是齐颢铭的事情定王妃自然清楚,没回进宫,定王妃只要在皇后面前不经意一下,皇帝就会知道这个事情,一样是为人父母,齐颢铭的遭遇自然也让皇后娘娘心疼。

“父亲这番言辞,难道知道当年有人给二弟下毒?”南阳候脸色一变,语气粗了几分,“难道我这做父亲的会看着你二弟被人害了不成,本是府内的事情,如今都传扬了出去,不管是谁做的,一经闹大就不可收拾!”

“父亲,既然不是我们府里的人做的,即便是闹大了,那也是替二弟鸣不平,还南阳侯府一个清白,我想圣上那里,也是希望事情水落石出的。”齐颢晟正对上南阳候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南阳候觉得这个孩子,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你别忘了你可是。”

“我没忘,可父亲你也别忘了,我是想扶一把二弟,没有拉住他的,我当年可也才九岁。”齐颢晟看着南阳候一字一句的开口。

南阳候默然,良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禀报道,“侯爷,世子爷,世子夫人刚刚被诊出有了身孕。”——

作者有话要说:凉子整理了大纲和主线,此文完结大概在50万不到,后期要将前期埋下的统统填上,凉子也写的比较纠结,有什么问题凉子自己发现不了的,感谢妹子们提出来,不过剧情并没有走偏,因为是表哥,所以多写了一点,叶国公家和以后的剧情也是有关联的

一章先发上,还有一章估计不会早,妹子们可以等明天

感谢乃们的支持

108

诸葛玉欣躺在床上,一旁是胭脂和奶娘开心的模样,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特别的欣喜,只是平静地抚摸着肚子,脸上带着一抹淡然。

齐颢晟第一个走了进来,脚步偏快,脸上带着一抹欣喜,大夫才刚刚收好了医药箱子,嘱咐道,“还请世子夫人多注意身体,别太过于操劳。”

“胭脂,送大夫出去。”给了赏钱,齐颢晟吩咐胭脂把人送出去,自己则坐到了诸葛玉欣的旁边,正要说话,抬头见就被她脸上那丝淡然给堵了回来。

夫人怀孕,做丈夫的本因体贴关怀,到了他们这里,齐颢晟望着她,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良久,齐颢晟看着她慵懒地样子,开口道。

“不碍事,香姨娘前两天身子有些不适,你回来了就过去瞧瞧吧,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会。”诸葛玉欣拉起一旁的被子躺了下来,对于夫妻间这相敬如宾的模式,齐颢晟早就习惯,替她拉高了一下被子,起身就出了屋子。

诸葛玉欣侧躺在那,一颗心再也难以平静,一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没过几日莹绣那就知道了此事,因为壮壮生病的缘故,只是差人送了礼过来,齐府内抱琴正陪着在床上无聊的壮壮,卓茵的肚子已经有些微显,莹绣和她坐在卧榻上,正对着一份名单。

“娘。”壮壮玩的累了,忽然喊了一声莹绣,莹绣测过身去看着他笑着应了一声,看似太平的齐府,这几日都经历过深夜被人造访的情形。

齐颢铭早就有了准备,莹绣这边的屋子里,彻夜有几个丫鬟守夜,壮壮则一个人睡在床上,身旁守着奶娘和婆子,就似高烧一般,从齐府的丫鬟婆子没法下手的,只能派人前来打探。

“这里。”卓茵指着一份名单上的名字,“这几个药铺当年都进过这几味药,不过这三个的并没有写这些药用到了哪里。”陈年的账册有些都缺页不能查,更何况是进药材的一些明细,卓夜好不容易从齐颢铭指定的几家药铺子里找来的账册,有些药材根本不会记在上面。

莹绣扫了一眼卓茵指着的铺子,心中了然,让卓茵把这几个铺子圈了出来,青碧走了进来。

“小姐,侯夫人过来看少爷了。”

莹绣让卓茵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走到床边让壮壮躺下,盖好了被子哄到,“奶奶要来看你了,你还记得要怎么说不?”

壮壮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热夏的天气,多了一件衣服的壮壮很快脸颊和额头都微微热了起来,莹绣让抱琴在他额头上贴了一块湿毛巾,继而将帘子拉了下来。

屋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药味,等侯夫人到的时候,屋子里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莹绣面色憔悴地走了出来迎接,许氏赶紧伸手搀了她一把,“这孩子,也别把你的身子给累垮了,别忘了这肚子里还有一个。”

“没能去门口迎接母亲,请母亲见谅,颢铭他也在外头,我这实在是忙地脱不开身,也没去侯府看看**子。”

“说什么话,壮壮怎么样了,前几天府里头也忙,这都好些日子了我这心里也慌,就过来瞧瞧。”莹绣带着许氏进了屋子,顺便问了诸葛玉欣的情况,壮壮的床前还隔着一道屏风。

许氏走过去,透过帘子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孩子,红透着脸眯着眼,瞧着极为的可怜。

抱琴掀开了帘子,许氏坐下只是用手贴了一下壮壮的脸颊,壮壮糯糯地喊了一声奶奶,许氏应了一声,随后到了屏风外和莹绣聊了几句。

“如今你身子这么重,又要照顾孩子,不如跟着我回府去吧,也好多一个照应。”许氏瞥了一眼莹绣的肚子,已经八个月的身子,又要照顾一个生病的孩子,人比齐颢之成亲的时候又消瘦了几分。

“侯府里事情多,再说孩子这样也不便途中来去,还是留在这好一些。”

“说的也是,那我把阿倩留下给你帮帮忙吧,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你如今有身子,严妈妈一个人怎么照顾的过来,就是不回南阳侯府,也好让我和侯爷放心一些。”

许氏指着自己身后的一个丫鬟,“阿倩,你就留下来替我和侯爷照顾好二奶奶和小少爷,二奶奶的话就是我的话,你可记住了?”

那丫鬟点头道,“阿倩记住了。”

莹绣笑着看着那丫鬟,转头对许氏说,“那就先谢过母亲了,前些日子恰好府里赶出去了一群丫鬟婆子,阿倩一定能帮我很多忙。”

“那你和壮壮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你**子如今有了身子,这管家的事还得落到我头上。”许氏脸上笑意更甚,看了一眼屏风,莹绣起身将她送出了屋子,“如今三弟也娶了亲,母亲也没什么事好操心的了,管家的事母亲也可以交给三弟妹学一学,也好替母亲分担些,我在这也帮不了母亲什么。”

“你有这么心啊也就够了。”许氏轻轻地拍了拍莹绣的手,两个人相协到了齐府大门口,许氏看着身后的阿倩道,“你的东西过会就有人会送过来的,你就不必跟着我回去了。”继而对莹秀说道,“有什么事尽管使唤,你自己也多注意些身子。”

看着马车离开齐府,莹绣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外界传的壮壮的病情时好时坏,有些时候恢复了忽然又烧了起来,齐府几番遭人打探,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这么直接地安放了人手。

青碧前来搀扶住了莹绣,直到齐府的门阖上,莹绣才慢慢地转过身来,许氏身边的丫鬟,这个阿倩并非是什么大丫鬟,莹绣也只在许氏的身边见过两回,就是这样不轻不重的人派遣过来,即便是出了什么事,许氏也不会觉得心疼什么。

“阿倩,你就跟着青碧,侯府那给你多少的月例我这里会照着给你一份。”莹绣打量了她一下,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丫鬟,年纪和瑞珠相仿,并未嫁人。

“是。”阿倩恭恭敬敬地对着莹绣行了礼,跟在她们身后,青碧把莹绣送到了院子里,带着阿倩离开了,抱琴有些担忧地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小姐,那少爷这边一直躺着也不是办法啊。”

“让奶娘把后厢房的屋子收拾出来,大少爷迁到那里去,那里屋子小,屏风还去隔着。”莹绣收回视线吩咐道。

莹绣屋子的后厢房很快收拾了出来,壮壮正坐在床沿无聊地拉着穿在脚上的袜子,见到莹绣进来,委屈地喊了一声娘。

两岁不到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么多,莹绣将他轻轻地揽到了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发,从抱琴手中接过了布巾,替他擦着额头的汗水,这张床的被窝里还放着刚刚许氏来之前敷在脸上的热毛巾,既然是发烧,自然不能让许氏失望了不是。

“乖孩子,再过些日子就好了,你爹爹为了保护我们这么努力,我们也要好好配合他,只要把坏人抓出来了,我们的壮壮就会没事了。”

夏天在被子里窝了一小会壮壮背后就出了大汗,莹绣绞干了几次毛巾,终于让他舒服了一些,脱离了被窝趴在莹绣的怀里,小脸还有些绯红,紫烟端着一碗绿豆汤过来,莹绣接过,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轻轻地抹去嘴角滴下来的汤汁,莹绣伸手试了一下他脸颊的温度,还有些微热。

“去厢房放个冰盆子。”壮壮喝了大半碗的绿豆汤这才说不要,抱着莹绣不肯松手,莹绣心疼地抱着他,严妈妈在一旁还担心她肚子太大,壮壮这姿势会顶到孩子。

“再几天就好了。”莹绣摸着壮壮的小脸,喃喃道,既然有人先沉不住气了,那么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也不远了。

傍晚齐颢铭回来了,看了一眼和抱琴一起守在外头的阿倩,让卓夜先回了院子,自己则进去看莹绣,“门口的那丫鬟是母亲留下的?”

“恩,你派人去查查这丫鬟的底细,我暂且让她跟着青碧,负责照顾我。”壮壮一向由抱琴和奶娘她们照顾,进了后厢房,阿倩就没有办法知道壮壮的情况,就是憋坏了那个孩子,莹绣心间一疼。

“我去过那几间药铺了,还真是个好消息,其中一件是许家出嫁的长女的嫁妆。”虽然薛三那些信上无法得知通信人具体是谁,但是还是提供了不少消息,比如说找药的铺子,如今缺的,不就是证据二字。

“薛三找到了吗?”

“恐怕找他的人不止我们了,薛三家附近来往的人不少。”齐颢铭看这些日子以来消瘦不少的莹绣,眼底闪过一抹温柔,“我让人去揽洲带了些海鱼过来,让厨房煮些粥给你补补。”

“还补呢,这都比壮壮那会胖了许多。”莹绣捏了一下依旧肉嘟嘟的脸颊笑道,“没事,你还不知道呢,这还是师傅当年教我的,如何梳妆让面容瞧上去消瘦一些。”

后厢房的壮壮听到了齐颢铭的声音,缠着抱琴要来叫他们进去,后厢房比较暗一些,壮壮趴在床上一看到齐颢铭进来,也不敢出太大声,小脸上带着一抹兴奋,挥了挥手里卓夜给他做的木头小剑。

齐颢铭配合地坐到了床上,壮壮拿起另外一把塞到他手中,自己手中拿着木头剑,和齐颢铭手中的剑碰撞了一下,小身子往后一蹭,晃悠了一下站稳,摆了个蓄势待发的姿势。

莹绣坐在一旁笑着看着,没玩过久,壮壮就扑到了齐颢铭的怀里,冲着莹绣招手。

齐颢铭看着这**间温馨的互动,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不论如何,他都要全力的去守护住——

作者有话要说:我勒个去,抽成这样,能更新我还要跪谢晋江!!!!

109章

两日后齐府后门,阿倩面色铁青地看着门口那拦着她的婆子,沉声道,“李婆,难道侯夫人交代的事情你都忘了?”

那婆子懒懒地磕着瓜子,抬眼看了她,“如今我李婆子只是这齐府的一个小小看门,夫人吩咐了这府中进出皆有报备,我李婆子就照着执行,我拿齐府的月银,自然得照着这里的规矩来。”

“你!”阿倩紧了一下藏在衣服里的信件,没有外出的牌子,齐府内的丫鬟如今都是不得私自进出的,她没想到的是,侯夫人之前早就收买过的人,如今怎么也没了用处。

“李婆,你别忘了,你还有媳妇在南阳侯府里头。”阿倩紧咬了嘴唇,看着上了三竿的日头,走到阴凉处低声道。

坐在门口那的李婆子吐了一口瓜壳,“我李老婆子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媳妇。”阿倩还想要说什么,忽然身后走来了青碧,“阿倩,找你好久了,夫人寻你过去呢。”

阿倩身子微颤,再转身的时候已经是那恭恭敬敬地模样,“青碧姑娘,我过来的时候夫人真午睡呢,这么快就醒了?”

“是的,夫人醒了,找你呢,你快点过去。”青碧催促她过去,阿倩看了李婆子一眼,只好匆匆择路回了莹绣那里。

青碧见她走远,从怀里拿出一小锭的银子递给李婆子,“夫人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这门你守好了,夫人自然记得李婆的好。”

李婆拿着手里的银子,心中百般滋味,自己那可怜的孙女,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她都要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来照顾。

阿倩走进屋子的时候莹绣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那,似乎是在等人的样子,瑞珠在她身后给她梳着头发。

“夫人,您找我?”都来不及把信先拿回屋子放好,阿倩没走多久就遇到了抱琴,和抱琴一块到了这边,这信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让她觉得烫人。

“恩。”莹绣懒懒地应了一声,喝了抱琴端上来的汤,直到瑞珠梳好了头发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她,“听说你要出去?”

“是,忽然家里有些事情,没来得及向夫人要牌子。”阿倩身子一颤,镇定说道。

“说到你的家人,倒是我忽视了,听说你弟媳都快要生了,侯夫人都没给你说一门亲事。”莹绣看着她语气淡然,“外头的铺子如今生意是不好做,你们老家镇上的租金也不便宜吧?”

莹绣听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阿倩心中猛的一颤,她不是笨蛋,侯夫人当初说要她来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只是没有预料到,二奶奶查的这么快。

“阿倩早年说过一门亲事,出嫁前夫家出了点意外,就断了嫁人的念头了。”阿倩双手揪着衣服,手心已经渗出了汗,莹绣的屋子里的冰盆子本来放的就比别的屋子少,此刻她更觉得汗水像是要浸透了衣服,往下淌。

“镇上铺子生意不好做,京城的就更不好做了。”莹绣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冷冷地又补上了一句,阿倩抬起头看着她,眼底再难平静。

“不过这京城的铺子,若是有人看着,也未必开不好,阿倩你说是不是?”莹绣话锋一转,忽然笑了,丰润的脸上展现的笑容让阿倩都有些呆,这个二奶奶没有世子夫人美的惊艳,可每一回看到她笑,都有种温暖如水的感觉。

“如今大少爷身子不好,齐府守卫森严,没有令牌人是出不去的,你弟妹也快生了,青碧啊,你那先借给阿倩,让她出去瞧一趟,我们这人手也够,对了,带些东西回去吧,快生的人了,吃些鱼也是好的,揽洲带来的鱼多,青碧,让平儿拿两条给阿倩带回去。”

莹绣的声音柔柔地,带着些莞尔,听上去十分的顺耳,尤其是她那般笑着看着阿倩。

青碧从怀里将出府的牌子拿了出来,是一块小小的玉雕牌子,还是齐颢铭让宿凛统一去做的,尤其的独特。

温润透着些凉意的玉牌到了阿倩的手中,那一丝凉意直接将那股热气给逼了下去,阿倩只听到自己膝盖着地的声音,那一阵痛才是真正惊醒了她。

“阿倩,你这是做什么?”莹绣的声音没有变,透着一抹讶异,阿倩的嘴角却尽是苦涩,做下人的,到哪头都是被人逼着,侯夫人以她家的境况相逼,眼前的二奶奶,不过是话说的好听了一些,何尝不是一种逼迫呢。

“对不起二奶奶,侯夫人派阿倩过来看着您和小少爷,随时报消息回去给夫人。”守门的李婆子让她明白了一点,主子跟好了,前一任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任的主子能够给你什么,而你能为她做什么。

莹绣看着她低头跪着的样子,微叹了一口气,让齐颢铭早就查了这个丫鬟的身份,在南阳侯府许氏的院子里,只不过是一个二等丫鬟,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她被卖进来之后,哥哥弟弟有了出息就一直想要赎她出去,许氏没答应,如今就是逮着这么一个机会,舍不得身边的贴身丫鬟,但是别的人威胁力度又不够,既然哥哥弟弟都心心念念着这个家人出去,不如全部利用了来,帮她传递一下消息。

当年阿倩就是死契进来的,说的不好听,今天许氏不高兴把她随意配人了,她的哥哥弟弟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这么一跪,似乎赌的比南阳侯府的还要大了。

“母亲关心齐府的安慰也是应该的,派了你过来就是照顾我的,既然她想知道小少爷身子如何了,你就回个消息过去,以免她过去担心。”莹绣让青碧把她扶起来,“玉牌你已经在手了,母亲信你几分,那就要看阿倩你的本事了。”

这真是个沉得住气的丫头,若不是扯出了她的哥哥和弟弟,想来她宁愿自己死,只不过侯夫人想到的,莹绣自然也会想到,许氏之所以会乱了些阵脚,其中自然有不少齐颢铭和卓夜的功劳。

“小姐,就这样让她走了?”紫烟有些诧异,这对话才说了一半,根本没扯到什么点上啊,小姐就让那个阿倩走了,还把青碧姐姐的牌子都带走了。

莹绣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傻丫头,她听的懂就好了。”紫烟还一头雾水,莹绣早前担心抱琴,如今看来,自己身边这个丫头才是一直没长大的,糊里糊涂竟然也到了这嫁人的年纪。

“小姐,那契还在侯夫人手中,恐怕阿倩不会服。”瑞珠在莹绣身后垫了个垫子,为了这件事莹绣午睡都没来得及,如今已经生出了几分困意。

“她如今是在齐府,南阳侯府又没有她的家人,母亲既然把一个丫鬟这么扔在这里,我要个契也不过分,不过不是现在,她的话母亲到底信几分也料不准,这几日来的人也没间断,我倒是觉得,母亲对她能不能送消息出去这件事,未必抱希望。”至于消息的真假许氏信多少,那就不是莹绣所在意的事情了。

夜里,莹绣泛着困意靠在齐颢铭怀里,“颢铭,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记不清是娘说的还是师傅说的,若是可以不要人性命,就尽量放人一命,就算是替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也好。”

齐颢铭知道她说的是白天关于新来丫鬟的事情,轻轻地替她揉着肿胀的双腿,“你如今怀着孩子,这些事还是别去想了,我知道今日你心思也沉,那丫鬟要去报信就去报,能为你所用就用,不能就直接赶回去罢。”

莹绣点点头,她到底心里存着一些善念,对这些无辜牵扯的丫鬟存了一份心,前世自己身边几个丫鬟的遭遇,还有当初上官小姐身边那两个丫鬟的遭遇,都让莹绣唏嘘不已,若是能帮,她就当时替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积点善德也好

许氏这些日子真的有些多事,阿倩传回来的消息是小少爷好多了,再次找来的赵管家,那薛三依旧没有什么消息,大姐铺子里的账册被盗走,许氏已经惊觉到有人插手开始查当年的事情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处心积虑的要把这些翻出来。

“小姐,老爷的信。”一个妈妈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她,这是许大人的信件,许氏快速地看了下来,目光定格在了第二张的末尾,神色紧张了几分。

“准备马车,我要回一趟许府。”许氏有些慌张地将信件扔在了盆子里烧尽,什么叫做大哥触犯了帝怒被抓进了天牢里,大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在皇帝面前说错了话。

没隔两日,这就像是一个开端一样,莹绣预料中当年乔老爷子被关的事情又出现了,只是这一次被关的不是乔老爷子,而是和耿大学士关系较好的许家,许氏的大哥连同耿大学士,一块进了天牢。

理由很简单,触犯天言。

许氏坐在马车内心里全乱了,太子身子不好已经不少时间了,大哥是昏了头了,怎么会跟着耿大学士那头牛一块去皇上那上书呢。

上书的内容还是告诉皇上,国虽不可一日无君,但是也不能一日没有一个健康的**人,太子这等身体着实让众臣堪忧。

耿大学士一直就是个说话直接的人,进进出出天牢这么些年也很多次了,可人家和乔大学士一样,过去是皇帝的老师,她许家算什么,怎么也会去凑这份子的热闹。

到了许府许夫人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这么一根独苗苗,许夫人其余生的全是女儿,这么多女儿之中,当初出嫁的时候她最委屈,可如今过的最好的也是她,所以许大人就先叫了她回来商量。

“爹啊,大哥这是昏头了,你都不拦着他一些。”许氏听许夫人哭的有些烦了,从小到大,由于就这么一根宝贝苗子,许夫人可是卯足了劲疼着,如今却疼成这么个样子。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赶紧让侯爷去疏通疏通,打点打点,这天牢里的日子,你大哥怎么能过的下来。”许夫人抹着眼泪心酸的很,许氏让丫鬟带着她去休息,这才能好好的和许老爷商量。

“和大哥一块被关的还有谁?”

“还有你大哥过去的两个同窗。”许大人看着这个女儿镇定的样子,问道,“侯爷那能不能先去打听一下消息?”

许氏面露难色,南阳候会不会去帮忙,这还真是难说,如今南阳侯府的形势,已经出了这中毒的事情,皇上未必待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勒个去,终于更新上了,也算是二更吧二更吧二更吧,凉子去睡了,好困好困~~~呜呜呜呜

110

莹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耿大学士已经被关了两天了,包括跟着耿大学士一块直言进谏的,其中就有许氏的大哥,耿大学士不论是前世还是如今,一直就是个被当做冲锋炮灰的命运,偏偏这运气是极好的,每回都能从天牢里安然无恙的出来,这也要亏他教导出这么多的好学生,其中一位就是当今的皇上。

莹绣记的很清楚,前世的时候乔老爷子是和耿大学士一块被抓了进去,但是乔老爷子这辈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耿大学士当是家常便饭,一样是为皇帝服务,乔老爷子却没有过这种待遇,所以天牢那几个月,身子垮下的很厉害。

而这次,因为张氏被休大表哥又回了南浔,此时就没能和乔老爷子牵扯,再者莹绣曾经让瑾泽表哥和大舅舅说过,就算乔老爷子再有话想说,身边没有了怂恿地和刺激的,自然不会做和耿大学士一样的事情。

“许家怎么会参与进去的?”侯夫的娘家本就是官职不高的,这些年混的有些起色,多也是因为南阳候的关系,许老爷看似是个本分的,他的长子敲上去也敦实的很,齐颢铭笑道,“这越敦实的,若是家里有一个虎妻一个虎娘,怎么都得找找旧年同窗聊聊天,喝喝酒。”

定王早就知道了耿大学士这回估计又是想去天牢里做做客了,那上书都写的很长,耿大学士早年的几个学生拦都拦不住,年纪大的,对很多事情就会执着的厉害,尤其是太子妃去世之后,太子府并非外界看的那般平静,太子身子又每况愈下。

作为一个忧国忧民的老臣,眼看着皇上年纪也不轻了,自然得帮皇上分忧,疫病之后皇上本就因为这事大怒一场过,朝廷上下除了这一根筋的耿大学士外,谁还会傻的去碰老虎的胡子。

“许大的那些个同窗,其中两个还是仕途不顺的,四哥只是稍微提点了一下。”仕途不顺就无谓好或差了,和耿大学士一块关一会,耿大学士没事,其余降级就降级,对他们来讲也不痛不痒,拖个家事不顺,官事又要老爹和妹妹帮忙的失意憨厚男,也不算是太难的事情。

齐颢铭就是要许家乱,就这么一个长子,许夫也是疼到心眼里的,怎么会舍得蹲大牢还要降级,若是要替他开脱,势必要求南阳候,而皇上因为他中毒的事情略有些微词,这情恐怕还会求到世子夫那里。

许家的情透过南阳侯府欠给庆王爷,别说南阳候答不答应,齐颢晟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一旦许氏那边焦头烂额了,这边的事情,就能进展的十分顺利了。

“四哥插手这个,会不会惹别注意?”皇子参与这事,说的再严重一些,都能够被冠上怂恿的罪名,其直接意义就是谋反。

齐颢铭摇头,“耿大学士这一出,不知道多少希望如此,被关了天牢,也不知道多少失望着呢,若是皇上听的进去重新立太子,岂不是如了别的意。”

莹绣忽然觉得太子身子抱恙并非也是简单的事情,宅子之中肮脏事都这么多,更何况是后宫这个是非之地。

门外传来青碧的禀报声,阿倩随后走了进来,莹绣指着一旁的盒子对她说道,“也是南阳侯府的老了,干脆就跑一趟,回去把这个给侯夫,这个给世子夫。”

阿倩看着那普通的盒子,接过后没再多问什么,转身就出去了,青碧随后跟着她走了出去,抱琴一旁嘀咕道,“小姐,就算是把阿倩要过来了,未必会全听小姐的话啊。”

“知道,小姐没有说要把阿倩放齐府,不是说是她哥哥弟弟来讲她赎出去么?”一旁替莹绣按着腿的紫烟忽然开口道。

“紫烟聪明了。”莹绣一怔,随即笑了,摸了摸她的头,“要不跟着抱琴姐姐一块出嫁得了。”

身后的抱琴一听,脸就红了,仿佛是被莹绣看出了什么,低着头眼神都闪烁了起来,莹绣状似累了地锤了一下肩膀,叹气道,“青碧三哥倒是来想求过,紫烟说青碧的三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