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傅大人亲自送公子到这里来的对不对——”

怪不得郑凉会有那样恭敬的表情,原来竟然是容府小主子在这里!

霁云微微颔首,很是歉然道:

“本不想给大人添麻烦的,只是我怀疑这凌子同还有谢府,想要对昭王爷和我爹不利——”

“公子放心——”林文进神情有些惴惴,却还是应道,“有文进在,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心里却是寻思着,公子这么小的年纪,对国家大事又能懂得多少?这般逞凶斗气,和太傅一贯行事方针大大不同啊!

只是这种场合之下,自己决不能拆他的台,还是想办法慢慢帮公子善后吧。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凌子同气急败坏的声音跟着传来:

“林大人,快让他们放了我!”

林文进回头,不由大吃一惊,不过这么一会儿工夫,凌子同和他的人竟然全部被制伏!忙往那群已经退回霁云身后的侍卫衣袖边看去,果然有容家特有的飞鹰图案。

太傅竟把他手下最精锐的飞鹰暗卫全给了小公子吗?

没想到林文进瞧着自己,竟是没有一点儿反应,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带走,凌子同有些着慌,难道其实这一切,是林文进主使的?

“林文进,你竟敢这样对我?快放了我,事情或可挽回,不然——”

“不然你能怎样?”霁云上前一步,和林文进并排而立,“凌子同,你瞧这几个人是谁?”

没想到一个小毛孩子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凌子同简直要气乐了,刚要斥骂,身边却噗通一声,凌子同瞧去,不由面色大变——却是方才谢简派来、被自己暂时安排在总兵府的人。

凌子同却不相信对方会知道什么,强撑了道:

“好啊,林文进,竟然连我府中的客人也敢抓,你还真是吃了熊心豹胆!”

“凌子同,你才是吃了熊心豹胆吧?”霁云冷笑一声,接过暗卫递过来的药物砸向凌子同,“震灾之后,瘟疫横行,这本是萱草商号筹集来给昭王爷赈灾之用,现在,怎么跑到了你的府第?竟敢狙杀萱草商号众人在先,又破坏王爷赈灾、图谋不利王爷在后,人证物证俱全,凌子同,我倒要瞧瞧,便是有太子府做依仗,皇上可是会饶得了你?”

没想到这小小少年竟然对自己做过的事这么清楚,凌子同顿时面如土色——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并没有任何人知道,怎么这孩子却是一清二楚?

“你,到底是谁——”

旁边的李虎却已是忍不住冲了过来,照着凌子同的面门就是一拳,红着眼睛道:

“混蛋,当初要杀我们的就是你吗?你还我十一哥的胳膊来,还有逊少爷——”

“阿逊怎么了?”霁云一愣,一把抓住李虎。

李虎抹了把眼泪:

“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少爷的伤可是比十一哥还重,他中了和你一样的毒——”

“中毒?”霁云脸色大变,“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阿逊现在又在哪里?”

李虎含着泪道:“就在峡谷里,我亲眼见到那枚带毒的飞刀完全没入大少爷的后背…至于大少爷去了哪里,从醒来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们…”

霁云脸色顿时惨白,若不是郑凉扶着,差点儿就摔倒。

怪不得自己当时觉得身后的阿逊身体猛地一僵,其实是那个时候,就已经身中毒刀了吗?却还护着自己和那些人打斗了那般时辰!

难道阿逊现在已经…

不,不会的,自己绝不相信,阿逊会这么狠心的把自己扔下!

“你到底是谁?”凌子同越听两人的对话越不对劲,绝望的瞧着霁云,“难道你们是萱草商号的余孽?就凭你们这些贱民,还想对我不利吗?我爷爷可是当朝太师!”

“余孽?”霁云忽然仰天大笑,半晌止住,瞧着惊疑不定的凌子同道,“既然你和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才是萱草商号真正的大当家。同时,我还有一个身份,容文翰,是我爹——凌子同,现在,你还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吗?敢动阿逊,敢对我爹不利,你们全都要死!我现在暂时不会动你,你最好祈祷阿逊没事,不然,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转身就走,自己要马上收拾东西,赶往奉元。

霁云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林文进这才知道,自己竟是小看了容公子!他最清楚,这几年,若没有萱草商号的一力支撑,边关战事会有怎样的变故。却再没想到据传闻几乎富可敌国的萱草商号,竟是眼前这个半大少年的手笔!

这到底是怎样的惊才绝艳!太傅有子如此,容家必然更加兴旺!

苏家人则是感激涕零,怪不得这位小公子对他们如此维护,却原来,竟是太傅家的公子吗?

凌子同神情却是由黯然而绝望到最后变得疯狂:

“你便是容家人又如何?现在赶过去,也不过是给楚昭收尸罢了!你最好放清醒些,把我给放了,说不定我还可以替你求太子,收留你们容家——”

话音未落,便被气的浑身发抖的郑凉一棍砸晕了过去。

64不期而遇

断壁,残垣,入目所及,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人群,冻毙街头的伤残者…

这哪里是人间?分明是人间地狱。

霁云只觉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攫住,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这样的大灾,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对抗的吧?自己当时侥幸逃脱,那身受重伤的阿逊他们呢?

霁云惊慌的放下窗帘,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今儿个是什么时日了?”霁云强自压下心头的惶恐,探头问跟在车旁的十一。

十一低头算了下,不由一愣,今天,竟就是除夕了呢!

除夕又是一年了吗?霁云一时有些惘然。

重活一世,对过节什么的,霁云心里早已不甚在乎。倒是阿逊,每年这个时候,无论身在哪里,都必定会克服千难万险,赶过来和自己吃上一顿团圆饭。

两人性子里其实都有着冷情的一面——阿逊似是从来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热闹起来;霁云则自觉是大人了,对那些小孩子家的热情便少了几分兴趣,再加上悬念老父,便也从不曾提醒过什么。

很多时候,都是李虎和夏老伯忙来忙去,做了好大一桌子菜端上来,然后他们几个热热闹闹的笑着闹着,霁云却和阿逊一旁静静的坐着看着,但是不论怎样,两人却都在守岁上很是默契,阿逊一定会在新的一天到来的那一刻,轻轻抱一下霁云,那模样,实在是虔诚的很。而霁云,那一刻也必定乖乖的任阿逊抱着…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经过霁云一行人身边时,那马蹄声忽然止住,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响起:

“各位兄台,借问一下,到朔州去,要怎么走?”

“朔州?”林克浩一愣,有些警惕的看向来人。却是一群打扮利索的彪悍男子,簇拥着一个一身貂裘眉眼冷厉的美少年。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外表虽是吊儿郎当的,内里却偏是邪气的很。

十二也是心中一凛,这些人外表虽是看不出来,却总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威胁感。这群人,便是如此。

看清车子旁边的众人,对方也似是有些诧异,仍是方才那问话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从容笑道:

“我等并非有意叨扰,实在是到此迷了路径,各位兄台仪表非凡,一看就是古道热肠之人,还望不吝赐教。”

那般正经的态度,却是说出这样不经的话语,委实让人哭笑不得。

那男子看着神情愈发严肃的众人,神情似是有些懊恼,这大楚人不是最爱听奉承话了吗?怎么这些人却好像听不懂人话啊?

霁云微微撩起一角窗帘,心里却是略有些犯嘀咕,此次大震以奉元为中心,便是朔州据说也受灾严重,一路上所遇到的,大多是从朔州方向逃出来的难民,这些人怎么竟还要赶过去?

又看了那始终默不作声的俊美少年一眼,不觉微微一愣,这般相貌,自己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自发呆,那少年眼睛微微一挑,犹如实质的冰冷寒光霎时好像透过布幔,刺得霁云心里一寒,忙放下布帘。心里更是疑窦丛生,这人身上,好厉害的煞气,好强大的威势!

“从这条路一直往西,很快就能上官道,顺着官道再走一日,就能到达朔州。”李昉已经很是客气的开口。

那些人互相看了眼,忙向霁云众人道了谢,又围着少年商量了片刻,便打马而去。

又走了会儿,眼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李昉微一思量隔着窗帘对霁云道:“小主子,眼看着天色也晚了,我记得不错的话,前方百里内都没有可供投宿的地方,今天又是除夕,还这般天寒地冻的,前面就有个村落,咱们不妨去借宿一晚吧,明日一早再赶路也不迟。”

霁云明白,李昉定是担心自己大病初愈,唯恐引发旧疾,而且如他所言,即便心情如何沉重,今天,毕竟是除夕。便点头认可了李昉的建议。

听李昉这样说,别人还不太显,李虎却是有些兴奋,转而又想到阿逊几个仍是下落不明,神情又转为黯然。

很快来到村里。村子并不大,本就没有多少人家,房屋也大都是东倒西歪的,倒是最中间处有一处院落,里面的房屋看着还算完整的样子。

众人便朝着那房屋的方向而去,很快就到了院外,林克浩刚要上前敲门,门却自己从里面打开,一个面黄肌瘦、神情憔悴的妇人抱着个孩子就从里面跌跌撞撞跑了出来,门后面,还站着一群同样虚弱不堪的老幼妇孺。

那女人没想到外面竟来了这么多人,本就饿的头晕眼花,又有些被吓到,竟是一下踩空台阶,怀抱着孩子就从上面滚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撞上霁云,林克浩和十二忙齐齐往前一错身,便挡在了霁云面前,警惕无比的瞧着眼前的人。

那院内众人也看到了霁云一行,吓得趔趄着转头就去抓铲子、榔头之类的,又是恐惧又是厌憎的瞧着前面的人。

霁云愣了一下,很快明白,八成这之前,也有人上门借宿,却是给他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却也并未在意,倒是脚下的女人和孩子——

那女人方才差点儿被跌晕过去,一阵寒风吹来,又慢慢清醒,看到自己正在众人脚下,顿时惊恐至极,趴在地上边不住磕头边哭叫道:

“奴家不是有意冲撞各位老爷的,各位老爷饶了奴家吧,奴家的孩儿病重,求你们让奴家带孩子看大夫吧——”

霁云已经发现了孩子的脸色很是不正常,蜡黄里又透着惨白,呼吸间还间杂着阵阵恶臭。

神情一紧,忙矮□子温和的对女子道:

“这位大嫂莫慌张,我家大哥恰巧就是大夫,大嫂若放心的话,不妨让我大哥瞧瞧——”

听说这些人里竟然有大夫,那妇人顿时喜极而泣。

李昉探了下孩子的脉搏,又捏开嘴巴,看了一下舌头,果然如自己所料。当下冲霁云点了点头:

“是毒疫痢。”

什么?女子顿时面如死灰。这之前就听说有地方得了这种时疫,一个村里的人都死绝的,那现在岂不是说,自己的孩子,也是活不成了?

后面人群里也有人和孩子一样但症状并不太明显的,闻言呆了一下,便坐在地上嚎啕起来。

居然是瘟疫?林克浩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抱起霁云放在车上跑,却被李昉拦住:

“无妨,这孩子还只是刚染上,并不如何严重。只要有药便可医,你忘了,咱们车上就有药物。”

对呀,林克浩这才想起,除了派专人悄悄护送药物赶往朔州外,他们车上还带了好多。

那院里众人也看到了希望,一个个顿时喜极而泣。忙把霁云等迎进院子,但凡有些力气的,便忙里忙外的给大家收拾房间。

李昉先让大家支起一口大锅,从车中取出药草熬了一大锅药汤,让所有人都先喝了一碗,同时又开出几味药,让妇人小火煎了喂给孩子吃,不过一顿饭时,那本已昏迷的孩子竟然就醒了过来。

那妇人抱着孩子不住磕头,跑回屋拿出仅有的几块硬硬的馒头,非要塞给霁云,便是其他人家,也都把自己小心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吃食拿出来,一一摆放在众人眼前——这些吃食中,除女子的馒头外,最好的,也不过是粗面饼子罢了!

霁云看的心酸,忙让这些人把吃的东西都收起来,又叫过来林克浩吩咐了几句。

林克浩领命,来到外间,告诉众人,公子发话了,要和大家一起共度除夕。

说完一挥手,马上有人从车上搬下米面,甚至最后,还有一大块猪肉,并半个猪头。那些人呆愣了片刻,明白过来,顿时一片沸腾,更有人喜得跪在地上不住口说着“感谢恩公,好人长命百岁——”

正自喧扰不堪,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霁云皱眉,这么晚了,又是除夕,竟还有人连夜赶路吗?

哪知那马蹄声竟然在门外停住,等林克浩打开门来,双方都是一滞:

怎么会那么巧,竟是方才那群问路的人。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开口的仍是那个问路的中年男子,男子对林克浩的冷脸视若未见,只一径的把头探进去,拼命的吸着鼻子,似是对院中的香气馋的不得了,好半晌才回头对身后诸人道,“啊呀,咱们不是还有好些牛肉和美酒吗,赶紧的,拿出来招待贵客。”

说着,就攀着林克浩臂膀往里挤,那架势,好像他是主人一般。

他身后的人倒听话的很,果然拿了好些牛肉下来,又解下酒囊,交给不明就里的那些乡亲。

霁云正站在台阶前,闻言瞄了瞄男子,男子忙笑呵呵的一拱手:

“公子好,姬二有礼了。”

忽然又回头瞟一眼仍是结结实实的裹在貂裘里的少年:

“好羽儿,往日舅舅只说我家羽儿是最漂亮的,今儿个可见着一个你也比不下去的了。”

那少年冷冷一眼扫来,姬二忽然响起,啊呀,怎么忘了,自己这个亲亲外甥,可是最讨厌人家说他漂亮的,可没办法,自己不逗的话,羽儿就每天都是一张死人脸,实在是没有一点趣味。

刚要再逗,少年却已收回眼光,漠然的扫了霁云一眼,眼睛忽然停驻在霁云装着金针的锦袋上,神情微微一滞。便是那中年人,也诧异的愣了一下。

霁云面上不显,心里却已是一片惊涛骇浪,看对方的样子,分明是见过这样的一袋金针,可这金针却自来是阿逊的招牌东西,难道,他们见过阿逊?

65疑窦丛生

少年已经收回眼光,径自抬腿就要下马,哪知脚刚踩到地上,身子便是一歪,差点儿跌倒。

旁边的人忙伸手搀住:

“主子您的腿——”

那中年人也收起了调笑的神情,快步跑过来,一脸紧张的瞧着少年:

“怎么了?可是腿疾又犯了?就让你不要赶得这么急,你偏不听。”

这样想着,愈发对那个丑女心怀不满。

几年了,还以为羽儿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子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却没料到竟是这般丑若无盐!自己看了后,简直要做噩梦的有没有!这还不算,羽儿刚在国内站稳脚跟,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来接走那丑女,哪知道,那丫头竟然已经嫁人了!

不过,这道这个消息后,羽儿一夜未眠,自己却是谢天谢地——真要是没成亲把她接走了,那自己就不是一夜未眠,而要变成终身不眠!有个这样的外甥媳妇,自己那早死的姐姐会从地下爬出来追杀自己一辈子的好不好!

可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阿羽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就是自己这个舅舅,也无法左右,偏是那个丫头面前,竟是百依百顺的。虽然知道对方已经成亲的消息,却还是对她提出的所有要求无有不从。丑女要羽儿来保护她的什么狗屁夫君,这样天寒地冻的,羽儿就果真快马加鞭的赶来,还诱的腿疾发作!

“那个丑女——”姬二磨着牙,还要再说,却被少年凉凉瞟了一眼,姬二只得闭了嘴,边扶着少年走边唠叨,“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吧?可明明就是丑女吗——我看呢,还心肠坏——”

怨念的太专心了,本是搀的动作竟然变成了拖,真是健步如飞啊!

霁云看少年走的姿势,腿应该早年曾经冻坏过,这雪天里,又日夜兼程的赶路,以致诱发旧疾。那姬二应该也是知道这个情况,不过这拖着一个伤了腿的人飞一样的跑又是闹哪样?自己可是深有同感,腿疼时那万箭钻心般的滋味儿。只是这几年有阿逊万分小心的帮自己调理,又把那套当初帮自己治腿的针法传给了自己,还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倒是很久没痛过了…

少年本来还隐忍着,却突然瞥到霁云眼里若有若无的同情,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倏地推开姬二,脚下也猛一踉跄。

“啊?”姬二愣了下,这才意识到外甥八成又恼自己说那丑女坏话了,边不住跺了脚叹息边小声道,“哎呀啊,你还发脾气,便是相貌有我新得的歌女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也不错啊…”

说着转向台阶上的霁云可怜巴巴道:

“小公子,你说我咋就那么命苦呢,好不容易把外甥拉扯大了,这还没娶媳妇儿呢,就忘了娘,舅了——”

霁云微微一笑:

“许是你多心了,这位公子只是因为腿疾所扰,心情不好也是有的。我早年也曾经体会过个中滋味儿,委实是痛苦难当。”

“那样吗?”姬二挠挠头,再去瞧少年,果然见少年走的极慢,甚至两条腿都是僵直的,顿时满脸懊悔,突然想到霁云方才的话,眼睛一亮,“公子方才说早年受过这般苦,那岂不是说现在不苦了?”

霁云矜持点头,转身就想往里走,哪知眼前却是人影一闪,却是那中年男人鬼魅一般出现在自己眼前:

“好公子,那您帮我家羽儿治一下好不好?”

左右看了看,又压低声音道:

“公子您缺什么不,只要您肯帮忙,无论您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这男子看着吊儿郎当,对那少年倒委实好得很。

霁云摇了摇头:

“我并不缺什么,而且我的针法也过于粗陋,不见得对贵公子有什么益处——”

“不然我把我那貌美如花的歌女送给公子?”姬二却是不罢休,说了后又觉得不舍,“啊呀,那也不好,公子年龄还小,那啥多了会伤身的。不然,我还有块上好的玉——”

霁云的脸顿时爆红——这什么舅舅是不是太能扯了?自己又没说要他的歌女,竟然就开始胡说什么伤身不伤身了!便不再理姬二,只管往前走。姬二却是跟屁虫般追着霁云哀告不已。

那少年先是隐忍着不说话,最后冷冷瞟了霁云一眼,忽然开口,“舅舅,不要强人所难,你不是说阿呆——”

话说了半截,却又止住。

阿呆?霁云微微一震,强忍着才没把内心的恐慌显露出来。是巧合,还是他口里的阿呆,就是阿逊?

正自惶惑,那姬二却跑开了后又迅速折返,拿了只玉盒就要塞给霁云,却被旁边的李昉接过来,顺手打开,不由大吃一惊:

“冰晶雪莲?”

还是两朵!

“这位兄弟果然识货。”姬二叉着腰笑的得意,又生怕霁云反悔似的忙后退一步,“诊金已经付了,公子可不许再推脱。”

竟然是能解冥花之毒的冰晶雪莲吗?阿虎说,阿逊中毒只有比自己更深…

这花目前正是阿逊所急需。这般想着,愈发觉得眼前之人实在可疑。

霁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就是。”

那姬二顿时喜出望外,忙礼让着霁云去瞧少年。

十二和另一个暗卫对视一眼,也一前一后跟了过去。

姬二面上不显,心里也是暗暗吃惊,看这小公子的排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怎么这身边保护的人身手之高,怕是和羽儿身边的人相比也不差分毫!

霁云进了房间,已经有侍卫铺了上好的毛皮在榻上,又小心的扶着那少年慢慢躺好。

霁云缓步向前,在榻前坐了。姬二忙要帮着去褪下少年的裤子,后面的十二身形一闪,下意识的就挡在了霁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