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蕤顾不得和芸娘争辩,脱了鞋冲进药田里,拽着杏儿的裙子就往外扯。

杏儿虽是年龄大些,奈何李蕤却是红了眼,终是踉跄着被李蕤给拽了出来。

待看清杏儿手里大捧的花儿,李蕤一把夺了过来,想到自己和父亲往日的辛劳,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

没想到自己一番呵斥,那丫头不但听都不听,还这样对待自己的丫鬟!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不明摆着是瞧不起自己吗?

“小小的奴才,还反了不成!杏儿,你现在就去把这花儿全给我毁了,我待会儿就去禀报姐姐,立马就发卖了你这刁奴!”

嘴里说着,竟是伸手把近前的药材连根拔起,冷笑一声扔在地上,还要伸手去拔,霁云却已经走过来,见状不由大惊,忙扬声道:

“住手!”

芸娘猝不及防,惊得手里的药材一下掉落地上,待转回身来,却是一个柳眉若黛、星眸似水的少年,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

当下撇了下嘴道:

“你又是哪个院里的小子?也想同这丫头一般被发卖了不成?竟敢管我的闲事?!杏儿,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把这片花全都给我拔了!”

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如此蛮不讲理,霁云大怒,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狠狠的往外一推:

“出去!”

芸娘身子一踉跄,若不是握住栅栏,差点儿趴在地上。

药田里的杏儿一下呆了,没想到那翩翩少年,竟是连小姐也敢动手!慌里慌张的就跑了出来,一把扶住芸娘:

“小姐——”

“好好好——竟敢对我动手,真是不想活了!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芸娘再没有想到,竟真有人不要命,敢在容府中对自己动手,边狼狈的转身就走边威胁道:

“我这就去禀了姐姐,把你们连同你们的老子娘一块儿发卖出去!到时候,你们别来求我!”

李蕤没想到自家小姐竟也是这么彪悍,看着狼狈离去的芸娘主仆俩,顿时对霁云佩服的五体投地,再听到芸娘最后一句话,嘴角直抽抽:

还老子娘一块儿卖了,小姐的老子可不就是主子吗?!

再回头看向一片狼藉的药田,又红了眼圈:

“公子——”

“蕤儿莫哭。”霁云忙伸手帮小丫头擦泪,想了想道,“不然咱们待会儿把花给你爹拿去,看还能不能用,至于这些拔下来的,呶,还有根呢,咱们现在栽上去,应该还能活。”

李蕤点了点头,两人一个栽种一个浇水,忙的不亦乐乎。林克浩寻过来时,正看到同样手上脚上都是泥的霁云,不由吓了一跳,忙跑过来:

“公子,这等粗陋伙计,怎么是你可以做的?让属下来。”

“无妨。”霁云摆手,“这些药物,你不见得有我了解。对了,我待会儿还要跟李伯伯去安府,这块儿药田让人来看着些。”

看方才那女子的样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这药田种植的全是李伯伯踏遍天下寻来的奇药,若是毁了就麻烦了。

“公子放心,有克浩在,绝不叫任何人靠近这里。”林克浩忙道。

安排好相关事宜,霁云便照旧和李奇往安府而去。

很快来到安府大门前,守门的家丁早得到了吩咐,见是李奇的车子,一边派人通禀,一边赶紧放行。

李奇和霁云来的次数多了,倒也是熟门熟路,径直下了车顺着甬道往后院而去。

行至半途,迎面碰见一个端了个托盘的丫鬟匆匆而来。行至霁云身边,不知踩到了什么,突然哎哟一声往地上倒去,霁云一愣,下意识的伸手去扶,那丫鬟好险没有摔倒,手里的托盘却是翻了,里面的汤汤水水一下洒了霁云一身。

十一十二大惊,用力一把推开丫鬟,那丫鬟倒在地上,顿时呼痛不已,却哪有人理她?

所幸那些汤水倒不是太热,霁云也没有烫着,只不过身上好好的袍子却是脏污了一大片。

那丫鬟也已起身,神情歉疚不已,忙不迭掏出手帕要帮霁云擦拭:

“这位小哥,真是对不起,都怪彩蝶方才走的太急,弄脏了小哥的衣衫。”

“算了——”霁云也很是无奈,却也只能自认倒霉,刚要摆手让那丫鬟离开,却在看清丫鬟的长相时,眼睛闪了闪——

竟是昨日说阿逊丑如厉鬼的那个丫鬟,下意识的看向脚下,却是平整如砥,连个小石子都看不到,这么干净的路面,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

除非,是故意的。

“咦,这不是彩蝶吗?出什么事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随之一个容貌俊秀举止温文有礼的青年男子捧着一卷书,从岔道上踱了过来。

“奴婢见过二爷。”彩蝶忙施礼,神情似是极为不安,“都是奴婢不好,不合打翻了鸡汤,污了这位小哥的衣服。”

“彩蝶怎么这般不小心?”安钧之皱了眉头,忙转向霁云,脸上神情和煦至极,“小兄弟衣服脏成了这般样子,又如何能再穿?正好,我的院子就在左近,身边有一个僮儿和小兄弟的身量倒是不差仿佛,昨儿个,刚给他裁制了新衣,不如小兄弟就随我去换一下吧。”

“多谢公子。”霁云尚未开口,李奇却已经上前一步,“一个药童罢了?哪有那般娇贵,不过是脏了衣服罢了!老夫代僮儿谢过公子美意,只是还有药箱须他提着,待会儿更是还得给病人煎药…”

“老丈的意思,还需个干杂活的僮儿吗——”安钧之微微一笑,“我身边的僮儿倒也伶俐,不然让他先暂代这位小兄弟做活。现在天气正是乍暖还寒,这么油乎乎的一大片,不止看着不美,说不好,还会染病——”

说着,一招手,一个容颜妩媚的少年疏忽出现在众人面前,若不是看到少年喉头的喉结,真以为就是一个漂亮女郎。而且更巧的是,那少年竟也穿着件同霁云一般无二的素色袍子。

那少年也是个机灵的主,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把接过杨可手里的药箱,抿嘴一笑:

“二爷是个心善的,小兄弟快随我们二爷去吧,衣服已经着人准备好了。”

又对李奇展演一笑:

“老丈,咱们走吧。”

“好。”看李奇还有拒绝,霁云忙道,自己倒要瞧瞧,这二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开,我陪你去吧。”一旁的十一装作不经意道。

安钧之眼睛微微眯了下,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当先带路,往自己院中而去。

李奇无奈,只得领了那美僮往后院而去。还未到主院,远远的已经瞧见安武正推着阿逊往这里缓缓而来,隐隐约约瞧见跟在李奇身后的青色身影,阿逊不知说了些什么,安武明显加快了脚步。

待来至近前,阿逊的眼神很快掠过李奇,瞧着后面那微微露出半边的纤细身影,柔声道:

“云儿,过来。”

李奇刚想解释,那少年已经抬起头来,含情脉脉的瞧了阿逊一眼:

“公子是叫我吗?”

待看清轮椅上剑眉星目的英武少年,更是美目迷离,媚眼如丝,那般娇娇怯怯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如此美丽娇弱的模样,便是旁边的十二看的都是一怔。

众人正自发愣间,那少年已经俯身,似是要帮着推阿逊的轮椅,却在转身的瞬间惊呼一声,朝着阿逊怀里就趴了过去。

阿逊脸色大变,握掌成拳,那眼看着就要滚入阿逊怀里的美少年一下倒飞了出去。

噗通一声落在恰好匆匆赶来的霁云和十一的脚下。

霁云瞥了一眼那瞬时痛的涕泪交流的少年,却是停都没停的径直往阿逊身边而去。

“云儿。”阿逊眉梢眼角全是喜意,竟是自己摇着轮椅迎了上来,哪还有半点方才冷若冰霜的模样?

“你的脸——”霁云愣了一下。

“我也不习惯。”阿逊神情懊恼,自己只说要个面具,怎么知道那老家伙竟是打了这么一张送来,生生把自己变了个人似的。

一旁的安武却是面带微笑,真是每看一次小少爷现在的样子,就觉得心里舒畅不少——那般模样,和当年的铮之少爷几乎有九分相像…

几人缓缓离开,竟是再没有人瞧地上的美少年一眼。那少年没想到,这群人竟是如此对待自己,特别是那轮椅上的人——还是第一次,有人会对自己的美貌熟视无睹!

不对,不是熟视无睹,根本就是深恶痛绝!

89神秘的贵人

“砰——”芸娘掂起一个茶碗,狠狠的摔在地上。真是太憋屈了,不就是摘了几朵花吗?却被人这般对待!更可气的是,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二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反说自己的不是?

容家待他们若客卿,那只是表哥大方,可说到底,他们李家也还是表哥的奴才!

还要在摔,院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三小姐可在?老奴有礼了。”

芸娘吓了一跳,杏儿忙把地上的碎片草草收拾了一番,这才小心的开门,却见外面站着一个管家妈妈打扮的中年妇人。待看清那人的容貌,杏儿一下把房门拉开,冲出去抱住妇人的胳膊:

“姑姑——”

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杏儿的亲姑姑秦氏。府里人都称一声秦妈妈,正经是府里管事的人。

“老奴见过三小姐。”

秦氏忙同芸娘见礼,又拉过杏儿细细瞧着,亲的无可无不可,嘴里一径念叨着:

“哎呀,姑姑的好杏儿,都这么大了。那次陪着老夫人省亲,我们杏儿才会扶着床走…”

说着竟是红了眼圈,不住的感谢芸娘:

“还是我们三小姐会□人,我们杏儿真是跟对主子了!”

“秦妈妈说哪里话。”瞧着秦氏待杏儿这般亲厚,再想想自己那个任事不管的姑妈,芸娘一下红了眼圈,“我在这府里以后还得多仰仗秦妈妈呢。”

“小姐莫伤心。”知道芸娘定是想起了早上的事,杏儿眼睛转了转,抱着秦氏的胳膊撒娇道,“姑姑,您最疼杏儿了,可一定要想个法子,替小姐出气。”

“出气?”秦氏一愣,待看到对面的主仆二人都是万分委屈的样子,疑惑之余又有些奇怪,“这容府里还敢有人让你们受气不成?”

“何止让我们受气!”看姑母的样子是要给自己和小姐撑腰了,杏儿添油加醋的把早上发生的事给说了一遍…

“二小姐竟是那般处置吗?”秦氏听完也很是恼火,抱怨道,“合着这做主子的,还要瞧那些奴才的脸色做事?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二小姐不给面子也就罢了,怎么对自己的亲妹子,也这么刻薄?”

芸娘听得一愣:

“怎么?二姐她经常为难妈妈吗?”

“为难?”秦氏冷笑,“二小姐仗着是从宫里出来的,眼里哪有我们这些不中用的奴才?”

老夫人身体不好,府中内务差不多全由二小姐把持,想要给自己这些娘家跟来的旧人弄个肥差,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二小姐倒好,净弄些苦活累活交给自己等人,那些油水大的差使,还是照旧交给容府本家的人,委实是岂有此理。

现在听杏儿和芸娘如此说,眼睛一转,冷笑道:

“三小姐也忒好脾气,都是一样的身份,哪有说自己威风的不得了,却把自己亲妹子憋屈成这样的?”

一样的身份?芸娘愣了一下,嘴角渐渐泛起一丝笑意,忙拉了秦氏坐下:

“芸娘来时,母亲就告诉我说,秦妈妈自来是个忠心为主的,特意嘱咐我说,有什么为难事,尽可找妈妈商量,妈妈教我,如今此事,该怎么做才好?”

看芸娘这般尊重自己,秦氏心里很是舒服,拍了下芸娘的手道:

“我看三小姐也是个伶俐人,二小姐日日管家,老奴记得,每至春日,二小姐身子骨就格外弱些,三小姐何不分担着些?也省的二小姐累着。”

芸娘会意,笑着点头,自己也想起来了,听娘说,二姐每至春季,便有个不能碰触花粉的症候,正是春暖花开时节,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起不来了,李奇不是国手吗,自己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事…

安府。

“安公子手法果然高妙。”见识了阿逊精妙的针法,李奇不由捻须赞叹,转头对着安武正色道,“老夫看来,公子不日应该就能站起来。而且公子医术高明,不然,老夫——”

李奇本想说明日就不过来安府了,却被阿逊开口打断:

“我所习不过雕虫小技,一切还要仰赖李伯伯。”

阿逊鲜少这么温和的时候,便是对着安云烈也是敬而远之的模样,饶是李奇也是老江湖了,却很是受宠若惊。

旁边的安武却是一头黑线——这段日子算是看明白了,少爷根本就是一刻也离不得那容家小公子,瞧瞧现在,竟是爱屋及乌,连带着容府的大夫,都很得青眼。

罢了,少爷眼下明显的对这安府并不在意,自己也想通了,想要让少爷留下来,就必须要先和容公子打好关系。

正思量间,霁云和十二一前一后而来,却是药已经熬好,霁云本是要自己端过来的,十二却忙接了过去——开玩笑,这般粗笨活计,怎么能再劳烦公子。

便是熬药之事,自己也早就看不惯了,安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一般的仆役如云,连个熬药的人都没有吗?偏要劳累公子?!

“咦,院外怎么跪了个人?”十二忽然惊噫一声。

霁云抬头去看,院外硬地上果然跪了个满面泪痕的美人儿,再细看,可不正是上午那个美貌僮儿?

那僮儿明显也看到了霁云两人,抬起衣袖拭了把泪,平常的动作,他做来却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霁云淡然收回眼神,神情却是丝毫未变。十二也是眼观鼻鼻观口,仍是亦步亦趋的跟在霁云身后。

那少年眼睁睁的瞧着那对主仆漠然回了房间,鼻子都快气歪了——

一个两个的,都是怪物吗!竟是全不懂怜香惜玉。这些人都瞎了眼吗?方才那小子,哪里比得上自己美貌?怎么都捧着他?自己一眼就看出,那个一拳把自己打飞出去的人,明显对这小子爱极,便是府内一向很威风的安武,自己瞧着待那少年也很不一般。

正自思量,房门已经打开,安武笑眯眯的就迎了出来,客客气气的让了霁云两人进房间。

阿逊一眼看到霁云,眼睛顿时一亮。那般雀跃的神情,令得十二很是不舒服——这安家少爷也太粘着公子了吧?

看霁云端起药碗,小心的吹凉,然后再一勺一勺的喂入阿逊口中,终于忍不住道:

“那僮儿这般热心,想要侍奉公子,何不把这活计让于他做?公子什么身份?这又是熬药,又要侍奉人的,该有多辛苦!”

旁边的李奇也是深以为然——自家金尊玉贵的小姐,却要这般事无巨细伺候旁人,纵使那人于小姐有恩,纵使他是安家少主,自己却仍是瞧着极不舒服,若是公爷回转,知晓此事,怕也定会不开心。

当下点头道:

“不妨找个机灵的僮儿,由公子把熬药之法教于他,老夫听说公爷不日即将班师,公子怕是需要做些准备。”

听两人的意思,是不想让容公子再来安府了?

这般劳烦霁云,又知道霁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容家少主,安武也很是不好意思,有些讪然的看向阿逊。

阿逊虽是心里万分不愿,却也明白李奇心里的顾虑,虽是霁云一直男装示人,可却怎么也无法改变她容家大小姐的真实身份。若是日日到这里来,又和自己如此亲密,怕将来物议有碍,自己心里既是珍爱云儿,就绝不可使她生活中有一点点波澜。

霁云却已经放下药碗,对李奇和十二摇了摇头,神情坚定:

“事有轻重缓急,我劳累事小,阿逊身体事大,熬药这般重要的事,若是交与别人,我委实放心不下——”

嘴里说着,冷冷瞄了眼院外,便不再多说。抽出帕子,小心的帮阿逊拭去嘴角残留的一点药汁——阿逊当日在谢家的不堪过往,自己也已略知一二,原以为安家定然有所不同,可今日看来,怕有人同样是居心叵测…

安武和李奇顺着霁云的眼光瞧去,也同时看到了院外跪着的美少年,同时皱了下眉头。

霁云刚要收回手中的帕子,指腹处却突然一麻,忙低头瞧去,却是阿逊抓着自己的手轻轻啃咬着,不由哭笑不得——多大个人了,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三年前便是这样,偶尔就会发疯咬一下自己的手指,现在都成大人了,竟然又咬?!

众人回过头来时,阿逊已经放开了霁云的手,神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丁点儿不同。

“我去看一下——”安武冲众人点头,神情冷凝。

主院内,彩蝶神情慌张的冲进老夫人的房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老夫人,都是彩蝶的错,竟然冲撞了贵人。求老夫人转告贵人,要罚就罚彩蝶,放了雪明吧。”

安老夫人停下转动念珠的手,很是疑惑:

“你这叽里咕噜一连串的,我都要听糊涂了。什么冲撞了贵人,什么雪明…”

“老夫人忘了吗?”彩蝶又重重磕了个头,雪明就是上次二爷回禀老夫人说,从雪窝里捡回来的快要冻死的孩子,当日老夫人嘉许二爷心善,就把雪明给了二爷当书童。”

“是那个孩子?”老夫人也想了起来,“倒也是苦命的,怎么,雪明闯了什么祸吗?”

“倒不是雪明闯的祸。”彩蝶磕了个头含泪道,“是奴婢今早上走路太快,打翻了托盘,污了客人僮儿的衣衫。恰好二爷瞧见,怕客人心里不喜,就着人给那僮儿拿衣衫替换,又让雪明替僮儿做活,哪知却是惹恼了后院的贵人,竟是一下把雪明打飞出去…现在雪明还跪在贵人的后院,求老夫人明鉴,都是彩蝶的错,要罚就罚彩蝶罢了,至于雪明,本就是个苦命的,彩蝶怎忍心瞧着他因为彩蝶受苦?”

老夫人本就是个心善的,安府又自来从无苛待下人的先例,又听彩蝶口口声声说后院的贵人,不由愈发疑惑:

“后院原是铮之的居处,这许多年来,一直空着的,哪来的什么贵人?”

“奴婢也不晓得。”彩蝶摇头道,“只听说是老公爷亲自接回来的,就安置在大爷原先的院子里…”

老夫人虽是多年念佛,却是越听越不对劲,老头子亲自接过来的,还安排在铮之的屋子里,怎么这么久了,唯独瞒着自己一个?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一推面前的木鱼,沉声道:

“彩蝶带路,我倒要去瞧瞧,是什么样的贵人,在我们安府里这般威风。”

出门正好碰见来回事的内府管家林氏,一行人当即浩浩荡荡往后院而来。

安武刚走到院外,迎面正碰上安老夫人领了一群娘子军匆匆而来,不由一惊,顾不得再理那雪明,赶紧上前给老夫人见礼:

“安武见过老夫人。”

“安武?”老夫人神情一顿,“你不陪着公爷上朝,怎么呆在这里?”

安武尚未答话,那边雪明却是一头栽倒在地。

彩蝶惊呼一声跑过去,探了探雪明的鼻息顿时惊慌失措:“老夫人,雪明他,昏过去了!”

“好你个安武!”老夫人拐杖狠狠的在地上点了一下,怒气冲冲道,“老身今日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贵人,竟敢跑到我安府撒野,做出这等苛待下人之举!”

90贵人是孙子?!

“老夫人息怒。”安武吓了一跳,却不知从何解释。

本来找回小少爷是安府天大的喜事,但小少爷那时浑身是伤,危在旦夕。便是一生戎马见惯了生死的老公爷也险些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