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霁云刚要说什么,忽然看到容文翰脸上大大的黑眼圈,不由一愣,“您昨日可是没休息好?”

看着霁云担心的眼神,容文翰益发觉得心里一会儿酸一会儿甜,更多的还有一份失落,云儿小的时候,自己每每把她抱在怀里,再大些,又握着她的小手教她走路,然后牙牙学语,或者把着手教他写字…

可不过一转眼,女儿就长得这么大了!

而这期间,自己却整整错失了将近八年陪伴女儿的时光!

要是云儿知道,自己只是躺在床上,却是一想到天光大亮时,最爱的小女儿就会跑来给自己请安,然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八成会笑话自己吧?

“没事儿。”看霁云还在关切的瞧着自己,容文翰摇头,“处理了些事情。对了,我已让人准备了早膳,你和我一块儿用吧。”

霁云也极想留下来,可是想到来时老夫人一再交代过,让务必回去陪她用饭,只得摇头:

“方才祖母吩咐说,让云儿去她哪儿用饭。”

又实在想和爹爹一起,边晃了晃容文翰的胳膊:

“爹爹,不如我们今早上一块儿陪祖母用饭?”

容文翰愣了一下,忙点头:

“也好。”

只是一顿饭吃完,霁云却是后悔不迭——倒不是府里的饭不好吃,而是爹爹和祖母的热情太可怖了,只要自己的眼睛往那盘菜上瞧一眼,爹爹马上就会为自己夹到碗里来,祖母更是喜笑颜开,凡是自己用的多些的菜,马上让人重赏做了这道菜的厨子!爹爹随后也命人给了赏钱。

那厨师得了双重厚赏,直高兴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其他家丁顿时羡慕不已。

倒是容福听说此事,心顿时放了下来——

别人不懂,他可明白,这是老夫人和爷变相给小姐撑腰呢,意思很明显,以后,小姐就是容府板上钉钉的主子,只要是能讨得小姐欢心,便有重赏!自然,若是想欺负小姐,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102经商奇才

府里的下人也都是人精子,早上用膳时的情景很快传遍了整个容府,大家都明白,别看小姐流落在外多年,却分明是主子的眼珠子啊!

有哪些心思活络的就开始思忖,小孩子最是好哄,说不得多寻些稀罕玩意,就能把小姐哄得开开心心的,到时候想要什么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些老实本分的,则是下定决心,要学那肥嘟嘟的厨子——好好做自己分内的事,不止公爷老夫人喜欢,还会重重有赏,说不好小姐高兴了,也会赏一份呢。

是以,霁云走进正堂时,正看到这么一幅兴奋不已窃窃私语的场面。

容福咳嗽了一声,场面立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却都偷眼瞧着霁云。

霁云今日穿了一件烟霞色长裙,裙裾下摆饰以绚烂繁复的彩霞云纹,又有流云状的花纹延伸至腰际,一条绣有大朵雍容华贵牡丹的同色系宽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随着莲步轻移,仿若一朵紫色的流云从眼前滑过,举手投足间,便有清贵高华之气自然流泻而出。

众人顿时屏息,神情俱是恭敬无比——不愧是容府嫡出小姐,便是这份儿气度,便再也无人能及。

容福更是充满了自豪,小姐年龄虽小,可这份沉稳的气度,便是一般的成年人,怕也要自愧不如。

霁云在中间椅子上坐下,淡淡瞥了眼下面侍立的一众管事,随手拿起其中一个账本:

“沿河县的那处庄子是谁管的?”

一个四五十岁的管事忙出来磕头,神情很是惴惴不安:

“小人李和,是沿河县的庄头。”

不怪李和紧张,沿河县那处庄子可是有上千亩的良田,可是今年拿回府里的进项比起往年来,却是大大不如。

若是灾年也就罢了,偏偏今年风调雨顺…

其他人瞧着李和,有的很是同情,有的则幸灾乐祸——看小姐的样子,是要发作李和了,俗话说杀鸡骇猴,谁让他运气不好呢?李和这只鸡,注定要成为小姐立威的凭借了。

容福却是心有不忍——这李和也是个老实人,沿河县今年之所以送来的东西会少些,实在是靠近庄子的那一段河堤因年久失修,突然垮塌,以致河水漫出,淹没良田,东西虽少了些,却也在情理之中。

李和已经跪倒在地,神情惶恐:

“请小姐明察,实在是当时河堤突然垮塌,冲毁了大片良田…”

这个李和果真太过老实,其他人不由暗暗咋舌,这李和脑子也太转不过来弯了,小姐既是摆明了要拿你立威,你便认下就是,还要和小姐理论,不是上赶着着下小姐的脸面呢?

小姐要是面上不好看,以公爷和老夫人那般护短的模样,怕是就要大为不喜,那两位要是不高兴,那李和的庄头也就算到头了…

“据你报称,当时千亩良田将近半数都被洪水淹没,此言可真?”

霁云情绪却是丝毫没受影响,仍是平静淡然。

“是。”李和磕了个头道,“当时被淹没的良田数共计三百八十九亩。”

容府主子自来宽仁,听说此事后,当即传令蠲免四百亩良田所出,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却不料小姐的模样竟是要翻旧账。

果然,霁云蹙了眉头:“这缴纳的粮食数目却是和剩余田亩数并不一致,却是有将近三百石的出入,究竟是为何?”

“三百石?”李和愣了一下,老老实实道,“淹没的三百八十九亩中又有一百亩本是上好水田,小人待水退些,便和庄户一块儿又补上谷苗,虽是长势差了些,却还是有些收成的…”

“府里不是已经免了那数百亩田地所出吗?便是又有些收成,也是全赖你之力罢了,何须再上缴?”霁云声音仍是不高,众人却均是一凛,震惊之余,又个个恐惧——

难道小姐竟是神人吗?这才多大点儿年纪,那么多账本,上千亩的良田出入,小姐竟然一眼瞧出来个中问题,如此明察秋毫,当真让人难以想象——

便是户部积年查账老手,怕也做不到这般老到。

“那怎么成。”李和忙摇头,“主子菩萨心肠,粮食减收,不但没怪罪,还免去受灾良田所出,小人和庄中百姓已经感激不尽,又怎么能再贪占主子的东西?”

容福也是恍然,当时只说东西比往年少了许多,倒是根本没细算,却没料到还有这层隐情。

“这般忠心,当真可嘉。”霁云让李和起来,转头对容福道,“眼看天气将暖,你去府库中取上好的细布十匹并从我账上支取五十两白银,一并赏于李和。”

“小姐——”李和眼圈一下红了,忙又跪倒,喃喃道,“良田被淹,主子不责罚,小人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能再厚着脸皮要主子的赏?小人不过做了自己分内的事罢了,这赏赐,是万万要不得的。”

“快起来吧。”霁云愈发和颜悦色,扫视一眼众人,微微抬高声音道,“赏你东西,取得就是你这份忠心。只要能本分做事,本分做人,自然就该赏,任何时候,我容府都不会亏待那些忠心为主的人。”

“小姐明察秋毫,还不快向小姐磕头谢恩。”容福也道,心里真是对霁云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般仁厚心肠,更兼赏罚分明,跟了这样的主子,真是容府的福气啊。

堂上众人也是频频点头,再没有任何人敢生出小瞧霁云的心思。

赏了李和,霁云又转向管事中一个形貌精干的管事:

“你是,张才?”

那管事忙也出来跪倒,笑嘻嘻道:

“小人张才见过小姐。”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张才主要是管着容家在上京中的所有店铺,大抵珠宝绸缎酒楼等不一而足,张才是容家的家生子儿,倒也是个经商好手,容家经济上自来宽裕,这张才委实功不可没。

现在听霁云点了自己的名,当即欢欢喜喜出列,想着李和那样的,都得了主子的赏,自己必然更会大大的有脸面。

霁云颔首:

“你手里店铺经营情况如何?”

“托主子的福,情形还好。”张才很是踌躇满志,说话上倒还谦虚,“倒是有些盈余,都在账本上记着呢,小姐得空了不妨慢慢看。”

其他人看向张才的神情顿时充满了羡慕——管事中,张才一向以能人自居,凡是交到他手里的生意没有不赚钱的,便是公爷,也多次嘉奖呢,今儿看来,又要在小姐面前大大的露脸了。

方才李和已经得了赏,怕是张才会得到更丰厚的赏赐。

“是吗?”哪知霁云微微一笑,抬头瞄了一眼张才,“账本我倒是全看了,你确实经营的很好,只是隆福大街的那两处店铺——”

张才一下苦了脸,小姐是神仙吧?那么多店铺都是赚钱的,唯独这两间店铺,只要不赔,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还以为小姐看不出来,没想到还是被小姐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

“小姐英明——”张才沮丧至极,跪下磕了个头,硬着头皮道,“隆福大街的店铺,的确,经常是赔钱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神情已经不是用震惊可以形容的了——小姐真的是十二岁,而不是,二十二岁?容府家丁众多,能做到管事职位,自然都有非凡的才能,可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却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隆福大街的店铺确是赔着钱的!

小姐倒是生了怎样一双如炬慧眼,能在堆积如山的账册中一下把情形看穿?

到这般时候,所有人早把先前仅有的对霁云的一丝轻慢抛到了九霄云外——

若说李和的事不过是事出偶然,小姐瞎猫撞上个死耗子,赶巧了,那张才的事,就怎么也不可能还是意外吧?

那些抱了异样心思的俱皆道一声好险!幸亏方才只是想想,并没有去做,不然怕是非但沾不上什么香香,连现有的都会失去吧?

以致所有人看向霁云的眼神都又是佩服,又是崇拜,再没有人敢把霁云当无知懵懂女子看待。

“哪里不是上京最繁华的街道吗,怎么会不赚反赔?”霁云皱眉,这也是她当初看账本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启禀小姐得知。”张才愁容更甚,“咱们隆福大街的店铺旁边,紧挨着的乃是谢家的几处铺子——”

谢家是皇亲国戚,虽是政事上无甚作为,倒是经商上,相当厉害。特别是谢家现在的大管事周发,向来被誉为商界的鬼才,凡是他经手的生意,从没有不赚不了钱的。

而且,和容家对经商并不放在心上不同,谢家对家里的生意那是相当的看重,甚至有时,家中贵人都会帮着拆解,附近的其他店铺,早被挤兑的都快开不下去了,倒是容府的两处店铺还好些,张才勉力支撑着,好歹还不至于关门大吉。

“谢家?”霁云冷哼一声,“那两间店铺交给我吧,你只管负责其他店铺就好。”

谢家人当初敢动自家萱草商号的主意,甚至不惜派出人暗杀——目前还无法动得了谢家,既然如此,不如那他们家比较看重的生意玩玩儿,好歹也要出些恶气。

“是。”张才痛快的答应了,小姐要把这烫手山芋接过去,那敢情好,经历今天这一遭,张才算是明白了,自家小姐就是个实打实的天才,想在她面前打马虎眼,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方才说,附近还有经营不下去的店铺,也一并买下来。”霁云又道,既然要把萱草商号搬过来,两间商铺怕是不够。

“啊?”张才一愣,能把两间商铺盘活就不错了,小姐怎么还要买别人的啊?

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下人匆匆而入,给霁云磕了个头道:

“启禀小姐,门外来了姓傅的客人,说要拜见小姐。”

“三哥四哥他们到了?”霁云大喜,忙命人散去,自己快步迎了出去。

103恶邻

“这里,真是,少爷的家?”瞧着面前巍峨大气、富丽堂皇的府邸,李虎看的眼睛都直了——

李虎年纪虽小,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早年也曾随着阿逊见过不少豪华宅院,但不比不知道,现在一瞧见轩敞气派的容府,才知道,那所有宅子,统统都是垃圾!

傅青轩和傅青川毕竟年纪大些,嘴里均是未说话,心中却同样震撼不已。

三人正自发愣,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匆匆从府里出来,看到几人忙热情的迎了上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傅家兄弟一番:

“可是傅公子到了?”

却是容福奉了霁云吩咐大步接了出来。

三人和容福素未谋面,顿时奇怪容福怎么会一眼就可以认出他们。

容福很是自豪的笑道:

“我家小主子的三哥、四哥,自然都是人中龙凤,看几位样貌,便知必定不凡,快同我一起进府吧,小主子已经在等着了。”

容福并非溜须拍马之辈,这般言辞实在是发自肺腑——今天自己算见识了,自己的小主子分明就是天才啊,能被自己小主子认作兄长的,又岂能是凡夫俗子?

听容福此言,傅青川和傅青轩的心终于放下来些——可怜两人自从霁云失踪,便备受煎熬,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说是霁云被劫持去翼城,两人又慌忙转道往翼城而去,哪知行到半路,楚昭又派人来,说是已经着人护送回上京容府。

两人虽是心里稍安,却又担心,容家那般高贵门第,霁云可会受苦?

竟是日日里寝食难安,坐卧不宁。是以一接到霁云飞鸽传书,让他们着手把萱草商号迁往上京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在最快时间内赶了来。

现在瞧着这大管家如此恭敬地样子,自家妹子该是没受什么苦楚吧?

刚转过一个月亮门,迎面一行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快步而来,三人以为是府中贵客,忙站住脚,不敢去看。

哪知人群却在三人面前停下。

“三哥,四哥,阿虎——”华贵少女,正是霁云,看到形容憔悴,一脸风尘的三人,霁云眼睛顿时一热。

三人猝然抬头。

李虎的嘴巴一下张的老大,直瞧得眼睛都直了,狐疑道:

“你是,阿开——”

虽然已经知道小少爷其实是小姐了,可第一次看到身着女装的霁云,李虎还是有些被吓到了。

“云儿——”傅青川眼睛也是一热,想问问霁云有没有受委屈,想问问霁云吃的可好,过得可好,可有什么不适,有没有人给她苦头吃…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是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傅青轩则是微微一顿,定定的瞧着霁云的黑眼圈,好看的眉峰一下蹙了起来:

“没睡好?很,累?”

“不是——”霁云眼中含着泪,却又止不住想笑。

“那怎么会有黑眼圈?”傅青轩却是不肯罢休,神情中满满的全是紧张。

“昨天看了一天账本。”霁云只得老老实实乖乖道。

“账本?”三人都是一惊,傅青川和傅青轩的模样更是心疼无比——云儿还这么小,正是要吃好睡好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这样劳累?

“你还这么小 ,怎么能熬夜?以后拿给我看。”傅青轩终于道。

“奥。”看三人这么紧张,霁云只觉心里暖暖的,“三哥,四哥,阿虎,你们来了,真好。”

只是——

“三哥四哥的样子怎么都这么憔悴,病了吗?”

实在是傅青轩本就瘦弱,现在看着更是瘦的脱了形,至于傅青川,也是满脸沧桑。

“少爷,啊,不是,小姐,我们可不可以先吃些东西?”傅家兄弟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李虎却可怜巴巴道,“我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一口热乎饭了——”

却是傅青川和傅青轩,一接到霁云的飞鸽传书,便以最快速度处理好萱草商号的相关事务,然后一路马不停蹄从朔州而来,一路上风餐露宿,硬生生把最快也要一月的路程缩短了整整十天!

“三哥、四哥,你们这么赶路,身子怎么吃得消?特别是三哥,你身子骨本就有病,怎么禁得起这般奔波,我不是让你们就当游山玩水,慢慢来吗——”霁云顿时担心不已,瞧着傅青轩二人,神情中充满埋怨。

两人看霁云神清气爽,又看那些下人恭敬无比,心中的大石头全放了下来,任霁云忙前忙后不停唠叨,两人却觉心中安适,笑容满面的眼睛只管跟着自己这失而复得的妹子转。

霁云一面忙让人准备吃食,又让人请来李昉,帮傅青轩诊断,好在两人虽是瘦弱了些,身体倒还无事。

三人本来说,等吃了饭,便要去安排萱草商号——现在改名为顺兴商号的相关事务,霁云却是坚决不允:

“钱财那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哪有哥哥们的身体重要?”

晚间容文翰回府,听说是傅家兄弟到了,便亲自大摆筵席——

两人的身份,霁云自然早就告诉他,只说傅家兄弟的二哥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甚至为自己而死,至于这两位兄长,一个才华不凡一个是经商奇才,帮着自己打理商号。

哪知容文翰听了却是半晌无言。

霁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件事情爹爹并不知晓,自己怎么一时兴奋,全都说了出来?

看爹爹怔怔的瞧着自己,又是自责,又是心痛,又是难过的模样,霁云忙摆手:

“爹爹莫担心,都过去了——”

容文翰伸出手,慢慢拥住女儿,声音粗噶:

“云儿,以后,有爹在,你可以无理取闹,可以,骄纵蛮横,就是不能再受一点儿委屈。”

别家的千金小姐,那个不是享尽荣华、高高在上,惟有自己的女儿,却是为了自己流落江湖,受尽折磨!

想到这一点,即使怀里拥着女儿,容文翰心里仍是一抽一抽的痛——这般懂事的宝贝,自己怎么忍心再拘着她?只想着,怎样才能把这之前欠她的给百倍千倍的补过来才好。

“爹——”霁云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哪有当人老爹的这么教导女儿,那不是摆明了让自己当个纨绔吗?

不得不说人和人的缘分是天注定的,容文翰和傅青川,虽是第一次见面,竟是便一见如故,很快,容文翰便拍板,先送傅青川到太学中就读。

本来两人的意思,是见了霁云一面,就要离开,却硬是被霁云押着在府内又歇了三天,看两人全都恢复了元气、神清气爽,方才准两个人出府做事。

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霁云还没有游过上京城,这日里便也扮了男装,和三人一起往隆福大街的铺子而去。

不愧是三朝名都,千年古城,上京的繁华自然不是其他地方可比,皇城内街道全是宽阔的青色条石墁成,大街之上,行人如织,好不热闹。

更兼容文翰此次大胜而归,人们心里安定之余,更是因为解除了祈梁的威胁,人人都面带喜悦。

很快,三人便来到隆福大街,远远的就看见商铺前,张才正在跟一个人吹胡子瞪眼。

一大早得知小姐今日要来查看商铺的消息,张才就忙忙的赶了来,哪知刚下马,正好撞上同样来巡商号的志得意满的谢府大管家周发。

周发早就有心把张才手里的容家铺子给吃进去,哪知这个张才也是个犟的,明明已经被自己挤兑的快站不住脚了,却还是不肯认输。这会儿看见张才,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哼了声道;

“哎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张管事啊?今天来的倒早,只是,啧啧——”

瞧着门可罗雀的容家两处铺子,不住摇头叹息,声音中又是讽刺又是揶揄:

“你们的货物还没补过来吗?你说说这可怎么好?待会儿我们要的上好的货又有几车要送过来,不然,匀几件给你们?”

因隆福大街最是繁华,来往客人多为京中权贵,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自然卖的不好。

张才虽是有头脑,但怎么也架不住谢家有门路啊,能找到的货源,自然有限,府里主子又不在府中——便是回了府,容文翰的性子,也不会因为这些许小事便动用自己的关系,至于表小姐,也就在府内听着就好,出了府,却是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