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有仆妇领命而去,很快装了满满几大包东西。

“都搬到车上吧。”

霁云起身,往车上而去。

待霁云坐的稳当了,容五自坐了车夫的位置,便往昭王府的方向而去。

后面拉了礼品的车子也忙跟了上去。

之所以准备这许多礼物,主要是昭王府传出喜讯,嫁给楚昭将近三年的楚王妃终于传出身怀有孕的喜讯。

自然,这个消息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上年事已高,对子嗣问题愈发看重。太子虽是没有嫡子,好歹也已经有了两个庶子,至于和太子分庭抗礼昭王爷,好像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大婚两年多了,昭王妃也好,府中姬妾也罢,别说孩子了,竟是连个有喜的都没有过。

弄得皇帝都担心得不得了,每次选秀,必会指派给楚昭两三个美女。

没想动今日,忽然就传来了昭王妃有喜的消息。

和太子一派的扼腕叹息不同,容文翰也好,霁云也罢,都是由衷的感到喜悦。

“昭儿那孩子,自小就是个重情的。”容文翰感慨了一句,想说什么,看看霁云,却又停住。

不是不知道楚昭对女儿的心意,只是容文翰心里,却也是和霁云一般,并不乐意的。

昭儿不止有雄才大略,更兼心怀高远,必然不会甘于平凡,没有人比容文翰更清楚,楚昭要走的,将会是怎样一条血雨腥风的道路!

自己对女儿的期许,不过是平安一生,幸福安乐罢了,而楚昭的人生却是太过跌宕起伏…

好在,昭儿并没有让云儿为难,甚至大婚后,云儿面前,更有长兄风范了。

只是昭王府中众多妻妾始终没有传出喜讯一事,却是令容文翰很是困扰。

现在终于听说楚昭要当爹了,更重要的是,有孕在身的还是昭王妃。那也就意味着,若是个男孩的话,会成为皇上第一个嫡孙。

而且有了孩儿,昭儿人生的缺憾便会越来越少吧?正如同自己有了云儿后,那些曾经痛不欲生的过往便越来越模糊,甚至最后几乎留不下一点儿痕迹。

霁云喜悦之余,心里则是有些愧疚,每日里忙于府里和外边的生意,相比于楚昭每得了稀罕的东西,便马上让人给送来,自己这个妹妹好像当得太不称职也太无情了些。

因而早早地便准备了各式各样的补品,亲自带着往昭王府而去。

又念及那酸梅味儿的蜜饯最是开胃,忙又让人装了几罐来,打算送给楚昭。

因是一早就派人送了拜帖的,霁云到时,老总管郑凉已经在府门外外翘首期盼多时了。

待看到车上下来的霁云,一时高兴的什么似的,心底却又有些伤感,一直以为,霁云会成为王府的女主人,却没想到…

“郑叔,”霁云开心的叫道,身后的仆妇早捧了了个包裹过去——里面是霁云特意给郑凉准备的老总管平日里爱吃的点心还有一枝大人参和些鹿茸。

“哎哟,这可怎么好?老奴喜欢用些什么,难为小姐还记着。”郑凉欢天喜地的接过来,心里却是再一次感慨,要是这么好的容小姐嫁给了小王爷,说不定,小小王爷都已经满地跑了…

衬着陪霁云往主院去的当,又低声提醒道:

“王妃的娘家姑母也在呢,就是嫁给了海陵王家的那位。”

海陵王家是近年来新兴的世家,地位也好,声望也罢,都是没有办法和容家相提并论的。

本来楚王妃刘静萱的姑母刘荣懿嫁的是王家长子,却是不料,两人成婚不过七载,刘荣懿就成了未亡人,好在家里还有两个儿子。

而老总管之所以提醒霁云,就在于那刘荣懿说是来贺喜的,却偏偏还带了不学无术的小儿子来。

刘荣懿的大儿子因是嫡长孙,自父亲去世后,便由祖父母亲自教养,为人倒还说得过去。偏这叫王贺亭的小儿子,过度宠爱之夏,生生就养成了个游手好闲的无赖性子。

郑凉唯恐王贺亭会惊扰到霁云,这才特意叮嘱。

正说话间,霁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不知为什么,老觉得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站住脚,看了眼身后的容五。

容五点头,身子一纵,凌空拔起,郑凉再看时,差点儿给气乐了,却是随着容五一剑斩断头顶上那些散乱的枝叶,一个趴在墙上直勾勾瞧着这边的男子身形一下闪现出来,不是王贺亭,又是哪个?

那王贺亭本正皱着眉头打量霁云,没想到容五突然出现,吓得一慌神,竟是刷的一下就从墙上摔了下来,那墙倒也不算高,奈何王贺亭却是小小年纪,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竟是一下滚到了霁云的脚边。

王贺亭被摔得哇哇直叫,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再看向其他人都是忍俊不禁的样子,更是气得火冒三丈,本想直接冲着霁云发火的,却又突然忆起自己娘叮嘱过,让容小姐面前一定要小心行事,只得艰难起身,悻悻然扬长而去——

倒是和娘说的一般,是个有钱有势的,可就是那副长相,太男儿气了些,哪有自己的那几个相好生的娇艳?

123昭王府(二)

听说容府小姐来了,刘静萱也不敢怠慢,亲自接了出去。

刘静萱相貌生的并不十分好,不过清秀之资,却胜在端庄稳重,举止有度,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更兼现在有了身孕,又添了几分神采来。

“见过王妃。”霁云忙要上前见礼。

却被刘静萱给拦住,亲切道:

“云儿莫要多礼,你能来,我已是很高兴了。”

旁边一个四十许容长脸女人也掩嘴笑道:

“怨不得我这侄女儿每日里说容府小姐最是个可人儿,今儿一瞧果然是个贴心的,你们也别在风地里站着了,这就进屋去吧。”

嘴里说着,竟是握住霁云的手,神情亲热无比。

听女人这般说,霁云心知对方应该就是刘静萱的那位寡居的姑母刘荣懿了。

只是自来不习惯和陌生人这般亲密,便借故抽出自己的手,对着刘荣懿淡然点头道:

“夫人安好。”转身跟着刘静萱往房间而去。

刘荣懿就有些讪讪,却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霁云刚坐好,便有机灵的丫鬟奉上香茶,刘静萱面前却不过是一杯白开水罢了。

这是孕吐的缘故吗?

霁云又是好奇又是怅惘,上一世,自己不知有多想要个孩子,却终是奢望,只是也幸好,没有孩儿…

“云儿很喜欢孩子吗?”看霁云一直瞧着自己的肚子发呆,刘静萱轻轻一笑,以手轻抚尚不明显的小腹道,“我和王爷也盼了很久呢。你不知道,得知我有了孩儿,王爷那般欢欣的模样,真真是和孩子一般呢。”

说道楚昭时,刘静萱明显加重了些语气,眼睛也微不可查的在霁云身上扫了一下。

听刘静萱说起楚昭的欢喜雀跃,霁云不由会心一笑,神情是由衷的喜悦,又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忙命人把东西奉上,一一指给刘静萱看。

那足有儿臂粗的野生人参、百金才得一两的精品燕窝、上好的云丝做的衣服…饶是刘荣懿见多识广,也是看的目瞪口呆,瞧向霁云的眼神宛若看一只发光的大金元宝——

早听说容霁云擅长经商,再加上她背后金光闪闪的容家世女身份,亭儿真是娶了她,倒也不算冤。

本以为这么多东西已经实在是一份厚礼了,哪知霁云最后又拿出一只木匣,打开来,却是满满一盒子精美的玉饰!

刘荣懿瞧得眼睛都直了,人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匣子中的玉看着上面好似蒙着一层淡淡的烟雾,刘荣懿禁不住用手碰了下,果然温温的,摸着真是舒服极了,一时里,竟差点儿连呼吸都屏住——

这么绝好的玉,可得要多少银子啊!

霁云却已经笑着道:

“人都说玉最养人,王妃现在身子贵重,正是最需要将养的时候,云儿就托人打了这套玉饰过来,王妃瞧瞧,可还喜欢?”

饶是刘静萱本是有些小心思,这会儿心里也不由微微一动,知道自己有孕,昭王府这几日委实贺客盈门,却没有一家这般用心!容霁云的模样,明明心怀诚挚,或许,是乳娘和姑母都错了吧?

看刘静萱把匣子合拢收了起来,刘荣懿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眼神,再看向霁云时,方才的些许不快早已烟消云散,不住嘴的夸赞霁云,直把人说的天上有、地上无。

霁云随口敷衍了几句,便起身准备告辞,临走时又悄悄塞了把浅褐色的木钗到刘静萱手里,低声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看霁云离开,刘荣懿笑呵呵的凑近来,有些好奇的看着那柄木钗子,伸手就想拿:

“容家果然豪富,再料不到,容霁云出手这般大方。我瞧瞧,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钗子罢了,”刘静萱却已把东西笼回袖里,“说是用庙中的古树枝雕成,又请寺院住持开过光,也就图个吉利罢了。”

“倒也是个有心的。”刘荣懿笑了下,话题又转到霁云身上,“萱儿,姑母方才的话你可记得了?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再怎么着,还是一家人更让人安心。容相待咱们王爷再亲,可要真是容霁云找得郎君不是咱们这边儿的,你以为他会扔了自己女儿不管,巴巴的跟着王爷鞍前马后?真要是到了那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看刘静萱沉默不语,忙又趁热打铁:

“可要是把容霁云给了我们家亭哥儿那就不一样了,她再是容家世女,可所谓出嫁从夫,就算是咱们家的人了,她再有本事,一个女人家家的,还能翻了天去?”

这也正是刘荣懿的如意算盘。

要说这刘荣懿,是她那一辈刘家唯一的女孩,从小就受尽娇宠,后来嫁入王家,又是长子嫡媳,照样威风凛凛,哪知人再强强不过命去,丈夫却是早逝。自从寡居在家,只得把万事爱掐尖的性子敛了,这么多年也着实憋得很了。

这次借着做了昭王妃的侄女儿有了身孕一事,好歹得了允准回京探视,一入繁花似锦的上京,便更是不愿再回海陵,竟是一门儿心思把主意打到了霁云的头上——

回上京这些许日子,刘荣懿倒也听了些子新鲜事,最感兴趣的就是容家世女容霁云已然及笄,却是媒人寥寥这件事。

想想也能理解,容家再是豪富,却没有哪家子弟愿意做那倒插门的女婿,以致很多人虽是垂涎容家权势,却是拉不下那个脸面来。

更有坊间,近日关于容府小姐,也有些不好的传言,最难听的莫过于,甚至有人说容府世女不甚守妇道,和安家公子甚至昭王爷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刘荣懿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就自己儿子的性子,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也就全赖宗族照看,混吃等死,当个米虫罢了。若族人肯养着他也就罢了,真遇着个刻薄的宗主,说不好,会受不少苦!

可若是真能做了容家的娇客,有容文翰照应着,荣华富贵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原本还怕容府嫌自家门槛低,待听了那些有鼻子有眼的传言,顿时信心大增,甚至隐隐觉得,也就自己大度,肯将就娶了那容霁云,容府真是沾了偌大的便宜!

为了婚事更加十拿九稳,便想托刘静萱让楚昭出面做个大媒,一来面上有光,二来有楚昭做媒,容家定然不好意思拒绝。

看刘静萱一直不说话,忙给旁边侍立的乳娘使了个眼色。

那乳娘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边小心的帮刘静萱捶背边道:“奴婢瞧着,咱们王爷可也是很疼容家那位小姐的,每每得了什么好东西,一准儿派人送到容府去。这眼瞧着容家小姐年龄一日日大了,王爷肯定也心里发急吧?真是给了姑太太就的二公子,都是自家人,倒也不怕有人会欺负了她,也算是给王爷分忧了。”

“什么好东西送过去?”刘静萱就愣了一下。

“王妃不知吗?”那乳娘故作一愣,“奴婢也是听其他奴才们说的,就前儿,还颠颠儿的派人送了个泥人张捏的活灵活现的一头小老虎到容府,说是容家小姐喜欢摆弄这些个物事…”

刘静萱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刘荣懿朝着乳娘点了点头,悄悄退了出去。

“娘说那婚事一准儿能成?”王贺亭愣怔了一下。

今儿实在有些被霁云的气势吓到了,万没想到,那么一个小丫头身边跟着的竟都是绝顶高手,那侍卫的刀贴着头皮掠过时,王贺亭好险没吓晕过去。

这会儿听母亲说九成九能和容府结亲,不由有些抵触情绪。

刘荣懿却是会错了儿子的意思,以为儿子是担心容府推脱,忙安慰道:“那是自然,你放心,只要能娶了容霁云,你这一辈子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喝不愁了,就是娘,也能跟着你享几天福…”

一番话说得王贺亭有些意动,却还是有些心结:

“娘说的倒是好,可就是有一点,那容家小姐太过凶悍了些,…”

想起霁云瞟过自己身上时,那锐利的眼神儿,刺得王贺亭顿时觉得自己矮了一半。若真是日日和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自己怕是会不举吧?

“你傻呀你!”刘荣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只要能把容霁云驯的服服帖帖,凭她家的权势,你想要什么样温柔的没有?你到时只多哄她些便是!”

楚昭回了府,一进书房,便看到几个精美的陶瓷罐装得蜜饯,正一字排开在书桌上。

看楚昭神情疑惑,郑凉忙道:

“是今儿个霁云小姐拿来的。”

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大包茶叶和一个匣子道:

“还有那些,是刚收的新茶和上好的沉香,霁云小姐说不止味儿好闻,还有助于睡眠,说是听容相说王爷打小就有个睡觉不踏实的毛病,就找来这些物事,王爷要是用了好,她就再送过来,还一再嘱咐我说让转告王爷您,可要多注意身体,还有送给王妃的东西,听说也全都是用心挑选的,还送了一大匣子护身的玉器让王妃安胎用——霁云小姐,真是个有心的。”

楚昭不觉伸出手轻轻摩挲着那简朴的木匣,神情怔忡中更有无法言诉的温柔。

刘静萱进房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参见王妃。”郑凉忙道。

楚昭回身,神情又恢复了泰然,对着刘静萱温声道:

“你身子重,有什么事派人来说一声就好,又何必巴巴的跑过来?”

刘静萱踮起脚,轻轻的帮楚昭解□上的斗篷:

“妾身知道王爷心疼我,可妾身是王爷的妻子,但凡有可能,妾身都想亲自服侍王爷。”

楚昭愣了下,手慢慢抚上刘静萱的背,刘静萱顺势偎依到了楚昭的怀里,小声道:

“另外,妾身还有一事相求,王爷想法子,把姑母一家遣走吧,还有妾身的乳母,也是不能留下了。”

顿了顿,又小声央求道:

“若是妾身的亲人,做事有些鲁莽,还请王爷看在妾身的面上,莫要责罚太重…”

乳娘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明显是要挑拨自己和容府的关系,那般言语,必然是有人授意,刘静萱思来想去,也就是回娘家时,叔父和婶娘言谈之中,对容府颇为不满…

可他们又如何知道,自己费了多少力气,才让王爷终于愿意试着接纳自己?

怨只怨,自己和昭王爷,认识的太晚…

124雷霆大怒

“娘,您可要记得今日的话,将来,儿子纳那几个红粉知己进门时,娘可不许反悔。”王贺亭勉勉强强道——实在是一想到说不好会娶个母老虎进门,心里就不痛快。

“那是自然。”刘荣懿忙不迭答应,只要能哄得儿子听话娶了那容霁云,自己以后就再不用回海陵看婆家人的脸色,可以在上京出入宫廷贵妇之中。

长子现在已经做到知府的位子,由容家撑腰,说不定可以封侯拜相,到时候自己就是一品诰命夫人。

再不济,靠着小儿子,自己这日子也定然可以滋润的紧。

“只要我儿答应娶那容霁云,但凡你所说,娘无有不允。”

却不想郑凉正奉了楚昭的命令,领了几个下人站在门外,正正把母子两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好险没气晕过去,若不是想着屋里这位正经是王妃的亲姑母,依了郑凉往日的性子,怕是要马上拿了棍子把人打将出去。

当下再不犹豫,指使仆妇上前用力的拍门,那如山的震响,吓得刘荣懿不由一哆嗦,很是不悦道:

“哪里来的不懂事的奴才,怎么这般无礼?”

王贺亭上前一把拉开门,斥骂道:

“混账东西,太太正在房间里休息,你们却在外面乱拍乱叫,是要找死吗?”

“王公子,”郑凉沉着脸道,“我们这些奴才要如何处置,是要由王爷说了算的,还是说王公子以为,可以代为处理王爷家事?”

王贺亭尽管混账,却也是明白,郑凉虽名义上是王府的总管,却是陪着昭王爷从小长大的人,两人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厚,早超越了寻常的主仆。

刚进王府时刘静萱就曾经耳提面命,告诫他切不可惹到郑凉。

这会儿看郑凉发怒,顿时讷讷不敢言。

房间里的刘荣懿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知道是郑凉在外面,心里顿时一激灵,郑凉可是楚昭的贴心人,难不成是侄女儿的话起作用了,昭王爷要和自己商量小儿子和容府联姻的事情?

这样一想,顿时喜笑颜开,满面春风的快步走出房间,傲然道:

“我说今日里怎么喜鹊喳喳叫呢,原来是郑大总管到了。是不是你们家王爷让你来请我和亭儿过去啊?”

来请她和那个混账东西?郑凉简直是要被气乐了。冷笑一声:

“你二人快去前厅吧,你家长公子已经到了。”

说着也不理二人,便即扬长而去。

大儿子王贺飞也来了?

刘荣懿有些愣怔,转念一想也对,飞儿是自己嫡长子,自己毕竟寡居在家,亭儿的婚事,很多方面还是由飞儿做主更好。

虽然不满郑凉傲慢的态度,可一想到马上就要和容家是亲家了,又把心头的火压了下去,照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等我家亭儿娶了容霁云,让你跪着给我们娘俩赔罪。”

想着既是要谈婚事,说不好容家也会来人,自己还是要好好的打扮下,竟是又翻出来件颜色鲜亮些的衣服急急的换上,找出几件漂亮的首饰戴了,这才带着王贺亭兴冲冲往前厅而去。

郑凉早已经到了,前厅里还有一位神情惶恐的年轻男子,侧着身子小心的坐在椅子上,拿着茶杯的手却有些抖,甚至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郑凉满脸怒气的进来,伏在楚昭的耳边小心的说了几句什么,楚昭本就阴沉的脸,一下子气的铁青,手中的杯子重重的墩在桌子上,只听咔嚓一声,顿时碎裂成无数碎片,眼睛随即刀子一样扫向王贺飞。

王贺飞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颤声道:

“王爷恕罪!下官这就把舍弟和家母接回海陵,此生不会让他们再踏入上京一步。”

王贺飞脸色如土,心里暗暗埋怨母亲不懂事。那容家是什么人啊,容家的世女,又岂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高攀得起的!母亲竟然还敢四处宣扬,好像王家愿意娶容家女是多大的恩惠似的,这样打容家的脸,不是上赶着找打吗!

本来这次进京是满怀希望的,满以为肯定能加官进爵,哪知道母亲和弟弟却闹了这么一出。

王贺飞为人一向谨慎,在任上虽无大的政绩,却也算是称职,兼之表妹刘静萱是昭王正妃,又加上有了身孕这样天大的喜事,只要表妹夫肯照拂,从此青云直上,那还不是指日可待!

本想着叙完职就亲自过府拜访楚昭的,哪知楚昭却忽然派人把自己宣来。听楚昭冷着脸说完前因后果,王贺飞直吓得魂都飞了。那次表妹大婚时,王贺飞也是来观了礼的,印象里楚昭还算是很温和的一个人,这样疾言厉色丝毫不假颜色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

“真是下作!”楚昭长长呼出了口浊气,好不容易才强忍住没有立马提剑去后堂手刃王贺亭那小兔崽子,恶狠狠的盯着趴在地上的王贺飞,“你们王家果然了不起!本王倒想问问,谁给了你们这天大的胆子,竟然连容家世女都敢唐突!”

云儿那般冰清玉洁的女子,在这些腌臜人口中,竟是成了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