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爹爹做主将阿璇许给殿下,并不知道后来会变成这个样子。”正在思索着,身侧那人突然开口说道。

秋景浓扭头去看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便被一股强大的力揽住了腰,随即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叶瑾低头埋进秋景浓的颈窝处,默不作声。

秋景浓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抬手抱住叶瑾挺拔的背,轻轻叹了口气。

颈窝处的领子渐渐被凉凉的水渍浸湿。

他这么难过…

“或许过段时间她便想开了…”秋景浓不知道要怎样安慰他才好,人心若是疏离了,就算有一日再靠近,也一定不一样了…

可她又能怎样呢?

除了这样无力的安慰…

“阿璇和太子青梅竹马,那时太子弱冠已久,王皇后催得紧…是我们欠考虑…”

秋景浓反手紧紧地抱住叶瑾,柔声道,“子瑜,别自责,谁都不会料到太子殿下…”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查出究竟是谁…阿浓,我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那人说话声越来越低,却一字一字扎进她心里,隐隐作痛。

她不想他难过。

两人在暖玉阁外相拥良久。

半晌,秋景浓拍拍叶瑾的后背,道,“子瑜,我们回家。”

回家…

秋景浓原本打算借这个机会去见见慕子宸,告诉他慕子寒的异动,可没想到见叶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侧头看看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睛的某人,秋景浓不忍心再在这个时候朝他的心里扎进一刀去。

他不说,可她知道。

慕子宸和她的那段隐隐绰绰的旧事始终像一块石头留在叶瑾心里,所以他才始终无法相信她不会离开,才会那样没有安全感。

只要慕子宸还在,这根刺就会一直cha在他心底,一直。

何况她要去见他。

下次吧,下次她一定会寻机会告诉他…

现在要做的,和叶瑾回雁国公府。

回家。

勤政殿里。

龙涎香弥散在空气里。

年轻的君王执着笔久久未落。

打大殿偏门悄悄走进一个宫人来,低声说道,“陛下,叶将军和将军夫人已经离开了。”

一大滴朱砂掉落下来。

慕子宸猛地回过神来,看了看折子上的朱砂,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来了。

又走了。

“陛下,现在召见,还能追回…”宫人斗着胆子说道。

这当今,分明是…

“咔嚓”一声,玉制的笔杆应声而折。

宫人吓得一哆嗦,噗通一下子跪下来。

慕子宸重新拿起一杆笔,没发火,只是极淡地说了句,“滚出去。”

那宫人便连滚带爬地出了殿。

空荡荡的勤政殿里,只有慕子宸一个人对着折子发呆。

她又走了…

慕子宸,说好的要放手了…

不要见她。

不能见她。

见了,就功亏一篑,就溃不成军了…

不能见。

顾府。

顾卿言还没迈进门,就听门童报来,叶二公子在会客厅等了好一会儿了。

顾卿言闻言按了按眉心,才轻声道,“知道了。”

虽则那一日叶轩口口声声地说着要少来顾府,可如今却依旧是有事没时间便来吵他。

叶轩其实只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罢了。

想起那人的话,顾卿言深吸一口气,毕竟是他自己应下那人的嘱托的么。

一见顾卿言,叶轩便露出那副点儿郎当的样子,笑的诡异道,“听说顾大人今日被当今召见了?”

消息倒还灵通。

顾卿言认命地点点头,也不多说话。

“怎么,没给你个闲职?”叶轩见他兴致不高,料定慕子宸给他安排当然未必是什么好差事,反而更加感兴趣起来,道。

“当今叫我留意你哥哥。”顾卿言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折扇敲着桌子,若有所思道。

叶轩没听明白。

顾府离着雁国公府十万八千里,怎的叫顾卿言去监视叶瑾?

顾卿言见他一脸茫然,往日里的狡黠一碰到自家哥哥就烟消云散,心里一阵好笑,解释道,“东陲战事已起,你哥哥不日出征,而我是监军。”

叶轩拍案而起。

“就你这副身子骨,做监军?”

慕子宸是想叫顾卿言有去无回么?就他这副病弱的身体,去战场折腾?还不把自己撂在边陲?

“叶瑾出征,神医书逝必定随行,想必当今也是想得到的。”和叶轩比起来,顾卿言倒是很平静。

那个不男不女又禁欲的妖人?

叶轩冷哼一声,天知道潋滟山怎么就和雁国公府搅在一起了,那群人里,他最是看不惯书逝,一个大男人,整天妖娆妩媚的分不出性别来。

“我这宿疾,书神医或许有法子。”顾卿言还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自言自语道。

叶轩眯起狭长的狐狸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还是别寄托什么希望,我与那人见过不下十次,没一次觉出他有本事。”

顾卿言摇摇头,“他治好了你哥哥。”

叶轩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总归别孤注一掷,书逝是治好了哥哥,却没治好太子。”

太子?

顾卿言露出清淡的笑意,叶轩还觉得太子真如昭告世人那般病逝?

总归是有些什么猫腻他们不知道罢。

“顾某只这一条命,得失无谓。”

叶轩皱眉。

还不是自暴自弃?

“你刚回京,还没见过她吧?”叶轩以为,顾卿言这样病弱,一半是天生顽疾,还有一半便是心病。

不然为何那人成亲的消息一传到华州,他便突然病情加重,甚至…呕血昏迷?

顾卿言听到叶轩这一句忧心忡忡的问话,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展开手中折扇,盯了一会儿,又抬眸看向叶轩,道,“你说得对,不知此去有无归日,我该去见见她。”

不然,就算是死,也不能暝目吧…

“别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叶轩懊丧地打断他,他真不该提醒他…

“今日不同于往昔,如今她身份特殊,稍有疏忽便陷于危险境地,你…”

“我自有分寸。”顾卿言打断他的话,又咳了一阵,直到咳得脸色发白才止住,喃喃地重复道,“我自有分寸。”

叶轩撇撇嘴,有分寸?

他若是有分寸,怎么会为一个年幼时没见过几次,早就嫁作他人妇的女子伤情至此?

“我话已至此,但愿你好自为之。”叶轩说罢,甩甩袖子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第61章 一场别离

秋景浓和叶瑾回到雁国公府没多久,圣旨果然就下来了。

听闻东陲云国与大兴战事又起,叶瑾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当即整理行装,准备出征。

修长有力的白皙手指缓缓拂过银白的铠甲和紫色的战袍,他曾以为再也不会穿上它,他曾以为从此那个叱咤边境的少年将军将不复存在…

是她救了他。

手腕处鲜红的疤痕那么刺眼,这里有一个蛊,连起她和他,即便相隔万水千山。

秋景浓靠着窗棂负手站在一边不吭声。

叶瑾要出征,却不带她。

叶瑾心里明镜儿似的,秋景浓就是在为自己不带她出征闹情绪。

“阿浓,我需要你留在长宁。”

他不能带着她,这样才不会担心,叶瑾需要知道她好好地待在长宁,待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我不想。”秋景浓毫不犹豫地出口拒绝,她从前总是拿病推脱出席宫宴,人人都以为她病弱,可她是大司马秋长天的女儿,区区战场,她从不畏惧。

眼看着叶瑾蹙眉要说什么,秋景浓干嘛忙打断他,说道,“你别说舟车劳顿的话,顾卿言那样病弱,不是已经能跟随你行军么?”

叶瑾抚着铠甲的手一顿,抬眸去看门口的女子,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阿璇还在太极宫待产,宁王蠢蠢欲动,当今地位未稳,二弟又刚回来,雁国公府需要一个我信任的人。”

阿璇啊…

还有…

秋景浓沉吟了片刻。

她都知道,这些利弊她都懂,可是…

她不想和叶瑾分开…

那时他出征也是说好了后会有期,可是回来时却成了那个样子,她害怕。

刀剑无眼,战场无情,她不要和他分开…

“书逝会和你去么?”秋景浓沉默了很久,终于妥协下来,问道。

如果书逝跟去,她还能稍微放心。

叶瑾点点头,走近她,低头浅浅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道,“书逝和杨授都随我出征,你若遇见什么不能决断的事,可以去寻何煦。”

他一定会再次凯旋的吧…

一定会吧…

秋景浓鼻子一酸,就势抬手搂住叶瑾的脖颈,踮脚将自己的樱唇迎了上去。

那人漆黑的眸子瞳孔骤然收缩,瞬间已经转为深沉,伸手揽住秋景浓纤细地腰肢,深深吻了下去。

是歇斯底里的缠绵悱恻。

忘记出征,忘记责任,忘记天下大局,就只剩下她和他,恨不得这样相拥直到地老天荒。

半晌,叶瑾气息紊乱地将头埋在秋景浓的颈间,汲取着她发间莫名的清香,沉沉地叹了口气。

“阿浓,我后悔了。”

秋景浓笑起来,连肩膀都有些颤抖,这个人啊,刚才还说什么雁国公府需要一个他信任的人…

“若我不是将军,该多好…”

那样就可以和你闲云野鹤,潇洒一生。

秋景浓抬手拍拍叶瑾的背,用极闲淡的口气说道,“你若不是将军,我还未必嫁给你…”

她怎么不知道叶瑾这样任性…

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严肃冷飒起来。

秋景浓抬眸去看蓦然离开她肩头的某人,后者抿着唇直直地盯着她。

“你…”是要在我身上盯出个洞来吗?

话一开口就被那人突然而至的唇舌锁所侵略。

秋景浓瞪大眼睛,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整个人已经被叶瑾拦腰抱了起来,朝内间的大床走去。

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秋景浓连忙挣扎起来,“叶子瑜,现在是傍晚,天还没黑…”

回答她的是简单而直接的亲吻。

唔…

她可能刚才说错话了…

这么想着,那人已经娴熟地解开了她的衣带裙装,秋景浓有点无奈,任由他胡闹。

反正已经不止一次地被下人误会白日宣yin了,莫不如落实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