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太想完美,所以反倒失了平常心。”闫亦心看着严绾皱着眉、握着笔坐在书桌前,忍不住走到她的身后,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腰,“有时候放轻松一点,会更有成效。”

严绾出了一会儿神,可能是在检讨自己设计的得与失。

“我平常只管往新奇的路子上走,那是因为我选用的宝石,都不是贵重宝石,任由我横平竖直,切掉得再多,也不会觉得心疼。可是钻石的形状已经出来了,我要做的,是怎么让戒托去衬它。如果戒托太复杂,未免有点喧宾夺主。而戒托太平常,又觉得这块美钻,多少被蒙了尘。”

“何况,也显不出你的手段,是吧?”闫亦心失笑。

严绾哑然失笑:“我倒不是想使手段,只不过人家把钻石交到我们手上,自然是想要打响着第一炮。如果随便弄个款式,到时候不仅让人家瞧不起,而且还丢了接下来的生意,我怕你把我生吞活剥了都不够。”

“生吞活剥?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我还真有点期待呢…”闫亦心含着笑,说得慢条斯理。

严绾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顿时脸红耳赤,这话听起来,怎么觉得有点小暧昧呢?天知道,她绝对是有口无心的。

她假咳了一声,转过头去:“胡说八道!”

“不是吧?这话是你自己说出来的,难道是我望文生义?”闫亦心的笑意,分明含着得意。她不过是一点口误,怎么就被他揪住了小辫子?

“当然是你…故意曲解。”严绾的小性子,很难得才能一见。闫亦心纵然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是看到她红着脸蛋一脸娇嗔的样子,心里还是忍不住一动。

秀色,果然可餐。

“绾,我知道你的坚持。”他忽然把她的手放到唇边,却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他知道?严绾悄悄地撇了撇嘴,她可没有什么好坚持的,又不是…只不过,这种事,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也不好意思主动求欢吧?

虽然她并不反对,但也并不期待,咳咳…严绾被自己的念头,憋得两颊通红,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滴出血来。

“好了,逗你呢!”闫亦心笑着把她的头发揉了一揉,“小丫头,我不会勉强你的。”

“我才不是小丫头呢…”严绾咕哝了一句,心里有点郁闷。按照她的真实年龄,她最多也就比闫亦心小上那么一岁半岁。不过,只一会儿,就涌上了小小的得意。

女人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越年轻越好的,何况,她现在可以说得上正值青春,一生中最最美好的年龄了。

好吧,她就继续充当纯情小女生好了…“有时候出去逛逛,换个思路,也许就会有灵感了。”闫亦心继续安慰。

“嗯,也对,那我明天下班之后就去逛街,你没空的话,我可以找刘向玲。”严绾终于把笔放进了笔筒里,“今天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就去逛街啦!”

“我才提了一个好建议,你就把我抛到脑后啦?”闫亦心故意不满地说,“刚刚还愁眉苦脸,一会儿就神彩飞扬。”

“这不是你的希望吗?”严绾在房间的门口探出了一个头,俏皮地做了一个鬼脸,“你不会是希望我继续垂头丧气吧?”

她脸上的红色,还没有褪尽,闫亦心有好一会儿,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口,没有回过神来。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光裸的下巴,笑意里还带上几分不满足:“还有两年多啊,我觉得自己的耐心用不到那个时候啊…”

闫亦心离开的时候,在门口叫了一声,严绾答应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惺忪。

“这么快就睡着了?”闫亦心意外地推门进去,看到严绾的头,还缩在枕头里面。

“嗯,好困。”严绾的眼睛微微睁开,接着又闭了起来,“我不送你了,不想动。”

“好。”闫亦心伸出手背,她额头的温度还算正常,心里松了口气,“这些天,你太累了。”

刚刚从a国回来,还没有顾得上休息,就紧锣密鼓地完成了二十金钗的全部设计。更重要的是,在这中间,还承受着钻石戒指设计的重压。尽管最近几天都没有明显的进展,但唯其如此,严绾才会觉得身心俱疲。而这种疲劳,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他有些心疼:“对不起,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严绾吃了一惊,睁开的眼睛里还有一些迷茫。但是她很快就摇了摇头:“不是的,这些设计图我画得很顺手。只是这枚戒指,我一直找不到感觉,所以才会觉得累。最近我的工作其实很轻松,画好草图,剩下的事张青和刘向玲就全都包了。”

闫亦心替她把没有散开的橡圈取了下来,“好好睡一觉,明天上班晚一点也不要紧,我会替你请假的。反正你们设计师也没有坐班制,半天不上班也没有人说你。”

严绾奇怪地说:“可是,我上午本来就不上班,我是要去上课啊!”

“啊,对。”闫亦心有些懊恼,他似乎很想把严绾当做自己的所有物,“明天让刘向玲帮你点个名就行了,早上多睡一会儿。”

严绾好笑地看着他:“我没事儿,只不过突然觉得有点困了而已。明天早上,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严绾了。”

“好,你睡吧,我明天陪你逛街。”闫亦心温和地许诺,又强调了一句,“严绾式的逛街。”

所谓严绾式的逛街,当然无一例外的是珠宝店。闫亦心特意把工作早早地就安排好,才赶得上准时下班,陪严绾沿着商业街的人行道慢慢地走。

他们并不急于看到珠宝店就往里面钻,大部分店铺,严绾已经光顾过,所以只是在外面的橱窗里打量一遍,就继续举步。

“不进去?”闫亦心好笑地看着她。

“不了,再进去,我怀疑营业员认识我,知道我只是霸王看容,只饱眼福,从来不掏钱。”严绾好心情地做了一个鬼脸。

仅仅是因为他陪在自己的左边,就觉得心情High到了云端。想想,女人真是无药可救,遇到男人的一点体贴和温柔,就把心急急地想要捧出来。

“那…看来我要打听打听,最近a市有没有雨后冒出来的春笋。”闫亦心失笑。

“算了吧,珠宝店又不像小成本的服装店,是不是会冒出来一间。啊,那里有一间银饰店,我们进去看看。”严绾忽然眼睛一亮,在小巷子里发现了一个店面。

“很小。”闫亦心皱眉。

“嗯,你没看到吗?店门上的广告语,説这间是九二五银和纯银。这种首饰网上也有很多家,卖得很便宜,所以利润一定很薄,肯定不可能足下三间五间门面的。”

“那你去看…”

“我只是随便看看,也许有一两件出彩的,买下来也不过百八十块钱。我还是能够负担得起的。”严绾认真地说,“何况,我设计的那些彩色宝石,有很多也是用的九二五银。”

季候风吹不动她的一头长发,她柔软的身姿和轻盈的脚步,还有唇畔带着两份俏皮的轻浅笑容,甚至比这初秋的景色,更加的美不胜收。

闫亦心甘心情愿的成为她身后的背景,一只手始终没有放开她。

严绾其实一直都注意到,闫亦心走在她的身边,永远都是靠近马路的那一边。每当有汽车的气流,他几乎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并不是因为他的身材特别高大,而是因为他这样的姿态。严绾觉得不需要再怕外面的风风雨雨,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会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不必怕寒风侵袭。

银饰店很小,只有二十平米的样子。柜台里的首饰倒不少,有银币、银摆件,还有一些镶嵌类的九二五银首饰。

“这是什么?”严绾指着一串标价六百的吊坠问。

“上面写着的呢,是刚玉。”营业员往往是看到闫亦心不凡的气度,就会很轻易地认定是大买主。谁知道严绾向来是只看不买型,搜集一推情报之后就两袖清风地走人的。

“刚玉?这种说法可真是够含混的。”严绾失笑,“看这颗刚玉的重量,绝对在三克拉以上吧?颜色有点偏粉,那就是粉红蓝宝石了?人造的也不会这么便宜吧?”

“我们这个是刚玉,不是蓝宝石。”营业员很认真地纠正,“你看,标牌上写着呢!”

“刚玉就是红蓝宝石,这种颜色,还算不上是红宝石,那就只能是蓝宝石了。不过,这么大一块蓝宝石,品质再差也要上万吧?”

营业员看她如数家珍,有点不敢接话。

“这个呢?镶的是红珊瑚吗?”严绾也没有再说下去,尽管店堂里没有什么客人,但这样转弯抹角的指责别人卖的不是宝石,是商场的大忌。

所以,闫亦心只是轻轻捏了一捏她的手,严绾就立刻明白了过来,不再大放“厥词”。这里的营业员,显然不知道刚玉与红蓝宝石之间的关系,还执着于标牌上标明的成分。

“是的。”营业员不敢多说,只能简单地答应了一声。

“这颗珊瑚珠子倒像是天然的,颜色比较自然,只是有这个裂隙和孔洞,处理得不太好。如果在底部,被卡存在托子上,明显就会好很多。”严绾把戒指托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

“这样的价格,你就别挑剔了。”闫亦心失笑。

“嗯,这倒也是。它的颜色还算纯正和新鲜,只不过硬度太低,一不小心就会被刮花,保养起来太麻烦了。”严绾摇了摇头,把戒指还给了营业员。

“平时要做什么的时候,把戒指取下来就行了啊。何况,价钱也便宜,我们这个店的租金便宜,利润又小,不赚什么钱的。”营业员看她喜欢,又在一旁撺掇。

严绾笑着摇头:“珊瑚本来就不是什么贵重的有机宝石,颜色虽然好,但是质地不算致密,价格上自然不会太高。不用哄我,这个价钱,你们还有利润的。”

营业员咕哝了一句什么,严绾也没有用心去听。不外乎就是“看了这么多却不买”之类的话吧?可是,这间店里的东西,确实没有什么让她一见倾心的宝贝。

闫亦心自然也瞧不上眼,两个人又转到了旁边的一间玉器店。

“有这么多a货翡翠吗?”严绾张口结舌地看着柜台里成打成叠的玉石鉴定证书,“看来顾客们迷信鉴定证书的做法,也有一定的风险。”

“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看来今天要败兴而归了。”闫亦心苦笑着摇头。

这样的一个晚上,并没有什么成就,让严绾一回到家,就踢掉了半高跟的皮鞋:“白跑了一趟,累得要死!”

“我这个作陪的人还没有叫呢!”闫亦心半跪在她的身前,“脚疼了吗?看来,你还是不习惯穿高跟鞋,以后就穿运动鞋吧。”

“也不是不习惯,只是觉得今天没有成果,所以有点失落而已。”严绾讪讪地接口,“逛了这么久的珠宝店,也没有看到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那当然,钻石的款式也就只有那么几种,要想别出心裁,一般都是定制的。”闫亦心替她揉了揉脚,严绾想要抽回。可是他手掌里的力气,却用得很大,一下子没有抽得出来。

“你这样…”严绾讪讪地笑,“我没有那么娇贵的。”

“反正没有什么事,揉了揉会舒服一些。”闫亦心不动身色地解释。

“那个戒指,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啊…”严绾叹息了一身。

“别急,离期限还早着呢,你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斟酌。我昨天看你画了一个草稿,构思应该还可以的吧?今天怎么就不见了。”

“被我扔了,不出彩。”严绾摇头。

“要求别太高了吧?钻石本来就没有太大的设计空间,别勉强自己。”

可是严绾怎么能让第一枚出世的美钻,在自己的手里无法尽展光芒?所以,她的心上始终沉甸甸地压着一块大石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茶饭无心

最近,闫亦心明显察觉出严绾的状态很不好。就连晚上做菜不是忘了放盐,就是忘了放糖,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筷子举在半空中。

“对不起,我…”严绾脸色胀红,悄悄地把盘子撤到了厨房,“我放点盐再炒一下,将就吃吧。”

闫亦心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闷。

“绾,这个周末,我们出去旅行吧。”闫亦心帮着严绾收拾餐桌的时候,忽然说。

“旅行?”严绾一脸的疑惑,“可是,我们不是才从a国回来吗?好好的,怎么会想到要出去旅行?”

“a国那是被劫持,不是去旅行的。”闫亦心又好笑又好气。

“反正结果一样,我也看了日出,也去海滨散步,还参观了他们的博物馆,这还不算是旅行吗?”

“拜托,这不是我们的行程吧?要不是贾维斯劫机,我们怎么可能会在a国逗留?而且还被胁迫签下了协议,你还能当这是旅行?”

“最初的两天当然不舒服,但是后来贾维斯招待得还不错啊!而且,还有张泰威呢,他领着我把a国的特色菜都吃了一遍。可惜他下次来a市,我只能请他吃大排档。”

闫亦心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张泰威的名字,让他有一点小小的不舒服。但只是电光火闪之间,严绾没有看出什么端倪,还在说着在a国和张泰威的交往。

“你还好意思说?以你现在的身价,让他上五星大酒店也请得起,居然对着他哭穷,请他吃排档!”闫亦心没好气地等了她一眼,“听起来。倒像是我们闫氏盘剥员工似的。”

严绾呆了一呆,才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一直把自己当成学生,所以总觉得自己身无余财,需要省吃俭用,才能交得上学费。”

闫亦心神色一动,拉过她的手,把她按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坐下。茶几上的咖啡,还冒着香气。袅袅的热气,蜿蜒着向上升去,竟带出两份飘渺的氛围。

“绾,有我在,你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我明白,我其实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只不过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还是一个穷学生。”严绾自己也觉得好笑,“事实上,我本来还是一个学生啊!如果不是机缘巧合遇到了你,也许我还站在柜台里,为每个月一千多块钱来回奔波呢!”、“你是一块美玉,迟早会发光的。”闫亦心从来不会居功。

严绾却不以为然,她可是在那么久的时间里,都没有发出一点光亮来。张爱玲一早就说过:“出名要趁早。”难道等她七老八十,才发现她原来大器晚成,居然还有当设计师的天赋?

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你喜欢哪里?江南水乡,还是名胜古迹?”闫亦心把话题又绕了回来。

“公司那么忙,你能走得开吗?”严绾怀疑地看向他。

闫亦心理直气壮:“周末本来就有两天休假,谁规定我非要留在公司卖命的?”

“可是…”严绾张口结舌。

“你喜欢哪里?我让秘书去订酒店。如果不太远的话,我们自己开车过去,安排就比较自由了。不用跟着旅行社赶来赶去,结果到最后除了人,什么景都没有看到。”

严绾忍俊不禁:“照你的说法,旅行社哪里还有生意?”

“有很多人,求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到此一游罢了。”闫亦心苦笑地摇头,“或者,他们的本意并不是去看景,而只是随波逐流地走一趟,散散心之类的目的,也一样能够达到。不过,我还是能够希望和你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度过一个周末。”

“我知道,你是看我画不出设计图,替我着急吧?”严绾沉默了一会儿,才开门见山地问。

“你画不出设计图?不,你只是对自己的要求太严苛了,想要画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设计图而已。事实上,我不担心你灵感枯竭,可是我担心你现在的状况。”

“哦?”

“你看看,茶饭无心,本来饭后要泡两杯咖啡的,今天你把自己的那份忘了吧?”闫亦心指着他喝了一口的咖啡。

严绾的脸,顿时红了,嘴里却还没忘记替自己强辩,“我只是今天不想喝而已,女人喝太多咖啡容易长皱纹的。与其定期去美容院做保养,那我还不如少喝两杯咖啡。省下一笔美容费,还能剩下咖啡的钱,一反一正,多划算呀!”

闫亦心笑骂:“现在你也算是白领——不,是社会上说的金领阶层了,还计算一包只要一两块钱的速溶咖啡?”

“这是我们这种小家小户出生的人,无法跨越的狭隘。”严绾有些怅然,一半是调侃,一半却是真心话。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始终没有融入到陆家的生活里去吧!

“你…”闫亦心似乎想要安慰,却只是摇了摇头,“不,我看你的设计图,有时候灵动飘逸,有时候大气磅礴,我不相信你真的会对这些琐事斤斤计较。言归正传,你喜欢去哪里?”

“看你的安排吧,我无所谓。”严绾摊了摊手,“事实上,我很少出去看风景。如果去山东的话,两天时间不够吧?”

“你要去山东?”

“对啊,潍坊不是盛产蓝宝石吗?也许,我还能顺手收两块,做两件首饰拿出来炫耀呢!一时半会没有钻石的灵感,或者能从蓝宝石上得到一星半点。”

闫亦心哑然失笑:“你还真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啊!山东不行,我要带你去一个什么矿物都不出产的地方。要旅行,要放松,就要心无旁骛。”

这句成语,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严绾不打算和一个喝洋墨水长大的人,去探讨中国成语的博大精深。事实上,这只是细枝末节,她只是想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或者说,闫亦心心里的旅行圣地。

“我们去哪里?我对周围的地理可不熟悉,听你的安排。”

“如果你喜欢名胜古迹,可以去南京。那里是六朝古都,最近的朝代分别是明朝和民国,明孝陵保存得还算完好。”

“我似乎对陵墓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致。”严绾讪讪地笑,“不过,我听话所南京有个博物馆,好像有不少好东西。也许能看到那些古代妇女用的首饰,我可以得到一点灵感呢!”

“那不能让你去,取消!”闫亦心二话不说,就把南京从他的行程单上删得了无痕迹。

“哦。”严绾无可无不可。南京博物馆她去过一次,跟北京的博物馆在规模和馆藏上都没有办法比。

她上次去北京,是什么时候呢?对了,那次是跟旅行社去的。因为安排了一天的自由活动,所以她就在历史博物馆里混了一整天。结果,同行的社友们拿着王府井买来的大包小包,只有她仍然是去时候的那个背包,甚至没有鼓起来一点。

他们都会带一些东西,哪怕是并不值钱的土特产给亲戚,毕竟是番心意,但是严绾却没有这样的人情来往,连勉强称得上朋友的,也不过只有陈晓蓉。

“如果你实在喜欢南京的话,那我们…”闫亦心听到她轻细的叹息,以为是因为自己剥夺了她去南京的机会。

“不,不是的,我无所谓去哪里。你说得对,我要是怀着找灵感的想法去,大概又会失望而归。”严绾连忙摇头:“找一个自然风景区吧,会让我们神经都放松下了。”

她仔细打量着闫亦心,他脸部的皮肤依然光滑,可是眼角却已经出现了淡淡的倦意。他的压力绝对不会比自己烧,毕竟设计图就是自己全部,而他不仅要负担她的工作成果,还有其他部分的责任需要扛。

不过,在世人的眼里,似乎男人天生就是应该挑担子的。

“我们去杭州?那可是历代文人争相歌咏的地方,也是古都,但是痕迹已经不多,多的倒是文人墨客的传说。”闫亦心继续建议。

“那里人太多了吧?而且秋天,正好是旅游旺季。”严绾迟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我觉得去一些小镇会更好一点,晚上枕着涛声睡觉,小桥流水人家,多美的意境啊。”

“乌镇、周庄、同里…你选哪一个?”闫亦心一下子报出来好几个地名,把严绾听得一愣一愣的。

“呃…你选…”严绾讷讷地送出了主动权。

“那就周庄吧,我们可以在周五提前下班,然后开车过去。如果你喜欢周庄,那就玩两天,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停留一天,然后去同里。那也是一个水乡,各具特色。”

严绾想了一下,没有想出什么名堂来:“你安排吧。”

她答应出行的计划,其中的一个理由,就是想让闫亦心放松一下。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有好几次,她打了一个盹醒来,看到闫亦心还蹙着眉头在灯下看着什么。

超过行业平均销售增长率的数字,那并不是轻轻松松可以完成的。闫亦心虽然被誉为年轻一代的商业精英,但毕竟没有三头六臂。每一分成功,都是用汗水换来的,这里面,没有一点取巧的成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又是直觉

由于安排了出行计划,严绾明显的感觉到,闫亦心的工作时间,又有拉长的趋势。

“如果你的工作忙,我们暂时就不要安排旅行了。反正我们才游完美国,还被邀请去了一趟Q国,今年的旅行预算,也应该够了。”

“不,我想和你一起出去。再说,并不是因为我要出去才忙的,而是最近公司在争夺一块地皮,我要做足功课。”

严绾诧异地问:“又要抢地皮了?”

最近a市的楼价,一路上扬。每个指标,都红红火火,难怪不管哪个行业,都要来抢上一脚了。

“对。不过,这一次的地皮,价格抬得有些高,我不知道我们定的那个价格,是不是值得。董事会里的意见也不统一,一边是打价格战,一边是不计成本。毕竟,上次我们没有竟到标,这次再输给陆氏在地产界就低人一头了。”闫亦心揉了揉眉心,“就是景隆小区东边那一块地方,现在还没有完成拆迁,成本应该很高。”

“哦。”严绾对生意上的事,向来没有兴趣。虽然闫亦心从来不会忌讳跟她谈生意上的事,但严绾一直都是坐耳进右耳出,随便应付一声,不过是为了表示自己在听。

“本来我们有信心得到那块地皮,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参与竞争的,比我们预料中的商家还要多,其中有实力雄厚的周氏。”

“啊,你刚才说是景隆小区东边的那块地皮?”严绾忽然惊愕地叫了起来。

闫亦心有点诧异地看着它陡然变以的脸:“怎么,那块地皮又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那块地皮…”严绾迅速地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我感觉应该有投资的前景,虽然现在看起未必会比西区更好,但是那里因为存在大量的拆迁计划,如果重新规划的话,我感觉我们a市的很多公共设施,包括图书馆、文化馆、体育馆之类,都可以安排在那里。”

那一带,严绾是太熟悉了。体育馆与文化馆隔街对望,图书馆则如含羞的少妇,躲在文化馆的后面。

紧紧相邻的,还有展览馆、美术馆和艺术中心。周围的房价一再创新新高,甚至超过了步行街市中心地段。

严绾莞尔一笑:“我就是这个意思。”

“闫亦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你怎么知道那里会建成些公共设施呢?现在散在全市各处,也不见得得非要把它们并在一处。”

严绾愣了愣,这个理由还真没法说啊!她是展览馆的常客,所以对那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周边的楼价,也几乎可以如数家珍,但现在还是六年前呢!

“我就是这么想的,一种直觉…”

“也是啊!”闫亦心对严绾含糊的解释,并没有追根究底,“连我们这些对商机十分敏感的商人都看不出苗头,也只有你的直觉,才能更准确地把握了。”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所以…”

“如果你的直觉又一次灵验的话,那我们这次要全力以赴,拿下那块地皮。”

“等等,有没有地图?让我确认一下。”严绾忽然想起了什么,凑到闫亦心的身边,想去看他手边的资料。

如果闫氏买的地皮,正好是建体育馆馆之类的地方,那就糟了。

“有。”闫亦心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对她藏私,“这里是港隆小区,而这里,就是我们这次投标的地皮。”

严绾仔细地看了一下方位,在心里又推算了一遍,终于露出了笑容:“这块地皮,再高的价格也是值得的。”

“是吗?”

“嗯!如果这里改造成a市第二条商业步行街的话,这里的房子,你说会有多么抢手?”严绾笃定地为他又作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第二条步行街?在这儿?”闫亦心的手指,划过港隆小区和他即将要抢夺的那块地皮之间。

严绾像大多数女人一样,方向感并不强。但还在文科出身,地图还是会看的。

“对,就是这里。”严绾肯定地点头。

她说得太肯定,让闫亦心又忍不住扬起了好奇之心。严绾暗暗叫苦,在脑袋里飞快地想着托辞。可是除了她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直觉”,还真想不出更适当的理由。

“好。那么,这块地,我会力争到底。”闫亦心微笑着说,“本来还在犹豫不决,你这样一说,我就下定决心了。”

严绾犹豫了一下,轻轻地点了下头。她的资料,可是来自三年后的事实。这里再有三年,就已经初具规模。而五年后的房价,已经炒到了全市之冠。

她专心地看着闫亦心算出来的数字,暗暗点头。即使把价格提高一倍,到最后还有巨额的利润空间。

“如果真的有这些计划,那么这块地皮会有更大的升值空间。”闫亦心沉吟着用指节敲击桌面,单调的声音一下下地砸在心上。

毕竟划出去的资金以亿计,他不能掉以轻心。但是,没来由的,他就是信任严绾的“直觉”。在立交桥事件上,事实证明他的信任,为闫氏避免了一次危机。

而这一次,他相信,他的再一次信任,会为闫氏带来更深的活力。

看着闫亦心的凝重,严绾有点讪讪:“其实,我也拿不出证据,这是政府行为。但是我就是觉得,会有这样的局面出现。”

“嗯,我相信你。我现在是想要说服董事会,毕竟这样大额的资金投资,需要经过董事会的批准。”

“现在设计院,应该会有图纸出现吧?”严绾尝试着问。

“应该还没有吧?不然的话,出价不会集中在这个区域。”闫亦心摇头,“就算有,保密工作也做得很好,没有人得到消息。”

严绾连连点头:“那…你怎么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