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小姑奶奶，这谈生意，那也不是这么谈的啊！”老孔苦口婆心的道，“你自己不也说了吗？我这里的东西，可比那地摊上的好多了。这价钱，当然就不能照着地摊上的来啊！这真要到了地摊上，你也找不出我这样的好东西来啊！”
褚凝无所谓的道：“反正我就给八百块，你爱卖不卖！”
说着，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哎哎哎，这刚刚还说得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老孔一下子急了，忙跟着站了起来。
“谁翻脸了？这只是正常的还价嘛！”褚凝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刚刚已经还了价了啊，现在就看你答不答应了！”
“你这才给八百块，我肯定不能答应啊！”看出褚凝是真不打算多给点儿了，老孔着急的道，“我的小姑奶奶哟，这么着，今天看你投缘，我也不说什么一万八了，你给我八千块，这一堆东西，全都归你了行不行？！”
反正这一包袱的东西都是他从自个儿家里搜罗出来的家用厨具，其中有两件还是他妈以前给家里添厨具的时候，在批发市场顺手买的。
总的算起来，这一堆东西的成本价，估计还不到八十块。
这小丫头的报价，已经是成本价的十倍了。
当然，做生意嘛，当然是有多大利润，就想要多大利润了。
真能卖出八千块的话，这过年是赶不上了，可还有元宵啊！
“八千？那你还是找那肯出这钱的人卖吧！”褚凝毫不犹豫的摇摇头道，“我啊，还是回去好好把这个年给过完，也别想什么在古玩街淘宝的好事儿了！”
话音刚落，褚凝转身就要走人。
“哎哟哎哟，你别急着走啊！”老孔急得，差点儿就要上前把褚凝给拉住了，“八百那是真不行啊！小姑奶奶啊，你好歹也多多少少给我添点儿啊！”
褚凝坚持的摇头道：“给八百我都觉得多了，不可能再添！”
这架势，还真有点在批发市场买东西的模样。
就拼谁的底气足了。
老孔一脸的无语。
他觉得，这古玩街的风气啊，都快被隔壁的批发市场给带坏了。
现在来古玩街淘东西的人，那讨价还价的样子，可真是和批发市场的习惯太像了！
“这么着，六千八行不行？”老孔试探性的出价，见褚凝还在往外走，赶紧又道，“五千八？四千八？两千八？算了算了，八百块给你啦！”
褚凝的脚步，终于顿住了。
她转过身，嘴角一咧，露出了一个灿烂如阳光的笑容：“成交！”
老孔心里一松，默默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可真是不得了。
要是以后个个买主都跟眼前这小丫头一样精明，他这生意可就真的是不好做了啊！
老孔将包袱重新绑好，和褚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收了钱，老孔的心情虽然不错，可脸色却还是不太好看。
“我说小姑娘，你这也太会做生意了！做成你这笔买卖，我起码得再多跑两趟古玩街，才能把这次的损失给找补回来！”老孔嘀咕道，“怎么样，我老孔是这古玩街最地道的吧？这么多好东西，才收你八百块！以后你要再想买什么古董，可千万记得还要来找我啊！我大多数时候都在这一块儿转，只要我来古玩街，肯定不会轻易换地方的！”
这交易都完成了，老孔还不忘了给自己脸上贴金。
“以后再说吧！”褚凝漫不经心的道，“谁知道我下次什么时候过来了。”
她把整个包袱都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看似随意，却不动声色的在背包中将包袱解开了，还将其中一个小小的东西拿了出来，小心的放进了背包中的一个隔层里面。
老孔也不在意褚凝的冷淡，仍是一脸的笑。
反正都是面子功夫嘛，多做做也无妨。
做他这行生意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一锤子买卖。那找他做了一次生意的，很少有再回头来找他做第二次生意的。
毕竟，他卖的那些东西，除了坑人，似乎也没什么别的用处了。
在他这里买了东西的，不后悔恨他就算不错的了，怎么可能还来做回头客，继续照顾他的买卖？
两人各有所得，很快就分开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褚凝的脚步轻飘飘的，简直就是一路跳着回去的，显然心情极好。
到了家，一看她那脸色，褚英略就知道她的心情不错。
咦，难道女儿这么快就收到他要求的东西了？
“褚褚，你今天又去古玩街了？”褚英略笑道，“怎么样，有收获吗？”
“爸，我去了这么多天古玩街，要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还能有脸回来吗？”褚凝笑嘻嘻的道。
这就是真有收获了？
褚英略这下来了兴趣：“是吗？能给爸看看吗？可别又是之前那样的东西。”
褚凝之前捡的那些小漏，现在都摆放在她的小书房里，也都让褚英略看过。
虽然那些东西也很不错，但离褚英略的要求却差得很远，自然少不了被调侃。
“爸，这次你还真猜错了，我这次收回来的，还真和之前的不一样。”褚凝眨眨眼，把背包里的包袱给拿了出来。
“哟，这么多？”褚英略挑了挑眉。
褚凝也不多说，只是把包袱放在茶几上，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褚英略好奇的伸着脖子看了看，却发现包袱里的东西，不过是些粗糙的现代工艺品，和古玩根本就扯不上什么关系。
唯一起眼一点的青瓷碗，倒勉强算得上是古董，却也不过是民国时期的民窑烧制出来的罢了，同样粗糙，和现代工艺品的价格也没什么两样。
总的来说，这堆东西毫无价值，根本没有出手的需要。
第264章 （三更）
“这就是你今天带回来的收获？”褚英略无语的看着自己女儿，“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你从废品收购站捡回来的吧？”
“爸，你说什么呢！”褚凝瞪着眼睛，不满的道，“这些工艺品虽然不值几个钱，可好歹也是完整干净的，都能继续用，怎么就成废品了？”
“原来你还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现代工艺品？”褚英略眉毛一挑，“我还以为你真是把他们当宝贝了呢！再说了，就你带回来的这些东西，连现代工艺品都算不上，就是些粗制滥造的厨具，只怕还是一整窑瓷器中，被淘汰下来的次品！”
这样的东西，哪怕是搁在批发市场，恐怕也没几个人问津。
褚凝无奈的看着父亲。
虽然父亲这话说得挺对的，可就这几样普通东西而已，说话也用不着这么刻薄嘛！
“这些东西，不过是障眼法而已，真正的宝贝啊，在这里呢！”褚凝重新翻开了背包，像是在拿什么东西。
褚英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貌似不经意实则十分认真的看着褚凝手上的动作。
他早就已经看出褚凝在卖关子了，之前故意说些气褚凝的话，也不过是逗着她玩儿而已。
很快，褚凝就小心谨慎的从背包里拿了个小小的葫芦出来。
那小葫芦看起来脏兮兮的，表面上布满了尘埃和泥垢，让人根本看不出材质，也没什么好感。
这个葫芦的个头很少，常见的蝈蝈葫芦起码得是它的好几倍。这么小的葫芦，估计也做不成什么事情，只能拿在手里把玩，或是给小孩子当玩具了。
“这只小葫芦，就是你说的宝贝？”褚英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倒不是看不起这只小葫芦，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凭他的眼力，竟然也没办法第一时间确认它的材质！
这小葫芦也太脏了！
“对啊！”褚凝把小葫芦放到了褚英略面前，微微笑道，“爸，您看，它应该不愧于宝贝这两个字吧？”
这只小葫芦，就是褚凝之前悄悄藏在背包隔层里的东西，也是从老孔那里收来的一堆东西中的一件。
褚凝之所以会收下老孔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她这件真正目标！
要不是怕漏了破绽被老孔察觉，褚凝怎么可能买下那么多毫无用处的东西？
见褚凝说得如此肯定，褚英略虽然心有疑惑，却也不敢大意，表情凝重的将褚凝递过来的小葫芦拿在了手中。
这一上了手，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
“这是瓷葫芦吧？”褚英略恍然，又有些遗憾的道，“怎么弄得这么脏？”
这种小巧的瓷葫芦，在古时候，往往是被用来随身携带一些成品药丸，为了救急用的。
当然了，一些有底蕴的人家，也会直接将其拿来储存药丸，家里的药葫芦都不知道有多少。
因为封建社会的等级森严，所以不同阶层的人，用的瓷葫芦自然也有所不同。
就如其他的古代瓷器一样，都有个高低上下之分。
“它要是不脏，能落到我手里吗？”褚凝反问道。
这话说得也是。
褚英略点点头，问道：“那你想好了怎么去除这瓷葫芦上的污垢吗？”
“想好了呀。”褚凝讨好的对父亲眨眨眼，“所以，我这不是找您来了吗？”
得，敢情啊，褚凝想的这办法，就让他这老家伙替她出手？
自己倒成了给她打下手的了？
褚英略失笑道：“也行，爸今天就被你使唤一回！”
“多谢爸！”褚凝赶紧殷勤的把茶水端到了褚英略面前，以示谢意。
褚英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他这茶本就放在他面前，端个茶杯也不过是稍微起个身的功夫，哪用得着她在这里伺候？
不过即便知道女儿不过是在闹着玩儿，褚英略心里也还是很受用的。
喝了口茶，褚英略一拍沙发道：“行了，这茶也喝了，我们这就开工吧！”
褚凝亦趋亦步的跟在父亲后头。
褚英略拿着瓷葫芦，去了自己的工作间。
没错，他在自个儿家里，也是有专门的工作间的，就像修复专家席瑜桐一样，都是为了方便自己平时工作。
褚英略虽然是瓷器鉴定专家，但在修复这一块，他却更精于玉器。
不然的话，当初京城的金缕玉衣修复，也不会找上他了。
当然，这只瓷葫芦本身是完整的，用不上那些修复手段。
去除瓷器表面的污垢这种事情，古玩界很多前辈都会。即便不会，他们多少也知道几个方法。
当初褚凝捡漏的端砚，就是用韩教授的自制材料清洗干净的。类似的材料，褚英略自己也做了不少。
穿上防水的工作服，戴上塑胶手套，褚英略重新拿起了瓷葫芦小心打量。
“这只瓷葫芦表面的污垢，不像是因为历史原因自己生成的，倒有些人工制成的痕迹。”褚英略若有所思的道，“这样的手段，通常都是用来保护一些比较珍贵的古玩。我看你的这只小葫芦，恐怕还真有几分不简单啊！”
她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看那表情，却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
女儿的眼力，可真是越来越强了。
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该赶上自己了。
褚英略笑着摇了摇头，拿出了自制的清洗液，倒出一部分在旁边干净的水盆中，将其按照一定的比例和清水勾兑，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小心的将瓷葫芦放了进去浸泡。
瓷葫芦上面的污垢有些厚，所以先得浸泡一阵之后，才能用手揉搓掉它上面的污渍。
浸泡了十分钟之后，褚英略这才正式开始清理瓷葫芦。
他换了三次清洗液勾兑的清水，才好不容易把瓷葫芦给洗干净了。
将洗干净的小小瓷葫芦放在空无一物的红木桌上，褚英略和褚凝的目光都非常震惊，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的意味。
他们俩见识过的珍贵瓷器都不少，能让他们露出这样表情来的瓷器，可真不算多了。
可这件小小的瓷葫芦，却带给了他们不一样的震撼。
实在是因为，这只瓷葫芦，也太漂亮了啊！！！
第265章 君子瓷
褚凝面前的这只瓷葫芦，粗粗看过去的时候似乎察觉不到什么不同，但若是放低了自己的视线，让自己的视线和瓷葫芦持平的话，就能发现，这只瓷葫芦表面竟然散发着隐隐的荧光，如夜明珠一样璀璨漂亮，让人几乎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瓷葫芦表面有几朵挤在一堆的牡丹花，这些牡丹极其艳丽，每一朵都正处于盛放的姿态，让这一只小巧的瓷葫芦，立马就添上了几分夺目的光彩，从纯朴细腻，一下子就变成了富贵繁华！
从旁打量瓷葫芦的时候，印有牡丹花纹的瓷葫芦看起来只是一件较为珍贵的精品瓷器而已。但当视线与瓷葫芦持平的时候，那一丛盛开的牡丹，在突然出现的荧光映射下，绽放着不一样的活力姿态，简直就跟活了似的！
这瓷葫芦显然很不简单啊！
褚英略看着瓷葫芦愣了好一会儿，突然语气恍惚的道：“褚褚，你看出这只瓷葫芦的来历了吗？”
褚凝的表情还算淡定。
还没有买下这只瓷葫芦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了它是瓷器，而且绝对是价值不菲的那种。
虽然这只瓷葫芦的真容仍然很出乎她的意料，却也给了她一种情理之中的感觉。
“我倒是有些猜测，就是不知道对不对。”褚凝微微笑道。
褚英略瞪了她一眼：“这里就我们父女两个，你还卖什么关子？有话直说！”
“那我可就真说了啊！”褚凝随意的道，“要是我说错了，就请爸到时候给我指正指正了！”
“…”褚英略的表情多了几分无奈，“我说你这丫头，在学校这几年，好处没学到几分，这说废话的功夫倒是越来越厉害了。赶紧的，说！”
这遇上了好东西啊，褚英略的心态也变得有些着急了。
“要我说的话，我觉得，这只瓷葫芦，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君子瓷了！”见父亲似乎是真要生气了，褚凝不敢再耽搁下去，忙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从褚凝口中听到“君子瓷”三个字，褚英略有瞬间的失神。
原来，女儿也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啊！
事实上，褚英略私心里也同样觉得，他们面前这只牡丹瓷葫芦，就是传说中的君子瓷！
所谓君子瓷，那可是我国最神秘的瓷器品种之一。
据历史记载，唐朝武则天掌权的时候，有官吏敬献了一套精美绝伦的瓷器，这也是君子瓷最早出现的时候。
后来，因为君子瓷的精美程度非一般瓷器可比，让武则天非常喜爱，它也就成了武则天专用的瓷器。
所以，君子瓷，也被称为武则天瓷器。
倒和慈禧瓷器，有点儿异曲同工的意味。
武则天去世之后，君子瓷的烧制工艺失传，以至于君子瓷神秘消失，在之后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再也没有人能够烧制出君子瓷来。
到现如今，为众人所知的武则天君子瓷，仅仅只有两件。
一件在我国瓷都景德镇，另一件，却在当年八国联军烧抢圆明园的时候，被英国人抢走，现被保存在拥有许多知名度极高的收藏品的英国国家博物馆。
也是君子瓷的存世量实在太过稀少，别说那些外行了，就算是专门搞古玩这一类的人，也未必知道瓷器中还有君子瓷这么一个分类。
同样因为这个原因，在面前这只牡丹瓷葫芦露出真容之后，褚英略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君子瓷上面去。
可是这只瓷葫芦的特征也实在是太明显了。
君子瓷最大的特点，就是在其他角度看来都不过是普通的瓷器，但若是在平行视线来看的话，就能看到君子瓷表面的荧光！
这种荧光的显现特性，很符合我国文人推崇的藏拙秉性，有些像谦谦君子的作风，所以才让这种难得的瓷器，得名君子瓷。
君子瓷的荧光特性看起来非常独特，想要在烧制过程中达到这一特性，也非常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