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欢不说话了,站在楼梯上不动。

蒋维成回身看她,那双眼睛格外温柔多情,他体贴地问:“生气了?”

“你明知道我喜欢这部戏,我花了多少心思在剧本上!”

蒋维成认真地点头,又有点苦恼地说:“可是Alice比你年轻,比你听话,我让她玩什么花样她都答应…夫人,你要能比她还让我惊喜,你想演什么我都给你投。”

“大度一点亲爱的,哦对了,真生气的话,大不了你再去找他处理掉Alice就行了。”说完他折回来,愉快地亲亲裴欢的脸颊说:“早点睡,我爱你。”

他为了一个盛铃心里不痛快,回来找茬折磨她。

裴欢逼着自己忍下来,蒋维成终于满意了,出门寻欢作乐。

林婶刚从楼上下来,没听见他们之前的话,只看见蒋维成和裴欢亲昵告别的样子,她不好意思地低头提醒:“哎哟,少夫人,你该借这个机会说让少爷留下来嘛。”

裴欢不理她,到楼上用凉水冲脸,冷冰冰的水终于让她清醒了一点,心里不再那么难受。

有的时候她时常会忘记,当年的蒋维成是什么样子。

在裴欢最狼狈的那段时间,她赌气从兰坊出走,不能出现在任何和敬兰会相关的地方。

她差点就要睡在大街上,第一次自己去找酒店,被人不怀好意地带走,是蒋维成替她解围。

那时候他多耀眼,天之骄子。

他站在明晃晃的酒店大堂里,和她打招呼:“真巧,又见面了,我的车还等着你修呢。”

裴欢当时像个刺猬,全身都是戒备,那几天的时间让她怀疑过全世界,却因为蒋维成的一个笑容,终于放松下来。

他帮她开了房间让她休息,给她买了宵夜吃。小家伙一直被人捧在手心上,什么也不会,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保姆,什么都要替她考虑周全,连第二天的早餐都订好。

夜里,裴欢蜷缩在被子里,蒋维成让她乖乖睡觉,他准备离开。裴欢忽然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想把你拐到手啊,娶回家做老婆。”他坦白得让人脸红,斜靠在门边上,诱惑力十足。

裴欢骂他,却用被子蒙住脸。

他笑得更大声。

她闷在被子里说:“我怀孕了。”

蒋维成很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明白为什么裴欢会离家出走了,他走过来把她从被子里揪出来,又把空调温度调高,确认她不会着凉,才坐在她床边说:“睡吧,我不走了。”

“你…要干什么?”

“怕你害怕,才多大啊,这种事…算了。”他忽然有点心疼,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总会有办法的。”

他说得那么温柔,让裴欢几乎想哭,她喃喃地说:“我马上二十岁了。”

蒋维成叹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玩手机,“你自己还是个孩子。”

那天晚上裴欢睡不着做了噩梦,哭喊着醒过来,蒋维成听见她喊了什么,过来哄她。

他有双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多情,看不出真假,他说:“别怕,我帮你留下孩子,好好睡吧。”

裴欢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她再傻也明白,蒋维成不过是哄女人哄习惯了而已。

她不当真,躲在被子里庆幸,那天她怕得要命,还好他没走。

第二天,裴欢趁着蒋维成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偷偷跑了,她为了躲敬兰会的人,每个地方都不能久留。

他们还那么年轻,最好的时光里,她离家出走,他风度翩翩施以援手,仅此而已。

随后,三小姐的出走引起华先生震怒,兰坊成了人间地狱,入夜之后的沐城人人自危,最后她还是没逃过敬兰会的人,被带回家。

没人知道裴欢回去后经历了什么,而裴欢也不记得蒋维成那句随口而出的承诺。

蒋维成这辈子说过很多假话,所有女人都当真。他只说过一句真心话,可是听的人却一直以为它是玩笑。

原来回忆没有想的那么漫长,不去想也不觉得快。一页翻过去的书,回头再看,不悲不苦,也不再为那些人事流泪,唯一的感觉只剩失落。

裴欢擦干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的人,慢慢给自己涂口红。

这么多年,他们相背而眠,她竟然没有机会问问蒋维成,后不后悔。

晚上裴欢的手机一直响,全是敬姐的电话,她显然已经听到了撤资的风声,打电话过来。

她不接,最后闹得睡不着更难受,只好起来接受女王的咆哮。

敬姐果然用各种手段劝她和蒋维成服个软,“别倔了,那是你丈夫,他真不拿你当回事早和你离婚了!裴欢…听我一句,这种事我比你看得多。”

裴欢不肯,只和她说:“周四停拍,还有两天时间呢,我喜欢这个戏,哪怕不能上也无所谓。”

“祖宗,去好好哄哄他不就行了吗?男人就是这样,只要你肯顺着他一点,他立刻就心软了,这对大家都好啊!你费了多少心思,我都替你可惜!什么Alice啊,小猫小狗啊…那些烂货都不重要!”

裴欢欲言又止,停了好久才说:“他要真那么喜欢Alice,我不想拦着他。”

敬姐被她气炸了,骂人的话都想不出来,摔了手机。

可是事情到了周四出现转机。

投资方宣布撤资之后,峰老板的公司插手介入,新的投资方已经和剧组重新去谈,暂时不会停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