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都做好了,要不要端过来?”虽然没有看到男主人,但不能说他就不在家,她还是先请示一下。

“不用,咱们一起,到厨房外面的小厅吃就好。”茵茵这才感觉到水儿长大了,不仅是懂得风月,还比以前细心和体贴了很多。

水儿端了脏水出去倒了,洗过手,又进来,打算陪茵茵一起过去:“少爷吃过了,他早上醒得早,一睁眼就饿得直哭,许嫂只好不等你了。”

“呵呵,不用解释,引群他们两个,还不是能讲道理的时候。”

“太太,小少爷可有劲了,早上给他喂饭,许氏一个人都不成了,他嘴里还没咽下去,手就去拉许嫂,要第二口呢,许嫂想给黑旦喂一口都不行,鲁妈没法子,只好和许嫂一人喂一个。”

“小霸王”茵茵莞尔,喃喃了一声。

好不容易天晴了,引群和黑旦不肯在屋里呆着,鲁妈和许嫂一人带一个,正牵着在屋檐下学走路。

“用带子吊起来,咱们先吃饭。”鲁妈按茵茵说的,做了两幅吊带,从两个小家伙的腋下扎起来,吊在高处的架子上,他俩能够在小范围的地方走路,不会摔倒。

“不行,小少爷一看拿带子,就使劲哭呢。”水儿赶紧解释。

“昨天早上还可以的呀。”

“下午你去看菜地的时候,他狠哭,把黑旦都带哭了,今天不敢给他用了。”许嫂抱起黑旦,直起腰给茵茵回话。

“继续用上,不能由了他的性子。”茵茵决绝地说,“我再喂他吃点,哄哄他,让他不要哭了。”

鲁妈也抱起应群,把他放到痰盂跟前,嘴里“嘘嘘”地示意,应群倒很给她面子,乖乖叉开小腿站着,尿完,大概身上舒服,他咯咯笑了一声,扭身就走,鲁妈一把拉住了胳膊,他才趔趄了一下,没摔倒。

茵茵过去,拉下木架上的带子,示意鲁妈把儿子抱过去。

“乖,这样的话,鲁妈就不累了,你也能随便跑了啦。”茵茵看着儿子大大的眼睛,温柔地说道,应群有点不乐意,小嘴瘪了瘪,没哭。茵茵蹲下,把儿子全身拍了一遍,这么大的孩子,经常会有点肌肤焦渴症,非常希望能多在大人跟前磨蹭,拍他身上,能缓解那个感觉。果然,应群乖乖让娘帮他扎好带子。茵茵搬了个小凳子坐下,示意水儿把饭给她端来。

小家伙早饭全喝的稀饭,尿了两次,这时肚子又有空了,看茵茵端碗,他的黑眼睛就定定地看过来,茵茵用瓷羹舀起一勺熬地浓浓的大米粥,吹凉,喂给儿子,应群张大小嘴,吞下粥,挥舞着小胳膊,对妈妈报以微笑。

茵茵心里涌出甜蜜,她决定抛开那些恼人的纷乱,安心享受生活中的美好。

正文 第一三九章 丰收宴

第一三九章 丰收宴

生活,就像一面大镜子,对任何微笑着面对它的人,都回报以微笑。

茵茵的心态变了,对生活的感觉,立刻也变了,高粱抽穗,开花,豆荚结实,老母猪产下一窝小猪崽,这些能给农人带来喜悦的变化,也让她喜上眉梢。对生活的态度,转向积极,茵茵即使穿着布衫,也稍稍打扮一下自己,哪怕只是在鬓角戴了一朵小野花。

应群走路很稳,大概这就是男孩和女孩的区别,妞儿学会走路,有半年时间,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看着儿子对着自己,露出白白的几颗小牙齿的笑容,茵茵心里总有一种满足感,她把对妞儿的爱,都转移到了儿子身上,思念的痛,慢慢有点麻木,沉淀在心里。

陈长庚是个很好学的人,上官伯的水稻种植,应该说是成功的,现在的稻穗,都沉沉地低着头沉思,他每天都和上官泡在那片地里,下雨天,他都要穿上蓑衣,去地里看一眼才放心。茵茵这个院里,白天都是女人,他也不过来了,和上官一起,去兵营那边吃饭,晚上才过来休息。吃过晚饭,鲁妈有时还就这油灯做活儿,他就去给厨房劈柴,或者用砍来的荆条树枝编筐。

许氏和茵茵,每天安心带着孩子,水儿则活泼地、爽朗地笑着,跟着茵茵唧唧呱呱说这说那,鲁妈一脸慈祥,坐在屋檐下做针线,茵茵觉得小院里的气氛,温馨极了。

感觉幸福,日子就过得飞快,陈二林是在一个月后回来的,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毫无声息地就出现在茵茵的面前,而是,带来了五个人。

茵茵认出其中三个,是投诚的散兵,大个子余然也在,只有一个面色白净、一脸阴霾的年轻人,和紧紧跟着他的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她没见过。

陈二林竟然安排这几个人住茵茵这个院子。这里,以前住了十几个士兵的,即使住进人来,也不觉得拥挤,但茵茵感到的那种温馨和和谐,不见了。

陈二林好好陪了茵茵一阵子,每天和她一起,骑马巡视开垦出来的大片良田,他们在稻田前面欣喜地欢笑,惊讶地看到水塘里,捞出鱼来,看到鸭子像一片白云,飘到塘边,摇摇摆摆地跟着赶鸭子的人,进了池塘不远的鸭棚。

“你真行,竟然把这些打理地这么好。”陈二林略有点愧疚,不好意思地给茵茵说道。

“不是我行,还是你的功劳。务作这些的人,都是你找来的,他们的确都是有能耐的人。”

两人骑着马,在田间的道路上缓缓而行,踩着被庄稼叶子分割得细碎的夕阳,欣赏着丰收的美景,茵茵心里那种幸福和惬意,又涌了出来。

“这次我回来,你脸色比上次的好多了。”陈二林望了茵茵一眼,那幸福满足的表情,让他大为欣慰。

“你这次出去,目的达到了吗?”

“嗯,达到了。我把大兴国的太子带回来了,就是住在咱院子的那位,我走后,你得帮我看好他。”

“怪不得他一脸和我有仇的模样,你这是软禁他吗?”

“算是吧,四王子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我提议让他到这里来,他要是接受眼下的现实,明年,我们再在前面开一大片荒地,给他弄出个庄园,让他经营,或许,将来四王子成事,这就是他的结局了。”他没往下说,四王子不成事,和国要是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不会容他活在世上。茵茵心里小小同情了他一下。

余然肯定接到了陈二林的暗示,看水儿的眼光,经常痴迷而火热,没多久水儿就感觉到了,能干、潇洒、帅气的余然,一下子就叩开了情窦初开的水儿的心扉。

现在,余然早上起来,在院子里打一通拳,就开始帮水儿干活,先把院儿扫了,再给水缸里打满水,眼睛就开始巴巴地看水儿是不是起来了,其实水儿很矜持的,看也不看余然一眼,但余然觉得,水儿只要肯在他眼前那么晃着,他就很欣慰。

秋收在即,庄稼人都忙起来,就连茵茵她们,似乎也都和以前有所不同。

大兴国的太子,叫景成元,一直用仇恨地目光看着任何能见到的人,应群和黑旦,两个跟一对小鸭子似得,摇摇摆摆地走过,他都用目光的箭恨恨射几下。两个孩子,虽然只会叫娘、婆婆等简单的字眼,但他们的内心,依然能感到这不善的目光的威胁,黑旦比应群胆小,每次经过,都会踉跄着跑上几步,有时还偷偷斜着眼看景成元是不是在瞪着他。

不管是大人的强作镇定,还是小孩子的惊惶失措,景成元在没有人理会的情况下,度过了寂寞孤独的一个月。

秋收已经接近了尾声,成百万斤的高粱装满了一大片的粮仓。水稻是最后收的,在寒霜降临前,它的颗粒才终于不再发软。收割,脱粒,翻晒,终于入库。那天陈长庚和上官伯是最高兴的,茵茵第二天下令,碾出几百斤新米,杀两头猪,庆祝丰收。

很多士兵是第一次吃白米饭,都大呼香、软、滑顺,甚至有人希望,明年都种水稻,今后,他们就可以天天吃白米饭了。

陈二林那天也在,他命人抬出几大缸自酿的高粱酒,给每个士兵倒上一碗,感谢大家一年来的辛苦耕耘。

茵茵在这边的饭,吃的就没有那么顺利。她们,面对了大兴国太子的万丈怒火。景成元现在心情极度不顺,别人越是高兴,他就越是别扭,那天,他的那个小厮连福,见吃的是白米饭,还有一大碗的白菜猪肉豆腐粉条烩的菜。这还是个孩子,有好吃的,就忍不住一脸笑意,当他把饭菜端进屋里,竟然看到主子满脸不悦,他本来是好心安慰,无奈,景成元是好话反听,他越劝,对方越是生气,茵茵这边,刚端上碗没吃几口,就听见咣啷一声,景成元连盘子带碗,把刚端进去的饭食,都扔了出来。

“咱们吃完再说,不要因为他,让咱们好不容易才能吃的一顿好饭,给糟蹋了。”茵茵示意大家,赶紧吃。

水儿是最听话的,她见茵茵一脸平静,也跟着她学着无所谓的样子,一边吃,一边用小勺子舀点豆腐,喂小应群。小应群对肉很感兴趣,小手不停地指着大白片子。

“乖,吃完豆腐,再吃肉。”水儿看他吞下豆腐,给他舀了一片白菜,把小家伙气坏了,他跺着脚,嗷嗷地叫唤。

“不可以对他撒谎,你可以不答应他。”茵茵笑着对水儿说道。

“来,到妈妈这边来。”小应群狠狠地瞪了水儿一眼,昂首挺胸地去了茵茵跟前。

“少爷好没良心,罔顾我天天喂你吃饭。”水儿假装委屈,应群扭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回头,走到水儿跟前,用肉乎乎地小手拍拍水儿的手,算是安慰她。水儿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应群就迅速地向茵茵那边走了。

“原来是哄我哩。”水儿嘴一瘪,一脸委屈。

她俩的互动,惹笑了一桌子的人,景成元那里,听得清楚,他更气愤了,连福肯定在安慰他,茵茵就听到他大吼:“滚你给我滚远远的。”

茵茵吃饱了,她看应群也吃了不少,就用布巾把儿子手脸擦干净,也把自己收拾齐整,带着儿子,走到景成元那边。

景成元刚好用脚踹了连福一下:“滚”

“停”茵茵喝到。

“景成元,景先生,你凭什么对他发飙?看他是个孩子,好欺负是不是?”

“滚”景成元气得,又对着茵茵吼叫。

“你先滚出个样子让我瞧瞧,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个滚法,想必你整天是滚着来去的。”对茵茵的胡搅蛮缠,景成元气得,像掉到岸上的鱼,大张着嘴,呼呼直喘。

“你说的容易,让这位小哥滚开,那样,你连口水都喝不上。你也不看看,你一天的吃穿睡,都是谁照顾的你。”

“我愿意,不要你管”这连福还真护主,他狠狠地瞪着茵茵。

“瞧见了没有?这是个难得的忠仆亏你竟然能踢得下去,能吼得出来”茵茵夸张地啧啧出声,令景成元更是气愤。

“走开,不要让我看到你。”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一天吃的谁的,喝的谁的,你凭什么对我呵斥来呵斥去的?你要想想,没有我,你活下去都成问题。”茵茵一脸挪揄的看着他。

景成元没说话,只是傲慢地用眼斜睨着茵茵,那神态的意思就是:我天生就是享受别人伺候的,你给我做饭洗衣,那是应该的。

“你有没想过,你凭什么享受这一切?你当自己还是王子?你没看看,你的国家在哪里?而且,败光了家业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景成元。”

哪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景成元气得七窍生烟,对着茵茵吼:“滚”

水儿怕吓到应群,过来想把小孩子抱走。但应群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很感兴趣,扭着小身子,不肯走。

“你如果觉得委屈,是我误解了你,你可要为自己辩解,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目无三寸之光的小女子,不见得说的就对,你却动不动就让人滚,明显就是理屈了嘛,没人说这席话,不等于你就没有做错啊。”

正文 第一四零章 大米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第一四零章 大米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景成元气得拳头紧握,余然在一边就很紧张,他必需保证太太的安全,这是将军走的时候给他的叮嘱。

景成元憋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深呼吸了几下,终于冷静下来,坐回到身后的椅子上,对茵茵开口说话:“成则为王败则寇,我现在是失败者,你说什么都对,不要说你是有点见解的女人,就是你怀里抱着的吃奶孩子,说的话都是对的。”

“你这么说,意思就是我不了解情况,把所有失败的原因都归结到了你身上,是我冤枉你了?”茵茵见他不那么暴怒,示意水儿给她搬个椅子,也坐下,和景成元面对面,不客气的对他说道:“不管你以前凭什么登上这太子之位,事实证明,你父皇的安排是错误的。第一,你不善征战,虽然你父皇被奸细刺杀,但他当时留下的,还是一个完整的大兴国,这个国家,还有像赵广超这样精忠报国而又骁勇善战的高级将领。听说赵将军战死,我很为他痛心。但却更加痛恨使得他丧命的人。你可能觉得是叛贼害死了他,其实,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听说,赵将军认为,一座孤城,被包围后没有外援,会被敌方困死,他建议你撤出那里,去安澈城,安澈城和涌城不是很远,你和四王子之间可以互相增援,并且,四王子经营涌城多年,无论财力还是人力,都有一定基础,安澈城虽小,但那里不像咱们别的地方,经常被淹,地方富裕,实力也不弱,是谁死要面子,觉得那样有投靠弟弟之嫌,太**份,拒绝了这个提议?”

景成元见茵茵竟然知道这些,又气又恨:“你们大秦国给我们那里派了多少奸细?”

茵茵讽刺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还正想说这个呢。你到现在还说这句话,证明你是个糊涂虫,分不清敌我。不懂得怎样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也就是说,你不懂得借势。不懂得怎样利用第三方力量。你不想一想,大秦国为什么想帮你。他们要是想要你脚下这片土地,完全可以等到你们双方拼个两败俱伤时,轻松派兵过来就行,比如现在,而不是在你和叛军刚刚开战之时。

当时,大秦国派人找到你,主动援助你,你濒临在山穷水尽的危险境地而不自知,竟然因为先皇绝不肯向大秦国称臣,而拒绝这送上门来的好事,我觉得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原本乃傻子一个。”

“女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要在这里瞎咧咧了,回去带好你的儿子。父皇殡天,朝臣人心浮动,向万勋当时已经权势熏天,大秦国特使不直接来找我,而要他给我带话,明显就是想要通过他要挟与我,我当时若是答应,岂不是更快的把先人的基业拱手送人?”景成元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很多人以此攻击他,让他烦不胜烦。

“可是,后来大秦的特使,不是专门来给你说明情况了?因为带他们来的商人,是向万勋的亲戚,由他转达只不过是巧合。你先入为主,枉费他们苦口婆心给你说了好几个月的好话。”

“我当时胜利在望,不用他们的援助也可以。”景成元翻翻白眼。

“你到现在还认为胜利在望,那是叛军知道大秦来了特使,故意撤退蒙蔽你的。向万勋的女婿叛变,他什么都说出来了。”茵茵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他,虽然他当时以为向万勋的女婿战死,才做出错误判断。

“就算那次,你上当了,你为何在固守辉城时,还拒绝大秦的援助?”对这个,茵茵更是奇怪。

“那时,辉城被围得铁桶一般,鸟儿都难飞过去,大秦有什么法术能救我?”

“你飞不过去,怎知别人也不行?特使不是到了你身边了吗?”

“他是嘲笑我去了好不好?”景成元又想跳起来,“他刚开始还装着挺谦恭的样子,后面不也原形毕露,狠狠把我嘲讽了一顿?现在,又去诱惑老四对付我,让老四把我关起来,好了,他这下满意了吧?”

“没有,我觉得他远远没有满意,他应该让你的四弟,把你杀了。”

“我四弟和我手足情深,怎可能杀了我,他对我下手,也是受他们蛊惑,一时痰迷了心窍。”

“哼,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真是可悲。你认为你的四弟不会对你下手,你每天在这里熬日子,是等待你的四弟明白的那一天,好接你走,把国家的领导权再交还给你,对吧?你的四弟,比你聪明多了,刚开始,你父亲决定把皇位传给你,他不想手足相残,这才处处装孬,你父亲当时并不是把涌城作为封地给他的,这是他自己争取的,他想远离你,想要安宁富足地过一生,他请求你父亲让他待在这偏远的小地方的,那里和大秦国比较近,你父亲觉得有他帮你守卫边疆,更为放心,最后才给他封为涌王。

和叛军开始打仗,我想,他肯定间接的给过你一些建议,估计你根本就没听,你现在好好想想,他的建议,肯定和你的决定不一样,如果照他说的来,局势肯定和现在不一样,可惜,你根本没往心里去。

四王子现在,对你的幻想彻底破裂,他决定出手,亲自和叛军周旋,拯救大兴国。可惜你去了涌城,还对他指手画脚,尽下达一些糊涂命令,他不得已,才把你软禁起来。但是,这个如果让追随的一些忠臣知道,你们仅剩的这点人,还会再来一次分裂,他又舍不得杀了你,只好委托我夫君,带你来了这里。”

“不可能,四弟为人很厚道。”景成元说道后面,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弟弟尊重他,但和他的见解,却相差非常之大,以前,弟弟都很恭谦地听他说,最近,弟弟却和他据理力争,很努力地说服他,可惜,他听不进去,有时也觉得弟弟所说是正确的,但碍于身份,他总是没法很痛快的接受。甚至,他还端起架子,想要强硬地把弟弟压制住。

“这两年的战争,证明你在这方面能力的确不能战胜叛军,我看,你如果放不下面子,去辅助弟弟,听从他的话去做事,你最好就不要去见你们那些老臣,让出位置让你的四弟去拼搏一把,看看他是不是能扭转局势,你呢,就在这里过日子吧。”

景成元陷入了沉思,茵茵停下不讲了,带人悄悄退了出去。许嫂把饭菜重新热了,端了过去,茵茵看她还悄悄在背后推了推那个连福,想让他劝劝主子吃饭。景成元的确饿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茵茵刚才说的话,把抗拒吃饭的事儿忘了,他端起碗,开始吃起来,

接下来几天,景成元整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情绪越来越烦躁,他如果赞同了茵茵的话,现在肯定是陷入绝望了,他跟前的连福,见主子难过,又心疼又气愤,每次看见茵茵,都是一副极度仇恨的模样。

茵茵知道,景成元从小到大,肯定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也不曾有这么大的挫折,即使兵败,他难过异常,估计也没有想到是自己的错,是自己的无能导致的。

普通人,承认自己无能,都是需要一个很痛苦的过程的,不要说从小养尊处优、整天听着恭维和阿谀的话长大的太子爷了。茵茵想要开导他,又怕他不接受,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她知道,很多人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的。

天气已经开始转冷,早上起来,地面上开始出现薄冰,今年秋天雨水不很多,茵茵想趁这个时间,好好把排水沟挖得深一些,把那鱼塘也开大一些。

“我打算去地里看看,你看你们爷,是不是也愿意出去走走?骑骑马,散散心。”茵茵不管连福的眼睛怎样的冒火,还是不急不缓地说完自己的话,她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的。连福瞪眼看了她半天,却没办法拒绝她的要求,他的主子,整天那样闷在屋里,肯定会憋出毛病的。余然早就憋坏了,不耐烦这种每天窝在屋里的日子,听了茵茵的安排,当然立刻赞同,他给太子和连福,配两匹老实又跑不快的马,一群人上路了。

陈长庚也跟着茵茵一起出去,他要帮忙安排茵茵布置的事宜。

景成元依然阴沉着脸,骑在马上不说话,看着茵茵给陈长庚嘱咐,怎样把稻田扩大,哪里修水渠,哪里修排洪沟,鱼塘的鱼,这段时间也要逐渐开始打捞,冬天上面结冰,水里能养住的鱼就少了。他刚开始对茵茵说的话,充耳不闻,后来大概无聊,听了几句,觉得一点都不明白,就东张西望了几下,最后,面对光秃秃收获一空的原野,意兴阑珊地表示想回去。

“人都爱吃白米饭,不想吃高粱米,你觉得,怎样能把这一大片的土地,都种成水稻?”茵茵想让他的思想挑出来,不要老钻在自己的悲哀里。

“…”景成元看着茵茵,似乎诧异她竟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想要吃得好,就得下功夫啊,大米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茵茵很耐心地说道。

正文 第一四一章 教子

第一四一章 教子

景成元跟着茵茵去了几次野外,就开始排拒这样的安排,茵茵也能理解他为何这样,要他对种庄稼感兴趣,的确很难。许嫂已经帮她打听到了,景成元很爱书画,在原来的大兴国小有名气,茵茵让宋兴时帮忙,带回了画画用的笔墨纸张,还带回大秦刊印的一些名家书法的字帖,买回一些名人绘画作品,送给景成元。

这天,茵茵请景成元去看专门给他收拾出来的书房。

“条件有限,简陋了些,景公子多包涵。”

景成元正拿着一个册页在看,脸上有点不屑的意味,听见茵茵的话,不在意地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去购买的人,是大外行,很有可能让书肆的小二给哄了,这些东西,公子如果看不上眼,你可以自己画啊,说不定,上天把公子放到这个世间,是让你成为大画家、大书法家流芳百世的。”

景成元很难得地咧了咧嘴,露出一副跟哭似得笑容,但那连福,却对茵茵说出这样的话,投来感激的一瞥。

景成元有了事儿可做,慢慢的,他的心思都用到了书画上,茵茵让连福注意照顾主子,让他劳逸结合,每天写写画画之余,出去散散步,太阳好的时候,间或让余然几个护着,骑马溜一溜,景成元没有了刚来时的一脸灰败,举止间,优雅超脱的气息浓郁的散发出来。

陈二林这次出去时间很长,竟然有一个多月,他回来,见到景成元的变化,十分诧异。虽然景成元对他,视若空气。

“夫人肯定是出了大力了,我劝导了他好几天,非但没有作用,还越说他越来劲。你是怎么做的?”第一天,他肯定是一门心思抱着茵茵求欢,第二天,他就忍不住好奇,刨根问底地向茵茵打听起来。

“他很喜欢书画,你去看看,和他切磋切磋。”

“呵呵呵,切磋,的确,我好久没动,手都生疏了。”说道他的心痒之处,陈二林忍不住跃跃欲试,可惜家里,只有景成元的书房,有画画的工具和材料,茵茵带着应群在院儿里晒太阳,陈二林找了个借口,去了景成元的书房。

景成元正在画老虎。他最得意的就是画虎,以前,为了画虎,他还用陷阱抓了一只老虎,养在笼子里。陈二林站在一边看,仔细体会景成元每一笔的意图。

景成元这个虎,画了好几天了,这时已经完工,他仔细地端详着画,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陈二林强忍着指出他不足的冲动,毕竟,景成元一直认为他说他缺点是嘲讽他。

“陈先生也爱画画吗?”难得景成元主动和他说话,陈二林赶紧点头。

“好几年都没动笔了,手都生了。唉,一天俗务缠身,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陈先生擅长画什么?你也来一幅,让我欣赏欣赏。”景成元和连福,小心地移开自己的画,放到旁边的案子上晾着。陈二林本来手就痒痒,听这话,无疑是瞌睡了给个枕头,他仔细地看了看景成元,确定这家伙说的是真心话,这才铺了一张纸,思索了一下,画起来。

他的画,算是大写意,几笔就勾出了轮廓,是茵茵弯腰和孩子在玩,还有水儿站在一边,稍远一些,就许嫂抱着孩子,站在那里望着茵茵笑,鲁妈用针抿着头发,接着,后面是房子,以及房前的小树,小树上只剩几片叶子,但依然在风中飘摆。

“你的确是有点手生,笔触不是很利。”景成元说不下去,他能看出来,陈二林画画的功力,比自己要好。

“你最擅长画人物吗?”这几个人物,虽然每个寥寥数笔,但形神兼备,甚为传神。

“也曾经有段时间喜欢画山水,还为此不顾父亲的责罚,偷跑出去,在外面游荡了一年多,走了不少地方,山水没画多少,倒是临摹了不少碑帖。”陈二林很随意地说道。

“你都临了谁的字?”景成元对这些最感兴趣。

“很多。”陈二林随手,在自己的画边,写着题跋,他的字,有张旭草书若行云流水一样的意味,但没那么狂放,景成元对着那字,心里不得不佩服,比他的好:“陈将军居然写一手好字。”

“呵呵,一般。我的几个朋友里,还有比我字写得好的。”陈二林的自谦,让景成元都能吐血,他最得意的东西,在人嘴里,连一般都不及。偏偏连福见主子这会儿说话很多,还以为他心情不错,就接着说了一句:“我们爷的字,也写得很好。”

“嗯,我看到了,下了不少的功夫。”陈二林很认真地看了看景成元,“公子的字,很显然没有见过大家,是自己练出来的,难得你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

景成元又觉得他在讽刺他,什么是没有见过大家?这是笑话他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还是笑话大兴国没有人才呢?幸好陈二林接下来的话,让他略略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