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这么说,都是为皇上分忧,谁好谁不好,哪能斤斤计较,分那么清楚?再说,不管什么事儿,有好的一面,就有不好的一面。那些税官犯了事儿,就是梁大人察人不清,你说,他也不见得都是得了好吧?天天和奸商打交道,还要顶住诱惑,这样的人不多的,梁大人如果不好好替皇上选拔清正廉明的税官,他最后受的拖累,也不会小了的。”

“陈夫人也说肯定不是让梁大人尽得好处,她没像你想得这么透,结果几个人,一下午都皱着眉头,心下郁闷。”碧莲向丈夫解释。

其实,茵茵是想让赵承邦继续上折子的,他若能提出这么一个对梁尚志很有好处的动议,皇上肯定会更为欣赏他,觉得他老城谋国,一心为公,从而,从侧面给皇后这边添加砝码,使皇上对皇后更敬重。

她不想给自己身上贴皇后标签,才没办法把这些话说出来。她现在也想清楚了,她就是不贴这标签,和贴了也没什么区别,她的心思,都总是为皇后在着想。她的内心里,还是挺不喜欢那种靠美貌和狐媚换取利益的女人,淑贵妃和她的娘家,对社会没有任何贡献,这样的人如果能得势,她觉得天理不容。

茵茵毕竟曾是公务员,对那时的税收,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她回到家里,把自己所知道的税收体系以及其中利弊,都写了出来,反复回忆整理,竟然用了十多天,她把自己的东西,让长贵送给冬生,本来是想让冬生给赵承邦的,没想到,因为苏君青和赵承邦先后给皇帝上折子要对商业加税,皇上已经责成苏君青完成这块事务,他就把茵茵的东西,送给了他最爱戴的苏大人。

赵承邦在察院干得出色,皇上非常欣喜,整个大秦国看赵家的眼光,又回到以前赵国师统兵御敌的时候。瞧瞧,皇后家的人,世代都是忠臣,皇上的左膀右臂。

淑贵妃辛苦经营的阵营,迅速垮塌,只剩下她的几个铁杆支持者了。

茵茵知道她们不会甘心失败的,她在等着,看对方还会使出什么卑劣的手段来。同时,她还在打听,皇上对继承人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态度?仅仅是嫌皇上所生的两个孩子年龄和自己相差太近了吗?

正文 第一七四章 昭熙王子

第一七四章 昭熙王子

以前,茵茵对这些没有在意,也只是隐隐听过一些这方面的消息。这次慈善聚会,茵茵出面组织,赵承邦现在圣眷甚隆,想要和程娇燕交好的人又多起来,这次慈善会来的人还多了些。

聚会的地点,选在城外的山庄,经过这几年的修整,山庄已经树木成荫,鲜花遍地,虽然没有奇石雕塑、蜿蜒回廊,但姹紫嫣红、清香扑鼻,也让这些夫人赞不绝口。

大家散步听曲,聊天说话,留下了自己带来的捐赠品,吃过午饭才告辞离去。慈善捐赠品也趋于理性,这次收到最多的,都是些半新旧的衣物,还有少量有点损坏重新修过的家具,甚至有人捐赠粮米,但价值都不高。

只有程夫人、陆夫人、程娇燕和覃碧荷留在花厅。覃碧荷来了两次,不说话,只笑眯眯的倾听。

“不知教导两位王子的张大人学问怎样?”茵茵试探地问。

“不说他我还不生气,一提起张重,我恨不得杀了他。”程娇燕刚才还巧笑嫣然,忽然就变了脸儿。

茵茵此前,已经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对皇后这边很不好。

宫中,就只有皇后的两个儿子大,开始启蒙读书,教导两个小王子的,是翰林出身的张重,此人无论学识品行都没得说,皇上大概也是冲这个,才选择他的吧。

张重很耿直,不懂迂回,教导孩子十分严厉,偏偏大王子性子甚拗,好好说,他还听得进去,张重又不懂夸赞,一味批评,和大王子之间关系剑拔弩张,二王子还小,和大王子兄弟情深,见哥哥不喜欢先生,他也跟着和先生作对,皇上见儿子如此没有出息,十分失望。皇后曾请皇上把先生换了,皇上觉得是皇后太过骄纵,在这事儿上,对皇后也颇为不喜。这事让后宫里的女人拿来作为攻击皇后的把柄,没有人为王子说话,皇上耳朵里听见的,都是皇后和王子不好,更让皇上觉得是皇后不对。

茵茵想了好久,这事若想有转机,得让皇上把张重换下来,目前,这事儿挺难的,只有靠张重自己想通来辞职。可是,谁来劝说张重呢?她们这些深宅里的女人,只能通过女人之间的互相影响。偏偏张重小时候家境贫寒,是在族人的资助下才得以完成学业。他中举时都三十多了,当时已经娶妻生子。张夫人是乡下一个耕读传家的乡绅的女儿,很不习惯也适应不了贵妇之间的交际,从来都窝在家里不出门,捐赠的慈善会,也有人邀请过她,被她拒绝,茵茵和她,素不相识,这条路也很难走得通。

这事在几个女人眼里,就是僵局,她们也就诅咒了几句张重,都叹着气不说话了。

没过几天,就是端午节,皇后和往年一样,赏赐赵府一些宫里的粽子、雄黄酒、绿豆糕以及香包和扎在手腕上祈福的五彩丝绳编出的“百锁”,程娇燕也依例进宫谢恩。

她从宫里出来,撅着嘴往赵府走,没多远就改变了主意:“去程府。”想了一会儿,对跟在轿子后面的嬷嬷说道:“程彩家的,拿我的帖子,请陈夫人到程府,说我有要事相商。”

茵茵正在家,考校儿子的书业,赵家嬷嬷来请,她马上就知道必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和程娇燕关系一直时好时坏,程娇燕一从宫里出来,就说什么要事相商,肯定是皇后那里出的事儿。

反正茵茵对儿子课业,要求不是很高,觉得孩子还小,应该留给他们自由发展的空间,督促一下就行了。既然赵家嬷嬷来请,她就给儿子放了假,让振寰带振宇练武,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小美去程府。

程夫人贴身的嬷嬷在大门口守着,一见茵茵,立刻带她入内。

程娇燕似乎哭过,眼睛都揉红了,尽管她平时喜欢小题大做,但茵茵一见她这样,心里还是不由得一沉:“出什么事儿了?”

程夫人也理解茵茵这么开门见山,她请茵茵坐了,让丫鬟送上茶来,语气低沉的说:“张重这个傻蛋,管不住皇子,去向皇上告状,皇上前天罚昭熙跪了一夜,皇后为此和皇上龃龌,娇燕见孩子的膝盖都跪肿了,也是又气又心疼,刚在我这里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茵茵皱眉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一会儿,她问:“皇上和皇后没有因此谁也不理谁了吧?”

“那样还好了。皇后埋怨皇上,皇上一气之下,把昭熙关在怡心园,要他面壁思过三个月,还下令,这期间,皇后不许去探望,去一次,多加三个月。”程夫人说完,叹了一口气。

“怡心园?”茵茵记得,赵承邦和陈奎秀以前可以进去。

“皇上关大王子在怡心园,是不是想让赵大人去劝劝?我记得赵大人可以进去。”茵茵有点不确定地说。

“对,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程娇燕神情激动,“昭熙和舅舅感情很好的,说不定能听劝。”

“赵夫人,你回去让赵大人试一试,如果能进去,那就最好了,昭熙也大了,不能老是这么犟下去。”程夫人忧虑地说。皇上不喜欢,说不定连个王爷的头衔都捞不着,屋里的三个女人都心情沉重。

“程夫人,赵夫人,如果赵大人能带人进去,你们看,是不是让陆夫子进园教授大王子几天?我没见过陆夫子,可我的两个儿子对陆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想,大王子比振寰也大不了几岁,他们说不定有相同的感觉。”茵茵嘴里的陆夫子,是程夫人的二哥,他小时候得病腿部有残疾,不能科举从政,但他饱学诗书,才华出众,在京城也是出名的大才子。

茵茵望着程夫人,征求她的意见。

“家兄是很会教导孩子,说不定真能和昭熙说到一起呢,陈夫人这个主意不错,那就让赵大人先看看,能不能进园子。”

几个人有了主意,心里都暂时安定下来。

“赵夫人派人叫我,我正在家考校儿子学业呢,陆夫子还要做学问,大部分时间,又要教大点的孩子,我的这两个小,一个月才能见夫子一次。就这,他俩在我跟前,是一句一个陆先生,一个下午,他俩不停地说,这个是陆夫子教的,那个是陆夫子教的,把陆夫子爱到骨子里。我当时就想,如果是陆夫子教得王子,那就好了。”

“我二哥,若不是身体不好,说不定比大哥的成就大,他读书就比大哥好,平时为人处世也比大哥灵活。我爹看到二哥时,常常叹息,唉”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看到夕阳照在窗户上的光线慢慢没有了,知道时间不早,茵茵先起身告辞回了家里。陈奎秀刚好有信来,水儿帮茵茵赏了送信的,把信从外面拿进来。

陈奎秀的信,几乎都是报平安的,最多就是两页,茵茵回信时,却会把三个孩子还有自己的日常生活都写上,经常拉拉杂杂一大堆,写十几页都是常事。这封信写了三页,陈奎秀特别多写了几句,让茵茵如果可能,帮帮赵承邦和苏君青,说他俩对皇上很忠诚,还说承邦是皇后的弟弟,国舅爷,一举一动都会让大秦国上下瞩目。

茵茵拿着信,仔细想了陈奎秀的意思,觉得他就是让自己尽可能帮帮皇后,不然,他干吗提皇后和承邦之间的关系呢?

茵茵把最近京城里发生的,和皇后、赵承邦、苏君青有关的事情,全写进了信里,她没写事情的过程,当然自己出谋划策的事儿也不提。

陈奎秀肯定知道茵茵在这些事情中起作用了,回信的内容尽管晦涩,还是把她夸了一下,茵茵知道猜对了他的心意,他和赵承邦关系这么好,让他完全忠于皇上,对皇后不理不睬,他估计也做不到。

皇后在宫里两个月没见儿子,担心得很,偷偷出来去怡心园看了一次,让皇上知道了,昭熙被罚在园里再住三个月。陆夫子果然教书育人的水平高超,昭熙和他相处十分愉快,茵茵在后面的慈善聚会时,听程夫人悄悄给她说了,皇后见了昭熙,对两月没见的儿子发生巨大变化欣喜不已,她甚至庆幸自己出宫违拗皇上意思,可以让儿子多得到三个月跟着陆夫子读书的机会。

“家兄说,大王子非常聪明,大概也就是太聪明了,才非常自信,性子比较犟。”

“非常聪明?”茵茵很意外,不过她回头一想,皇上就聪明过人,赵承邦也是这样,大王子聪明很有可能,遗传基因好啊。

“嗯,几乎过目不忘,给他讲学,就不仅仅是能举一反三,甚至说一知十。大王子也说了,张重老让他循序渐进,把他着急的,刚开始也只是会顶嘴,到后来,他根本看不起张重。”

“难怪他俩的关系那么僵了。张大人三十多中举,四十四岁殿试一举夺魁,听说他的字好,文章写得很平稳,不新奇也不华丽,是属于中规中矩这种类型的,依他的性格,肯定会让大王子把学过的背了又背,写了再写,而大王子却是亟不可待地想学新东西。”

“呵呵,陈夫人一语中的,家兄说,大王子学习起来如饥似渴、废寝忘食,最不爱做的事情,就是倒回头复习了。”程夫人抿着嘴笑着说道。

“不复习就不复习,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张大人竟然为这个和孩子关系闹那么僵,实在是想不到。”

“其实张大人也是好意,我猜,他是害怕王子养成浮躁的性格,将来大了,做事不稳妥。”茵茵严肃地说。平民冒失犯错,影响他一家最多几家人的生活,王子或者是皇上要是冒失犯错,就会影响整个国家的命运,甚至亡国也有可能。

“家兄说了,他会慢慢纠正昭熙王子的这个性子的,但眼下不能着急。”

“是啊,一口也吃不出个胖子。”程娇燕赶紧接口说道。

“我家老爷昨天回来说,皇上要昭熙王子住在园子里,一年也不要回去。你们说,是皇上知道昭熙王子跟着小叔叔学习,进步很大,想让儿子继续学习呢,还是皇后又惹皇上了?”陆夫人今天有事,这才刚到,见凉亭里只有她们几个坐着,就亟不可待地把自己担心了半天的事儿说了出来。

几个女人闻言,面上都是一凛。

正文 第一七五章 要活着

第一七五章 要活着

“肯定是皇上听说了昭熙王子在园子里学习的事儿了,他想让儿子好好学习,又不想在皇后跟前示弱,就采取这么个折中的方法。”程娇燕最先开口。

几个人都觉得有可能,但其他可能也是存在的,大家的担心,并未因为程娇燕的话而放松,毕竟,淑贵妃那边的人,也不会是在睡大觉,给皇上点眼药,她们最拿手。

可是在下面的日子里,程娇燕这边怎么也打听不出来皇上为何那么做,茵茵劝大家,反正对昭熙王子有利,管他是什么意思呢。

没多久,皇上接受梁尚志的建议,派陈冬生去海东,接替季旭成的税官职务。谁都知道去海东做税官,是个肥差,是大秦国很多官员眼里紧紧盯着的职位,就算是清官,在海东的税官任上下来,也能拿回个十来万两的银子,如果稍稍贪一点,几十万两不成问题。皇上之所以上次派季旭成去,就是因为季大人官声清廉。

“梁尚志不会这么好心的,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程娇燕眼神咄咄地扫视大家。

“他怎么会是好心呢?所有官员眼里的肥差,无非是能搂银子呗,陈冬生如果贪腐,就把苏大人和赵大人都装进去了,好嘛,你们嘴里的能吏,竟然是大贪官,让这二人在皇上跟前抬不起头呗。听说海东的商人,有些非常奸猾的,一不小心,就着了他们的道儿,到时想撇清都由不得你呢。”陆夫人很耐心地解释,“梁尚志也就这么点儿小心眼,他自己不清白,还当别人都不清白呢。”

“陈冬生如果出事,也会打击到我。”茵茵接声说道,几个女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全部扭头诧异地看她。

“他读书就是我给启蒙的。”程娇燕忽然想起冬生刚来的时候,整天跟着陈奎秀,“哦,他是你们陈家的远房。”

“哦,对了,陈冬生有个堂弟,十二岁就进了学,就是你家老爷子亲自给我公公说情,让跟着进来读书的,当时都不惜答应给我儿子做书童呢,还是爹爹考校陈福生,觉得这孩子资质过人,不要束脩也愿意收他。”陆夫人也想起来了,她们都当这是陈家的远房,茵茵也不说破。

“陈冬生一旦贪污,梁尚志可就一箭三雕了,阴险。”程夫人点着头感慨,停了会儿,她扭头对着茵茵:“你可得给你家这个亲戚叮嘱好了,让他千万要清廉,哪怕他回来,我们几个补给他几万两银子呢。”

“程夫人,那可说好了,陈冬生要是清廉,等他这一任下来,我们每人给他一万两银子。”几个女人都知道茵茵是说笑,全都指着她:“你真财迷,幸好是个女人,不然肯定是大贪官。”

等她们捂着嘴笑够了,茵茵才继续说道:“其实,梁大人何止一箭三雕,皇上对商人加税,就从海东开始试验,陈冬生此去,责任重大。皇上新政能不能成功,就看他这第一槌能不能敲响呢。他要是把事情搞砸了,这一辈子别想再让皇帝上眼瞧了。”茵茵声音不大,却让在座的几个人都震撼不已。

“海东的商人,对冬生一去就加税,肯定十分抗拒,反正,他此去是步步艰难,做成的希望不大。”茵茵十分担忧,“还有,海东那地方,商业发达,码头上繁忙无比,除了大秦国的人在这里经商,很多海外来的色目人也常年驻守,听说,季旭成那么样的老古板,都有人敢给他送女人。陈冬生就算立身清洁,但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还又是单身,目前没有家眷,很难说不会被女人蛊惑。说书的说他“自幼家寒,立志当年”,这样的人,在那种花花世界能不能甘于清贫?一大半都做不到,不是有句话叫钱能通神吗?何况,梁尚志很难说不会专门派人蛊惑他,或者给他下套的。陈冬生此行,很让人担心。”茵茵一席话里尽是的忧心,感染了旁边坐的几位,她们一时都沉默不语。

“不知道陈冬生的位置谁来接替呢。”陆夫人略有点忧虑。

的确,陈冬生是赵承邦的人,让他离开,承邦就少了一个左膀右臂,如果这时插进一个对头的人,赵承邦今后行事处处掣肘,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威猛犀利的查处贪官污吏了。不说别的,奸人悄悄透个消息,让对头把证据消了,赵承邦就被动得不像啥了。

“察院协办,一般都是从他们内部提升的。就怕这次有人插手。”陆夫人丈夫现在是一品内阁,对官员选拔知道的多一些。

一直不说话的谭碧莲,忽然说道:“我姑姑家的女儿,我的小表妹今年已是二九年纪,她一直要嫁个才子,陈大人既然是探花郎,才学肯定是没得说了,陈夫人你肯不肯为她们牵线搭桥呢?”

“冬生一直跟着苏大人,你不会不认识,还要我搭桥吗?”茵茵很奇怪。

“我听夫君以前常说他,可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单身了,再说,我怎么好意思亲自做媒,嫁自己表妹呢?”见茵茵没说话,碧荷继续道,“表妹和红莲长得像,性子也有几分像,她父亲是个举人。”谭碧莲后面的声音有点小,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害怕大家说她高攀。

几个女人的确都那么想,陈冬生现在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新进的探花郎,前途无可限量,虽然是续弦,仍然能娶个高官的庶女或者五品六品官员的嫡女。

“我帮你问问他,关键是他娶媳妇。”茵茵知道,她这时候怎么也得给碧莲台阶下,至于冬生那里,她也会问一问的,冬生愿意她也管不着。

坐那里吃点心喝茶,碧荷不说话光喝茶,没多一会儿就要出去一趟,这回出去,程娇燕赶紧给茵茵说道:“我姑奶奶有个孙女,庶出的,模样很可人,他爹是四品学正,姑娘也才学很好,陈夫人你也帮我递个话吧。”

茵茵很无奈地点头,心里把程娇燕腹诽无数遍,她喝了一口茶,抬眼却看到程夫人狠狠瞪了小姑一眼,茵茵为了假装没看到,只好又喝了几口茶水才放下杯子。

冬生接了去东海的圣旨,特地过来看望茵茵,他本意是想让茵茵知道此事,怕到时候了来辞行,茵茵一时接受不了。

“冬生,你此去责任重大,官事非常麻烦,你可有思想准备?”

“夫人,赵大人和苏大人都和我说过这些,我心里有底。”

“那我就不多说了,我只担心一点,海东人虽然个子小,人也很瘦,但当地人崇尚练武,又数百年一直是商业兴旺发达之地,那边的奸人非常难缠,我就怕有人会对你不利。”

“余大人的外甥,跟着舅舅练了几年武艺,这次跟着我,当我书童,他暗中保护我的安全。”

“余大人?哦,余然啊,他姐姐那年过来,带了个小男孩,现在有多大啊,能护得住你吗?”

“十六岁,个头是不高,力气很大,武艺也不错,做暗哨让人粹不及防,很合适的。”冬生笑了一下,“夫人,这个苏大人也有计较。他把以前的书童苏雨阳送给我做长随,他和余大人那么高大,一看就是兼做保镖的,这是明着保护我的,平时就跟着我办差。”

见苏君青帮他想得这么周到,茵茵的心放下了一半:“不管怎么说,你不能涉险。皇上交给你的差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你要有很长时间才能做好的打算。”

陈冬生点头。

茵茵不放心地叮咛“别忘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为皇上出更多的力。你最少要花一大半的力气,保护你自己的生命,用其他一小半的力气来办差。”

陈冬生见茵茵这么拗口地说这些,又想笑又感动,他再一次郑重地点头:“我会的,我爹娘叔叔他们,盼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出息了。不为别的,为了他们,我也要活着才是。”

见他把话说到这份上,茵茵才满意地点头。

“你赴任还有近两个月,是不是趁此机会解决你家眷问题?远行千里,没有个女人帮你打点生活,不光是我,你爹娘也会不放心的。”

“嗯,我也有此意,这几天提亲的很多。”

“哦,也有人托我问问你呢。”茵茵把谭碧莲和程娇燕的委托都说了。

“夫人,我要见见女孩子本人。我此去事务繁复,想要内子能够帮我,至少她能够自保,我不在乎出身,只要本人聪明能干。”

“好,想法很好我尽快把你的意思,转告她们两家。”茵茵笑着说,娶妻娶贤,冬生处理问题很理智,让她欣喜。

送走冬生,茵茵把这里的事情,全部写信给陈奎秀,他不在身边,茵茵在心理上,反而更依赖起他来。

陈冬生还没离开京城,梁尚志就向皇上建议,让新科二甲第一名申鸿途接替陈冬生的职位,苏君青提出反对意见,他建议还是从察院内部选合适的人提拔比较好。

正文 第一七六章

第一七六章

“哼,梁尚志个恶棍,让苏大人做了回恶人,白白得罪一个人。”程娇燕现在为了家族利益,也不和茵茵作对了,她得到消息,邀请几位皇后党,在她家庄园里聚会,茵茵和谭碧莲,现在也没办法撇清自己,横竖看着都是皇后的人了。

“申传胪如果是明白人,就不会怪苏大人。谁都知道陈探花因为是苏大人的得用之人,殿试后才破格授了五品去察院。申鸿途对察院事务一无所知,怎能担得起破格从六品进五品这个荣耀呢?若不是苏大人制止,他到任处不来察院的事儿,那还不是等于放到火上烤了?”程夫人冷静地分析。

“是啊,皇上睿智如斯,京官又在他眼皮底下,哪个能混世儿?把人放到根本做不来的地位上,那不是提拔,是想害他。”陆夫人感慨。

“不会是故意加害申鸿途的吧?”程娇燕低头不知想什么,忽然抬头说了这么一句,嗓门还有点大,几个人被她这么一惊一乍的样子惊了一下,都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没想到陈冬生和明珠郡主订婚。”程娇燕改了话题,“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表妹,有人提亲这个申传胪,他没有陈探花那么风姿伟岸,但家境却好,父亲还是个五品的知府呢。”程娇燕笑嘻嘻地给茵茵说,“说不定梁尚志听到这个消息了,才想害他呢。”

“哦”几个女人都恍然大悟,只有程夫人脸色有点怪异,她也是那个表妹的表嫂,怎么不知道?随即,她似乎想起什么,脸上有点恍然大悟地表情,然后什么也没说。

陆夫人却对陈冬生和明珠郡主的事情感兴趣,追问起来。

“明珠郡主的父亲风姿卓然,他来朝贡时让韵公主瞧见了,先皇知道了韵公主的心事,就让她远嫁和番,没想到三年前林国发生瘟疫,公主夫妇撒手人寰,太后心疼明珠郡主一个小姑娘孤零零远在荒疆,特地接她回来。

“陈探花是续弦。”

“明珠郡主也嫁过,新婚还不到半年呢,丈夫也死于那场瘟疫,她在异域长大,不讲究守不守身,陈探花去庙里为父母祈福,她俩碰上了,一见钟情,明珠郡主求了太后,大婚日定在十天后的七月二十六。”

“陈探花成了郡马爷,对头想要谋算他,心里就得掂量掂量了。”

“他们在宫里成亲,住满一月,就乘船南下了。京城敕建郡马府,到他们回来,也应该收拾妥当了。”程娇燕有点羡慕,茵茵也觉得陈冬生挺幸运的,明珠郡主有异族女子的干练泼辣和豁达纯真,尤其是长相飒爽,笑容甜美,还有一定的防身功夫,很符合冬生的心思。

茵茵想起陈长庚一家专程过来给她报喜时,陈冬生腼腆又幸福的表情,心里也为他高兴,只有鲁妈高兴里有点紧张,她肯定对这么一位有来头的媳妇感到惶恐吧。“如果相处不来,找个借口不住一起就是了,她们要住郡马府的,你和他爹想住就住,不想可以不住。”茵茵悄悄给鲁妈递话,鲁妈这才释然。

“今天叫几位来,其实是有一件高兴的事儿要说呢,皇上听我家老爷说了大王子学业进展快捷,专程去怡心园看了一次,当时没说什么,但皇上看着似乎很高兴。”程娇燕笑嘻嘻的。

几个人都没说什么,一个个面容严峻,程娇燕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不明白几位怎么了,这事儿,不是好事吗?

皇上这几年英明决断,赞扬的话听的多了,已经有点容不下别人的批评了。昭熙王子有进步,皇上父子连心,当然会感到安慰。但另一方面,这证明是皇上选的先生不好,他和皇后之间的争执,是他错了。何况,这样的事情,是瞒着他做的事情,他会不会恼羞成怒,迁怒别人呢?

赵承邦给皇上说,是不得已,这个事情,就算皇上有可能已经知道了,那他也必须得给皇上禀报一番的,不然,这欺君之罪,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越来越大,一旦让对手知道,告给皇上,这边谁也承受不来皇上的雷霆之怒。

“皇上不高兴了,不然,他怎么没有赏赐二哥呢?”程夫人低声说。

“哼,还不是皇上偏心?现在咱们这边占了上风,皇上岂会再赏二哥?”

“不赏还好些,对手现在到处挑刺。咱们这瞒着皇上做事情,本就是皇上很忌讳的,还能想要赏赐?不挨巴掌,皇上对咱们就是宽容的了。”程夫人皱眉,有点担心。

“再怎么,昭熙王子也是皇上的儿子”程娇燕有点不服气。

“昭熙王子如果想通了,他最好给张重张大人写个赔情书,毕竟张大人是一心为着他好的,只不过是方法有问题,他那边事情做得完美,皇上面子上好看,这隐瞒之事,最后就会不了了之了。”茵茵有点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一定正确,她看着程夫人和陆夫人,希望这二位发表意见。

“好吧,我一会儿和嫂子一起回去,和二哥谈一谈,看看他是什么意思。”程夫人很郑重地答应茵茵。

几个女人毕竟不是朝廷大臣,说着说着,话题就转了,她们在园子里吃茶聊天,觉得困顿了才散。

转眼就是八月十五,皇后依然在宫里宴请朝廷三品以上的命妇。昭熙王子马上就到十五岁了,面临着婚娶大事,茵茵发现很多贵妇,都带着女儿前来,这次的祭拜月神聚会,都快变成比美大会了。

皇后表面威风八面,实际过的日子有多难,茵茵心里很清楚,她不想让妞儿吃这些苦楚,再说,很多高官家里妻妾成群,宅斗激烈,他们的女儿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经历很多,已经是此面高手,而妞儿对这些事情,也就知道一点点,还都是听说的,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怎能是那些女孩子的对手?茵茵也和妞儿说过这事,孩子很羞涩,但很坚决地对着娘亲点头:“娘,我听你的,只要能和伯母一样,日子安安宁宁开开心心就好。”

茵茵知道这是孩子的真心话,妞儿人长的漂亮,也很爱美,但她从小受大夫人教诲,又受茵茵平时有点随意的生活态度影响,不喜欢出风头,在陆家学堂,她除了长相出众,其他各个方面,都显得很平常,既不拔尖,也不落后。

陈奎林还是四品,从四品到三品,是个很大的台阶,他大概知道自己很难跨过这个坎,平时并不刻意结交权贵为自己谋划。每天去户部和他的钱粮数字打交道,回家督促孩子读书,不是关系很好的同僚,他基本都不去应酬,小日子过得四平八稳。大夫人主持中馈,茵茵无论满意还是觉得不足,都不会挑剔,她比较随性,偶尔做什么让大夫人不喜的事儿,大夫人也能理解,从来不和她计较,两人相处十分融洽,大夫人的日子,的确是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