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女人多,下人也多,夫人不得爷的欢心,是阖府皆知的,这次老爷在夫人院里,竟然住了三天,下面的人都心里打鼓,夫人这下可能要得势了,毕竟,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儿,那些得了爷爱宠的,哪个不是一年半载的就让新人代替了?可惜这位叶奶奶,进府也才三个月,现在病得起不来床,老爷连看一眼都没有。

叶世涛吃了六天的汤药,不再觉得身上不适,这才过去看姐姐,见到下人不像以前那样满脸谄媚,对他殷勤备至,还发了好大的邪火,等到了姐姐那里,才看到伺候的丫鬟都不知道哪里躲清闲去了,姐姐一脸病容,两眼盯着黑圈儿,地上都是摔碎的瓷器渣子。

“姐姐这是怎么了?姐夫呢?”

“呜呜,他都六天没来了。”听说刘建才在夫人那里住了三天,酒劲过去之后,住在九奶奶那里,白天里,那位陈大人天天来请,她根本没机会见到,下人们大概听了夫人嘱托,拦着她不让出院门,她想在他跟前谄媚邀宠都不可能。

叶世涛思前想后,知道上了当,六奶奶想出的法子,九奶奶和十奶奶都用过,都督府那边,怎么也会想出对付法子的,自己和姐姐拾人牙慧,让对手暗算,是情理之中的事儿,给他出主意的,如果自己侥幸赢了,他自然得彩头,自己输了,他在自己主子跟前,那可露脸了。他恨恨的啐了一口。

出门喊了好几声,也没看到丫鬟仆妇,只好自己帮着姐姐收拾干净地面,从厨房沏了茶,回到姐姐屋里。

“那天在都督府,你怎的留到晚上才回来?”

“陈夫人请我听曲儿,上了一些果子甜酒,那酒又酸又甜,很是可口,怎知道后劲很大,我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醒来就晚了,她说夜风凉,让我吃了茶再走,我心里着急,没有听她的,回来竟然真着了凉。”

“那就是说,这个陈夫人并没有难为你?”

“嗯,她很客气,也极尊敬我。”两人都把鸭蛋当了陈夫人,说了半天,也不知道那天陪她一下午的到底是谁。

叶世涛在刘府已经指使不动任何人,他去寻刘建才,下人早早就挡了道,让他越来越难得手,叶奶奶在都督府让人暗算的事情,也传的阖府都知道,家里的女人,都觉得为了那些表亲出头害自己失宠太不值,一时安分了好些。

陈奎秀这些天拉着刘建才,天天去那些收税的地方查看,刘建才刚开始还非常腻味,但看陈奎秀训斥那些恶吏的样子很是痛快,让他有点上瘾,他也学着训人,觉得比平时那些人巴结着前呼后拥更是威风,慢慢也喜欢上了,每天跟着陈奎秀,只要他说那些收税的人做得不对,他就出门训斥,公事完毕,陈奎秀经常安排人陪了他走狗斗鸡,那些收税的想要寻他走门子说情都寻不到人影,陈奎秀趁机把一批口碑极差的衙役给清退了,换上比较老实可靠的人。还有几个恶名昭著的“揽户”(缴税的和收税的中间人),让陈奎秀找由头送到了大狱,扬州城里的税收面貌焕然一新。

“没想到这个刘建才挺好对付的。”茵茵和陈奎秀在灯下研究他的新税制。

“皇上把他换到这里才一年,从来都不讲理,我也没想到他是个内心空空的纨绔,还想了很麻烦的办法对付他。他根本不接招,当他难对付呢,没想到是这个样子。”陈奎秀有点无奈地笑。他现在打交道的档次,哪有这么低的,难怪他想错呢。

正文 第二零四章

第二零四章

“皇上是为你好。”茵茵感慨,“也是为了刘建才好。”刘建才不仅有郑家的血脉,刘家祖上也是为大秦出力流汗的功臣,现在后人成了这个样子,如果皇上不扶持一把,早就让人踩脚底下去了。陈奎秀性格虽冷,心地却善良,肯定会为刘建才留下脸面,也能对他多有帮助,茵茵佩服皇上的心思玲珑。这段时间她对皇上怨气很大,几乎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堪为天下主宰,这会儿又感到了皇上的细心和体贴,心里一时感慨不已。

“皇上对旧人很包容,为何独独容不下皇后啊。”不自觉的,她嘟哝出声。

“让你帮我看看这个税制到底怎样,你却担心起皇后来,真是半夜看三国。”陈奎秀也累了,靠在太师椅上,半阖着眼,和她开玩笑。

“总觉得,皇上一碰到关于皇后的事儿,就犯迷糊。”

“唉,夫妻间的事儿,怎是外人能断清楚的?皇后也很聪明啊。”

“齐大非偶?”

“许是”

茵茵不说话,她也隐隐听说,皇后有点倔强,还比较认真,做事力求尽善尽美。是不是她没有摆正谁主谁辅?茵茵猜想,不过,她有很快摇头,皇后不会喧宾夺主,肯定是劝诫皇上多了些,引起自诩聪明过人的皇上腻味了。想通了这些,茵茵喝茶让自己静心,最后,拿起他草拟的税制看了起来。

就算茵茵以前不是税收的官员,但这方面的见识肯定比陈奎秀多,她粗略看了一下,就从头一条一条仔细研究起来。

“你这个官员的考语,一定要有税收方面政绩,弄虚作假及其协助者,罪加一等都很好。嗯,我建议你设一个税收稽查官,专门检查谁作弊。如果稽查不力也罪加一等,但若稽查出赃官来,可以加官进爵。”

陈奎秀把自己跟前放的一叠纸推过去。竟然刚好是这方面的内容,茵茵不说话,认真推敲,书房又是一阵静谧,直到灯花爆了一下,茵茵觉得眼睛累了,这才抬起头来:“我觉得很好。”

“我明天和衙门的师爷再捋一遍,他们常年经手此事,比你我更精通。”

“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累了吧?”陈奎秀站起来,“歇了吧。”

听到屋里的动静,小厮双泉赶紧跑进来:“外面起风了,有点凉。”

麻雀也捧着一件连帽棉布披风进来。

“你做这些披风挺实用的,有时就几步路,穿衣服怪麻烦的。”陈奎秀把一件高布机挑蓝星点花纹的棉披风帽子戴好,系上颌下的带子,还帮茵茵拉了拉她穿好的粉红细纹格子棉披风的帽子,携了她的手往外走。

连着下了三天雨,半夜起风,一点也让人觉不来这已是初夏,风吹在脸上,挺冷的,难怪没几步路,两个伺候的还紧紧张张的取了衣服。

陈奎秀的新税制,先报了皇上,等圣旨下来,肯定要有段时间,他一边处理手头的事务,一边四处查看。

茵茵有时在后衙,有时心血来潮,男扮了假装成他身边的小厮,跟他四处走。这天,来到号称江南第一的伟嘉盐行。茵茵已经听说了,这个盐行的东家,竟然是威王的亲戚。威王最宠爱的一个妾室的娘家。难怪,威王家里很少有生意和铺子,日常用度却是奢华无比。他在这个盐行,肯定有股份,那个宠妾,之所以年过四十还荣宠不失,跟让威王府日进斗金的功劳不无关系吧。

“我去冬,让人把魏争辉杖责二十大板,打得他过年时拜年都没起得来,不知他悔改了没有。”

“这会不会惹了威王?”

“威王是明白人,断断不会容了这样坑国害民的事儿。不怕的。”很有可能,这些逃掉的税银,都进了魏争辉一房的腰包,威王并不知道。这些话,陈奎秀没说。

魏争辉并不在,管事的按照陈奎秀的命令,抱出了一摞账簿。

陈奎秀和茵茵坐在他们账房让出的位置上,翻开看了起来,跟随的两个师爷,也低头翻着账本。表面上,账簿没有问题,陈奎秀和两位师爷,却蹙起了眉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个月的销量,怎的一下减少了?”

“雨水天气多,盐场晒不出来。”管事大气也不敢出,侍立在一旁,闻言赶紧躬身答道。

“把去年这时候的账册,给我看。”

“是大人你稍等。”管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躬身退出后,急急走了,没多一会儿又进来,抱了几本账簿。

几个人看了账簿,都没再说话,茵茵见到和今年销量差不多。合了账本。她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说不清是什么。

陈奎秀起身出去,茵茵随后跟着,师爷随从都在她身后。走远了,茵茵低声问陈奎秀:“是要去别的盐行吗?”

“嗯”他也觉得不对劲了。虽然销量会有降低,但也不至于这么厉害,那些仓库是做什么的呢?

果然有问题,但他们一时有点无从下手。对方肯定把账簿重新做过了,查账行不通。

“我来到这里,还没和那些夫人太太们交往呢。这些天请帖都收了一摞子,请求拜访的帖子也不少。这里面不少是富商的家眷。”毕竟不比京城,她若打交道的范围局限在官太太中,那就没几个人了。这里的富商家眷,有些人家金银远远多过京城的那些勋贵的,她们会趁机从女人的角度,为家人寻求庇护,和茵茵打交道是很多女人日夜谋划的。

“我在城外买了一块地,让人收拾了,建成了个庄园,你可以在那里宴客。”茵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可以把送来拜帖的女人都请了,借机认识一下,下来,就可以有目的的接近某些人了。

“咱们家人少,你不用担心宴席问题。派人去几家酒楼说一声,他们每家派个厨子,再搭配几个下人就行了。”一下子从一家酒楼抽人太多,势必影响人家生意,几家都抽少许人,这边宴席的菜品也丰富,实在是个好主意,唯一麻烦的,就是要有个很好的协调者。

第二天,陈奎秀回来,带来一个三十岁不到,十分美丽精干的女人。

“贱婢林月娥拜见夫人。”她跪下对茵茵行礼。

“这是扬州城里的名人,你叫她林姑娘就是。”陈奎秀不介绍这个女人的夫家,她又自称贱婢,茵茵想着她大概是哪个欢场的女人。这里有这样的习惯,官员宴会,可以下文叫歌ji助兴,但不能留下渲yin,官员的家里宴会,也能这么免费征调。

“夫人只要告诉贱婢宴请多少人,宴席大概花费多少,婢子拟好菜蔬单子,拿了来给夫人过目就行。”

“好的。”茵茵示意燕子,把她拟出的单子给了林姑娘。

第二天,茵茵专程去城外的庄园看了一下,梅雨季节结束后,天气也开始燥热起来,花园的凉亭成了最好的地方,凉亭不远,有个小水泊,种满了荷花,这是已经有少许开放,临水的地方,地势又平又高,也可以搭起个临时的亭子,尽够客人坐的。

茵茵想起那种海滩的遮阳伞,寻思着定做几把,放在花园里,放几把椅子,可以给少数想说话的提供个私密的地方。她在花园转了一会儿,选好了几个地方,这才返身准备回去。

“夫人,江南就是漂亮。”

“你是不是看我喜欢这里?我其实就是喜欢睡莲。”茵茵故意逗燕子。

“夫人”燕子有点羞恼。

“这里太热。”麻雀喜欢蹦蹦跳跳,一会儿一身汗,让她无论如何都觉得京城比这里好。

几个人回到府里,茵茵画好太阳伞的样子,还特别标明尺寸,让麻雀拿了,送到外院的管事手上,让他们找人尽快做出来。

林姑娘还真是很能干,宴会的菜品和厨房及伺候人的安排,都很是合理,整个宴会间,一切井然有序,让茵茵十分满意。

“也不看看,这是谁在布置,是出名的林月娥林姑娘,也就陈大人能请的动她出山。”说这话的是古太太,夫家是扬州城里经营生丝的,是江南丝绸行会的主事,她说话的声音,刚好控制着让茵茵听得见,看来是别有用心的。好几个女人对这个林姑娘都有点忌惮,想说什么,动动嘴唇,最后也没了声音。

魏夫人当然也来了,她家是皇商,有六品衔,这这一大片被称为太太的女人中,能让人叫一声夫人,她很骄傲。茵茵见到她时,她表面谦卑,但眼神里的倨傲是掩饰不掉的,她大概觉得自己家比都督家要有钱多了吧,别的女人多少有点巴结茵茵,她不管心里怎么想,在茵茵跟前,乖乖地做小字辈,不敢轻易乍翅,都督若是找到他家的把柄,想怎么捏弄就怎么捏弄的,要了一家人的命,都是有可能,尽管她家有依仗,但那依仗,远水不解近渴,何况,也是随时都能撒手的。

正文 第二零五章

第二零五章

宴会过后,就是那些官员夫人和富商太太回请,茵茵着实忙了一阵,也对扬州城里的富贵人家有了初步的认识。布政使刘建才的夫人,还是挺不错的人儿,有点唠叨,爱说规劝教育人的话,但她人很本分,有点保守,茵茵初步感觉,她谨慎的有点过头。对陈奎秀修改税制有点抵触,却不是十分反对。她和茵茵说得最多的话题,是孩子。是啊,除了这个,她也没话可说,总不能刚刚认识,就给茵茵诉苦,她男人的一大堆妾室让她头疼吧?

盐商魏争辉是皇商,魏夫人见茵茵时,刻意把这个暗示给了她。

“都是王爷的恩典,我家才有眼下的富贵。”魏家,以前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盐商,自从把女儿送给威王做妾,弄了个皇商的头衔,后来,又当上了江南盐行主事,魏家和其他盐商的距离渐渐拉开,现在,其他盐商只能是望魏家项背兴叹。

“此言差矣,都是皇上的恩典。王爷也是有了皇上的恩宠,才有能力扶持你们一把的。”哼哼,还想拿威王要挟人,威王再大,能大过皇上?我们是给皇上办差的,管理一方,也是为皇上分忧,尔等跳梁小丑,胆敢挑衅,我们可不客气。

“是啊。皇上对威王爷,那是恩宠有加。”你们惹不起威王,就不敢惹我魏家。

“嗯,京城里敢和威王爷比的,没有几家。威王爷之所以几十年皇恩不衰,是他自己做事能把握分寸,不像某些人家,恃宠而骄,忘了自家的本分。那样的人家,这些年来来去去可不少。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宴宾客,看着他楼塌了。”

魏夫人不说话,她特别忌讳茵茵最后说的话。这些年魏家把持盐行,下面的那些商人,不得不忍受她家yin威,那些人表面笑脸迎人,背后还不知怎么恨魏家呢,她怎么也能明白这个,盐行人家背后,做梦都想让她家“楼塌了”。

茵茵见魏夫人根本听不进劝告,心里直叹气:你一个六品皇商,怎么能和副一品的总督碰瓷?到时领着盐行的人乖乖上税倒还罢了,若有异心,捏死你和捏死一个蚂蚁一样容易。威王府,威王府不过换一个亲戚来操纵盐行而已。这亲戚实在太好找了。

古太太是最坏最阴险的人了,她拐弯抹角地给茵茵讲述陈奎秀和林月娥的故事,表面说她们是知己,暗地里影射他俩之间很暧昧,茵茵把话题岔开了两次,都让她借题发挥,又说了回来。

“林姑娘本是官宦家的小姐,听说父亲赴任途中,被强人杀了,她当时不堪侮辱,跳了水,没想到竟然给冲到岸边,让人救了,偏偏救人的不是好东西,好言好语请大夫、喂汤药,竟然是想借了她去发财。

林姑娘身体好转,看到救她的人家为她负债累累,每天债主盈门,心下不忍。她有一手好刺绣,刚开始想靠绣花维持生计,可惜,绣女能挣得多少银子?唉,也是命该如此。那天魏老夫人六十寿诞,请了好些个歌女,偏偏魏老爷都听不惯,有个债主就是魏家的帮闲,挑唆着林姑娘去,还答应了林姑娘,用珠帘遮挡了,不让她出丑。林姑娘这一去就上了贼船。扬州城都知道有这么个女子,弹词歌唱比百灵鸟都好听,诉说的段子都是这天下人闻所未闻的。林姑娘用了三年时间,为救她的那家人还清了债务不说,还给他家重新起了楼房。那家人已经让金钱迷昏了心智,竟然逼着林姑娘继续为他家卖命,还说林姑娘的命是他家的。

陈大人没来多久,就听说了林姑娘的事儿。这个,哎呀,主要是林姑娘的名气太大了,她虽然不是乐户,但当时官员应酬,没有请到她,都觉得自己失了面子,陈大人当然就知道林姑娘的大名。有陈大人插手,那家人敢不放人?林姑娘请陈大人帮忙,给那家人开起了一个小盐铺,让那家人能稳稳当当衣食无忧地过日子,她则在城外买了一个小院儿,隐居了起来,平时靠着绣花维持生计。”

“这林姑娘真是能干,你看把你的宴会操持得多么到位,这样的女子可惜了,在烟花丛中打滚过,哪个好人家还要她?再说她现在年近三十,也早错过了婚嫁的好时光…”

茵茵听得唏嘘不已,心里虽然很是酸楚难忍,还是盘算着,是不是把这林姑娘接进都督府。若这林姑娘不是非陈奎秀不嫁,她就帮着她好好找一门亲事,让她的后半生有个着落。她知道自己上了这古夫人的当,但她听了林姑娘的故事,若无动于衷,那就是冷血,若把林姑娘让陈奎秀收了房,刚好中了古夫人的计,陈奎秀有个卖唱的妾室,到哪儿都说不出口,你总不能到处给人解释,这是个好女子吧?她也知道,不让陈奎秀收房,她会落下一个恶毒好妒的坏名声。反正,这个古夫人,一开始就把她摆到茵茵的对立面了,也不知她和她有多大的仇怨。

其他官员的夫人,除了守备夫人,是三品诰命,她的男人是积战功提拔上来的,见茵茵时虽然态度恭谦,但还能不卑不亢,觉得自己没必要那么自甘下溅,其他的官员夫人,难免有点谄媚之嫌,茵茵和她们没有多少话说,大家客气了一番,说些街上流行什么衣服首饰之类的话题,就散了。

转眼就进入了盛夏,最热的时候竟然没有雨水,潮湿加上炎热,把跟随她过来的人都整得惨兮兮的。连最欢实的振宇,也蔫吧了。

“麻雀最近怎不叫唤了?”振宇现在最是调皮时候,这天和母亲一起吃饭,麻雀过来伺候,他忽然恶作剧道。

“四少爷,夫人,你看四少爷…”麻雀假装可怜,悄悄用眼睛瞪振宇。

“娘,这样的天气,还得多久?”

“还得好久。京城过了立秋,天气就凉下来,有时早上立秋,晚上凉飕飕。这里,立秋之后还得热上一个月。除非秋雨连绵。”

“哎呀,娘,咱们,咱们还不如回京城了呢。”振宇祈求地看着茵茵。

“那,你就不能每天跟着爹爹练武功了。”

振宇的脸马上就跟苦瓜一样,溢满愁绪。

“我们第一年过来,当然很不贯,后面慢慢就好了。你看,你爹爹就没有热地蔫呼呼的。”

“嗯,我明年就和爹爹一样,天天有精神。”

茵茵为了让孩子安心读书写字,特别叮嘱管事,多购买些冰来,孩子房间的冰块,从两大块加到四大块。

“燕子,让外院的管事,订十万钱的冰,每天送给城外的林姑娘,说是我答谢她帮**持宴会。”燕子楞了一下,她已经听到关于老爷和林姑娘的闲言碎语了,就是不敢给夫人说,现在夫人竟然关心起这位来,让她很诧异。

林月娥把茵茵的好意退了回来。

晚上,茵茵试探陈奎秀,毕竟,她不知道这两人到底算是怎么个关系。

“老爷,我想把林姑娘接到府里来。”

“不行”陈奎秀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可她一个女子,孤单单生活在城外,实在让人担心啊。”茵茵看着陈奎秀: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能把天下可怜的女子,都接到府里来住吗?”他的意思,竟然只是同情林月娥了?可那次毫不犹豫地请了林月娥帮忙操持宴会,很明显是欣赏她啊,甚至觉得,她在这方面,比茵茵还要能干。

“你对林姑娘,难道就只有怜悯?”

见茵茵把话揭开来说,陈奎秀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没想到你也不能免俗,竟然把我的好心往歪了的想。”他语气中的委屈,让茵茵心里又甜蜜又酸楚,不被理解,尤其是不被自己的爱人理解,那是多么让人难过、伤心和委屈。

她伸手拉了拉他放在桌上的手:“不管别人怎么在我跟前说你,我都没把你想歪了。就是你喜欢林姑娘,我也知道,你能发乎情、止于礼。”

“我——不能。要不是你在我心里,我说不定真能动了娶她的心思,她也是好女子的。有妻若是,夫复何求?”

“那——”茵茵心酸地想落泪。

“不不,你比她更好,老天已经够让我幸运了,我不能让两个好女人都伤心。我一开始就没有对她动过那心思的。她和你不一样。”陈奎秀叹口气,“她很可怜,我当时见你,根本没这感觉,我就是欣赏你,却从来没有欣赏她。”

“她也很行”

“我知道,我心里很明白,也许,觉得你是世上最聪慧的女子,她的聪慧我就看不上了吧。”

茵茵不追究了,不管他对她是怎样的感觉,只要他认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就够了。

“你能不能帮她找个人家,嫁了?”

“林姑娘不答应,她以前,给我说过,她在家乡订婚了,我派人打听了好久,也没找到她说的那个人。”看来这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正文 第二零六章

第二零六章

“那人搬家了吗?”

“随父赴任,就没有下落了。或许像林姑娘这样,路上遇到了强盗。大秦国,每年都有好几个官员下落不明的。”

“不会吧。一对苦命鸳鸯?”

“年龄对不上,那人比她大了足有十一岁。我也不好问她。只是尽一份心意。”

说不定她早就知道这个人失踪了,说出来不过为了搪塞。茵茵不说话了。林月娥的心思昭然若揭,她不是误解了陈奎秀的好意,就是利用这个,想造成一种既定事实。难怪外界那样传她和陈奎秀的闲话。

“你现在还在照顾她的生活?”不然,靠刺绣生活,她怎可能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身后还有伺候的丫头老妈子?

“不是我一个偶尔赠送些钱财东西的吧。”偶尔吗?看到茵茵怀疑的神态,陈奎秀有点坐不住,“总觉得她一个女子,实在不易。你来了就好了,今后她需要什么,你来给她。”

“我送她十万钱的冰,被退回了。”她不想要我照顾,哼什么意思嘛。

陈奎秀更是坐不住,脸色也变的很差,略停了一会儿,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茵茵来到这里,好些事情都没办法掌控,比如外院的支出,到底陈奎秀每月给林月娥送去生活费呢,还是真的偶尔送一次,他后面还会不会再送,她都一无所知。特意打听,很难看,不知道,她很更受。

茵茵纠结了一天,终于说服自己放下这个心事,她要动动脑子,把林月娥这块心病去除掉,这个女人不管多么艰难,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对她、对陈奎秀都很不好。

茵茵最初的想法,就是和这位林姑娘好好谈谈,看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不想嫁人,还是恋上了陈奎秀。她的拜帖送过去,被拒绝了。燕子气得,直说林月娥不知好歹。

“不理她吧。”茵茵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鸭蛋这段时间,偶尔会过来看她。这天福生要带着弟弟回京考试,特别过来向茵茵辞行,夫妻俩和孩子,一家都来了。

陈福生比父亲还高,英俊魁梧,沉稳内敛,举止有度,跟着他的京生,则显得活泼一些,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得挺欢,回答茵茵的问话,声音都比福生大。鸭蛋两口子对福生期望太大,这孩子太压抑了。

“福生,科举考试虽然对人生非常重要,但那也不过是谋生的手段而已,你要是有能力,也一样可以改换门庭。朝中的阁臣,一品大员苏大人,就是个举子,当年他为了协助国师爷安靖边关,弃文从武,就没参加过春闱,你看,还不是一样身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