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的手紧握了一下。

“福生,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不要把自己逼得过甚。”心态好,考试才能发挥到最好的状态。

“是夫人。”福生回答干巴巴的,茵茵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茵茵无奈,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你想要考好的心思我懂,但你一定得调整好心情,不管多重大的事情,有个好心态,才能思想冷静,才思敏捷,才能想出最好的解答方法。”

这几句话对很对他的心思,福生立刻点头:“我一定让自己心态平和,冷静。”

“真是好孩子”

坐船过去很快的,有伯伯叔叔在京城照顾,这倒是很让人放心。

“此行你最大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和弟弟,天气凉了热了,要及时更换衣服,吃饭也要注意,一定要吃煮开了的食物,你记住,不是烧热,而是现煮开过的。”

“是夫人,我一定做到。”冬生在那年准备科举考试时,就病了,不得不参加三年后的那一场,这个教训很深刻。

觉得自己有点啰嗦,茵茵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鸭蛋,竟然看她一脸感激,眼泪都快出来的模样,心里忽然也感动了,鸭蛋和她,比亲姊妹都亲啊。

陈长富带着孩子退出了,鸭蛋留下陪她说话。

“夫人,你想要在广仁寺那条街上找个铺子,这件事有着落了。”

“哦?”茵茵马上精神起来,江南繁华,远院超过了她的想象,她准备在这里,开个金翠坊的分店。

“你先回去给孩子收拾东西吧,后天他走了,咱们一起看店面去。”

“大人说,船明天一早就离开了,我大概辰时就有空。”

“你明天少不得哭哭啼啼,还是静一静,后天吧。”

鸭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当年,陈奎秀把福生带到江南,她思念过甚,竟然病了,茵茵无奈,只好给陈奎秀写信,问能不能想办法在江南安顿他们一家。刚好江南人喜欢甜食,果脯蜜饯在这里很受欢迎,江南富庶,普通家庭过节都会买一点,平时溺爱孩子的,也会给孩子小小买些做零嘴,陈奎秀派人帮他们租了个小铺面,最初还帮他们把做好的果子送了几个富裕人家当小礼物,他们就这样在这里站住了脚,陈长富聪明,两口子又能吃苦,几年下来,他们在扬州城开了六家分店,一年的收益能有上千两银子。

“福生大了,这几年忙得很,也不像以前那么天天守着他们,我已经不那么心重了。”鸭蛋低声解释道。福生就读的成云书院,在城外二十里处,他又用功读书,经常一个月才回来一次,鸭蛋慢慢习惯孩子不在身边了。

“福生说,大少爷和二少爷读书的秀文书院,不如成云好,你看,是不是让老爷把孩子换过去?”

“我回头和他商量吧。大概,他觉得这两个没福生底子扎实,或者还不是时候。”成云书院的山长,是昔日的探花郎,文采自然没得比,只是,这个老先生花团锦簇的文章后面,掩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书呆子面目,陈奎秀大概怕他的儿子学成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书痴吧,这话不能给鸭蛋说,茵茵借故敷衍了。

鸭蛋还是在第二天的辰时就过来了,她眼圈有点红,但精神还好,看来,这些年忙于生意,和孩子不是天天在一起,心思果然放宽了些。

铺满租金有点高,一年下来竟然要八千两银子,但茵茵一见就很满意,大、敞亮,房子建得也好,上下三层,墙壁都是用又大又厚实的砖砌起来,二楼和三楼,都是有厅有房,可以做雅间接待贵宾的。

房主是个斯文的中年人,浑身的书卷气,让人见了,凭空生出信任和亲近感。

“自家的铺子,要不是家里有急事,也舍不得租出去,这个位置一年随便做什么生意,都能赚下这个钱的。”

“那你也得给我留点赚钱的空间吧?一年下来,我赚的八千银子都归了你,我喝西北风啊。”茵茵用开玩笑的语气,和他讲价,直觉,这个人是不懂生意的。

果然,对方听了这话,脸上立刻有点羞赧,他慌乱地说:“那,你说多少合适?少了七千,我怎么也不会租出去的。”

这一下子就漏了底,让茵茵心里只想笑:“七千?这也很多啊。”

他捻着衣角,眼神四处飘移,不敢看茵茵,鸭蛋当然打听清楚了,有人给出到六千两,这人今天的七千,也就是一个希望。

“那,六千八百两,你要是答应,必须一下付清三年的房租。我是有急用,才答应这么低的租金的,不然,这房子怎么也是八千两的。”他略显结巴地说道。

“好吧,成交。”茵茵很大方得说道,“我初来乍到,也不摸这边行情,你说这么多,我就答应吧。”一副傻小子上当了的模样,不然,这么痛快答应,对方心里马上就后悔给她降价幅度过大了。

看到对方脸上涌出喜色,不过,马上就被愁容代替,茵茵心里有点疑惑,这人到底遇到多大的麻烦,两万两银子还搞不定?

两人写了字据,茵茵先交了四千两的定金,说好明天再叫余下的两万两,她们就离开了那里。

回到家,茵茵让外院管事派人打听,这个房东遇到了何事?她想看,能不能说服对方,把房子卖给她,将来生意做好了,房东不肯继续租房给她,也是很麻烦的事儿呢。

茵茵只知道外院管事梁飒是个很有能耐的人,曾经中过秀才,陈奎秀在一场官司上救了他,他当时走投无路,投奔了过来,对陈家是忠心耿耿。

她没想到,天黑时,梁飒就过来给她回话了。

房东叫王忠仁,还是一个举人。他家世代经商,到了这一辈,老天阴差阳错,让家里出了这么个书呆子,读书不错,人却非常实诚,根本适应不了商场的尔虞我诈,幸好他书读得好,老爹又高寿,家里倒是很和顺的过到现在,前几年他爹死后,家族的叔伯兄弟见他屡试不中,就开始暗算他的家产,这个铺面,本来经营生丝,生意一直很好,但今年,上游的商家忽然不给供货,他又招揽不来新商家,勉强撑到现在,不得不把铺子转租出去。

“他家娘子很泼悍,花钱手面又大,没有孩子,老是去庙里求子,一年都能给那些庙宇捐赠上万两的银子,估计,这会儿他有外债呢。”

“明天,你帮我去签约,想办法让他答应,银子按年来交,不然,他的娘子转手挥霍了出去,日子会更难过。”茵茵无端地对这人很同情,大概看他面善吧。

正文 第二零七章 被拒

第二零七章 被拒

茵茵和扬州的贵妇打了一圈交道之后,就借口天气热,在家不太出门,陈奎秀给皇上写的关于新收税方法的奏折,皇上终于同意了,让他就先在扬州城里试一试,江南的其它地方,暂时不动。皇上是力求稳妥,陈奎秀夫妇明白,他们必须非常谨慎,争取一次成功。

为了宣传新税法,她专门去拜访林月娥,想请她帮忙,写出宣传新税法的弹词。

林月娥过了两天,才回复她的拜访帖子,字迹很随意,让茵茵当时就觉得有点不爽。但为了陈奎秀,她还是按帖子上的约定过去。

燕子去敲门,开门是那天宴会跟着她的老妈子,她手里惦着个大蒲扇,呼塔呼塔地扇着风:“夫人这天热的,你凉房不待着,来我们这火炉一样热的地儿。”她貌似热络地说。

燕子眉头微微蹙起,也就是宴会上打过一次交道,当时还没怎么说话,她们有熟到这种地步了吗?

尽管林月娥的院儿里有很多树,可惜,这天一丝风都没有,空气又湿又热,不管是在屋里还是屋外,都让人浑身上下全是汗水。

茵茵委婉地把来意说明了:“这算是我多事吧,我总觉得,百姓要是明白该怎么缴税,那些贪官污吏就没办法蒙蔽他们。可怎样才能让他们好懂又好记呢?我想了好久,觉得最受人欢迎的,莫过于弹词了,你又是这方面的高手,我没必要舍近求远,放着你这一个大神不拜,跑去远地儿撞钟。”

“我算什么大神,卖唱糊口罢了。何况,已经多年不做生意,技艺生疏,恐怕有负夫人厚爱。”林月娥嘴上虽然客气,脸色非常不善。

茵茵还当她误会自己的意思,解释道:“我只是请求你帮着写写弹词。”

“恐怕难承厚爱。”她拒绝地非常决绝,话不投机,茵茵只好起身告辞。

回到府里,茵茵让梁飒帮忙,到书肆找写话本的落魄书生,帮忙写宣传税法的歌词。

林月娥顾左右而言它,茵茵明白她的意思,起身告辞而去。

回到家里,梁飒求见。

“王忠仁答应咱们的房租银子可以按年付,字据都签了,她的夫人过来,哭哭啼啼说不行。”梁飒不敢抬头看茵茵,虽然在抱夏说话,他也很守本分的瞄着自己的脚尖儿。

“你觉得怎样处理比较好?”

“夫人心慈,分开给是最好的。不然,王家日子可不好过。”

“你既然也这么认为,王夫人无论怎样哭,也不要理她。”梁飒离去。

茵茵在家没安生两天,鸭蛋来了。茵茵现在和她之间没有那种主仆关系,只有姐妹情谊,她每次来,都让茵茵心里高兴,但今天,鸭蛋是怎样也高兴不起来,连笑里,都有一份苦涩,她在茵茵跟着,没有隐藏惯了,就算现在生意做得不小,也经常和人交往,但对茵茵,她实在没办法拿出那种假惺惺的笑容。

“好了,别牙疼了,到底什么事儿?”茵茵等了半天,看她还是有所顾忌,终于忍不住了,逼她说实话。

“扬州城好些个大户人家,传你不仅是妒妇,还是守财奴。霸着不许陈大人把林姑娘接进门,还不许陈大人接济林姑娘。”

传这些话的人,不是猪头,就是别有用心啊。猪头没脑子,她们事事跟着别人转,也认为连威风凛凛的总督陈大人,都是那么没能耐怕老婆的人。别有用心的,哼,目的可就多了。

“你有没听人说具体什么事儿?”

“说是陈大人每年给林姑娘消夏,今年没给。”

“嗯”

“陈大人自你来了之后,只给林姑娘送了一次答谢她操持宴会的银子。”

“嗯”

“陈大人现在,不仅不去看林姑娘,连见也不肯见。”

“都是因我嫉妒,陈大人惧内?有些人,是一心想要这个林姑娘进都督府啊。而林姑娘,也弄不清自己的斤两。我不会因她为生活所困去卖唱就瞧不起她,只是觉得她假得很。刚开始明明很会赚钱,也很会安排生活,大人一可怜她,她立刻就钻屋里吟诗绣花,一副嫌弃铜臭的清高模样,自己不肯养活自己,完全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把自己装扮成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我最烦依附男人生活的女人。

还有,陈大人要娶她,我没来之前的时间足够了,自己连这一层都看不透,现在竟然要怨我,真是又蠢又自大。”

“那怎么办啊?”鸭蛋从来没有见过茵茵竟然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很是着急。

“还能怎么办?咱们又不能一个一个人去解释吧?先不理会。”

“那——”鸭蛋不甘心。

“我们要等合适的机会。”也不知道老天肯不肯给这个机会。

立秋之后的天气更是难耐,温度不降低,湿度却更大,衣服穿上没多一会,就湿答答令人难耐,这几天,没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女人出门走动的,大家都躲屋里穿了宽松的衣服纳凉。

好容易秋雨来了,时下时停连绵了半个月多月,天气的暑气终于压下大半。这两天,太阳都是早上露一下脸儿,就躲到云里再也看不到了,但总算没有下雨。秀文书院的山长,给孩子们放了一天让沐休,振宇缠着茵茵,带他们去城里最热闹的城隍庙。

城隍庙离总督府不远,茵茵领着孩子,马车也不坐,步行出了门。他们先到夫子庙,振声要给孔夫子上香,振宇也积极地跟着去,说是先生让拜的。

夫子庙门口店铺不少,都是卖砚台纸笔书籍的,他们选了一家最大的书肆,在里面转了一圈,四书五经时文之类茵茵不感兴趣,孩子该有的都有了,振宇最后挑了一本临摹的字帖,振声选了一本诗词注解,三个人付钱时,遇到一个熟人:林月娥,她买的是纸笔和话本。茵茵看她一口气买的话本,竟然多达七八本,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但她不想和她说话,就和孩子在后面慢慢等待。

“吆,这不是林姑娘吗?好久不见了。哎,新出的那套《异国记趣》,可好看了,林姑娘,就在书架那里,老朽帮你拿过来吧?”

“哎,哦,不不,我不要了。”她有点脸红。

“真的很好看的。”书肆老板还在拼命推销。

“结账吧,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看到好些人往这里看,林月娥有点羞恼。

“不会是林姑娘手头拮据吧?我送你一套。”书肆的老板娘从后面笑嘻嘻地走出来。

“少多嘴”书店老板皱起眉对老婆呵斥了一声。

“切,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有人敢做,就别怕人说。林姑娘什么时候,几本书都买不起了?哪回跟这回一样,好久不来了,来了,才挑这么一点儿。”

这个陈奎秀,以前到底给这个林月娥多少银子,让她出手这么大方,进一次书肆,十几两银子就随便花出去?扬州富庶,物价高,但十几两银子,也够五口之家一年吃的。

茵茵蒙着面巾,穿着普通人家妇女穿的那种及膝的裙子,两个儿子,穿的也是普通的葛布文士长衫,没有人多注意她们。付了银子,他们带着家人人继续往城隍庙那边走,林月娥大概坐马车走的,已经看不见了。

没想到又在城隍庙遇到林月娥,她的丫鬟怀里饱了不少小玩意,老妈子手里提着一个很精致的藤编篮子,里面是果脯、蜜饯还有蟠桃、葡萄的鲜果,这些市面上已经快没了,价格不菲。几个人最后在一家鸭血粉丝汤的店家门口站了一下,小二急忙迎出来,她们却没有进去。

“林姑娘最喜欢我们家的鸭血粉丝汤,还有卤鸭头、鸭脚了,这次怎么回事?”小二絮叨,旁边的人都会意地一笑。

这个林月娥,不仅可怜,还十分可恶。

茵茵不想扫孩子的兴头,依然不显山不露水地继续逛城隍庙,还和孩子买了不少的小玩意,这才尽兴而归。

振声和振宇吃了午饭,回了自己的书房,茵茵差人叫来梁飒。

“老爷一年,赠给林姑娘的银子到底有多少?”

“没定数。刚开始两年略多些,这两年,最多也就三百两吧。”

“不是一个消夏,都给二百两吗?”

“那是第一年,老爷怕她停了生意,一时不习惯,后来,就没那么多了。”

“可我看林姑娘的做派,一年三百两银子怎么能下来?”

“林姑娘常去白衣书社,那些人的馈赠才多呢。”

“都是什么人?”

“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人,几个不第的举子秀才闲来无事会会文,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而已。哦,王忠仁也是其中一个。他是个书社钱财文采都有几分的,有几个举子家境不足,会文时还想打秋风,属于有文采没钱财的,也有几个商家子弟,想要靠了这个文会博取点小名气,属于有钱财没文采的,他们对林姑娘都有襄助。”

“你帮我打听一下,每年给林姑娘馈赠的,都有谁,大概多少,今年这些人都给了没有,有多少,林姑娘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收入。”茵茵觉得这有点难度,最后补充到:“能知道多少就多少。”

大概半月之后,梁飒回话:“今年几个举子都去考试了,文会就没有举行,也没打听到有人给林姑娘送礼,只有王忠仁庶务缠身,没去赶考,咱们给了他房租之后,他便立刻送给林姑娘二百两银子。”

“辛苦你了。若还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及时给我回话。”

“是,夫人。”梁飒退出,茵茵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二零八章 釜底抽薪

第二零八章 釜底抽薪

魏家老太太过寿,下帖子邀请了茵茵。陈奎秀要实行新税法,已是扬州城人尽皆知的事儿,商家都听说了他会薄农负重商税,这会儿正惴惴不安呢。那些个内宅女人,当然都想从茵茵嘴里打听点消息,或者若能巴结上这位一品诰命,获得些庇护,这次围在她身边的人数很是壮观,就连古夫人,见到茵茵,都不敢多说一句让她生厌的话。

女人这边似乎没麻烦,男人那边,却让她不安宁。白衣书社有个落第的秀才,他自家小有薄产,靠收地租过日子,不怕加税,又对林月娥非常追捧,似乎还想巴结魏家,竟然自作主张,要林月娥唱祝寿词给魏老太太。像这种客人的赠送,当地人一般是不会公然拒绝的,再加上一些真心喜欢听林月娥弹词的,当场就叫出好来,魏家自也不好阻拦。

“陈夫人,家里真的没有去请林姑娘的,再说,都知道她不做生意了,谁还去讨那个嫌弃?”魏夫人作为主人,来回穿梭,赔了笑脸招呼大家,到茵茵身边时,低声解释,她不管心里觉得自己依仗的靠山多硬,这回也不会专门去得罪茵茵,男人们抗税,多的是办法,不靠她一个内宅女人。

“呵呵,林姑娘的弹词我还没听过,听人赞叹如天籁仙音,今日有幸一闻,不亦乐乎”茵茵微笑。

魏夫人狐疑地看了几眼茵茵,见她表情很真挚,这才放心离开。她还得忙一会儿才能停呢。

周围好些女人,刚才都表示很厌烦,张秀才多事,眼神里有点探究地看茵茵,这会儿见她这么说,也都不好继续说下去,都赶紧换了话题。

“陈夫人听说没有?广仁寺街新开个金银铺子,是京城金玉坊的分号,里面的一些小玩意非常新奇,我前几天去了,忍不住一下子就花了好几百金。”

盐商洪家,是新近兴盛起来的,有人听说,就是得了陈大人的青眼,洪太太热络地跟茵茵说话,更让人觉得传言有据。

茵茵没说话,旁边一个穿宝蓝色夹金丝绣花蜀锦禙子的中年女人很感兴趣地接话:“是吗?我最近没去广仁寺街。哪家店转行做金店了?”茵茵记得,这个女人夫家姓卓,就是开金店的。

“王家生丝店。听说是把房子租出去的。”洪太太伸出胳膊,让对方看自己戴在手腕上的金银丝绞花镶宝石镯子,“看看,精致吧?”

好几个女人的眼光都投过来,洪太太干脆退下镯子,拿在手上:“巧夺天工吧?”

没有女人对首饰不感兴趣的,传看的人果然多,不管心里到底觉得好不好,嘴巴上都是一阵称赞,还有人打听在哪儿买的,洪太太不厌其烦地一再解释,茵茵看她如此卖力,知道洪家明白那是自己的产业,这会儿找了门路攀自己呢。正在热闹,忽听人说林姑娘来了,就见一乘小竹轿抬了人来,在后宅宴客的厅房门口落下,林月娥面色沉静地下了轿,跟着轿子的老妈子给了抬轿的打赏了,紧跟着她进来。

厅内的女人都不说话,不少人悄悄瞟一眼茵茵,看她静静喝茶,都猜不出她的心思。

林月娥坐在厅中专为她设的矮塌上,低头专心调着琵琶弦。紧接着,低声说话:“老夫人对妾照顾有加,今天适逢她老人家古稀寿诞,想要聊表感谢之情,无奈挑不出合适的礼物表达心意,最后不得不重操旧艺。聊表心意而已,众夫人太太不要嫌弃了是旧日文章。”

一语既落,琵琶声便叮叮淙淙而起,座上的人,个个屏息静气,听她如玉盘落珠般清脆地说唱起来。

平行而论,的确“养耳”,她现在是送礼,不是卖艺,没人敢给打赏,但在座的,就有人差了婢女,去问还有没第二曲。

“打扰各位,林某去了”她行礼后翩翩离去,魏家紧接着宣布宴席开始,席间很少有人说话,关于林月娥的闲话,都给憋到了散席之后。

茵茵料到将会有几天流言蜚语极力诋毁自己,她回家小小布置了一下,想要压一压林月娥。

没想到林月娥的出山,让人误会了,王忠仁第二天就派人送去了五百两银子。有人嘴长,马上说给了他的娘子,王夫人在家和他撕闹了一阵,心中不忿,又跑到林月娥的宅子去,也不知怎么闹的,跟随林月娥的婆子竟然和她家跟去的人打了起来。这流言一下子就传遍了扬州城,很多人翻旧帐一样,掀出好几个崇拜林月娥的男人,传言说这些人这几年,都送给了林月娥多少多少的钱物,不管传言是真是假,一时,人们反倒把对陈奎秀和茵茵忽略掉不少。

王忠仁的夫人,当然知道自己家的男人每年都给林月娥送不少的银钱物品,这会儿心里越想越气,少不了在家唠叨,王忠仁听得厌烦,当然也会反击,两人大吵一架,王夫人一气之下,坐了轿子出门,要去附近的水云庵静心。她反正经常去庵堂,王忠仁没有在意,任其收拾了东西,出门而去。

王夫人一般离家,在庵堂最多住三日便回,这回,王忠仁看她竟然五天都无踪影,知道也是自己过分,连忙派了家仆过去接她,没想到水云庵竟说没有见人。

王家报了官,衙役捕快和王家的下人,海天海地找了十多天,这才在离扬州城一百多里的明悟寺找到了人,王夫人已经剃度出家,自称法号“了悟”。王忠仁这才着急,亲自去赔情道歉,也于事无补,大家想着王夫人平日里笃信佛教,又无子女,现在和王忠仁夫妻之情又极尽淡薄,也都觉得她这出家虽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事情疯传了一阵儿,就有人撺掇王忠仁向林月娥求亲,王忠仁是千肯万肯,亲自提了礼物去扬州城最出名的姜媒婆家,请求帮他玉成好事。

“仔细打听,看这林月娥和王忠仁能不能成。”哼,把这个不自量力的可怜女人嫁掉,茵茵耳根至少会清静很多。对这种可恶又可怜的女人,茵茵实在下不去手毁灭她,可她一次次挑战自己的底线,也让她非常恼火,这次,她的手段,一定得狠点才是。

林月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姜媒婆的提亲。老婆子一路悻悻往回走,一路低头谋划,王忠仁许她事成之后,一百两银子的答谢,另外还给两匹杭绸,这可是要抵她做十几个媒呢。

“哎呀哦,姜家嫂子。”两个老女人,竟然撞到了一堆。姜媒婆抚着撞疼的肩膀,“刘嫂,你这是要做什么?赶得这么急?”

“哎呀,小孙子发热,这不,刚买了药,给媳妇送去。”她两家是邻居,平日里经常一起商量着耍些小手段,姜媒婆赶紧拉了刘老娘,一起往家走,路上,就急不可待地说了她的心事:“刘嫂,你说,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这个王举人老爷,可是大手面的阔主,你若帮忙,他少不了会谢你的。”见对方不说话,她尴尬一笑:“到时谢我的那杭绸,分你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