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和赵大人现在可是站在风口浪尖上。”苏君青想要把自己摘出来都难啊。

“放心,皇上知道自己小的时候过得有多难,现在,已经着手布置身后之事了,我看,最多在今年底,他就会立储君的。”陈奎秀很乐观地说。

“如果那样,当然好了。就怕——”储君若是压不住其他王子,局势会更糟。

“皇上英明果敢,现在这些人玩那些小动作,他还看不上眼呢,不然,他早就发作了。”

“但愿如此。”就算皇上出手,整治了那些人,茵茵还是对刘琴、姓佟的两个女人,心怀不满,暗想,如果有机会,一定好好出口恶气。

从江边回到府里,天气已经到了一天最热的时候,茵茵和陈奎秀走进放了冰的内室,顿时觉得身心的燥热和疲惫都一扫而空。

“夫人,王夫人送了封信来。”小丫鬟美鹃,一边给他俩上了冰镇的酸梅汤,一边低声给茵茵说道,“我放在你梳妆台上,用镜子压着。”

陈奎秀还没想起谁是王夫人,一边喝着冰水,一边疑惑地看着茵茵。

“林姑娘。”茵茵拆开信看起来。

“你开丝厂不是没有得力的人吗?我给你派一个。我身边一个师爷,人很能干,就是有点爱财。”他笑了一下,“别误会,他不贪,就是有点不满当个师爷,觉得挣不来钱。”

“你可以向户部推荐,外放他做个小官啊。”他曾经推荐过好几个了。

“我本来也有此意,谁想,他家和户部侍郎伍大人有仇。”

“唔,他肯放下身段,做个普通商人吗?”

“嗯,他觉得仕途无望,已经向我递了辞呈,准备回家经商呢。”

“那,你岂不人手不够?”

“我?你不要为我担心。哦,对了,去年,让王忠仁帮你收丝,我许诺让他进入官场,打算,先让他去做蔚县的主簿,如果他真的适合,再提拔吧。”

茵茵不理他,陈奎秀还是想圆了林月娥的夫人梦。

“好啦,别生气,还不是我看王夫人她肯帮你,这才决定为王忠仁谋划。”觉得自己的话不能打动茵茵,他就不继续说下去。

“我那个茧厂,已经交给扈夫人打理了,毕竟她出资最多,今年春天,也是她说动了扈大人,为我们挡了丝行的人寻衅闹事。”茵茵也不想纠缠此事,扈夫人肯定会安排自己人去打理,王忠仁最好自己离开,不然,扈夫人还有点难办。

“丝织厂和扈夫人联手不?”

“不了,合伙生意难做,时间长了,朋友都变仇人了,她要是有意,我哪怕给她些新织机都行。”茵茵不好说,扈家,可不像他陈家,人口简单,大夫人又极其守礼,对人也宽厚大方。

上一次,她有急事没有提前通报,去了扈家,碰上了扈飞雄的嫂子,扈家大大小小,现在都靠扈飞雄夫妇养活,扈大嫂穿着八成新的蜀锦衣裙,妆花禙子,而扈夫人在家,却是普通的杭绸衣服,都有点褪色。

她看到茵茵的震惊,一时有点尴尬,随即,微微笑了一下:“让妹妹见笑了,我其实,只有几身出门的衣服。”难怪见她几次,来来回回一身云锦和一身蜀锦,配了三个妆花禙子来回地换。

后来,她听到流言,扈飞雄的母亲,不知道因为自己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还是怎么回事,对书香世家长大的扈夫人怎么也看不顺眼,而对根本上不了台面的大儿媳,却是偏心的厉害,扈大嫂仗着婆婆的偏心,在家颐指气使,又想掌家,又没有扈夫人的理财本领,扈夫人在外为一家生计奔波,她和婆婆在家挥霍别人的劳动成果。偏偏扈飞雄是个愚孝的,他不体谅妻子的不易,却认为妻子穿的不好,还是因为她赚钱的能力不够,把扈夫人逼得,对钱特别在意。

茧厂第一次分红,茵茵少拿了几百两银子,扈夫人一边表示不好意思,一边却红着脸把所有给她的银子都拿走,茵茵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也知道怎样能笼络住扈夫人,但再合伙做生意,却是不可能了。

正文 第二一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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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扈夫人第二天就来找茵茵。她们现在走得近,经常这么不提前通报,就过来拜访,收春茧挣了钱,她想秋天扩大经营。

“我有点力不从心,不想在那方面投资,你要是想做,就由你,反正,你把股份算清就是了。”多投资多收益,谁也说不上什么。

“妹妹不觉得这个很挣钱?”她以前在北方,一年下来能有几千两银子都很不错了,扈飞雄一直守在北疆几个地方,那里人烟稀少,生意不好做,再加上扈夫人也不是个中好手。

“江南好啊。”江南好挣钱,至少茵茵门道很多。扈夫人听懂了茵茵的意思,脸上还有点欣喜,那样的话,她的股份占得大,将来分红多,茵茵也不会有意见。她最担心的,茧厂的经营,刚开始基础都是茵茵打下的,分红时这位陈夫人一声也没吭,很痛快地按照三家投入的资金比例分拨了利润,她拿钱时,还多了那么一小点儿,事后,她有点后悔,怕茵茵不高兴,毕竟,她男人比自己男人的官儿,还高那么半级。

“我打算开个织厂,那个虽然没有茧厂挣钱,但收入稳定。”茵茵还是决定提前说一声,不然,这个财迷女人,要是怪自己不拉上她一起发财怎么办?这时,她的心,迷在茧厂上,肯定不会把钱往这边投的。

果然,扈夫人劝茵茵:“织厂不如收丝挣钱,打理工厂还很辛苦,妹妹怎么挑了个重头?”

“收丝竞争太大,虽然挣钱,却不如织厂省心。”她俩都知道这里的省心,是不怕丝价忽高忽低地,让人担惊受怕,扈夫人仗着丈夫是主管这边的官员,皇帝的女人不愁嫁,这时并不把茵茵的话当回事。

“我已经派管事去王举人家了,看他是不是追加投资呢。”

“他怎样都行,反正到时候按投入分红,账目清楚就是了。”茵茵对王忠仁在钱财上的态度还放心,他对钱没感觉,一点也不贪。

过了几天,王忠仁果然去蔚县赴任,林月娥亲自去了扈府,告知今后王家的生意她来打理。茵茵也不计较她先去扈府后来找自己,对她不咸也不淡,林月娥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并不计较她的态度,和她说了好些闲话。

王忠仁虽然对自己只能做个小吏有点不满足,但这毕竟是宦途的开端,去赴任,就是赴一份希望,他走得还是很高兴的。

林月娥很想跟着王忠仁,她很不放心他,觉得王忠仁虽然有点小才气,但那点才气,还不能够养住他的那份清高和傲气。可扬州这边的生意,她要留下打理,她恨自己分身乏术,无可奈何地对王忠仁叮咛又叮咛,让他一定要压住自己的脾气,一定不要小看周围任何一个人。她劝王忠仁:“老爷,那些人无论怎样粗鄙,能在衙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混下来,就有他的过人之处,有句话叫阎王好哄,小鬼难缠,越是那样的人,越是让人防不胜防、真正的君子,即使与之交恶,他们也不屑于用卑劣的手段报复你。可那些小人,他表面谄媚,背后下刀,口蜜腹剑就是指的他们。你今后的前途和王家的兴衰,就是老爷一肩挑了。老爷啊,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万万不可令妾身失望啊。”

王忠仁本来极爱林月娥,平日里对她就言听计从,现在听她这么语重心长,这么殷殷期望,心里的男子汉气大为增加,他郑重地给妻子表示:“,你放心,我一定会记着你的话,此去,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有林月娥帮着扈夫人打理茧厂,茵茵彻底放下心来,她全心全意筹措开织厂的事儿,很忙了一段时间,陈奎秀推荐给茵茵的人,叫胡刚,的确很有管理才能,茵茵给他讲了一些现代化管理模式,他竟然能很快领会其中的奥秘,把生产安排地井井有条。

茵茵不想把织好的绸坯卖给丝行,就带着胡刚,和那些色目人交易。第一个顾客,是个阿拉伯人,她让胡刚在牙行请了翻译,最后没有谈成。她也打听过,丝行和色目人交易,价格和她报的差不多,而她出的丝绸,品质也很好,胡刚初战不利,有点沮丧。

“做生意嘛,哪能一举成功呢,我们继续找买家。”

饶是茵茵有心理准备,第二、第三乃至第四都没谈成,也让她多少有点心灰意冷。

不知道是第几个顾客,竟然是个来自伦敦的,就算茵茵这么些年,英语忘了大半,古代和现代英语,还有一些词汇不一样,但这位红头发蓝眼睛的老外和牙行人说的话,她还是听懂了一大半。

又一次没谈成,她带着胡刚和几个随扈,出了酒楼雅间的大门,胡刚垂头丧气地给牙行买办支付了做翻译的费用,打发他离开。

“我们回头再找一下那个洋鬼子。”茵茵下令。

“我们不会说鬼佬的话啊,过去能怎样?”胡刚依然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态,但看到茵茵已经回头了,他赶紧摆手示意让随扈跟上,自己也加快脚步,落后半步跟着茵茵。

找到那个老外住的客栈,茵茵示意随扈敲门,那老外果然刚回到房间,开门看到茵茵,一愣,他嘟哝着说:“不,不,你们的价格太高了。”

“我们还可以降下来,请阁下再和我们详细谈一谈。”茵茵的英语,好些年不用,说得结结巴巴,但那老外还是听懂了。

胡刚和几位随扈,目瞪口呆地看着茵茵,像听天书一样,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生意,最后,堂堂一品夫人,竟然让鬼佬拉了一下手。

那鬼佬笑嘻嘻地和茵茵他们告别,离开了酒楼,茵茵这才给胡刚他们解释:“牙行的人瞒着顾客,每单生意收一成回扣,这就是咱们私下找色目人,生意总谈不成的原因。”

“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胡刚毕竟是做师爷出身,暗算这些小喽喽,实在是小菜。

“这个,我猜想,这事是丝行和牙行的人勾结在一起进行的,咱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茵茵用了几天时间,做出一个贸易单据,里面包含了在码头成交价格、交货时间、地点、要求等内容,中英文对照着写清楚,让胡刚拿着去码头找那些色目人,好些色目人到处做生意,会多国语言,胡刚请了他们,把这个单据翻译了,然后送给了林新民挑头组织的丝织协会。有了这个单子,贸易双方,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思往里面填写数据,胡刚教了李新民怎么写洋码,又陪着李新民谈成了一单生意,这才离开。

丝行的人,自信和牙行的人勾结,扬州码头的丝织品交易就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他们见织绸厂家忽然跳过他们,把货物卖了出去,很吃惊,等他们看到那个不会外语,也能贸易的单据大惊失色,但这时候,他们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一个月,扬州码头丝织品交易,那是最少都有几十万两银子的。

丝行的执事,又在一起吵了一天,他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再垄断交易。

天气转冷,茵茵不想出门,见织厂的生产和贸易都理顺了,就把那些都交给胡刚打理,自己安心待在后衙,相夫教子。

这天陈奎秀沐休,两个孩子也刚好不去书房,早上起来,茵茵就指挥厨房,做好吃的犒劳一家人。

“我打算,在家里请一下扈大人。”陈奎秀和茵茵商量。

“扈大人帮我了一个大忙,我想请了他们夫妇带上孩子来咱家。”大秦也讲究男女关防,但如果是通家之好,那就另当别论,陈奎秀这么请了扈飞雄,也有拉近两家关系的意思。茵茵见他这么安排,猜想扈飞雄这个人情必然非常之大,不然,陈奎秀不会因为一件事,就要把两人关系升级到朋友间的最高境界。

那天,初冬的天气,阳关灿烂时,还给人小阳春的感觉。扈飞雄夫妇带了三个儿子,来到总督府后衙。

在这个极讲究规矩的时代,孩子在父母跟前少不得束手束脚,陈奎秀借口让他们去了振声他们住的那个院子,留下四个人在一起说闲话。

扈夫人对丈夫太过在乎,说话中不时悄悄去瞟丈夫神色,扈飞雄表面大大咧咧,但有一句话惹了扈夫人伤心,他也赶紧不着声色地弥补,茵茵看出,这二人其实非常恩爱。

“妹妹,听说,你这次把丝行的人撇开,自己把织厂的绸子卖给了鬼佬?”

“呵呵,丝行的那些人实在可恶,他们,把持所有丝行的贸易,强买强卖,不给点厉害瞧瞧,他们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茵茵尽管神态恭谦,但话里话外不无得意。

“陈夫人还是厉害啊,敢直接和鬼佬打交道。”扈飞雄翘了翘拇指。

“鬼佬也是人,并且还比咱们笨,和他们做生意,比和咱们国内的人做生意还容易呢。”

“反正我不敢。”扈夫人是由衷佩服。

“你看看你,能做啥呀。”扈飞雄不知道是对老婆不满,还是借故夸茵茵,但他这么说话,扈夫人脸上掠过一丝难堪。

“不过,夫人还是咱们家的大功臣,我一天忙于公事,家里里里外外都靠你打理,也辛苦你了。”扈飞雄赶紧补了一句。

“扈大人,你既明白姐姐如此不易,就该对她好些才是。”扈飞雄和陈奎秀的脸上,都有点尴尬。

正文 第二二零章 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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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 直言

茵茵似乎觉察出话说得不妥,随即变换了话题:“扈大人,令堂大人身体可真好,听说到现在还当家理事,主持中匮?老人肯为你操持,按说可喜可贺,但是,她毕竟年纪打了,你这么做,还真胆大呢。”扈飞雄的脸红了,又无奈又难堪。

“家母操持惯了,我不想拂了她的意愿,这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扈飞雄这话说得,有点无奈,他**硬是从妻子手里夺权,让他很为难啊。

“你是当家的男人,有些事情,还得你拿主意。毕竟,你们眼界开阔,看事情比我们妇道人家要全面。”

扈母当家,他扈飞雄内心着是孝顺,但外人看来,就不是那样,再加上扈母处理家事,并不公平,还有传言她虐待下人,其实,陷亲不义,那才是大不孝哩,茵茵最近不停地听到外面的传言,也理解扈夫人急着挣钱的原因,既然要和扈家交朋友,那就要做到真情实意,看到朋友出错而隐忍不说,那不是维护对方的面子,而是看笑话。

陈奎秀着急地在桌下悄悄拉茵茵的衣襟,扈飞雄脸色已经紫涨,扈夫人低下了头,看不到表情。

幸好,厨房过来询问,问是不是摆饭,陈奎秀赶紧安排,吃饭时,有孩子在场,又加上读书人家,都要求食不言寝不语,大家所说的话,无非是饭桌上的相互酬让,扈飞雄夫妇的来访,终于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茵茵有点担心陈奎秀会不高兴,但他似乎也知道扈家的一些事情,并没责怪她。

过了几天,扈夫人来访,和茵茵说了半天生意,最后走的时候,有点犹豫地给茵茵说了一句:“大哥一家要和婆婆回老家,我这几天比较忙,大概不能和妹妹在一起说话聊天了。”

“哦?伯母什么时候走,我也要过去送一送的。”两家既是通家之好,这个仪程还是得送的。

茵茵过了两天,就准备好了礼物,和陈奎秀一起过去了。

扈老大一家不想走,扈母也有这个意思,茵茵看出他们是被逼的,不过,人家家里的事情,她也不好多问,反正,她看扈母和扈老大一家不顺眼,也不会为他们说话,客客气气留下礼物,本来想找个借口要走,扈母却拉着茵茵,唠唠叨叨地说,她很担心儿子,怕他吃不好,穿不好,公务繁忙,劳累过度,反正,她就是不想走。

“伯母,你现在儿孙满堂,正是享福的时候,那些事情,自然有他夫人料理的,你就别担心了。”

“哼就张氏那粗心样子——”扈母觉察失言,说了个半截话,茵茵却看出,她是故意的。

“扈夫人要操持这一大家人的吃喝穿戴,事儿多,件件精细,她也忙不过来啊,伯母,扈大人也不是婴孩,冷了热了,他自己还不知道啊,你不用多管那些了,老人家只要每天想着,怎样享受了这千千万万的老人里面,也难得找得到的荣华富贵就是啦。”

听见茵茵这么说话,扈母知道她不可能为自己出头说话,这才松开了她的手。到了启程的日子,陈奎秀陪着扈飞雄,把那一大家几十口人送上了船。

扈夫人从码头直接来到总督府后衙。

“家人都走了,姐姐要是觉得冷清,就多来这里坐坐吧。”

“今后,少不得来到你这里叨扰。”扈夫人笑着说道,茵茵能看出来,她心情愉快,脸上还不敢做出高兴模样,但那份容光焕发却是极力掩饰,也挡不住。

“妹妹是有福之人,比我才小两三岁,看着都比我能年轻十多岁。难怪前年你嫁女儿,有人说你们姊妹花。”

“哎呀,姐姐,那可是有人乱嚼舌根的,不能听的。”

“是啊,有些话是不能听。妹妹,前段时间有人传你坏话,竟然有人专门在我跟前说了。”

“哦?”茵茵不知道扈夫人什么意思,想回报吗?

“人这一辈子,谁没有几分无可奈何?你年轻时遭遇不顺,可以后的日子事实顺心,也是幸事,不像我,小时候比起你是顺了些,长大这日子,可就没有一天好过的。”

“姐姐——”茵茵想要阻止她说下去,她不想探人隐私,但已经来不及了。

“好妹妹啊——”扈夫人已经开始哭了。

“好妹妹,我也没什么朋友,和你交往也不深,我没想到你这么仗义,肯为我出头,若不是你规劝我家老爷,他还下不去决心,我的苦日子,还不知那天才能到头。妹妹呀,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用到我,我,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为你办到。”

“姐姐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

“我心里苦啊。虽然说是无不是的父母,可要是真遇上了一个和你不对盘的老人,你左也不对,右也不对,那份难受,呜呜——”

茵茵费了好大精神,也安慰下了扈夫人。

晚上,陈奎秀回来,两人闲话了一会儿,说到了扈母离去:“瞧你,说错话了啊,扈伯母是你给逼走的。”

“我不觉得我说错了,扈飞雄愚孝,其实,那是陷亲不义,扬州城里都有人在传他家的事儿了。”

“都说了什么?”

“多了。扈夫人夏天,挣了一万多两银子,全部交给了婆婆,扈母给全家上下都做了新衣,云锦妆花、蜀锦、苏绣,一个月就花掉五千两,扈夫人还想把生意做大,婉转地劝婆婆节约些,婆婆当时就把正喝的茶水泼她脸上,说是她那是嫉恨,是嫌给她做衣服做少了。”

“怎可能给扈夫人做衣服少?她要在外面应酬,衣服首饰最是齐全才是。”陈奎秀很惊讶,女人的家长里短,他肯定没有听说过。

“扈夫人,有时会温婉规劝婆婆,她家大嫂在婆婆跟前,曲意奉承,老太太是个糊涂的,喜欢那个大的,不喜欢扈夫人。”

“那也不能——”想到茵茵说老太太糊涂,陈奎秀就打住了话,糊涂人自然掂不清那个该做,那个不该做。

“扈家从北方贫寒之地,一下子来到这奢华扬州,以前穿戴自然都拿不出手,扈夫人春天,也只做了两三身衣服,她到处筹钱,投资茧厂,一心想改变拮据的状况,扈母和扈大嫂,却一下子又是棉的又是单的,做了十几身的衣服,还到银楼,定做了好些头面首饰,扈夫人劝也不听。”

“扈大哥呢?唉,那也是个掂不清。”陈奎秀自问自答,把茵茵逗得一笑,这位扈大哥,觉得弟弟当年读书,都是他在家操持,现在弟弟做了大官,自己就该享享福,但他,根本不懂弟弟的为难,一味只顾着自己,甚至,觉得自己妻子比弟妹穿戴打扮好才是应该的。

“有时想想,咱们真是天下少有的有福之人,你看看咱家大哥大嫂,人多好啊,不知道给咱们省了多少烦恼。”茵茵感慨。

“知道扈母,怎么答应的扈大人,回老家不?”茵茵笑嘻嘻的,“没想到扈大人那么孝顺的人,也能想出招儿对付糊涂老娘,他给扈母说,他要辞官回家。”

“为什么?”陈奎秀也很惊讶,他根本没听过扈飞雄有隐居的意思。

“扈大人的父亲,过世才四年,眼下一家大小都跟着来到扬州,家里只留了几个看门的下人,扈大人说他梦见父亲衣衫褴褛,孤零零地坐在荒地里,他要辞官,回家尽孝。”

“扈家人哪里肯答应?”

“扈母气得,大骂他不孝,扈大人哭着说,他是不孝,才导致父亲孤独地守在家里,没有亲人在节日为父亲洒扫祭奠,把扈母还噎地没话说。扈大人有个小弟,身体很不好,扈大哥竟然鼓动母亲,让扈老三回去,唉,这时候才能看清他到底是什么人。扈大人是想把大哥送回去的,扈母生气了,本来是要挟他,说她自己回去陪老伴,扈大人竟然哭着一边说他舍不得,一边命夫人给母亲做回家准备。”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扈夫人前脚送走了婆婆,后脚就来了这里,在我这儿很哭了一场,没想到扈大人还是很护妻子的。”茵茵感慨。

陈奎秀欲言又止。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茵茵奇怪。

“扈大哥和扈母,竟然背着他收了下面人送来的银子。”

“天”茵茵捂着嘴惊呼,“御史知道了不?”

“我给他压下了。前一阵上面来了个官员,在我跟前说了多余的话,是扈大人帮我清理的麻烦,我投桃报李,替他还了那些银子,还威胁送礼的,要办他一个贿赂上官的罪名,那官员刚好母亲病逝,趁机告了丁忧滚蛋了,扈大人知道之后,不得不送母亲和兄长回家。”

“我和扈夫人还当是他听了我的话呢。”

“也跟你说的有关,扈大人孝心很重,是你指出他那是陷亲不义,才让他幡然醒悟。他说,早年家贫,母亲每天早起晚睡纺线织布,供他读书,他实在不忍心拂了母亲的意愿。”

“可惜,人都会变的啊,扈母忘了贫苦时的气节,享受迷花了她的眼。”

正文 第二二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