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挑在后半夜回来!

既明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扑到风衷跟前蹦蹦跳跳:“母亲,我抓到了一条大鱼,这么大这么大!”他双臂张开,划了一圈,一个劲往后伸展比划。

风衷摸摸他的小脸,自己脸上那点羞红终于褪去了:“见到你祖母了么?”

“见到啦,祖母又年轻又好看,怎么生出父亲这么大的孩子啊?”

曦光抬手在他脑壳上敲了一下:“你祖母是神,自然不会老,傻小子!”

既明抱着脑袋吐吐舌头,蹭掉鞋就往床上爬:“我要与母亲一起睡!”

曦光顿时黑了脸:“去隔壁睡!”

“不要,我要跟母亲睡!”既明抱着风衷的胳膊撒娇:“我都好几日没见到母亲了,想念着呢。”

风衷被哄得心里又软又甜,躺下去揽住他小小的身子:“那睡吧。”

既明还昂起脖子看了看曦光:“父亲和我们一起睡啊。”

臭小子!

“不睡了。”曦光又好气又好笑,按了一下既明的小脑袋,转身朝外走去。

龙大龙二正在门外准备走人,忽然见到他现身:“东君起身啦?”

“都什么时辰了,该去送太阳了!”

“啊?你要亲自去啊。”龙大龙二齐齐望向天际,有点早了吧?

等把太阳送上扶桑树顶后,曦光又去那封印高台处转了一圈,依然没什么收获,也没有方君夜的消息,只好原路返回。

耽误太久,回到不合关的山峰上早已是日上三竿,风衷还在屋里睡着,既明却已经醒了,正在推风衷:“母亲起来,我昨天抓的大鱼还没给你看呢。”

曦光进屋时正好看到,走过去拉开他道:“别耽误你母亲休息,我去看看你捕的大鱼有多大。”

既明就想找个人炫耀,拖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风衷被吵醒了,迷迷糊糊揭开纱帐看出去,曦光转头看了过来,一边朝外走还一边朝她挤了挤眼。

风衷总觉得他那笑带着些挑逗之意,从怀里摸出乾坤袋在他面前摇了摇,哼了一声,合上纱帐翻身睡去。

曦光顿时脸上笑容一僵,还好昨夜没真得手,又险些忘了小黑那一茬了!

宅子被一层结界裹着,其实外面肉眼根本看不出来。既明抓到的大鱼是妖,自然进不去结界,曦光被他一路拽出结界来才看到那鱼,果然是大的可以,快有两丈长了,足足抵五六个既明高,身子搭在山峰上,尾巴拖去了山崖下。

他捏捏既明的小脸:“真是厉害。”

既明高兴地不行:“母亲说过要我把大鱼送给凡人们吃,父亲带我去送可好?”

曦光朝下看了一眼,稍一犹豫,点了点头:“好。”

多少还是有些顾忌,他叫既明先去,自己准备先悄悄去看一眼明夷。

既明以神力携着大鱼直接丢进了院落,吓了大家一跳。

乘雷连武器都拿出来了,一眼看到他:“咦,这不是斩鄂和神女的孩子嘛。”

既明抓着栅栏蹦蹦跳跳地道:“给你们吃哒!我抓哒!”

乘雷这才看到那条大鱼,惊叹地看了他一眼。

斩贺走出木屋来看了看,视线落在乘雷身上:“以后不要说斩鄂了,那是东君,是天神。”

“啊?”乘雷愣了愣,沮丧地抓抓脑袋:“哦,好吧。”

曦光施了隐形术,贴在木屋的窗外看着,明夷的伤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虚弱,受伤的肩头搭着块兽皮,侧躺着在休息。

斩贺与乘雷说完就回头来照顾她,那话曦光听在耳中也有些感慨,微微叹了口气,却见明夷单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对斩贺道:“你也别这么说,斩鄂虽然是东君,可东君也是斩鄂,我不想把他当外人,神女也没把我们当过外人。”

斩贺给她背后加了个软布垫子,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许久终于轻轻“嗯”了一声。

曦光舒了口气,其实明夷说的没错,斩鄂虽然是他的第六重分。身,但也已经作为了本体,他就是斩鄂,斩鄂就是他,难得他们能看开,他也就释然了。

他在窗边又看了片刻,直到既明蹦蹦跳跳地过来牵住他的手,才悄悄离开。

刚走几步,又听明夷道:“青丘传来的信还没回呢,你与乘雷一起去还是怎么?”

斩贺道:“原本斩鄂与乘雷同去最好,但是现在也只有我去了。”

曦光想了一想,青丘没事不会传信邀请,涂山奉可能是没有发现他和风衷的居处,所以未能联系上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退回了窗口,撤去隐身术道:“我去吧。”

屋里的二人顿时一愣,转头看到他黑衣凛凛地站在窗口,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风衷已经醒了,身体恢复了大半,正觉神清气爽,难得有闲心修饰打理自己,倚着窗户梳理着一头乌发。

眼光时不时瞄向外面,都快天黑了,龙大龙二也去接太阳了,却不见曦光和既明现身,也不知父子俩去了何处,她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好在眼看着就要恢复了,马上就需要忙碌起来去为人间四处恢复生机,届时就不会无聊了。

一头长发终于梳完,她收起梳子,从怀里取出乾坤袋走出了门。

汤谷这地方因为靠近日出之地,如今又有了凡人生活痕迹,生机要比其他地方旺盛许多。风衷手里提着乾坤袋,在宅子外面绕了好几圈,最后还是觉得山峰背面不合老祖的居处最为平和僻静。

以神力合起两座山峰,跃入那湖水旁边,一落地就看到了湖面,她顿时想到当日与曦光在湖里的情形,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她将乾坤袋里小黑的封印取了出来,放去了山壁下方,施了术法护住,左右看看,很是满意:“小黑,这里日月精华都能吸收,一定会加快塑造你的躯体,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已有夫有子,你见到了可别惊讶才好…哦,对了,郁途他…已经永久沉睡了。”

出了这里飞身跃上山峰,天已经黑透了。风衷站在山峰上看了看天,忽然瞥见脚下一片青草已经枯萎,不禁一怔。

这里是汤谷啊,何况还有她在,怎么会这样?

她弯腰用手抚了一下,青草上泛黄的叶尖变回翠绿,一株一株接连精神抖擞地伸展开了长叶。

龙大龙二正好返回,看到她在外面,龙大以为她是在找曦光,还在上方就朝她挥爪:“种神回去休息吧,东君带着小东君去青丘了,要晚些才会回来呢。”

风衷回神:“去青丘做什么?”

龙大想了想:“好像是说谁要成亲来着。”

风衷莫名其妙,难道涂山奉和秀秀同生共死了一番就忽然走到成亲这一步了?

一直到深夜也没等到父子俩回来,风衷早就躺下了。

不过根本没睡着,只是阖眼假寐在思索那青草的事,也不知是不是偶然。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屋门开合之声,鼻尖传来微微的酒香,睁眼就看到曦光在身旁躺了下来。

他双眼晶亮:“你这是醒了还是没睡?”

风衷怕他唠叨,装作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双臂:“嗯,刚醒…既明呢?”

“在隔壁睡了。”

其实既明根本不想一个人睡,曦光在路上哄了半天,最后说:“父亲和你一起睡,我们不要打扰母亲休息。”

既明这才乖乖跟着他去隔壁睡下,然而等他一睡着曦光就立即起身到了这里。

小家伙一定是在青丘玩累了,此时躺在这里都能听到他低低的呼噜声。

曦光耳中听着自家儿子的呼噜声,眼睛盯着自家夫人的脸,觉得还挺惬意的。

风衷一手支额,问他道:“青丘有什么事?”

他笑了笑:“说不出来你可能不信,东行成亲了。”

风衷诧异地挑眉。

“先前汤谷遇到邪兆的事她知道了,又得知了我们此番合力封印极魔邪物的事,涂山奉刚回去她便同意了联姻,多半也是出于大义。不过东行的脾气我知道,当真一点不愿意也没人强迫得了,那涂山族人我也看到了,对她还真是不错,长得也就比我涂山十方的分。身差那么一点点了,不亏。”

曦光这话说得完全把自己当东行的娘家人了,听在风衷耳朵里却只觉得他不要脸,她“切”了一声背过身去,过了片刻又道:“早知道我也该去道贺的。”

“下次再去,还能饮些好酒。”

涂山族的酒喝了都觉得软媚,不愧是九尾狐。曦光盯着她白嫩的后颈,先前多饮了几杯,此刻思绪便开始抑制不住的旖旎,贴过去就开始亲昵地吻她的脖子:“昨晚的份今日补上。”

他们彼此神力契合,身心更是契合,风衷今日与他没气怄,也不拒绝挣扎,被他扳过身子时浑身已经软作一团,只在被堵住唇前按住他的唇道:“这次你可得节制些,上次我…有些疼。”

曦光的声音柔了下来,“都怪我不好。”继续低下头来吻她的脖颈,一面伸手解她的天衣,又有些不大痛快地哼哼:“睡觉也不脱了这一身,真是…”

风衷大大方方任由他忙活,自己的手也揭开了他的黑衣。

曦光手上一停,捉着她的手放在腰边,一边轻啄她的唇一边轻笑:“那就有劳夫人帮我宽衣了。”听来四平八稳,却难掩其中隐隐的愉悦和兴奋。

风衷抽去了他的腰带,手探进去,触到了他光裸的脊背,柔软熨帖。

曦光微微地粗喘,唇贴着她的,从脸颊到耳垂,再到颈边锁骨,一寸一寸地往下而去,天衣散开,他伸手在她衣襟里抚了个遍。

很好,小黑的封印不在,可以尽兴了。

第97章 097 异变

青丘的喧嚣刚退,涂山秀秀去看望过东行,踩着月色回去时恰好经过族长屋门前,忽然脚下一顿,轻快地往屋门而去。

涂山奉今日也多饮了几杯,回屋的时候走到门口也没进门,就在门槛上径自坐了下来,一手按着额角,耳中听到铃铛轻响,掀眼望去,就见她孩子一般蹦蹦跳跳地到了跟前。

“怎么,今日见到了既明如此高兴?”

“可不止这个,我跟着你去封印极魔邪物的时候都以为这趟要回不来了,如今好端端的回来了,这就足够我高兴的了。”

涂山秀秀凑过来看了看他的脸色:“怎么,喝多了?”

“有点,难得高兴。”涂山奉嘴角上扬了起来,拿开了额角上的手。极魔邪物被封印了,东行也答应与涂山族联姻了,这么顺风顺水,自然高兴。

涂山秀秀两手托住他胳膊往屋里拽:“高兴也别一直在这儿坐着,封印时你也消耗了不少,一回来就忙着给东行办婚事,还是赶紧去歇着吧。”

涂山奉被她拖了起来,半倚在她身上,慢吞吞地朝屋里走,垂着眼,目光始终落在她脚腕上,那白嫩的一截脚踝上面绕着打小就缠上去的铃铛,他每天都看,早就习惯了,今晚却有些移不开眼。

“秀秀。”

“嗯?”涂山秀秀侧头看他,不妨他的脸竟然紧挨着自己,一转过来就正好与他鼻尖相抵,惊得双眼大睁,刚想后退,腰上一紧,被他一手扣住。

涂山奉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忽然很严肃地说了句:“凡事要有恒心,可别热火三天就忘了,以后也要继续这样对我好才是。”

涂山秀秀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通训,顿时就气了:“难道我以前对你很差?明明是你一直在欺负我啊!”

彼此鼻息缭绕,涂山奉的脸紧贴着她擦了过去,双唇若有若无地蹭过了她的:“我说的是那种好,像种神对东君那样的好,傻丫头。”话语好似梦呓,他松开涂山秀秀,一头倒在旁边的床榻上闭上了双眼。

涂山秀秀摸着唇角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气得脸上通红,拳头都举起来了,想想他喝醉了,又给放下了。

谁要像种神对东君那样对你啊,我马上就去修男身!

正要走,又见涂山奉背过身去说了句:“敢修男身我就把你打回原形重新修炼。”

“…”连她想什么都猜到了!涂山秀秀气得踹了一下床脚,扭头跑出了门。

月入层云,不远处的新房里,东行刚刚被揭去了盖头。

在青丘待了些时日,不用早出晚归的劳作,她连皮肤都白了许多。大红的衣裳衬着施了脂粉的脸,看来青涩又诱人。

至少在涂山族人眼里是这样的,凡人对他们而言天生就多一分吸引。

新郎是个温和的青年,一袭喜庆的大红站在她身前,发束成髻,为了与她看起来搭配,还特地把一头银发变作了黑发。

他生了一双笑眼,看什么都好似带着笑,挨着东行坐下来,问道:“哎,说真的,你虽然嫁给我了,可是不会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东行脸上一红:“胡说,我当然记得,你叫涂山隽。”

自打她来了青丘就有一群涂山男子围着她,有的也会刻意地来献殷勤,都是银发白衣,仪表非凡,友善又热情,可在她一个凡人眼里看来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她根本就没记住过几个人。

但涂山隽不一样,他不大爱在族人们当中走动,东行至今与他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五次,而且每次他也不主动招惹她,要么就远远看一眼,要么就当做没看到。

直到她昨日找到涂山族长说决定要留下来联姻了,他才再度出现,夹杂在一大堆男狐仙里,照旧对她爱理不理的样子,但不管什么时候那双眼睛都是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