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到这把年纪,她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宿醉得不省人事。

昨晚的事情程悠记不起全部,可是脑海里浮过的那些零星画面就够她后悔的了,也不知道脑海里的记忆属不属实,程悠这会只想着招呼自己几个大耳光子。

如果残留的画面属实的话,这里应该是顾屿江的住处吧。

她最后的一点印象貌似是在浴缸里,顾屿江无比嫌弃的帮她去褪身上的衣物。

还好她醒得早,最好在顾屿江醒来前溜之大吉。

也不知道她的衣服还在不在浴室里。

正好她这会憋得急,去卫生间里解手顺便看下自己的衣服。程悠想到这里,也没有开灯,就着外面一点青压压的光线,赤脚从房间门口出来,大概打量了下他住处的构造后就往浴室方向走去。

快要走近时,她隐约有听到里面传来类似叮咚的动静,但是又不太像水龙头漏水的声音,只是被这声音诱导了下,她反倒觉得自己憋得更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酒没醒透的缘故。

程悠揉了下太阳穴继续往里面走去,浴室门只开了半扇,她刚推门进去,下一秒里面的叮咚声戛然而止。黑影幢幢中,程悠隐约看到个高大的人影在里面。

她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做了噩梦,条件反射下被吓得尖叫出声。

“大姐,鬼叫什么!”顾屿江刚睡醒出来小解,这才小解到一半陡然察觉到有人靠近,程悠过来时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他也被吓得汗毛直立,不过程悠一出声他就放心下来了。

“你、你是顾屿江?”程悠犹疑着问道,几秒过后她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她没好气的问道,“干嘛不开灯?”

第22章

“大姐, 我在自己家里熟门熟路的,起夜怎么方便怎么来, 难不成还得向你报备。麻烦你非礼勿视, 别打扰我解手。”某人浑身不快地说完,刚才的叮咚声重新响起。

下一秒, 程悠果然被吓得直接狂奔回到刚才的房间去。

程悠回到刚才的房间后好一会, 这才觉得身上后知后觉地出了热汗, 她刚才本来就已经憋得挺急的,这会狂奔了下,小腹都憋得有点胀硬起来。

程悠竖起耳朵仔细留意了下客厅那边的动静,确定没有什么声响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顾屿江应该早就解手完毕回主卧睡觉去了。

她想到这里, 这才蹑手蹑脚的往浴室方向走去。

果然, 顾屿江早就没在那里了。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程悠还是挺不自在的,她不想让顾屿江察觉到她的动静,小心翼翼地解手尽量把动静减少, 也没有开灯, 隔着昏暗的光线, 她洗手好以后在浴室里张望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自己的衣物, 顾屿江会放到哪里呢?

对了。

印象里模模糊糊记得自己那会对着他狂吐了好久,昨天的衣服裤子上肯定沾了她的呕吐秽物, 虽然想想那个画面就挺恶心的, 不过也总好过她穿着长出一大截的男士衣物回队里吧。到时候可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顾屿江大都时候看着衣冠楚楚的, 医生的职业兴许多少会有点职业病。

她的脏衣服顾屿江该不会是嫌恶心直接扔垃圾桶了吧?

程悠印象里自己刚才进浴室的时候,在客厅的靠墙边有看到一个垃圾桶,上面似乎扔了什么东西。她想到这里,从浴室里出来后,径自朝那个垃圾桶位置走去,程悠蹲身下去准备去捞扔在上面的东西,看是不是她自己的脏衣服。

“大姐,我家的垃圾桶里没有金子。”对面靠墙的沙发那边忽然传来顾屿江的声音,程悠全神贯注下差点被吓得心脏病发作,先前她自己尿急得厉害,从侧卧出来压根就没仔细打量客厅里的状况,直接就去洗手间里了。

这会离天亮还早着,她以为他肯定是回主卧补觉的了。

“干嘛在那里吓人!”程悠没好气吐槽了下,手心正好碰触到挂在垃圾桶上面的东西,其实是顾屿江昨天擦洗她的呕吐秽物后扔掉的毛巾,并不是她自己的衣物,她这会站直回去,一脸不悦地看着顾屿江,尽管他未必能够清楚的察觉到她此刻的表情。

“找衣服吗?昨晚扔洗衣机洗了晾在阳台上。”顾屿江看出她的意图,慢条斯理提醒起来。

“谢了。”程悠难得道谢,之后径自往阳台那边走去,还没走出去几步,她先前松松挽着的裤腿荡了下来重新拖地,程悠没留意走得又急,差点被长及拖地的裤腿给绊得踉跄摔倒,而且重点是他的裤腰尺码穿在她身上松垮垮的很,脚底一踩,裤腰就直溜溜的往下滑,好在她自己反应能力快,身体踉跄往前摔的时候还记得手忙脚乱地先去提裤腰,接着猛得重新跨步站立,她分秒之间一气呵成的完成连贯的高难度动作,硬生生的稳回来没有狼狈前摔出去。

顾屿江这么早本来还没睡醒,先前去解手被她毫无预兆吓了一大跳后睡意全消,他本来还挺郁卒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语凝噎等着天亮,看到眼前程悠的这副蠢样,他倒是看得莫名好笑起来,连着昨晚的晦气闷气都消掉大半了。

不过毕竟当事人就在面前,他也不好意思笑出声,右手抬起遮在下巴上,唯有微微耸动的肩侧出卖了他此刻通体舒畅的心情。

程悠知道顾屿江在看她的笑话,她也不想再次出糗,蹲下去认认真真地把长出一大截的裤腿重新挽起,甚至把袖口都挽了起来,等她重新站回去,未料到顾屿江已经走过来,随手扔了她自己的衣物给她,“虽然脱干了,不过早上有雾气还有点潮,你愿意穿就穿吧。”昨晚他帮程悠换好衣物后,把她身上一股脑的衣物全都扔到洗衣机里洗了。

程悠抱着自己的衣物回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还没有完全消退的缘故,她快走到床头那边,本来想摸索着去开房间大灯的开关,结果脚步踉跄了下,膝盖一不小心就磕到床头柜的棱角上,立马有钻心的痛觉传来。

程悠痛得倒吸冷气,外面的天色已经隐隐亮堂起来,她大概还是能看清屋里的摆设,为了这莫名其妙的挨痛,程悠盘腿坐回到床上,默默的生着自己的闷气,连灯都忘记开了。

等到膝盖上的痛觉缓了一点,她这才开始去换上她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一小会后程悠就察觉到了新问题。

话说她的内裤去哪里了…

怪不得今天起来总觉得穿着顾屿江的睡裤空荡荡的漏风很不自在。她本来还以为是他的尺码太长太大过于宽松造成的。

不过这种尴尬的问题,去问顾屿江她也实在搁不下这张老脸。

程悠不无尴尬地穿好衣物,打算再溜去阳台上看下她的内裤有没有晾在那里。

结果她刚从次卧出来,就看到顾屿江已经换好衣物在客厅里等着她了。

“走吧。”顾屿江一脸自然地开口。

他倒是惦记着程悠昨晚是溜出来的,想着早点把她送回去方便点。

程悠犹疑地看了眼阳台方向,纠结着要不要和他提口去收内裤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顾屿江说时看了下腕间的手表,隐有不耐,如果来得及的话,他还想着把程悠送到后再赶回来睡个回笼觉的。

“额…没事了。”要是开口和他提这事,潜台词好像是影射他有什么特殊癖好故意去截藏她的内裤似的,貌似也不怎么尊重人。

程悠想得纠结,干脆还是不提这事了。

幸亏这会天色青压压的还不算特别亮堂,至少可以掩去一些她里面没穿内裤的尴尬。

过去的路上两人都没开口。

反倒是在快到消防队的时候 ,程悠轻咳了下,不太自然开口,“那个——昨晚谢了。”昨晚要不是他收留她,想想还是有点慌兮兮的。

顾屿江倒是没想到她会正儿八经地道谢,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对了,我酒品不太好,要是昨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程悠脑海里闪过一些大尺度的画面,做贼心虚地补充了一句。

他的确是不想放在心上。

可是才被她这么不经意的提及了下,顾屿江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程悠下车后,顾屿江就迫不及待地开走了。

这个女人,多半和他八字不合。

保险起见,以后还是尽量远离。

程悠回去后重新换回干爽的衣物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右侧膝盖上被撞破皮了,小腿上还有横七竖八的血迹,只是点皮外伤而已,上面的血迹早已经风干了,右腿膝盖边缘则是淤青了一大片。她那会光生自己的闷气去了,居然压根都没察觉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顾屿江的睡裤沾上血迹。

她想到这里,倒是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顾屿江昨晚没睡好,这一天下来果然是觉得格外乏累。

晚上回去后他如常去阳台上收衣物,收到一半时他忽然看得眼角都抽搐起来。

晾在角落里的那条尽黑色的蕾丝内裤是什么鬼?

擦!他早上居然忘记把她的内裤收下来扔回给她!怪不得她那会欲言又止,估计本来就想问她内裤的事情吧。

顾屿江心情复杂地收下来,他拎着这条内裤手上像是沾了什么烙铁似的,本来想随手扔到垃圾桶里去,又怕万一程悠哪天心血来潮问他要回去呢?

虽然这种概率应该是少之又少的。

顾屿江难得纠结起来,不知不觉中走到次卧那边,床上折成豆腐块的被子前面是被程悠穿过一次的睡裤睡衣,一样被程悠折成豆腐块齐整的叠在那里。

顾屿江也不知道在发什么愣,居然把她的这条蕾丝内裤压放在睡裤下面,仿佛这样就眼不见为净了似的。

他还在神游八方,外面有门铃声传来。

是陈淮和林简。

他们很早就约了今晚过来聚下。

顾屿江随手把次卧的门掩上去开门。

林简和陈淮买了很多菜过来,用他们的话说是给顾屿江这个单身狗定期送温暖的福利活动,两人一过来就忙着下厨。林简帮陈淮打下手配合麻溜,没多久就好开饭了。顾屿江的住处向来清冷,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也不排斥这种夫唱妇随的家庭生活。

几杯酒落肚,顾屿江和陈淮各自吐槽手上的工作,林简则是在边上笑笑,不知不觉就聊到晚上九点多了。

“你们都喝酒了不方便开车,晚上要不睡我这吧。”顾屿江虽然略有酒意,好在神智还是清醒的,热情挽留起来。

“也行。”陈淮在此之前还没在顾屿江住处住过,今天白天出差忙了一天,他难得觉得有点乏累,破天荒答应下来。

陈淮和林简到次卧里开灯,居然看到被子前面叠放着一套睡衣睡裤,陈淮本来随手把这套衣物挪到边上的柜子上去,没想到刚拿起,下面就掉了条内裤出来。

陈淮弯腰去捡,下一秒他就一脸内涵的喊住了林简。

不止如此,仔细看去,床单上还有随意的零星血迹分布着。

林简和陈淮都瞪大双眼,面面相觑,心情复杂的一言难尽。

“你不是说顾屿江没女朋友的么?”林简重新把这套烫手的衣物折好,一脸好奇地追问陈淮起来。

“这小子居然连我也瞒着,太不厚道了。”陈淮老神在在的开口。

搞不好这床上是顾屿江和他女朋友睡过的,而且就依面前这不可描述的铁证,弄得他这么厚脸皮的居然也有点吃不消。

床单也不晓得换下,还留宿他们,这家伙也真是越来越不走心了…

“我们还是叫代驾回去吧。”林简果然和他想到一块了,脸上莫名热气喷拂。

“嗯。毕竟咱们还是回家办事方便。”陈淮在林简耳边不怀好意地开口。

明明聊正经事来着,这人还真是正经不过三句话。

林简瞪了陈淮一眼,两人从次卧出来,正好碰到洗漱好的顾屿江。

“屿江,我手头临时有点急事,要赶着回去。”陈淮睁眼说瞎话。

“喝酒了怎么回去?”顾屿江随口问道。

“代驾在楼下了。”陈淮说完后就和林简避之不及的离开了,留下身后的顾屿江一脸茫然。

这两个人怎么欲言又止看着怪兮兮的…

顾屿江把陈淮和林简送到电梯口那边才回来。难得和陈淮小聚,他晚上多喝了几杯,虽然没有明显醉态,脸上还是有些余热。

昨晚统共没睡上几个小时,顾屿江想着今晚早点入睡。

他躺回到床上,不过脑海里还是时不时浮现出陈淮和林简离开时一言难尽的神色,明明两人进去次卧前还好端端的。

顾屿江又翻了个身。

不对!他把林简落下的那条内裤搁在次卧的床上了,陈淮他们要是动手去挪那套睡衣睡裤肯定会发现的!顾屿江刚冒出这个念头,他近乎弹跳起来,赤脚落地嗖得一下狂奔到次卧,啪嗒一下打开大灯,果然看到那套衣服明显被重叠过,不复先前齐整到有棱有角的地步,顾屿江伸手过去肝颤地抖落了下,果然在睡衣和睡裤中间看到了林简的东西。

这还不止,更恐怖的是他居然还在浅色的床单上发现好几处暧昧的血迹,这会轮到顾屿江一言难尽地坐在床沿边无语凝噎。

顾屿江把他自己的睡裤翻动了下,果然在上面同样看到零星的血迹。

她这是来大姨妈了吧…

顾屿江刚冒出这个念头,脸上就开始噗嗤噗嗤冒热意了。

他抬手按在太阳穴上重重揉了好几下,怪不得陈淮和林简会用那种神奇的眼神看他,这种画面,搁谁都会容易多想。

顾屿江想得郁卒,一小会后冷静下来了,这才走到主卧房间,发了条短信给陈淮。

“你们误会了…”

他编辑好短信,纠结了好一会才发送出去。

“兄弟,你这都一把年纪了有啥好害臊的,改天带她出来让我们见下。”陈淮秒回。

顾屿江本来已经稍微静心回去的了,刚翻阅了陈淮的短信他就把手机甩到床头去了。

翻来覆去无数次,顾屿江好不容易勉强入睡。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他翻了个身想要再合眼休息下,程悠的声音就鬼使神差地冒出来了,“告诉你个秘密,我的胸很快就要做手术了…”

她那时虽然醉醺醺的,不过这话应该却是大实话。

好歹算是了了一桩事。

顾屿江起来刷牙洗脸去医院上班。

刚到医院不久,未料到邵东主动打他电话。

“你这家伙还不错,总算是把病人劝过来了,她刚过来办了住院手续,我已经给她安排了一些常规检查,正好这几天不是很忙,明天下午就可以给她安排手术了。”邵平等那个乳腺癌患者前脚一走,就打电话和顾屿江提及了下。

“明天?这么快?”顾屿江脱口而出。据他所知程悠刚来例假,按道理生理期是不能做手术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全侧切除的大手术。

“她中间拖延了这么多天,已经不能再拖了。”邵平自然应道。

“你——问过她身体方便吗?还有其余的注意事项有和她打过招呼吗?”邵平和他年纪不相上下,平时观念还算守旧,顾屿江也实在搁不下这张老脸和邵平提及程悠凑巧在生理期的事情,干脆委婉问及了下。

“当然呀,常规术前注意事项我都问过了,好在都没问题,早做早放心。”邵平应了一句,见电话那边的顾屿江没有吱声,他略一思索,就开始吐槽起来,“你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对我有看法,我动个手术你都要上心成这样,这些小儿科的注意事项我也是知道的啊。”邵平也算得上是个有追求的理想主义者,他虽然承认顾屿江是综合难度系数最高的心血管科的门面和口碑担当,不过眼前可是他所在的甲乳外科,他的自尊心接受不了跨科室的顾屿江对他的治疗细节指手画脚。

顾屿江自然听出邵平的潜台词,现实来说,他这样的确是有点多管闲事的嫌疑。他没有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这一天下来,顾屿江都有点心不在焉。好在今天没有动高难度的综合手术。下班后他开车出来,没想到外面风雨晦暝暴雨如注。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天气预报是说有台风经过临近县市,他们这边也被影响地天昏地暗风雨交加。

路上自然是堵得一塌糊涂,不止如此,从市区主路开出来拐角时,顾屿江忽然发现前面突然放了前方禁止通行的路牌,顾屿江先前顾着想他自己的事情去了,都没有留意到其余车辆都没有开到这边来,估计在更前面的地方已经有放过警示语的了。

他看了眼右窗外面的状况,有块巨大的广告牌估计是被大风刮落下来,悬空还有一根电线悬在那里,风雨交加中,有个穿着制服的单薄身影踩在一张椅子上用手上的杆子努力撑着那根电线。

穿着制服,身材没有平时那些消防员魁梧,这狂风暴雨的,谁能保证那根刮落下来的电线不会漏电或者是发生其余意外。

附近大厦上面还有另外一块广告牌也在摇摇欲坠,那人连头盔都没有带,扎着的马尾已经被暴雨冲的不成样。

他鬼神神差的特意把车窗摇下来仔细看去,窗门刚打开,立马有冷风刮了进来,激起一片寒意。

下一秒,顾屿江直接皱眉起来。

还真是程悠。

也不知道她在雨幕中呆了多久,没一会还有她的同事过来,已经有人员在处理先前刮下来的巨幅广告牌,地上碎裂着不少残渣,足以可见砸下来时的生猛力道,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砸到过往车辆或者路人。

他看到程悠闲着的那只手没一会就要去抹把脸上的雨水,就这暴雨程度,估计眼睛都很难睁开。

他还真是服了她。

都已经办理住院手续了,居然还不知死活,偷偷溜出来跑到外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