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远点!”他却呵斥了我一声,我吓得往后缩了一步,刚刚好躲开地上醉鬼挥来的魔爪。

这下我有点不知怎么是好,远远看见好像有辆空车往这边驶过来,就赶紧跑到路边去拦车。

我回头看了看,那个老师也正拖着醉鬼学生费劲地往路边挪过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心地拉开了后座的门。那老师过来后扫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径直把醉酒的学生塞进了后座里。

我往旁边让了让,他又上前两步,拉开副驾驶的门。

坐进去前,他偏过脸来淡淡看了我一眼,“多谢。”

我笑着说:“哦,没什么,只是顺…”车已经开走了。

怎么这么没礼貌啊,我愣愣地站在路边吹了一会冷风,书亭她们走出来:“裴裴,一辆车都没啊?”

我无奈地摇头:“原本有的,是我蠢。”

打到车回到学校的时候,只差几分钟就到十二点了,幸好赶在宵禁前进了宿舍楼。

去水房收拾了一下,我们四个都累得直奔床铺的怀抱。书亭熄了灯,我拿出手机想定个闹钟,屏幕上却有几个字:“睡着了吗?”

发信时间是五分钟前。

我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隔壁床筱晴迷迷糊糊地说:“怎么了裴裴…你床上有蟑螂吗?”

“噢,没事没事…”我重新躺下来,划开屏幕。

真是的,我怎么会把这个给忘了?!

我打字道:“没有,还没睡。”想了想,“刚从自习室回来,去洗漱了,刚想给你发呢^_^”有些忐忑地发了过去。

很快裴益就回过来,还是短短四个字:“没事就好。”

我灰心丧气地看着屏幕,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好了,这是“你不用再回过来了”的意思吧?

我只好调了个闹钟,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去了。

过了一会,却又有震动,我大喜过望地把手机拿起来。

“那个问题明白了吗?”

我反应了一秒,就知道他说的是我半年前问他的问题,那个他隔了半年才回复我的问题。

那时候我问他的是:“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禁止结婚,旁系三代以外就可以吗。我们算什么呢?”

可现在又该怎么回复…

最后还是决定装傻,我战战兢兢地打道:“什么问题?”

“算了,再说吧。”

我愣了下,不死心地打道:“为什么?”

“裴裴,我太困了。”

我又愣了愣,看看时间,原来已经快一点了。

“嗯,那你睡吧,我也要睡了,晚安。”

我把手机放在胸口上,安静了一阵,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又看到了两个字:“晚安。”

嘿嘿,小叶出场~

小修一下…

第三章

第二天上午,我们还有这学期的最后一节经济法的专业课,上课的梁教授很爱点名,好在是上午的第二节课,否则就算出勤率高,大家也是换个地方接着睡而已。

因为老爸和这个梁教授的办公室挨着,所以他对我特别关照。今天看我精神不太好,特地把我叫起来提问:“夏裴,你来给大家说一说对涉外投资我们国家都有哪些核准制度?”我硬着头皮站起来翻了一分钟书才找到,干巴巴地念了几段他才让我坐下。

中午下课的时候,天上居然有点下雨,不知道是不是其他同学都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一个两个都打着伞走了。我们几个凄凉地在学院楼大堂里站了一会,筱晴说反正食堂也没多远,雨看起来也不是很大,干脆冲过去算了。

于是我们就冲了大概四百米去食堂,几个人像落水狗一样站在食堂门口的时候,书亭摸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闫菲无奈地说:“筱晴,你该去换副眼镜了。”

吃完午饭,书亭说要回寝室洗个澡,下午要去当家教,而筱晴中午有课,下午文娱部又要开会,所以只有我和闫菲去图书馆自习。临近考试,到处都是人满为患,我们的座位还是闫菲的朋友帮占的。

可是下午自习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蚊子太多,我小臂上起了几个包,没想到后来一挠,旁边一片都红了起来。我打了几个喷嚏,觉得嗓子好像发炎了,灌了几杯温水也不是很管用。后来头也开始痛,我就干脆趴在桌上眯了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拍了拍我,我皱着眉从胳膊里抬起头,听到闫菲说:“裴裴,你要去吃饭吗?”

我看了眼表,哑着嗓子说:“我想去下校医院,要不你和别人去吃吧?”

“你怎么啦?”她关切地问我,“鼻音这么重,要不要我陪你去?”

“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今天又淋了点雨,嗓子有点疼,你去吧不用管我。”

闫菲看着我说:“现在已经五点多了,校医院可能快下班了,要不然我陪你去学校附属医院看吧?”

“不用不用。”我听她一说,连忙收拾东西,“我现在跑过去应该来得及,就是去拿点药而已。你快去吃饭吧,晚上你不是还有社团活动吗?”

闫菲只好跟她的朋友去吃饭了,我气喘吁吁赶到校医院的时候,正好五点半,那个三层的小楼已经基本上人去楼空。走到挂号处,里面还有一个人在整理着单据,我说:“你好,我挂个号。”

里面的人说:“下班了,没号了。”

“一个医生都没了吗?”

“你什么事?”

“感冒开点药而已。”

“那你到楼上看看,还有没有医生。”

“哦,谢谢。”我应了声,从旁边的石阶跑上二楼,站在楼梯口一眼望过去,没有一间屋子是亮的。我又蹬蹬蹬跑到三楼,这回倒有几间屋子是亮着灯的,可是一路走过去,前面两间都没有人在。好不容易走到第三间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坐在诊桌前面,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我敲了敲门,坐在桌前的那个人便从书里抬起头来。

我看着他的脸怔了怔,他也看了我两眼,表情淡漠地说:“有事吗?”

我张了张嘴,回过神来:“哦…请问现在还能挂号吗?”

“医生已经下班了,你挂急诊要到附院去挂。”他说。

“啊,可我只是…”我有些迟疑,在门口站了一会。附属医院离这要走半个多小时,还下着毛毛雨,我实在懒得为这点小事跑过去。

刚想斟酌着怎么开口求他,却看见他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抬起头说:“你过来吧。”

我愣了一秒,连忙跑过去到他面前坐下,他到旁边池子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我讪笑着说:“真是麻烦您了。”

他却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从旁边拿过一叠处方笺和一支笔,“姓名。”

我从善如流地答说:“夏裴,夏是夏天的夏,裴是非衣裴。”

他动了动笔,“年龄。”

“十九。”

“学院年级。”

“法学院大二的。”

他顿了顿,清亮的眼睛瞟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看我,也没在意,说:“嗯…应该只是感冒了,嗓子和头有点疼。”

“测过没有,发热吗?”

“没有,没发烧。”我应着,用手背贴在额头试了试。

他放下笔,从旁边盒子里拿出一个压板和一个小手电,转头看了看我,“张嘴。”

我“啊”地张大嘴巴,异物感在我嗓子口压了压,我恶心地缩了一下,他就拿走了。

我咽了两口口水,看他低头在纸上继续写着。我又想起来说:“对了医生,我好像还有点起疹子。”

我捞了捞袖子,把手腕露出来,他漫不经心地扫一眼,“免疫力下降了是会这样,严重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但他却根本没再抬头看我。

四下安静了几分钟,只有笔在纸上沙沙写着的声音,我打量了他一下,他黑色的风衣里面穿了件白衬衫,扣子扣到领口第一个。我又看了看他握笔的手和姿势,昨晚把他认错了,难怪还想着体育老师怎么可能长成这样。可是之前来体检的时候,我记得校医院里都是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妈啊,什么时候校医院也引进这种新鲜血液了。

不过看来善有善报,昨天我让了他一辆出租车,今天他就破例给我看病。

但看这个人的样子,应该认不得我了吧。

过了一阵,他放下笔把处方笺递给我:“去一楼交费拿药。”

我接过来,一边站起身:“哦,好的,是不是还要再补挂个号上来啊?”

“不用了。”他抬起眼睛,盯着我看了两秒,又冷冷地说:“以后少喝点酒,不要大半夜还在外面吹风,保证休息,就不会感冒。”

我愣在原地,完全傻眼地看着他。他把本子和笔放好,又抬起眼来,“还有事?”

“没了没了…”我转身就跑了出去。

搞什么啊,还以为他忘了,结果竟然被训一顿。

楼道口的收费处果然已经没人了,我拿着单子去一楼交费,低头随便瞄了一眼,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的字竟然写得挺漂亮,虽然不是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但每一个字都能看得很清晰。他也算是医生中的异类了。

我再瞥了眼处方笺的右下角,那里签了”叶泽林”三个字。

在缴费处用校园一卡通刷了两块零五分,我又跑到药房去拿药。

药房里的护士也准备下班了,把我的单子从窗口里接进去看了一眼,有点惊讶地抬头看我:“怎么是叶老师给你开的?”

我说:“什么?”

护士没再说话,转身进里面去了,过了一会拿了一小瓶银翘和几盒乱七八糟的药片,丢出来说:“照上面说明吃。”

那瓶银翘片跟拇指一样大,哪里看得清楚。我从窗口朝里说,“能不能麻烦再把处方给我看一下?”

里面的护士却把她的小伙伴叫出来准备下班,看都没再看我一眼,我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在哪里。明天是周末,老爸刚好下班,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

我想了想,我已经有两个周末没回家了,正好回家让老妈煲汤祛祛寒,就跟老爸说让他开过来,我在校医院大门等他。

坐上车的时候,我余光里好像看见刚才那个穿黑色风衣的医生和另外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阿姨一起从门口走了出来,撑着一把伞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我八卦地探着头往出瞧了瞧,坐好回来的时候,老爸看着我说:“你在看那个男同学呢?”

我大惊摇头道:“啊?没有,怎么可能?”

老爸却郑重地点点头:“嗯,长得还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早点更~

第四章

周末在家歇了两天,周日傍晚准备回学校的时候,老妈让老爸送我回去,顺便带点晚饭时煲的汤去给裴益。

我当然很自告奋勇地抢了下来,老妈有点惊讶,还夸了我几句,然后给了我个地址。我看了一下,那个小区离我们学校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坐地铁过去三十分钟,我找了一会,就站在了裴益家门口。

按了几次门铃,却没人来应门。我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响了一会,裴益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来:“喂,裴裴?”

声音伴着一阵喧嚣,听得好像不是很清楚,我大声了点:“恩,是我…你不在家啊?”

那边渐渐安静了些:“我在外面吃饭,怎么了?”

我有些扫兴地说:“哦,没什么,我妈让我给你带点汤来。”

他沉吟了一秒:“你现在在哪?”

“我…我已经站你家门口了。”我无奈地听着楼道里的回音,想了一会说:“怪我来之前没给你打电话,你吃吧。我把保温瓶放你门口,晚上回来你再喝好了。”

他又静了几秒,轻轻笑了声:“你赶着回去上晚自习吗?”

我说:“没有啊…”

他又笑了声:“那你等我一下。”

我在门外又坐了一刻钟,隐约听见电梯响了,然后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抬起头,裴益从十米之外的地方小跑了过来。

我站起身,他来到我跟前,笑了笑:“对不起啊,久等了。”

“没多久。”我摇摇头,把门让出来。他从裤兜里掏钥匙,我说:“你一个人去外面吃饭啊?”

“没,跟以前的大学同学聚聚。”他进了门,又回头拿过我手上的保温瓶,“先进来吧。”

我却一下有些踌躇,站在门口说:“你有聚会?那你还特意回来干什么?难道这里连保温瓶都有人偷?”

他的动作好像顿了顿,回过身看我一眼,“…没多远,打车起步价。”看我呆在门外,笑了笑说:“不进来?”

我搓了搓手:“可是,不耽误你吗…?”

“没关系,又不是非我不可。”

“哦,那好吧…”我走了两步进去,裴益给我拿了双棉拖。我往屋子里瞧了瞧,听我妈说,这房子是几年前裴益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他父母给他买的,可后来他被我们学院保送去哥伦比亚大学读研三年,所以这房子就先出租了。

我一边往里走一边看了看脚下的木地板,看起来挺新的,家具看起来也蛮上档次。我说:“你重新装修过了?”

“也不算,只是刷了个墙,地板打层蜡,换些家具。”他把保温瓶放在餐桌上,“包给我吧。”

我脱下双肩背,他帮我放在沙发上,我说:“可你不是才回来几天吗?”

“之前是委托装修公司,家具也就这几天到的。”他笑着指指旁边一间屋子,“衣柜和床还没到,里面还一团糟。”

“那你这几天是当厅长么?”

“嗯。”他哼出很好听的一声,一手搭着沙发,挑着眉毛随意地笑了笑。

我点点头,沉默了几秒,感觉室内像有几分尴尬的情绪蔓延。扭头看见那个保温瓶,我像抓到了救星一样,跑过去拿起来说:“你还没怎么吃东西就回来了吧?要不我帮你热热,你喝了吧。”

还没等裴益说话,我就把那保温壶盖子给拆了,里面我妈装了两层,我拎着保温壶到另一边置物架的微波炉旁。裴益走过来说:“你会不会啊?”

我说:“这有什么不会的,我这个盆子是适用微波炉的,直接放进去就可以了。”

他却伸出手:“还是我来吧。”

“没关系没关系。”我挡开他的手,把两个小盆放进去之后,又七手八脚地找插座调时间调火。

裴益在旁边笑了两声:“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干家务了,以前去你家吃饭也没见你帮我洗碗啊。”

我定好时间,退开两步看了看他,“你到我家从来都那么客气,我怕我帮你你反而会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