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永贞朝前一指:“那你还不快点在那里停。”

  “哪里?”封雅颂就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边有什么?”

  “人类精子库。别光捐器官,去捐精啊。”利永贞邪恶地笑,“封工这么好的人才,不要浪费。”

  封雅颂几乎气晕——她人在他的车上,跑都没地方跑,竟然还敢这样呛声?

  但他脸皮多厚,岂是利永贞所能比拟:“我捐,你要?”

  利永贞立刻咆哮了:“滚!下流!”

  晚了……她已经开始自动脑补各种限制级画面了……

  她拼命摇着脑袋把那些□画面甩出去,封雅颂还在追问:“喂,说真的——我和医生说了你上次胃疼得昏过去那件事情,她说会好好帮你检查。”

  利永贞一想到还有后续检查就头大:“是啊,多亏你提醒,她检查出我就快死了,满意了没!”

  封雅颂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一转方向盘,猛然停在路边。

  利永贞有点害怕,她平时玩笑开得再大,封雅颂最多不吭声,从不会这样恼怒:“干什么突然停车。”

  “我有什么满意的?”封雅颂沉着脸教训她,“利永贞。这种玩笑不要乱开。”

  可她已经刹不住车了,继续色厉内荏:“什么开玩笑,我死不死关你——”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拿她的口无遮拦实在没有办法的封雅颂堵在喉咙里了。

  好半天,晕晕乎乎的利永贞才惊觉,堵住她的是封雅颂的嘴啊!封雅颂的嘴啊!他封雅颂的嘴巴除了说不好听的话之外,居然还有这个功能啊!还有强吻利永贞的功能啊!他还很来劲儿地各种辗转碾磨各种吮吸噬咬啊!

  更可怕的是,她利永贞居然还觉得很舒服很受用啊!

  节操何在?!

  封雅颂原来只是想她别再说那些无聊的话,谁知道光天化日下擦枪走火。

  就在他意乱情迷企图撬开她的牙齿时,利永贞终于睁开眼睛,抓起一个人偶猛地朝他的脑袋敲下去了。

  那时楚求是和何蓉恰巧也在医院附近,探望一名生病中的大客户。

  看完病人出来,何蓉终于忍不住问道:“楚总,我听公司里的人说你父亲是这里外科的大主任医师,医术很高明。”

  走在她前面的楚求是闲闲道:“是啊。你才知道我是智二代么。”

  何蓉想了半天才明白什么是智二代——智慧的老爸,生了个聪明的儿子,这就叫智二代。

  “太好了。楚总,以后看病可以找楚医生吗?”

  楚求是哭笑不得,站定了转身对她道:“他是胃肠胰肿瘤的权威。你最好一辈子不见他。”

  说完了这句话,他心下一突,不及深想,眼尖的何蓉突然小声叫了起来:“楚总!那台君越里面有人打kiss哇!快,快,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很清楚的。”

  她那电灯泡的体质总是这样地强悍,闪闪发光,让世间一切情侣都无所遁形。

  楚求是一把蒙住何蓉的眼睛,一边调整角度望过去,一边故作严肃:“非礼勿视。小姑娘不要学坏了。快走快走。”

  “我不是小姑娘……”何蓉两只手胡乱挥舞,踉踉跄跄地跟着来回走了几步,“楚总,我看不见路了,看不见了……”

  楚求是蒙在她眼睛上的那只手突然僵住了。

  等他的手松开时,那台别克已经开走了。

  楚求是咳嗽了一声,对何蓉抬了抬下巴,继续朝前走:“跟上。”

  “哦!”

  何蓉赶快跟了上去。

  芳邻的逆袭(下)

  为了厂子改制的事儿,封大疆受到不少非议。

  明明是他不懈努力,令得山西的好几家煤老板都对格陵电厂抛出了橄榄枝,愿意注资重组产业链。但电厂久无甘霖,人心涣散,封大疆再三解释,仍有人怀疑他从中牟利,套卖资产,一时间流言纷纷。

  一片嘘声中,只有利存义力挺到底:“我虽然不喜欢封大疆,但十年战友,三十年同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不会出卖厂子,信得过。”

  利存义一直与人为善,在工人当中颇有声望,又耐心地多方沟通,终于帮封大疆打破僵局,改革得以顺利进行。

  为此,封大疆请利存义在伯乐路的金碧辉分店吃饭,还特意打听清楚两家子女的排班时间,好阖府统请。

  连着好几天,利永贞和封雅颂都处于见了面也不说话,说话也不看对方眼睛的局面。

  上下班,她拒绝再上封雅颂的贼船,要自己打的。

  面对她的执拗,封雅颂终于一拍车门,发怒了:“利永贞,我告诉你,如果一个男人想做那种事情,在哪里都可以,但不是哪个女人都可以。”

  发完了火他又严肃道:“还有,建设低碳社会你我有责。”

  利永贞已经绷不住脸想笑了。

  封雅颂进一步放缓语气:“上车吧。我保证不经过你的允许,绝不动手动脚。”

  同样是死缠烂打,楚求是的每日电波显然敌不过封雅颂的软硬兼施。

  利永贞一直是个直线生活,简单思考的女孩子,偶尔有些倔,钻牛角尖,但并不矫情。

  如今因为这一枚强吻,她生出了许多惆怅情怀,比如——

  人生最无奈的事不在于被登徒子轻薄,而在于这登徒子与你是芳邻,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生最最无奈的事不在于芳邻是登徒子,在于你妈还叫你和他一起来吃饭……

  世事无绝对,这顿饭一定不会是无奈的终点。

  两家人一坐定,陈礼梅就想去摸儿子的脑袋,封雅颂侧头躲过:“妈,别摸了。”

  “你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磕到这个地方。”陈礼梅捂着心口对林芳菲抱怨,“那天体检回来,我一看脑袋上肿了鸡蛋大那么一块,差点晕过去。”

  你当拍韩剧呢?还捂着心口。

  虽然腹诽,林芳菲还是关切了几句,丝毫没有想过此乃亲生女儿所为。不过就算给她知道了,大概也会说出“打是亲骂是爱”这种逆天言论。

  两家父亲谈起近期动向,封雅颂和利永贞尽管不在电厂工作,听说要改制搞活,当然举双手赞成。一顿饭吃的很融洽,两家人不由得谈起之前电厂效益好时,周末相约去风铃水库钓鱼吃农家菜的日子。

  封雅颂想起那时候利永贞老跟在他后面打转,嘴角不由得漾起一抹笑意。

  一顿饭将到尾声,利永贞去包里拿湿纸巾擦脸,不小心将封大疆送的钱包带了出来。

  陈礼梅道:“贞贞,这钱包是我特地挑出来送给你的。喜欢吗?”

  她收了人家礼物,又把人家儿子给打了,不免有点心虚,赶紧拍马屁:“荔枝纹很耐看。谢谢阿姨。”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陈礼梅优雅地切着牛排,“大疆,你不是也给小佟买了礼物么。我下午没事,送过去给她了。”

  利永贞一刀划在碟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封大疆一怔:“买礼物的时候,我还不知道雅颂和她散了。不相干的人,何必呢。”

  “现在小年轻讲究,分手还是朋友。”陈礼梅闲闲道,“以前我只是对她说你在外面打工——哈,那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后悔。”

  突然滴滴两声提示有新短信。和长辈吃饭,席间收发短信无疑是不礼貌行为,封雅颂就没有动。利永贞一边嚼肉一边看他,突然一拂头发,嗲嗲地对封雅颂道:“偶吧!比亚内!复合吧!复合吧!”

  陈礼梅愈发敏感,立刻道:“雅颂,是不是小佟找你?不准回!大好男儿,不吃回头草!”

  封雅颂只好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不对母亲解释,而是递到利永贞眼前:“广告而已。你要不放心,短信,电话记录随便看。”

  封雅颂就是有本事当着一干长辈的面说出这么暧昧的话来。利永贞顿时大窘,又不好当着长辈的面泼水掀桌子,恨不得拿餐刀划破他的手机:“拿开拿开。没兴趣。”

  “爸,妈,叔叔,阿姨,你们先走。”吃完饭后,封雅颂拉住了利永贞,“我有话和永贞说。等会我买单。”

  两家大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还是林芳菲先反应过来——一顿饭都说不完,恐怕是不愿意给他们听到的亲密话。

  那什么样的亲密话能比得上刚才他主动让贞贞查他的手机呢?嗯?回去的路上要好好地和未来亲家研究研究。

  四位长辈都笑得十分安详圆满,迅速退场。

  利存义走都已经走了,又折返回来在封雅颂的肩头拂了拂,拍了拍,按了按。

  那笑眯眯的样子看的利永贞咬牙切齿——活像有什么重担要托付给封雅颂之前,先帮他放松放松肩膀。

  “要不要吃甜品?”封雅颂把甜品单子递过来,“你的检查是明天吗?别太紧张。”

  “不吃。”利永贞不耐,“封雅颂,你要说什么?别婆婆妈妈。”

  封雅颂仍是那种痞痞的态度:“那就开门见山好了。利永贞,我发现你说话不算话。”

  利永贞几乎跳起来:“我会说话不算话?我利永贞金口玉牙,一言九鼎。”

  “是吗?你说过如果我去成了北极,就跟我姓。几时兑现?”

  这句话太邪恶了,利永贞脸色遽变。

  她已经不复那种为了一部卫星电话狂追九条街的勇气。仿佛有什么疼痛的甜蜜在后面追赶一般,利永贞拔腿就逃。

  封雅颂欲追上去,却被服务生给拦住了:“先生,买单这边请……经理!”

  却是店长顾行知亲自过来解救封雅颂,他并不怕他逃单:“这桌客人订六人台时留过姓名和电话号码——你先去追你的女朋友吧。”

  遇到这种事情,她只会跑。

  “利永贞!”封雅颂在后面喊了十几声,终于气急败坏,“利永贞!你站住!”

  他站在一家甜品店的门口,用尽力气对前面那个越走越远的瘦削人影高声喊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利永贞刹住脚步。

  这是伯乐路的甜蜜补给。

  当年他们一个等在伯乐路,一个等在伯牙路,错过最美好的青春时光。

  之后,愈行愈远。

  “我一度以为我再也等不到了。”封雅颂道,“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利永贞抱着手,并没有心花怒放的感觉。

  无论钟有初怎么劝解,她心中始终有条刺。她从来都是喜欢封雅颂的,但他毕竟差点和佟樱彩结婚了啊!

  她知道这样不好,但一腔委屈无处发泄:“好,你说一个佟樱彩的缺点给我听听。”

  说完立刻后悔。

  你难道是真的想听这个男人说前女友的坏话么?这样故意去伤害第三方,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一时的品质优越感?

  不,如果是钟有初,一定会告诉她:这样轻率的言语,不仅贬低了封雅颂,也贬低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