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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柏钦略微扶住她的肩膀,不露痕迹地按住了要倚入他怀中的娇躯,然后从车中跨出:“你怎么在这里?”

司机已经返身替蓁宁拉开车门。

蓁宁站起来,隔着车顶,视线对上了大名鼎鼎的将茉雅小姐——果真是才貌高品,才当得起这万般的宠爱——杜沃尔家族长子的未婚妻,未来的康铎公爵夫人,墨国媒体的宠儿,民众爱戴万分的茉雅王妃殿下。

将茉雅社交应对何等手段,她挽住杜柏钦的手,露出客气的笑容:“柏钦,这位是——”

杜柏钦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简单一句:“束小姐。”

司三在旁道:“束小姐是庄园的新任掌香司,束小姐,请这边走。”

蓁宁面上不动声色,心底不禁暗暗发笑,为主子排忧解难刻不容缓,司先生真是古来今往忠臣第一人。

将茉雅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你好。”

她用的是墨国的当地语言,优雅的声调跟她在电视上的一模一样,蓁宁知道,如若会真是掌香司,首先一定会说宗密语,蓁宁仿若未觉,也并不打算对这位的小姐回馈她一贯受到的追捧之色,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好。”

声调很平常,颇有几分傲慢。

将茉雅将她高雅的头颅扭了扭,用她的教养掩饰住了不悦之色,她不再理会她,拉着杜柏钦往大厅走。

蓁宁由佣人引着,穿过庭院的一条小径,抛开身后那对璧人,自大厅右侧的楼梯返回二楼的起居室,帷幔低垂,和一楼大厅隔得远了,恢复成了一片清静。

她走入房间拉上窗帘,站在房间的中央,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来,胸口中的烦堵终于排出去了一些。

蓁宁径自倒在床上调时差,却并没有睡很久,她醒过来时,屋子依旧十分安静。

杜柏钦不知是否已经出去,她莫名其妙有几分羞耻感,她一个外人,为何住着别人的屋子,看着他与别人恩爱。

她不愿出房间一步。

夜里蓁宁在二楼的桌子前,对着笔记本电脑,手工本子摊在桌面上,她仔细地一页一页地,将她记录下来的墨撒兰珍稀植物和花卉翻译成英文,墨文,和中文,并一则一则地标出的香精属性。

这真是浩繁琐碎的工作,但她觉得十分有趣,但怎奈她这几天脑袋一直昏沉,看久了电脑,眼睛就有些酸痛,可是心底有灼烧一般的感觉,又仿佛有虫子在细细地啃噬,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蓁宁逼迫着自己专心工作。

杜柏钦走到二楼的起居室,整排的房间一片漆黑,只有她的房间中流泻出几缕灯光。

蓁宁今日整日未下过楼,他自然知道是什么缘故。

杜柏钦敲门进去,看到她在工作,走到她的椅子后,语气平淡自然:“搭了一天的飞机,还不累?”

蓁宁敲击键盘的双手停了好几秒,然后滑过眼前的界面,才不着痕迹地轻轻地应了他一句:“还好。”

杜柏钦伸手过来合上了她的本子,声音有些低沉的温和:“好了,晚了就不要工作了。”

蓁宁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漠然地搁下笔,收起了桌面的手写本,然后站起身来。

杜柏钦就站在她身后,她动了动身体想要躲开他,却不料不一留神,膝盖磕了到椅子,人忽然就晃了一下。

杜柏钦扶住她:“当心。”

蓁宁漠然地拂开他的手。

杜柏钦大约也知道她不高兴,只低声地问:“时差倒过来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蓁宁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径自往外厅走去。

杜柏钦伸手拉住她:“蓁宁……”

蓁宁皱了眉头,仿佛碰着她的是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脏东西:“殿下,放开。”

杜柏钦看着她的脸,眼眸深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蓁宁,不要给我看这样的脸色,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蓁宁眉头微微地一抽搐,昂了昂头咬着牙道:“岂敢。”

杜柏钦似要将她逼到绝境一般,冰凉语调带着嘲弄:“你不是说你不再爱我?既然你不再爱我,那又何必作出如此姿态——”

蓁宁捂着头狠狠叫了一声:“够了!”

杜柏钦被她一闹,停住了声音,看着眼前的人,心忽然无法抑制地抖了一下。

蓁宁将头埋在双臂之中,不堪忍受一般,杜柏钦往前走了一步,要将她揽入怀中。

蓁宁却刚好退了一部,抬起头对着他,忽然就笑了一下。

杜柏钦看着她的笑容,眼底的幽光却慢慢地转成了一片黑暗。

蓁宁抬起头看他,眸光熠熠发亮:“的确是这样,如今殿下既然已婚约在身,我亦从不敢存高攀之心,轻若浮云一点旧事想必殿下早已遗忘,那还请殿下自重,我不过是您府上一个工人,觐见尊贵的殿下和王妃的机会,但愿越少越好。”

杜柏钦英挺的眉目之间的抑郁之色沉沉地浓深下去,面上却恢复了成了冷淡的高贵:“茉雅是我未婚妻,她偶尔会来泛鹿庄园,不会打扰到你的工作。”

蓁宁笑了笑,讥讽多于真诚:“多谢殿下|体恤。”

杜柏钦不再和她针锋相对,只淡淡地说:“愿意到楼下吃饭没有?”

一楼的花房餐厅灯火温暖。

仆人拉开椅子,杜柏钦坐下去,蓁宁却还一直往外走。

杜柏钦出声道:“你还要走哪里去?”

蓁宁垂手答:“殿下,府上一个掌香司断没有和主人同桌跟共进晚餐的道理。”

“束蓁宁,”杜柏钦在身后唤住他,低沉嗓子有些沙哑:“你存心要惹我动气是不是?”

蓁宁站定了脚步。

杜柏钦忽然撑住椅背,压抑不住地低咳了几声,他转头示意司三给他端水。

司三立刻递上了水杯。

蓁宁只得走回来。

蓁宁返身坐回餐桌上,食物由佣人一碟一碟地呈上,她的脸色很快如常,喝下了半杯酒后,脸上还微微带了点儿笑意,竟看不出半分心事。

她谈笑之间仿佛刚刚的一场争执根本没有发生过。

杜柏钦坐在她的对面,盘子里的食物没动多少,手边的酒,倒是喝了大半。

蓁宁默默地想,一个晚上陪两个女人吃饭,他也不嫌累。

☆、29

偌大的餐厅只有两个人,蓁宁手中银质餐具搁在镀金的洁白瓷器上,偶尔发出的轻微脆响。

蓁宁同他知会:“殿下如果允许,我明天想去看看斩金花田。”

杜柏钦点点头道:“司机开车送你上去。”

蓁宁说:“风曼也许有一天,能自己培植斩金花,或者我们索性不做了,我自己调出更好的精油。”

杜柏钦慢慢想了想,神态很平和:“泛鹿山脉培育出来的花苗,世上仅有,不过这世上除了斩金花香,我毫不怀疑会有更好的精油,你一向很有天分。”

蓁宁虚假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殿下。”

杜柏钦摇摇头没说话,搁下汤匙,取过桌边的绸帕拭手。

蓁宁忽然问:“你和将小姐不打算完婚?”

蓁宁被他困在此地,早已抱了必死之心,待他可没有他身边人那么恭谨敬畏,话倒是说得大开大合。

连杜柏钦面上都微微一愣。

杜柏钦面色沉郁如水,隔了许久,才轻轻发出一个音:“嗯。”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也都不重要了,蓁宁只自顾自的说:“一个位高权重的领导者,一直不肯结婚,也不像样子。”

对面人视线转开了,并没有说话。

蓁宁抬手将酒喝尽:“其实我在墨国重遇你时,就一直觉得你是应该会娶一个名门贵女,两个人背景相似,世家联姻有共同的政治基石,一个好的伴侣多么重要你也知道,民调支持率简直可直升五个百分点,这是人生再正确不过的道路了。”

蓁宁笑笑,声音是有几分诚心的:“看看你现在,做得多么好。”

杜柏钦忍不住出言阻止她再继续往下说,声音有些依稀的疲倦:“蓁宁,好了。”

杜柏钦手撑在额头,缓缓说了一句:“我不在乎民调支持率。”

蓁宁说:“你留着我在此地也没有什么意义,我总有办法走的。”

杜柏钦答得很快:“胜算不大。”

蓁宁娇俏地笑了笑,幽冷嗓音透出一份薄薄凉意:“或者我杀了你,再逃出去。”

杜柏钦面色平静无澜,修长食指在桌面轻轻一扣:“好办法。”

司三站在外厅的橱柜前,轻轻地擦拭一个水晶醒酒器,闻言手都不禁轻轻一抖。

她是认真的,她不是开玩笑,杜柏钦一定也听得出来。

蓁宁打了一个酒嗝,推开椅子朝他屈膝行了一礼,上楼去了。

杜柏钦独自在餐厅坐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往书房走去。

深夜的书房,他合上宗卷,电脑荧幕的光看得有些晕眩,于是起身坐到了沙发上,探身从茶几桌面上取烟。

无磷火柴燃起松木香片的一霎,火光微微一闪。

手指有温热传来。

杜柏钦将脸凑上去,点燃了咬在嘴中的雪茄。

医生早已明令禁止他吸烟,他亦已经尽量节制,但还是没办法戒得掉。

看到她为将茉雅的出现而赌气,竟然有一刻,是心里是喜悦的。

看到她不再若无其事,不再冷淡自持,她面具中的一小道缝隙,原来是会生气会有情绪,却没有想到,闹了一场最终的结果,是她将他推拒冰封到了千里之外。

蓁宁就是有办法和他谈笑自如,连神态口吻都无一丝多余情绪,起初他以为那是她的伪装,可是事到如今,他甚至都分不清,那个爱着他的她,是不是,其实才是她的伪装?

他知道她说得句句都对。

只是他听得心里难受。

她怎么可以冷静到了这般地步,将两个人过去未来都剖析得再无一丝出路。

她难道不会时常想起年轻时候两人在上完课的夜里,雪地里穿过牛津街回家的路上,他将她的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两天不着边际地聊着天,那时她爱笑又爱闹,简直要吵醒了漫天的凄冷星光?她难道不会怀念在阔星台那一夜的重逢之后,他带着她在泛鹿庄园的雾中散步,她有没有真的感受到,他是认认真真地考虑未来,还有满心欢喜地想要给她一个安妥温暖的家?她难道不会觉得经历了那么多事付出了那么大代价,人却仍然是身不由己地漂浮在政事风云更迭权贵阴谋算计中,他们争来争去最后输掉的其实是彼此?他可不可以告诉她,他报仇过后的虚空和寒冷,他入眼满目繁华都是过眼云烟,他其实——一日比一日地更心生疲倦。

如果见不到她,他会心慌难安。

可是将她留在身边,他却不知道如何安顿她。

她过去在他身边时,他一直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名分,他将她绑在身旁,可是却不能够给她一个正确的位置,如今他和将茉雅有婚约在身,他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辜负未婚妻,他心里最大的恐惧,是也许他注定留不住她。

留不住她,这样的感觉仿佛回到当初,她在消失了近半年之后在迪拜跟她提分手,口口声声说不再爱他,那夜他从她楼下将车驶走,开着车在路上乱窜,简直恨不得直直一脚油门,将对面那片耀眼的车灯撞成一地粉碎。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恐惧让心头都微微地发抖。

他只是越来越不明白她。

她的眼底越来越沉默如秘的星光,她对他冷淡暧昧不明的态度,她身上渐渐消失的他曾经最熟悉的明亮温暖。

还有她海底针一般的心事。

有许多次,他看到她骤然抬起头,看他的目光——仿佛一个陌生人。

肺腑之中有一丝寒意浮起,杜柏钦动了动身子,将烟揿灭,手却有些抖。

他按了按胸口忍不住侧过头咳嗽起来。

他断断续续咳得难受,终于引起外面的动静,佣人不敢靠近他的书房,低低的脚步声止在了外厅的门口,一会儿传来司三的声音,一贯恭谨之中带了几分急切:“殿下?”

杜柏钦皱皱眉,嗓音沙哑:“没事,都下去睡吧——”

司三答应了一声,还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加了一句:“殿下,也很晚了……”

杜柏钦压了压眉头,推开门走出去,佣人已经捧了温热的茶候着。

杜柏钦取过那杯茶喝了一口,搁下转身往楼上去了。

☆、30

蓁宁在秋天第一场雨落下的时候,提交了第一份香精样本。

司三都有些惊讶她的速度:“束小姐,这么快?”

蓁宁对这位主管先生倒是礼貌周全,好脾气地笑笑:“府上好吃好喝,不敢怠慢。”

司三笑了笑:“好,好。”

首都康铎秋高气爽,前段时间天气干燥了好长一段时间,她基本在后山的花园晃悠,实验室都没进多少次。

蓁宁这一份试验样品其实主调成分用的是露蘘草,是生长于泛鹿山脉中高纬度的一种蔓草,她在天明之前的最后一刻摘下,叶子上还留着些许的冷霜和露水,蓁宁使用这样的藤蔓和白霜,经过反复多次调试,提炼出一种非常独特的幽香,因为使用的是完全纯天然成分,不添加任何成分,清新得仿佛置身其中,就回到了春天的绿草地。

当然这段香,以她的专业角度来看,缺点很明显,尾调不够悠远,气息略显清淡,也许有可改进之处,但蓁宁想着管他的,反正大殿下又不能拉我上断头台。

司三告诉她:“罗特爵爷目前人在国外,稍后几天待他回来再请束小姐来商议。”

蓁宁点点头:“哦,那到时候我再备一份新鲜的。”

司三客气地道:“束小姐,有劳。”

蓁宁逗他:“司先生,你们还真把我当掌香司了,不怕我毒杀杜柏钦?”

司三一派温和的气度,白皙圆润的脸庞微微笑道:“束小姐,您真爱说笑。”

蓁宁忽然问:“我在这里住,是不是很讨人厌?”

司三说:“您在这里住,殿下回来得多。”

蓁宁说:“他回来,你们还不是得大动干戈地伺候他。”

司三说:“殿下待下人一向谦和有礼,泛鹿庄园内都是家臣,为殿下尽责尽忠是理所应当的。”

杜柏钦原来是谦谦君子?蓁宁想了想,有点想笑,耸耸肩,不置可否。

忽然起了闲聊的兴致:“束小姐其实不算外人,杜府上老一点的佣人,都认得束小姐——”

蓁宁大为疑惑:“为什么?”

司三说:“老公爵当年病重,殿下从伦敦回国,给他看过你的照片。”

蓁宁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慌忙镇定住,氤氲热气熏染了眉目:“真的吗?”

司三点点头:“老爷很高兴,尤其是知道你也是中国人,夫人也是中国人,人很优雅和气。”

蓁宁悄悄地别过头,有点想哭。

司三缓缓地答:“老爷走得很仓促,当时国内局势风声鹤唳,殿下将庄园内的机密文件和束小姐的照片,亲手焚毁了。”

怪不得她从未在他住处见过他有他们过去的照片,蓁宁还以为是他从不留惜旧物。

蓁宁盯着茶杯静静出神,眼底有点红。

司三点到为止,轻轻鞠躬要转身往外走。

蓁宁在他背后说:“司先生,十八式的点杀,33发能到全中吧。”

司三看了看她,还是温和恭敬的,声音却颇有点警告的意味:“束小姐,您好眼力。”

这位总管大人果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内高手,蓁宁觉得他挺可爱,笑了笑上楼专心致志做她的植物笔记。

杜柏钦已经几天未返泛鹿。

他被各种政务和会议缠身,一个礼拜有三四天日日在掸光大楼和市政厅一号首相办公室来回穿梭,剩下的三四天行踪成谜,那是国家的最高机密,基本连泛鹿都不知道他往何处,有时他深夜突然回来,她通常晚睡,于是就被召下来陪他吃一顿饭。

蓁宁其实不愿如此。

那天在花园将茉雅的目光如针芒在背,她没有办法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她跟他说到底什么关系呢,深夜陪他喝一碗热汤的女人,实在没有必要,伪装起这么温情的细节。

倘若他叫她下来,她在佣人面前也还算稳妥,但是就坐在他对面,连水都不喝。

杜柏钦被她闹了几次,将餐具往盘中一扔,对蓁宁说:“你上楼去吧。”

他径自起身去书房。

蓁宁想不明白他又何必在她身上惹不快。

上次他难得休息一天,下楼时正好碰到蓁宁在客厅看电视,杜柏钦坐在她身旁问:“我明日返回伏空,你要不要去?”

蓁宁盯着电视荧幕眉毛都没抬:“你去工作,我去干嘛?”

杜柏钦想了想,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说:“海军新进了一批驱逐舰,你想看看试飞吗?”

蓁宁掀掀嘴唇,语带嘲讽:“这我哪里敢看?殿下,我还想活着走出墨撒兰。”

杜柏钦摸摸鼻子,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的神色,讨好一个喜怒无常的女人实在不是他的专长。他末了只好想到他在军事基地唯一擅长的事情,欠欠身略靠近她:“要不,等我工作完,我带你上机飞一段?”

曾经他是墨国最年轻英俊的飞官,在他在研究生毕业回国服役的那几年,由短短几年晋升为上将,期间获得无数荣誉,他年轻时候在长空翱翔的英姿,简直就是全墨撒兰年轻子弟的军事教科书。

杜柏钦如何得知她心里澎湃,他眼光过去只看得到一个默默沉思的女人的侧影,忍不住叫了一声:“蓁宁?”

蓁宁慢悠悠地,带着不感兴趣的调侃:“殿下,在国家最高军事基地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是不合情理的,我还不敢获此殊荣意想成为全民公敌。”

杜柏钦知道自己脾气坏,可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摔门出去了。

电视机又在播新闻,蓁宁埋头写字,听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蓁宁一直保持着看新闻的这个习惯。

新闻主播用饱满热情的声音播报辽阔蓝天的长空上的052D驱逐舰在伏空试飞已于昨天顺利结束。

下则新闻则是国家的先进极高频卫星(AEHF)建设项目建设进程报道,国防部的官员今日巡视了这个由墨国空军空间司令部管理的卫星通信项目,为墨国武装部队和其他盟军部队提供服务。该卫星群共包括四颗卫星,目前已经有两颗卫星在轨运行,第三颗卫星计划于后年发射。

通过官方的军事新闻猜测他的行踪,这是一个她永不厌倦的游戏。

有什么办法,整个庄园只有司三接得到他回到首都时随行官员提前打进的内线电话。

蓁宁在此地生活了一段时日之后,也许是慢慢习惯了他的工作节奏,心慢慢地沉静下来,因为泛鹿庄园的气度雍容不凡,任他外面如何历史飘摇,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它永远是的祥和静谧的一座庄园。

夜里蓁宁拾了卷书在沙发上看,不知不觉夜深了,困意袭来,天气有些转凉了,她爬进被子,舒舒服服地躺平了身体。

刚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倦意隐隐,忽然听到汽车由远及近的低鸣声。

她听力一向十分敏锐,轮胎摩擦地面和刹车制动细微声响,稍微仔细分辨,已经能听出是他的车。

又是大半夜的回来。

蓁宁模模糊糊地想着,翻了个身继续往被窝深处,已经很晚了,他回来自有一干人服侍,怎么排也轮不到她登场。

蓁宁闭了眼躺在床上,耳朵却不受控制似的,自动分辨着楼下的动静。

楼梯处很快传来轻微声响,是一行人的脚步声,往二楼那一头杜柏钦的房间去了——然而声响并未停息,走廊外门外有佣人纷乱的脚步,交谈声都被刻意压低,偶尔有人拔高了一个音,语气带了些慌张急促之意。

气氛略有些不寻常。

蓁宁心底泛起不安,想了又想,还是起身穿好了衣服。

蓁宁走出房间,看到走廊外佣人正忙着端茶送水,长廊尽头杜柏钦的房门半开着,司三站在房门前低声地询问,有些着急的声调:“何医生来了没有?”

两名佣人守在房门前,压低声音答:“已经在路上了。”

看到她走过来,立在门口佣人让了让,低唤一声:“束小姐。”

蓁宁站在门口看进去,房间内非常的安静,杜柏钦半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他军服都没有换,褐色衬衣和深绿色领带,衬衣领角别一枚金质徽章,却衬得他脸色莫名的苍白惨淡。

他额上布满冷汗,在灯光下显出薄薄的一层光。

司三正接过他递下的水杯:“殿下……”

杜柏钦挥了挥手:“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