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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倦色很明显,声音很低,也没有什么力气,神色却很平静,跟外头的兵荒马乱完全不相符:“只是一下喘不过气,不必大惊小怪。”

这时佣人领着何美南匆匆进来,他的两位助手医护人员提着他的一个军绿色的医药箱子。

杜柏钦看到人群背后站着她。

杜柏钦压着咳嗽,气息有些不平稳,看着她没有说话。

蓁宁站着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开了。

杜柏钦眼神暗了暗,看着她的背影,压着眉头轻咳了几声。

何美南走进房间时回头看了一眼蓁宁,已经是深夜两三点,她明明已经穿戴整齐,是要来看他的样子,怎知却门口都不入,却走了。

何美南检测他的脉搏心跳,皱了皱眉头:“心率低于40了吧,发烧还工作。”

何美南问:“有没有吸过氧?”

随行的侍卫官在外面的起居室答:“刚刚在车上吸过大约五分钟。”

何美南说:“疲劳过度,免疫力降低,感冒发烧,肺动脉发炎。”

杜柏钦略微闭了眼。

何美南低声吩咐助手:“把氧气机推过来,十五分钟,观察一下肺部的血氧饱和度,他身体劳累过度,当心诱发肺部出血。”

何美南取下听诊器,手指在他的前胸按了按:“肺部有痛感?”

杜柏钦蹙着眉头点了点头。

何美南问:“什么时候开始?”

杜柏钦张了张唇,漫不经心:“昨晚。”

何美南说:“真能忍。”

何美南说:“疼痛扩散到心前区,呼吸急促和心悸,所以才会昏倒?”

杜柏钦抬头看他一眼:“何美南,该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

纵然那目光一贯寒冽,只是实在中气不足,话音刚落,他喘息便有些急起来。

何美南动手给他吸氧,透明面罩浮上一层白白的雾气,何美南年轻轻轻就坐上了军总医院副院长的位子,和病人交代谈话那就跟他的手术刀一样儿的拔尖利索:“柏钦,那几场手术下来,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肺,还有勉强修复起来几个器官上的弹孔,你以为你仍是当年?”

杜柏钦侧过头不再听他说话。

待到吸完氧,司三扶着他,替他换了件干净衬衣,躺进床上休息。

何美南过来给他挂点滴。

何美南走出卧室时对医护低声吩咐:“观察一夜,注意监测他的呼吸系统,有任何不适即刻报告。”

佣人先送他到楼下休息去了。

司三招呼佣人给起居室的两位先生斟茶:“辛苦了。”

那两位年轻的军医助手坐得笔直:“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司三掩门出来。

何美南还等在楼梯口:“他最近是不是一直咳嗽?这段时间天气潮湿多变,你们当心点。”

司三点点头。

何美南办完正事儿,马上切换主题:“那姑娘是谁?”

司三捉摸不准这位主治大夫的心思,只好装傻:“谁?”

何美南瞧他一眼:“走廊上那位,我怎么没见过?”

司三搬出官方回答:“她是殿下新聘请的掌香司。”

何美南慧眼识人:“这姑娘转身一走,柏钦心率急转直下,我差点怀疑要做CPR了,怎知他竟生生忍住了——我起初还不明白,自他受伤以来,每次生病,将家那位都被他遣得远远的,我就没见有谁管得住他的,原来是这样。”

☆、31

早晨十点,花园草地的一层薄雾散去,阳光穿透秋日金黄的叶子,洒进餐厅酒柜上叠放着的一组水晶香槟酒杯,折射出闪烁光芒。

落地玻璃窗外结出的白霜正在融化,有寒气缓慢地渗出。

花房餐厅的另一侧,珠灰绉纱是却拉了下来,遮住了外面光线,暖气打开,温度适宜。

一张清漆原木大桌上大叠文件堆积着,一侧桌面散落着烟盒和咖啡杯子。

杜柏钦手边的半杯咖啡已经有些凉,他只顾着凝神看手上的文件,专心致志,眉头微微蹙起,偶尔握拳,低低一声咳嗽。

身侧是他的首席军事顾问,时任国防大臣幕僚长的谢梓。

谢梓将审核过的文件递给他,一边汇报着重要事务:“下周在首都特区召开的航空航天研讨会,这是拟出的主要议题初稿。”

杜柏钦接过浏览,他抽了一支烟,夹着笔的手往右边摸索打火机,谢梓已抢先一步站起来,打火机清脆一声,燃起一小簇暗蓝色火苗。

杜柏钦略微凑上去,点着了烟,吸了一口,辛辣刺激的气体吸入肺中,换取片刻的清明。

杜柏钦手上不停,脑中同时飞快地过了一遍出差前留下的事情:“由东尼负责指导的空军在A2/AD环境下作战的训练模式,开展得如何?”

谢梓回答:“进展尚好,叙职报告在办公室,可要秘书处调阅过来?”

杜柏钦嗯了一声,低头签字,眼角的余光瞥到楼梯处走下的人影。

谢梓低声一句询问:“殿下?”

杜柏钦却没有回答他,抬眸看了看餐厅外。

谢梓这才回头,看到大厅的楼梯正走下一个女孩,一件碎花雪纺衣衫,黑色微卷的长发,气质格外的好,清丽出尘,精灵一般。

蓁宁似乎是看到他在处理公务,迟疑了一秒,自动避让了出去。

杜柏钦抬手在烟灰缸中熄了烟,不以为意,稍微提高了一点儿音调道:“过来。”

他声音略沙哑,比平时更沉了几分。

谢梓抬头往外看去,作为最近他身的下属,他这段时间不免也略听到一些风闻,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女主角,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悄悄多看了一眼。

杜柏钦却没注意到他的神情,眼睛一直看着蓁宁,直到看到她没有往外走,而是一步一步地缓慢挪了过来,这才转身过来刷刷埋首签了几份文件:“下午我回办公室再说,今天先到这里。”

谢梓点点头:“我通知秘书室安排行程。”

谢梓自动开始收拾桌面的文件。

杜柏钦问:“还要吃点早餐吗,蓁宁习惯中式。”

谢梓识相地站起来:“不了。”

蓁宁很有分寸地停在门口。

谢梓拎着公文包出去,冲着她点了点头。

蓁宁回报了微微客气的一个笑容。

谢梓暗暗赞叹,果然是美人儿,难怪杜家长公子要以金屋藏之。

杜柏钦起身走到餐桌旁:“过来坐。”

佣人将早餐端了上来,蓁宁从国内回来之后一个星期,司三就从城中的康庭酒店聘来一位中餐主厨,这位五星酒店的主厨先生姓曾,是一位胖胖的好先生,广东人,在九十年代的外出淘金热潮中出国,已经在墨国待了好些年,擅长做粤式料理,兼作几个云南菜,蓁宁很喜爱他做的烧鸡松茸菌,常常溜进厨房偷师学艺,很快适应了他的蹩脚普通话,异国遇乡音,两人聊得分外非常欢畅。

佣人端上的一碟灌汤包煎得香气四溢,金黄的酱瓜搁在精致的碟子中,蓁宁自己动手盛了一碗白粥,却不提昨晚的事,只淡淡地说:“这么早工作?”

杜柏钦端起咖啡,压下喉咙的不适,轻描淡写:“嗯,一点急事。”

蓁宁看了他一眼,平和地陈述:“太早喝咖啡伤胃,

杜柏钦随口答了一句:“提神,没事。”

蓁宁开口问他:“要不要喝点粥?”

杜柏钦一愣,点了点头。

佣人捧了茶上来,杜柏钦就着杯子漱口,顺手取过盘子上的热毛巾拭了拭手。

蓁宁已经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放置在他面前。

杜柏钦不再说话,半碗粥喝下去,身体有妥帖的暖意。

蓁宁仔细看他,蓝色条纹衬衣,英气脸庞,挺直鼻梁,赏心悦目的一张脸,不过气色相比昨晚,好不到哪里去。

杜柏钦见她已经换好了衣服,碎花衬衣和烟灰色七分裤,想起来问:“今天去哪儿?“

蓁宁老实地答:“伯恩说要带我去划船。”

伯恩是庄园前院的花匠,蓁宁常常在草坪上陪鲁伊玩,才跟他认识的。

泛鹿庄园广阔得吓人,杜柏钦掌管着这么广大的一片土地,在里面可以骑马,泛舟,园艺,野餐,整座山庄从山底的林荫大道一路延伸到半山的湖泊,不知多么的宁静优美,除了墨国军机政要的车子来来回回地煞风景,泛鹿山庄简直就是十八世纪的英伦庄园。

杜柏钦倒没料到她跟他府上的家丁这么快就如此熟悉。

杜柏钦叮咛了一句:“天气冷了,不要玩水,当心感冒。”

蓁宁笑了笑:“哪来那么娇贵。”

杜柏钦低哑咳嗽一声,但很快压抑住了,端起一旁的水杯:“我今天没有空,让司三派人看着,自己小心点儿。”

蓁宁耸耸肩,没有回答。

她想起来那风景优美的私家花园,深蓝湖泊和白色小舟,明明是他自己的产业,只是想必他自己一年都没有空去享受几次,真不知他到底是怎样在浪费生活。

司三这时过来低声禀报:“殿下,国防部的翻译官先生过来了。”

佣人已经替他拉开椅子,杜柏钦站起来:“慢慢吃,待太阳起来暖和一点再去划船。”

蓁宁划船回来,下午又在花场逗留了半天,这才回到了大屋。

杜柏钦照例是在深夜才返回。

蓁宁在二楼的房间,听到楼下他沉沉的咳嗽声。

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纯正的伦敦腔,是那位大牌的罗特爵爷:“有哪个国家行政部门必需工作到晚上十点?首相官邸的一群高官全是混账,办事效率这么低下,拿这么多纳税人的钱做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杜柏钦才回答他,声音沙哑不堪:“好了,好了。”

罗特爵爷转身径自下令:“司三,通知谢梓取消他明日的出访计划。”

司三站着没敢动,目光觎杜柏钦的神色。

杜柏钦用眼神示意他不必理会。

罗特爵爷看了他们主仆一眼,气得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你还要不要你主子的命了!”

杜柏钦按了按额头,无奈地道:“凯西女士怎么没把您留在维罗纳?”

罗特爵爷忿忿地说:“杜柏钦,你赶我走?”

杜柏钦声音带了几分调侃:“不敢。”

罗特爵爷继续吼:“我不过去意大利住了半个月,你就把自己身体搞成一副破烂——本来就已经是一副破烂——气管和肺部反复发作感染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最清楚!”

杜柏钦声音低微下去:“好了,我知道。”

罗特爵爷转身道:“司三!”

杜柏钦无奈示意司三出去照办。

罗特爵爷满意了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问道:“上次你府上那个小姑娘呢,你身边来来去去这么多女人,我就看她最舒服可爱。”

杜柏钦牵牵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笑意:“在楼上,您再喊,整座庄园的人都醒了。“

罗特爵爷说:“明儿我找她去散步,你上楼躺着,吩咐护士进来。”

蓁宁睡到半夜,下起雨来。

秋天的雨淅淅沥沥,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愁绪,就如她的心情。

杜柏钦在房内休息了几天。

蓁宁知道他在庄园内,但他却几乎不在庄园内走动,蓁宁也很少见到他。

有一日下午蓁宁从一楼的实验室出来,看到他的车驶进来,他下车往大厅走来,不知是淋雨还是吹了冷风,脸色煞白,也没有理会她,径自进了书房。

只是他出入俱是车驾,被随行官员和侍卫官一众人围得密不透风,最多不过是风衣衣角略沾了几滴雨水,怎会有那般糟糕的脸色。

杜柏钦在泛鹿庄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待在书房,书房是庄园的军机重地,由他的侍卫长伊奢一日二十四小时调遣警卫把守,蓁宁从不会踏足。

杜柏钦如果不召见她,她自动当隐形人。

雨下了几天,终于天气好,半道彩虹挂在半山,寒意漠漠。

蓁宁换了鞋子下楼去散步。

杜柏钦正好坐在大厅吸烟看文件,见到她出来:“去哪儿?”

蓁宁答:“去外面走走。”

杜柏钦站起身:“我陪你去。”

佣人立刻替他取了外衣过来,蓁宁退开一步,看佣人服侍他更衣,屋内开着暖气,他只穿了一件棉布格子衬衣,外面套一件防水风衣,说不出的清俊好看。

他身上深深印刻着的料峭寒锋的军人气质,和与生俱来蓝色血液的清隽优雅,总是能在他身上完美地契合,融合成令人深深着迷的尊贵风度。

蓁宁看了一会,默默别转了自己的目光,免得那目光太过灼热迷恋。

罗特爵爷坐在前廊的木椅子下悠闲地吸着烟斗,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出门:“天气潮湿,小姑娘,请留神让他不要在室外久待。”

蓁宁点了点头。

杜柏钦带她在后山散步。

秋意正浓,冬天的脚步已经渐渐临近,蓁宁想起来,她第一次来到泛鹿庄园,也是这个季节。

两个人静静地在雾中散步,肩并肩,却隔了半个身的距离。

蓁宁说:“这几日都见你在家,工作不忙?”

杜柏钦点点头:“嗯。”

蓁宁想着这段时间的消息,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

杜柏钦她的神情:“想问什么就问吧。”

蓁宁问:“你何时得罪了民主党的那位先生?”

杜柏钦平和地答:“没有得罪,政见不同而已。”

这几日一位民主党署名为马克的专栏作家在康铎时报的新闻板块撰文批判杜柏钦的独断专横,指责他过多干预国家的经济和外交事务,并擅自越权主导财政大臣的决议,导致国家军费常年居高不下,笔锋凌厉逼人,字字可当乱箭射出,由于杜柏钦在民间声望甚高,报纸刊登的当日,即在首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批媒体涌至报社采访这位作者,这才调查出这位马克先生是时任农业大臣佩斯的手下一名专员,同一日,大量媒体亦拥堵在掸光大楼外的新闻办公室。

一声戎装的国防部的发言人只简短数句:殿下今日忙碌,他本人不会就此事发表任何看法,国家所有议案都是通过内阁表决通过,殿下为国服役十四年,忠诚廉洁敬业克己,希望媒体引导一个公正清明的舆论氛围。

人家提都懒得提报纸上的荒腔走板。

第二日报纸又发表评论,认为民主党此举不过是意图抹黑首相梅杰政绩,为民主党派来年春天的大选造势,作为梅杰手下最重要一员大将,杜柏钦不过是由于过于的高调的行事作风遭受了一笔无妄之灾,媒体的风向标转得太快,一时之间一场笔仗打得沸沸扬扬。

杜柏钦这几日在家里,一楼大厅的电视开都没有开过,蓁宁只在自己的房间用电脑看新闻,政客之间的口水战蓁宁本来就是当一场闹剧,更何况从政多年的杜柏钦,怎看外面都闹得沸反盈天了,他还不是太太平平地住在泛鹿庄园,舒舒服服地地养病。

蓁宁躲在房间看报纸,忍不住偷偷笑了笑,独断专横,还挺像他的。

蓁宁说:“明年首相换届选举,对你仕途会否有影响?”

杜柏钦:“不会。”

蓁宁说:“那位先生似乎对你的行事颇有看法?”

杜柏钦语气平缓,却淡淡几分傲气:“你怎能指望一个管农林经济的来预算国家的军费开支?”

这句话说得太刻薄,蓁宁忍不住放声大笑。

杜柏钦见她笑得开心,口气亦轻快了几分:“那小子是军校毕业的,跟谢梓同届,其实也算是个人才。”

蓁宁嘴角还有微微笑意:“殿下不用这么不偏不倚。”

杜柏钦耸了耸肩。

蓁宁好奇问道:“北方会否再开战?”

杜柏钦诚实地答:“这一次,我不主战,北方领土的分界,目前来看还不成熟。”

蓁宁颇为同意地点点头。

杜柏钦掩住嘴角低咳一声:“好了,我身边的女人,不需要谈政治。”

蓁宁看了看身侧的他,修长身形依然笔直挺拔,却有些消瘦。

这几日潮湿多雨,他一路行来一直断续咳嗽。

眼见越往山上走,空气愈发的湿冷,蓁宁轻声地说:“回去吧。”

在回去的路上,杜柏钦问她:“蓁宁,你还为你父亲的事情怪我?”

蓁宁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她的神色微微一愣,忽然就没有能够说话。

杜柏钦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侧过头轻咳了一声。

两个人沉默许久,蓁宁却忽然轻轻地说:“失去至亲的感受,我们都算体验过一回,非常,非常的难受。”

她这话说得非常的隐晦,杜柏钦却是听明白了。

心底泛起丝丝的心疼,他停下脚步站在他的身侧,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和低沉的一句:“别想了。”

蓁宁低下头,眼底泛酸。

杜柏钦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安慰一般的轻轻拍她的背。

蓁宁将头靠在他的胸前,闻到他衬衣上雪茄的清香气息。

心底明明知道,是啊,想太多又怎么样。

爸爸走了就是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就好像当年在牛津,他走了就是走了,曾经那么念念不忘的爱,他还不是早忘记了。

除了这一个拥抱,他甚至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杜柏钦抱着她静静伫立,怀中的身体柔软温暖,他闭上眼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缓缓放开了她。

两个人静静地往山下走。

杜柏钦很快恢复了忙碌,如果他偶尔在家,会陪鲁伊和她在山坡上散步。

两人相处太多数时候都还算平和,好的时候简直是多年老朋友一般,只是难免有些话题会不欢而散。

蓁宁告诉他:“我都调好香了,在等罗特爵爷的测试。”

杜柏钦嗯了一声。

蓁宁说:“如果罗特爵爷通过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杜柏钦说得风轻云淡:“那罗特不会通过的。”

蓁宁气得尖叫:“我要走!”

杜柏钦板着脸:“束蓁宁,我说不就是不。”

蓁宁一脚踹翻路边的一个采花的大箩筐,愤怒地转身跑了。

杜柏钦纵然是有万贯家财乐意养一个闲人,她住在这里算什么,每天吃喝玩乐,就是没有人身自由。

他待她规规矩矩。

除了那一夜。

那一夜他回家来,她在二楼的起居室喝酒,他推门进来,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

许是当时灯光昏暗,可能是醇厚酒香撩人,杜柏钦侧身吻他,身上有微凉的雨水的气息,混着淡淡酒香,低沉喑哑的嗓音有温存的缱绻:“蓁宁……”

今晚应该是应酬归来,他有些醉意。

蓁宁按住他的肩膀,微微的笑意,声音很冷静:“殿下若要侍寝,何不召将小姐?”

杜柏钦瞳孔轻轻地收缩,人忽然就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自己怀中的人然后放开手,扶着沙发椅背站起来,默默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