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雨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明白他在说什么时,低头一看,看到她用链子套在脖颈间的戒指,已溜到了衣服外面,戒指上的小钻,莹耀的光芒十分的显眼。

曾雨以为,他说那话是介意这枚戒指,于是想也没想伸手绕到脖子后解下链子, ,唤道:“哥,这个还给你。”

他僵立在她的门边,曾雨在他的背后,看不见他的表情。看他微抖的肩,觉得他似乎是生气了,她缩回手,想想那枚戒指之于他来说,也是一敏感物还与不还,想必都会刺激到他,毕竟对于他来说,这是个伤害。

韩孟语未再转身,顿了一会儿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她的住所。曾雨看他走进漆黑的夜幕中一上了那个庞然大物,他发动车子时。乍然亮起的车灯打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视线震那道光线刺得一片白茫她用握住链子和戒指的手挡了挡光线。那束光却久久未移开,她眯着眼想看清楚是不是车子出了什么故障时,光束一移. 1车子掉了个头,驶了出去。

第二天,曾雨是被小七的电话吵醒的。前一天晚上她很晚才睡着,曾经失眠伴随着他的离开而出现,如今伴随着他的回来又回来。

“快点起床刷牙洗脸化妆打扮! ”小七在电话里下达着命令。

曾雨依令起床,洗了一把脸才感觉没那么迷糊,清洗完毕时,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小雨看着镜中黑眼圈严重的自己,开始往脸上扑粉,遮了遮后,仍然感觉脸色不佳,索性还上了些胭脂。

书上说女人一过二十五岁,就走向衰老。

她看着镜中化了妆的自己,就觉得自己衰老了,多成熟的一张脸啊。

收拾妥当,小七的催命电话又打了来,道:“你还在单位呢?我让他来单位找你啊,莲花乡实在没啥地方适合约会的,要不然,你带他去非岩玩玩吧,他还从没去过。”

小七帮她出着主意。“非岩”莲花乡一个有些名气的岩洞,两年前被开发,恭审由所在地的集体经济组织承包给一个老板,那个老板在上面拢了不少钱,附近很多的人都进去游玩过,曾雨在接待一些外地单位同事时,曾带他们去过几次,对那里她还是比较熟悉的。

“可是那种地方,乌漆麻黑的,我跟对方还是第一欠见面呢。”曾雨觉得那里用来第一次约会见面,不是太好。

“你还怕他吃了你不成?你放心吧,小伍堂哥为人还挺本分的,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撮合你们,而且黑的地方才适合考验一个人的真实品性啊,呵呵......”小七在那边笑得神经兮兮的。

“知道了,你安心地去检查吧,挂了。”电话一挂,曾雨的心又沉重了起来一每次相亲其实都沉重,不是忐忑揣测,也不是多么的期待,不管是别人主动替她做媒。还是她要求姐妹替她网罗相亲对象,每次要见面时,她就莫名感觉到沉重,压在,心头的那份力量,也不知道是自艾自怜的悲京。还是不能言说的不甘:

听到有车子进来的声音,看看时间,刚好十点,她猜应该是对方找来了,于是在镜子面前再整理整理自己,.就匆匆出去开门。

门外的那辆车与前一天韩孟语开的那一辆车,外形一样,只是青天白日下。她才看清它的颜色一她看着韩孟语从车子上下来,眉头便拧了起来。

若说前一天他来看她是因为阔别很久后在所难免的重逢。这仅隔一夜的第二次见面。就让她看不出他的用意了。

“你朋友呢?还没来?”他在她面前站定,问道。

曾雨点头。他又道:“我帮你把把关。”

曾雨一听,愈加别扭,心里有些小不快,她叫他“哥”,想满足她至少还能与他做家人的想法而讨好他的举动,事实上。他们的过往并不能因为她对现在关系的定位而被抹杀,他真的能以她家人的身份来替她把关?

曾雨虽然不以为然,却也不好拒绝,小伍的堂哥在韩孟语到来后不久也将车子驶进了小雨单位的停车坪。

小雨自大伍下车就打量起他来,还好,他外形虽然不算高大,但已足够与自己匹配。大伍直接朝她们的方向走了来,脚步有些匆匆,在他们面前站定时问:“曾小姐? ”

互打招呼后,大伍一脸歉然地道:”实在不好意思,本来约到十点,但

是今天路上堵了好一会,我提前半小时出发,可是还是迟到了。

曾雨侧头看了一眼韩孟语,从市区她家到这多,至少需要两个钟头。按照大伍的意思,路上至少堵了半个小时,他十点到达这里,那么说他在七点时就从市里出发了。

他还真热忱!

小雨跟大伍介绍道:“这是我哥,.说要替我把把关,你不介意吧?”

大伍有些愕然,却马上笑着伸手向韩孟语,道:“不介意,不介意,曾大哥对妹妹很重视啊!”

韩孟语伸手回握,道: “我不姓曾. ,我姓韩。”

曾雨额冒黑线,她知道他来把关的意思,其实就是来找对方的碴,看着对方疑惑的神情,她笑得尴尬,解释道:“我们各随父母姓。”

大伍顿悟地点头道:“了解了解。”

曾雨觉得三个人忤在这里,实在尴尬,于是想摆脱掉韩孟语,便依小七的主意,跟大伍先生道;“伍先生,七七跟我说你还从未去过‘非岩’让我带你好好游览一番,现在时候也还早,不如现在去如何?

大伍觉得这主意不错,欣然同意,曾雨转头看向韩孟语,想对他道让他留守,刚一开口说道:“哥你......”

“我也没去过!”他页斩断她的话,淡漠向她一瞥,然后看向大伍,浮上些客气的笑来,道:“我们一起吧”

曾雨无奈,便随他去,三人决定只开一辆车去。曾雨瞥了一眼大伍先生的车,道:“伍先生,还是是开我哥的车去吧,你那车子底盘有些低,有一段路不是十分的好。”

大伍先生没有异议,曾雨看韩孟语时,看到他眼里多了抹淡淡的得意来。

他得意什么?得意他的破二手吉普比大伍先生那辆锃亮的小车强?

曾雨坐上副驾驶座,以便指点路线,韩孟语发动车子时,瞥了她一眼,她莫名地回望他,就见他倾身将她拉好安全带,扣上。

大伍先生坐在后座,不断夸着这车,说他一直想买这种车来着,开着很带劲,只是这车在城里转不大实用,他出于经济考虑才买了小排量的轿车,叭啦叭啦......

男人人喜欢说车,曾雨不大懂,兴趣也不大,到是觉得这大伍先生话多也不是一件坏事,总比三人都沉默着强。

“韩大哥是做什么职业的?似乎不声多说话。韩大哥不笑时看上去挺严肃的。肯定是当领导的吧?”大伍比小伍大,却比曾雨没大多少。

曾雨见韩孟语不大搭理人家,赶紧圆场道:“我哥他是职业病,见谁都一脸的严肃,连我妹都怕......”一不小心又将曾媛扯进了话题,曾雨觉得自己这祥说,有些不妥,于是煞住了话。

大伍一脸好奇地问:”韩大哥什么职业啊?小雨你还有妹妹?”

他将称呼变为“小雨”时,开车之人突然按了两下喇叭,其余两人看问前方,一条拦路狗被喇叭声吓得撒腿跑开了。

“这喇叭真强!” 差点吓死人!

两人继续刚才的话题,曾雨答道:“我哥在法院上班的,话可少了,你别介意。”

大伍一脸崇拜地又夸上一阵,大伍先生居然在韩孟语面前谄媚了,曾雨突然觉得大伍先生与韩孟语的差距被明显拉了开来,曾雨十分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那样去形容,大伍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曾雨趁韩孟语偶尔看她时,用眼神表达她的不满,责备韩孟语对人家的态度太过冷淡。

他装作对她的意见无感,一脸淡然地继续一言不发。

飞岩在距离莲花乡十公里的地方,虽然路况不是十分的好,但是也不稍一会儿,便可抵达。

韩盂语他们将车子泊在山脚下的停车场,非岩的洞口在半山腰,要爬上好一阵儿。曾雨替大家买好水,又问相熟的售票员要了一个票价折扣,三人便随导游小姐进入了了涧中。

飞岩可以说是整个市区内最大的一个岩洞,也是一个比较有特色的岩洞。开发的老板也做了些功夫,看上一看还是很值那个票价的。

洞内十分的宽敞,进入后感觉温度不如外面冷,导游小姐介绍说该洞冬暖夏凉,一般的岩洞,都有这个控温的功能。几人往里走时,洞内一片漆黑,开发者在不接待游人时行节约之事,是关闭所有的灯光的,导游小姐一路将灯打开,洞内乍亮。各种形状的奇石在五颜六色灯光的照射下,所历在目。

被导游解说一番,本来沉寂千万年的石头,都被赋予了生动鲜活的象征意义,让人对这些石头的形成,生出种鬼斧神工的惊叹之情来。

导游引着他们一直往里走,大伍先生显然被洞内景致吸引住了,听导游小姐的解说听得滋滋有味,不时比划着,曾雨起初跟在他的旁边,因为对洞内景物比较了解,有时也作一些小提点,韩孟语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没说过什么话,有的时候在极暗湿滑的地方,他会提醒曾雨小心脚下。

大伍先生是在贸易公司做事的,喜欢研究投资,对于这个岩洞的开发生出些兴趣来,在一边听导游小姐讲解时,一边探听着开发这个洞的成本资金和营利情况,曾雨见大伍先生更有兴趣将话题转在投资收益上,于是也就不再多言,只随着导游的游览进程,跟随在后。

进到整个岩洞中部时,有一段路因为灯光损坏,变得十分的黑暗,导游提醒着大家小心,大伍先生经导游提醒方想起回过头来,将手伸问曾雨,想扶上一把。

“不用不用,这里我挺熟的,你只顾往前走变行。”曾雨见他伸出手来想也不想地回拒掉。

大伍先生见人家姑娘拒绝,也不好意思唐突了,提醒她注意后便转身继续跟着导游小姐往前走。

曾雨低着头,看着脚下,光线虽暗,却隐约可辨那些反射了些水光的岩石,手在伸向铁栏杆时,在空中被另一只手握住。

曾雨诧异地转头看向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韩孟语,不远处的彩色灯光淡淡地映在他的脸上,让她看不出他的神色。她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手,他便紧了紧,然后直接将她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在口袋里与她十指相扣。

曾雨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心跳如擂的感觉,甚至有一会儿,她觉得他们似乎又回到两年前,他们在父母的眼皮底下,偷偷地牵手,偷偷地踩对方的脚背,在无数个黑暗的夜里,偷偷地拥抱,偷偷地亲吻....

现在,他在她相亲对象面前,故伎重施,是何意图?

他现在这般行为,是余情未了?是桃衅?是为难?或者,是吃醋?

又或者,只是他想!

曾雨一直都知道,他就是那祥的人,想什么,便做什么,只要他敢想,他便敢做,很多时候,他甚至不去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就像他以前毫不畏惧旁人目光,毫不顾及父母感受,一个劲地逼她。他何曾怕过什么?什么道德、规矩、限制啊。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只要法律允许,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低下头来,手在他的掌心扭动着,挣扎着,却挣脱不了他的五指山,他们从一前一后的位置变成了并肩而行,晦暗的光线无法让他人发现他们的斗争,他口袋里的秘密,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无法知道。

“你这是干什么?”趁导游小姐用小喇叭讲解时,她压低声音质问他。

“我最重要的东西遗失了,无论谁拾得,不管对方是善意取得还是恶意取得,我都有权要求他物归原主。”他不看她,却用同样低沉的声音轻浅地回应她。

他的话,让她的小心肝持续扑通着,曾雨一时觉得有些茫然,他这个时候说这话,什么意思呢?他不是有女朋友了么,来纠缠她做什么呢?曾雨又在他口袋里挣了挣,他的手丝毫未松。于是曾雨有些生气。她对他将她物化的比拟十分的不满,恼怒地回道:“你丢了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有。”他目光灼灼地看她。道:“你收了我的戒指,你默认了我的邀约,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然成立。

他在跟她拽什么规定?她对于法律只知道些皮毛,他说的那些,她不仅听得似懂非懂,对于他套用的法律规则,她也抱持着怀疑的态度。她知道这样说下去不是个办法,他虽然不多语,可是她从不认为她能在说理方面赢他。前方大伍虽然还在跟导游小姐小姐谈意甚浓,可是眼下他们已走至灯光璀璨上网地方,他们随时会发现韩孟语与她的小动作。

“我们回去再说。”她几乎带了些乞求的意味跟他说。

他低睨着她,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为什么你还是和两年前一样。那么的看不开,顾虑重重?”

突然感觉扣住她的手指一松. .她的手瞬间就从他的口袋里抽出,不敢奎多想,她快走几步。赶至大伍先生身旁。对于他,她连回望的勇气都没有‘

曾雨脑中一团紊乱,思绪不能.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旧事重提,她一时无法消化他言语里的含义。后面半截的游程,曾雨变得沉默,一路都心神恍惚,脑海里是理不清的复杂关系,一会儿是与他的过往,一会儿是他这两年对她的不闻不问,一会又是妈妈满是失望地告诉她他有她他有女朋友的事情。那只被他握过的右手,似乎一直留有余感,她心虚地用左手搭在右手手背上,掩饰着。

最后三分之一的路程是水路,非岩最大的特色是它有一条十分长的地下河,可以行船,导游小姐常常划着小船,一边放开喉咙唱着山歌,不论导游小姐的音色如何,那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岩洞里回响不断,似余音绕粱,是KTV里效果优良的音响都无法比拟的。

大伍先生对此十分的感兴趣,在导游的鼓励下,也亮了嗓子唱了起来,唱完后要曾雨唱,曾雨已经毫无游乐的心情,拒绝了他三番四次的要求后,他仍不依不饶地要求时,她突然就觉得心烦不已。

大伍先生因为游兴甚浓,对予她的情绪便未十分在意,一行人从洞内出来,乍见光明时,三人都各怀感受。

大伍先生心情不错,感叹道:“真是个不错的岩洞。”

曾雨对于后半程游览完全无感,只一心盼着早些出来,听大伍先生对这景点发表感叹,向他回以虚应一笑。

韩孟语不再落至最后,双手插袋,一派悠然地走在前面率先下山,曾雨与大伍先生跟在后面,大伍先生不时提些问题,说些以前的游览经历,曾雨也只简单地回应着。她的那只右手,一直蜷成拳头放在身侧,未敢松开。

上了车后,曾雨主动系好安全带,系安全带时,她瞥到自己的右手手背,还余有淡淡的指痕,于是气恼地转头瞪了韩孟语一眼。

大伍先生让曾雨指定一个好一点的餐馆,去解决三人的午餐问题。曾雨引着去了单位偶尔消费的某家环境尚可的酒店,挑了点菜,大伍先生的话匣子又开了。

出人意料地,应和大阻先生的不再是曾雨,而是一路上都都少言寡语的韩孟语。

结束一个话题后六,韩孟语问:“伍先生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呢?”

大伍先生毕业于某名校的国际贸易专业,他对这个问题回答得很自信:

“那个学校在主国内排名还不错,我的大学同学在那所学校兼了一些课程教学,他曾经跟我提及过,那所大学的学生就业率高,学校硬件措施不错。但是学风并不太好,学校的教育模式不够开放,所以学生固步自封,只求掌握现有知识,缺乏创新能力,虽然学校名气在人,就业容易,但是学生将来的成就,不会太大。”.韩孟语如此评价。:.

大伍先生听闻后,脸色变得绯然,他以为韩孟语这是在替曾雨考验他了,之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之势有所收敛,言辞变得谨慎起来。

“我觉得个人的成就跟个人后天的努力有莫大的关系,学校只是一个起点罢了;,韩大哥那样说,恐怕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说得有些偏颇了。”

“那你说说,按你学校的声誉排名,你却只在一个中型贸易公司做一名普通职员,这是你的起点方向不准,还是你个人后天努力的价值体现?”

曾雨听闻韩孟语如此明显的置疑,差点喷茶,这挑衅意味也太明显了,大伍先生脾气好才没有当场发飙。她终于见识到他的辩机,似乎他就是那样,观念里只有针锋对芒尖,是非与曲直,没有婉转周旋,也不给对方留回旋余地,他平时少说话是对的,他的那些彬彬有礼、斯文内敛的形象,看来也只是对那些跟他没有利害、不起争端的人适用。

“我们公司虽然不是省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但是在经济形势不好的现在,我们公司仍然能盈利而没有出现亏损,就足以证明实力还是很强大的。我的同事也都是精英型的,我这样的学历,公司里一抓一大把。”

“言下之意,伍先生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觉得自己的位置很适合自己,而且是理所当然的,伍先生不觉得我那同学的评价很中肯吗?贵校的学生,确实固步自封。”韩孟语交叠着腿,手随意搭在腿上,靠在椅背上,看似坐得随意,可那一脸肃穆的表情,让大伍先生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审问的犯人一样,审问自己的人每句话都让他绞尽脑汁地去组织言语回应,最后还让对方又把话给堵了回来。不禁冷汗潸然。

“不说这个了,上菜了,我们先吃饭吧。”曾雨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心里将韩孟语批驳了好一阵,可是她心里虽然不满,却不敢替大伍先生帮腔,一则,她帮不过;二则,她怕惹恼了他。

饭局开动,替大伍先生算是解了个围,大伍先生虽然对韩孟语的一番论调感到窝火,却不敢再在言语上与他进行辩驳,他刚见到韩孟语时以为他是一个性格沉闷,寡言少语的人物,却不想他的辩机杀气重重,说起话来不留余地,即便自己的辩才与他相当,也不能说出那样不留情面的话来,于是开餐时,他一语不发地只专注于食物,不再主动挑起话题。

所幸韩孟语也是一个食不语的人,吃饭时,刚刚那一派尖锐的模样便消融了,这让大伍先生松了口气。

席间变得有些静默,只有曾雨不时招呼大伍先生,以及唤服务生拿这拿那,大伍先生虽然觉得曾雨还不错,却因为韩孟语的态度,.淡了那份心思,一心只想吃完了走人了事。

三人吃完饭,回到曾雨单位,大伍先生取了自己的车,招呼了一声,便一脸不愉地驾车离开了。

曾雨知道这事肯定吹了.一进房就对韩孟语发飙了。

“你是我什么哥哥?你替我把什么关?你这是在把关吗?你明显就是在捣乱,在作梗。”她对他大声地咋呼着,周末单位无人,她无须再藏掖着自己的真性情,对着他,她就是有着憋了又憋的怒意。

“我根本就不是你哥,你十二岁时就这样对我说过,我也不打算做你哥。”他不再沉默地由她任意妄为,与她杠上了。

“那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的事?我相亲找男朋友不应该吗?难道我还得等你?你有女朋友了,你还来纠缠我做什么?你也不用因为我的原因,买房子搬出去,那里始终是你们韩家的,你结了婚那里也还是你的,只要你不捣乱,我会马上把自己嫁出去,我会离开那里,我根本不会打扰你。”她冲他吼,吼着吼着,就吼出莫名其妙的眼泪来,她觉得自己一哭,就没气势了,可是心里就是觉得委屈,那眼泪忍也瑟不住地就流了满脸。

韩孟语被她的话气到了,一把抓过她,他咬牙切齿的隐忍,在看她哭得稀里哗啦时,又变成了强烈的无奈。

曾雨在他抓住自己时,以为他想打她,于是愣了一下,在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又将她一把拥住,当鼻间满是他的气息时,原本张惶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一种安心所取代。他的怀抱啊!她曾多少次因为梦见这个怀抱而哭醒啊,她本以为这个怀抱她可能再也享有不了了,可是现在却暮然重拾。她一度觉得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失而复得时便倍加珍贵。不可否认,即便知道他有女朋友,他对她来说,还是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她对他的怀抱还是贪恋与渴望着,她在刻意疏远他,排斥他的同时,仍然被他吸引,仍然对他心存爱恋。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谁跟你说我交女朋友了?谁跟你说我买房结婚了?谁说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她听得真真切切,却不明白他的一连串质问是什么意思,她强抑住自己的哭泣,认真地听他说话,她觉得他的话里,似乎有她所期望听到的某个希冀,她小心地压抑住抽泣声,生怕错漏半字地侧耳细听。

“我离开之前,等了你半个月,我以为你说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回去的话是一时气话,在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后,在你知道阿姨生病后,在对我消气后,会在我离开前,回来跟我说将那些话收回去。可是,我等了那么久,等来的是我爸在我下飞机的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你在我离开后肯回家的事实。”

她难道就从不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当时他站一群异色人种中间,满目都是陌生的场景,他想起他与她如今已隔了一个大洋的空间,他不仅无法再触及她,连他的感情也被她流放至此,他自己都无法形容当时那种空洞的感觉。

像是什么都灰了,什么都沉寂了。

出国交流的机会令单位同事个个虎视眈眈并激烈地竞争,但竞争来的结果却绝对不如同事想象的那般美好。他每天忙碌到不可开交,一边努力地练习英语口语,一边记忆着冗长的专业术语单词,那些学术交流会开完一场又一场。然后总结笔记写了一份又一份,论文写了一篇又一篇。用脑如此频繁,却让他仍有时间突然就在某个英语单词写到一半时顿住,脑中忽然想念起她来,然后心里某些东西就会排山倒海地涌上来。

从她出现在他的家里起,他们从没有分别这样久。她在读书时,一年中虽然会有几个月不见,但那个时候他对她的想法还很单纯,绝不像现在这般,在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后,又莫名顿失,他再也无法将一切当作没有发生过。

他不敢给她打电话,他害怕某天打电话回家时被她接听,他总是避免在周末时往家里打电话,他怕听到她的声音,他觉得那个时候她的点滴对于他来说都可能是一场蝴蝶效应,他怕听到她的声音自己会被思念淹没,他更怕她突然又跟他说她把他让给别人了,她不要他了。没有一个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是绝对勇敢且强大的,他曾经只在他母亲绝然与父亲离异时,这般害怕过。他总是乐观地想一她将他的戒指收下没有退还给他,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效,不算断绝,但他的害怕也多数源自这个认定,他怕她在电话里说出决绝的话来。若她要求与他分手,隔着一个大洋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定是无法挽留或安抚,所以他宁愿两年对她不闻不问,想的就是即便他们的感情无法保鲜,他也要将这段感情先冰冻起来,他要保证它在他回来前至少不会腐坏掉。

”我将出国交流时得到的所有奖金、论文稿费攒下,回来时加上我的住房公积金与所有存款,再换掉以前的车子,才攒够了一套房子的钱,你所担心的那些流言蜚语,都会随着我们婚后离家而居,减少直至消除。不同父母住在一起,也能让父母不会因为我们的关系觉得尴尬,甚至离婚。在我没有处理好这些以前,我连家也不敢回,就怕你因为我的回来,再次离家出走,逃得远远的。等我弄好这一切,等着你回家时,却发现你在知道我回来后,相亲相得不亦乐乎,火急火燎地到处找男人打算将自己嫁掉。阿姨说你周末不回家,去跟人约会时,你不知道我听闻时心里的感受。我十二岁时因为我妈妈的缘故,我堂哥嘲笑我,我曾有不顾一切想要毁掉他的愤怒情绪,与当天我得知你与他人约会时想要自我毁灭的感受,一样的强烈。"

“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甚至将我放在你的对立面呢?难道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并肩作战吗?我并不是不知道你的担心与害伯。你所有的顾虑,早在你产生以前。我都已经顾虑到了。你太不了解我了。我的风化思想,比起你来,其实更守旧,更卫道,在我打定主意与你走这一步之前,你肯定不知道我心底已经为那样的感情纠结了多久,直到认为我有足够的能力及勇气顾全这段感情时,我才突破重围地站在你面前,你肯定也不知道,我们开始后的那段时间,我最害怕听到你叫我‘哥’那个称呼是对我最强有力的推拒,你每次唤起,我都会与我的道德观进行一番争战,会揣测你是否想要以此自省,来跟我保持距离,我回来见到你时,你的那一声称呼,还真如冬雷阵阵, 一个字就让我感觉被灭顶了。”

曾雨被他搂在胸前,将字字句句都听了进去,他胸襟前的衣服湿了又湿,她一点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知道他的打算。她曾经以为她可以用她自己的办法将他们的关系处理好,却在事情发生时,搅得一团乱,她那时似乎没有相信过他,将他完全排除在她的想法之外,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之于他来说,是多么的幼稚,那些担心顾虑对于他来说,又是多么的庸人自扰。

他将她撑开一些距离来,从他衬衣的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纸裹一展开在她面前,曾雨透过婆娑泪光,看见那张折痕处略显磨损的纸,竟是两年前她纠结万分时所列的优劣对照表。那表上的字迹因为时间及翻看频繁等原因,已显得模糊淡化,列在右边的十大坏处,被他用笔一项一项,已全部划去。

“在我回来以前它还有两项没有消除,我每天都看它,那是我努力的方向与坚持。在我将它们全部划掉,可以向你交一份美好的未来时,你却解下了那枚戒指,想要退还给我,你还当着我的面,与别的男人相亲. . . . . .”

“小雨,你告诉我,我这两年做的这些,都白做了吗?我明明觉得我就要做好了. .可是晚了吗?”

曾雨觉得自己突然就崩溃了,她压抑了两年的那些委屈、悲伤、后悔、倔强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崩塌倾泄,她再也不想憋了,也无需再憋了,索性仰面大声哭泣起来,说是释放也好,说是发泄也好,她很久很久都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哭泣了,在他说完那些话后,在她清楚明白他的打算后,她对他突然就没有了防御能力,那些曾搅得她混乱不堪的思念、猜忌、伤心与妒嫉,突然就烟消云散,心头的轻松竟让她不知所措,只能放声大哭。

韩盂语抱着她,任她哭泣,他觉得空落落的心现在被涨得满满的,那些担心失落张惶在她大声的哭泣中如尘埃落定,他知道伴随着她眼泪落下的,还有那些她一直介怀的顾虑,她肯将自己落入他怀里,不论是哭泣着还是欢笑着,只要她肯在他的怀里表达她的真实情感,他都觉得欣慰且踏实。

她哭到抽搐时,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进行着安抚,她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收起了喷涌的情绪,不知道是因为流泪的原因还是出汗的原因,鬓旁的发丝全贴在脸上,眼泪鼻涕擦了不少在他胸前,她哭得无力了,也懒得去介意这些了,靠在他胸前感觉他的安抚,那种既安心又畅快的感觉,让她希望这一刻,即永恒。

两人相拥良久,曾雨觉得腿都站得有些酸了,却又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之前因为哭得太过用力,现下感觉有些筋疲力尽。当抽噎渐止时,她靠在他胸前就有了浓浓的睡意。

韩孟语见她眯着眼睛睡意深浓的模样,便抱她至卧室,将她放在床上,起身时,本以为已经困顿失神的她突然伸手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死死不肯撒手。

韩孟语见本已平复情绪的她,在他准备离身之际,又有眼泪从闭着的眼中溢出,他扯过棉被来,将她盖住,自己和衣也躺在她的身旁,看她再次平复情绪,沉沉睡去,无奈泛上心头。希望这一次,她不会像上次那般,在醒来后,用那种不可原谅的眼神瞅他。

第九章 我们的感情,终于爱情

我们的感情,终于爱情

烧完美好青春,

换一个老伴,

任何事情,

都不及

拯在手中的幸福重要.....

曾雨醒来时,发现房间里一片黑暗,她一个人睡在自己的床上,被子掖得好好的,忽然就觉得一阵恍惚,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场梦,在梦里哭得酣畅淋漓。

爬起来开了灯,觉得眼睛胀得极难受,跑到镜子前照了照,两只眼睛肿得极其丑陋,曾雨捂着眼睛好一会儿,听到卧室外有声响,放下手,朝外走去。

房门一开,便闻到了四溢的香气,厅里的椅背上搭着一件外套,桌上摆了两道热气腾腾的菜,曾雨忽然就有一种时光逆流的错觉,两年前他离开时,她也曾看到过如此熟悉的画面,只是那个时候桌上冰冷的饭菜,一如她那时冰冷的心。

厨房里他挽着衣袖围着她的围裙,正专心致志地翻炒着,她轻轻走过去,缓缓抱住他,韩孟语侧了一下头,问:“醒了?饿了没?”

她点头,然后,忍不住的,她唤道:“哥!”

他一顿,叱道:“不是不让你这样叫吗?”

“哥!哥!哥!哥!哥!哥!”她一连喊了很多声,然后鼻音浓重地道:“我就想这么叫。”

两年间,她曾在心里,无声地叫了上千遍。

韩孟语听她又开始耍赖,突然就释怀地笑了起来,不管她怎样唤他,他知道她的心思,便足够了。

“你怎么找到菜市场的?”她记得她这里没这些菜。

“我是早上买好了,带来的,一直放在车上。”

真好真好!曾雨磨蹭着他的背,他就是她的田螺先生。

最后一道菜上桌,曾雨摆好了碗筷,看着韩孟语脱了围裙从厨房出来。见他穿着不多,那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估计那会儿已经被她眼泪鼻涕蹂躏得不成样子了. .便转身进房,从衣橱里取下了当初他留在她这里的衣服。

她将衣服递给他让他穿上时。他微微一楞,他似乎根本不记得他将衣服落在她这里的事情了:

“你落下的,我都洗干净了的,放心穿吧。不是别的男人的衣服。”曾雨白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