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他还攥着我的胳膊,手掌顺着我的手臂往下滑了滑,滑到手腕处握住我的手,顺势捏了捏我的手指头,“差辈儿了。”

我被他这个暧昧而又亲昵的动作弄得大窘,手臂如同被电到了似的一震,赶紧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

他却没恼,微微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终于避开了他的手,我如获大赦,往后退了两步,也不敢看他的眼了,就垂着眼帘问:“真、真没怀孕的事?”

他哼:“这么烂的理由,只有你会信吧。”

我抬起眼,不确定地追问一句:“没骗我?”

他顿时皱起了眉。

我眼皮一颤:“算了…”

他撇开眼,懒得看我了。

没一会儿,我忍不住了,又开口问:“那…谈嫣呢,你们关系…很好吗?”

他终于转过脸来看着我,等这一刻很久了似的,脱口而出:“你不喜欢?”

我咬着唇,却坦诚地说:“我不喜欢她。”

“好。”他突然间欢喜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伸过手来揽住我的肩膀,开心得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不跟她玩了。”

chapter 4 谁还记得,当年一诺

迟轩不闹着走了,也就没必要傻站在客厅里争论了。

各自洗脸刷牙回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忙了一会儿之后,我忽然想起了客厅茶几上那份合同,就打开门偷偷溜出去拿。

怕被迟轩发现,我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谁想刚把合同攥在手里,一起身,正好看到他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我吓得不轻,还不死心地试图把合同往身后藏。

他走近,洞若观火地看我一眼,伸出手:“拿来。”

我尴尬地笑:“不、不好吧,私、私密信件。”

他挑眉:“真是私密信件,那也是我的吧?”

我撇撇嘴,不情不愿地从身后拿了出来递给他。

他的眉眼里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拿着合同就进浴室了。

我惴惴地站在外面,不久后,听到马桶的抽水声。他从里面出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冲走了,放心了吧?”

被识破了心思,我太尴尬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嗯,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要跟同学讨论,晚安了啊。”

落荒而逃。

第二天是周六,我没有课,临睡前连闹钟都没定,准备睡个大好觉。没想到,刚刚早上六点多,就被捶门声给弄醒了。

我浑浑噩噩地下床,开门,卧室门口站着衣装整齐的迟轩。

我愣,顺眼惺忪地问:“有事吗?”

他竟然嫌弃地看我一眼,命令道:“回去换衣服。”

我的脑袋迷糊着,根本就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听到“回去”这两个字,我嗯了一声就准备关门。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只胳膊伸过来,果断扶住门框,让我关不了门的同时,眉毛微挑着道:“不是让你接着睡。”

“那干嘛?”

“穿衣服,去学校。”

我瞬间醒了:“去学校干嘛?”

“排练。”

这下,我更不明白了。

“你去排练拖着我干嘛?我晚上会过去看的。”

“你换不换?”他眉毛一皱,作势要伸手拽我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睡得皱皱巴巴的粉红色卡通睡衣,又看了一眼明显缺乏耐性的他,屈服了。

换完衣服,下了楼,就见到先下来的他单腿支地骑在我那辆自行车上,漂亮的眉毛蹙着,明显等得不耐烦了。

我小跑着过去,他的眼睛迅速地在我身上打量一遍,然后发话:“上车。”

一路上,我困得睁不开眼,还得强撑着。

眼瞅着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由得暗暗腹诽,周扒皮,这么早叫人起床!

到了学校,我从后座蹦下来,手里还拿着在路边买的尚未喝完的奶茶。奶茶有些凉了,我犹豫着还要不要喝。

迟轩看我一眼,腾出一只手来从我手里夺过奶茶。

“别喝了。”

我伸手就抢:“大哥,这是我早饭啊。”

他皱起眉,扬手把奶茶杯扔进几步外的垃圾桶,出口的话丝毫不留情面:“你该减肥了。”

我正为他多管闲事气结,却见他的目光越过我,朝我身后望了过去,渐渐地,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

我转头:“你看什——”

“么”字还没出口,看清来人,我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

迟轩看我一眼,似笑非笑:“你们聊,我去存车。”

我下意识地想要跟他一起去,以便避开站在我身后的何嘉言,谁想身形刚动了一动,就被叫住。

“乔诺。”

我在心底叹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转过身,讪讪地看了他一眼,咧嘴干笑:“你今天也在学校?真巧啊。”

任何人都听得出我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可是何嘉言却不。他好看的嘴唇微微一动,明确地表明立场:“不巧,我是在这里等你的。”

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的脸色不由得绷了起来:“如果还是为了你和谈嫣的事,那就不用多费口舌了。我们本来就只是朋友而已,你和谁谈恋爱是你的自由,完全不必向我请示的。”

“只是朋友,”他喃喃重复,清秀俊逸的一张脸上泛起苦涩的笑意,“你…真的只当我是朋友?”

四年了,何嘉言。我喜欢你整整四年,如果不是谈嫣,我恐怕还会继续喜欢下去吧。你说,我是不是只当你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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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压下心底那股子没出息的酸涩,故作释然地笑了一下:“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也知道,我最近在带法学新一届的本科生,实在没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倚着自行车冷眼旁观的迟轩,重又看向何嘉言:“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不敢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要往迟轩那边走,却听到何嘉言苦笑着说:“乔诺,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明知道我们之间绝对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如今何必说这种话?”

我顿住脚步,却没回头:“以前不只是朋友,又怎样呢?现在,”我微微闭了闭眼,“现在还能做朋友,就不错了。”

“你真狠。”

他声音中的苦涩完全掩不住:“我们以前相处的那些时光,说不要你就可以彻底不要了。你的心…可真狠。”

“是吗?”

我狠吗?

我的心明明在一阵一阵地绞痛着,面上却只能冷硬如铁:“那你要我怎么做?你已经和谈嫣在一起了,你已经让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我江乔诺被甩了,你已经和她成了众人皆知的金童玉女了,还要我怎么做?”

我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住那张我喜欢了四年多的清秀面庞,一字一顿地说:“何嘉言,就算你曾经是我的神,是我的天,可也总该给我一个低下头去休息的时候吧?”

想起过往,我越说越是悲凉:“我不可能一直仰视你,不可能的。我江乔诺也有自尊,在我欠了别人一条人命,在我呕心沥血地努力报恩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没有陪我,你没有安慰我,你做的是和谈嫣一起研究了一个课题,然后就和她正式出双入对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像是瞬间就把力气给耗尽了。我疲倦地看着一脸困窘的何嘉言,闭了闭眼,低声说:“你要我怎么做呢?要我…给你何嘉言做小吗?”

这句话声音太轻了,轻得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它给刮跑了,我甚至不能肯定,何嘉言是否听到了。扔下这句,我再也在原地站不住了,转过身,拖着脚步走向不远处的迟轩。

等我走近,迟轩似笑非笑:“你还好吧?”

我举起手:“打住。你敢多问一个字,我立马发飙。”

他轻嗤一声,一副凛然之色:“我才懒得听你们说什么。”

“谢谢您了。”每次见到何嘉言,我都像是被抽了气的轮胎,蔫了吧唧的,连迟轩的冷嘲热讽都懒得回敬了。

“我说,”走了几步,迟轩忽地侧过脸来,少年好听的嗓音里满是疑问,更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灾乐祸,“他们做的什么课题啊?”

我仰起脸,一脸悲愤地看向他。

“这就是你懒得听吗?”

整整一上午的紧张排练,我一点都没看进去,中场休息的时候,肖羽童递过一瓶水来,一脸担心地问我:“姐姐哪里不舒服吗?”

见她一脸的担心,我强打起了几分精神:“应该是昨晚没睡好吧,没事的。”

“可你脸色好差。”肖羽童紧张兮兮,“不然,去校医院看看吧?”

“我没那么弱,放心吧。”我摇摇头,笑着推她,“快过去,又要开始了。”

抬头的时候,恰恰撞到一道视线,迟轩。他微微眯了眼,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他的身旁,当然站着阴魂不散的谈嫣。

想起他昨晚说的不跟谈嫣玩了那句话,看来应该是糊弄我的。我撇撇嘴,也懒得深究他们离得那么近了,迅速转开了视线。

为了节省时间,午饭自然是订好了的盒饭,肖羽童和我坐一起,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各种明星八卦,明显是想要逗我开心。

我配合地笑笑,转过脸,看到谈嫣端着盒饭走到迟轩的对面,她笑着倾身说了一句什么,就挨着他坐下了。

我抿着嘴,看了两眼,谁想,恰好迟轩抬眼朝这边看了过来,和我撞了个正着。

见他看我,我做了个“嘁”的口型,收回了视线。

眼角扫到,他低了头,很快很轻地笑了一下。

一下午的排练后,就是晚上的正式晚会了。

看过几遍排练的我对节目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加上晚上有事,所以准备去看几眼就溜。

肖羽童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台风非常稳,倒是迟轩穿着正式主持服装出场时,让我着实错愕加惊艳。

他一开口,我甚至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乱之感,我居然像是看到了…四年前舞台上,那个让我惊为天人、一见钟情的何嘉言。

何嘉言,何嘉言。

今天一早碰到他,然后一整天脑子里都是他那张脸。

我咬着牙,低声暗骂自己:“真没出息…”

晚会很顺利,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有谈嫣坐镇,这里确实不会再有什么我可以干涉的事了。为了方便提前撤,我本来就坐在靠近门的位子,眼看快到见导师的时间了,就起身悄悄往门口走。

前面的座位上,有校长副校长和院长以及各种老师,我不敢张扬,所以只顾低着头沿台阶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口袋里手机振动,我边快步向前,边拿出查看。

“很好。”

发件人:迟轩。

我浑身莫名抖了一抖。

我已经走到了中间,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每走一步,背上,都凝着一道灼热的视线。

猜也知道,是来自于“赞扬”我很好的那位。

没想到,刚走近门口,胳膊忽地被旁边座位骤然起身的人一扯,我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人拖进了报告厅外的一片黑暗。

报告厅内灯火辉煌,更加衬托得外面绰约昏暗。忽然被人拽住胳膊拖到了外面,我实在是又惊又怕,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调动起了手脚,对那人展开了章法全无的踢打。

“乔诺!”那人似乎被我的反抗弄恼了,语气不善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声音随着夜色卷入耳朵里,莫名有些熟悉。

我停止挣扎,有些好奇地盯住那人的脸仔细看了看。

“苏、苏亦?”没想到会是他,我瞬间尴尬地呆在了原地。

直到坐在甜品店的桌前,往嘴里塞了一口冰激凌,我还是有些惊魂未定:“你有病啊大哥,有什么事儿不能用电话短信联系,非要搞人身劫持?”

苏亦无力地撑住额头:“有些事,必须当面才能说清楚。”

我极其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苏亦盯住我的脸:“上次咱们说的事,还算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