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言有多优秀,我一直以来都知道,他品学兼优,待人温和,长相极好且家境优渥,他是实力派和视觉派的绝佳代表,他一直被无数女生奉为心目中的梦中王子且骑着白马。

可是,可是这么优秀又如何?

即使他再优秀,即使他再美好,即使他再完美无缺,和我江乔诺又有什么关系?

他和我惺惺相惜了足足四年,然后一转眼间,就同别的女生——而且是与我势同水火的女生——牵起了手,那么待人有礼温和有加的他,那时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现如今,他忽然间记起我曾经说的话了,他忽然间摆出一副忧伤的脸了——这又是在做什么?

是,我承认我对感情迟钝,我承认我没心没肺,我承认我嘴巴贱兮兮,有的时候开起玩笑根本不像是女生,可是——可是这些缺点,这些缺点,并不足以成为他伤害我的理由。

我也曾郁郁不解,可是,何嘉言跟谈嫣在一起半个月之后,我终于有些想通。

直到昨晚,我是彻底想通了。

谈嫣是系花,是比我漂亮了好几倍的女生;

谈嫣的爸爸是富商,家世自然在我之上;

谈嫣喜欢出风头,几乎每一个活动中,都会有她靓丽的身影;

谈嫣有心机,却工于掩饰,在所有不熟悉她的人的心目中,她都是宛若白雪公主般纯真无邪的存在。我和她之间有矛盾,“江乔诺忌妒谈系花”,只会是有且只有的,唯一一个理由。

何嘉言选择谈嫣,简直是大势所趋。

我不怪他。一点也不。

我只是,后来忽然找到了一个形容词,来描摹我和他那将近四年来的关系,然后,就有些郁闷。

那个形容词,叫暖昧。

他喜欢我,因为,我是个不错的人。

可是他却和谈嫣在一起了,除了“在何嘉言心目中,江乔诺远远不如谈嫣”以及“我的自我认知,恐怕有些偏差吧”之外,我已然找不到更加合适的理由,来宽慰自己了。

只能说,也许我们曾经有“缘”,却远远没有,执手偕老的“分”。

四年来,我一直喜欢着他,是他,把我的手推开的。

回忆真是一件耗费力气的事情,不怎么愉悦的回忆,更是会让人的情绪低落。

我朝导师笑了笑,有些疲倦地说:“我跟何嘉言只是同学啊,非常非常普通的同学关系,老师不要听别人乱说。”

导师看了看我,似乎还想说什么,我不失时机地捂着嘴巴,有些羞涩地打了个哈欠。

好歹我也是个牺牲自己休息时间来陪护的人,除了再一次委婉地朝我表示谢意之外,他终于没再多说什么。

大清早,导师带的其余几个硕士生纷纷闻讯来了。我被劝回家补觉,眼看导师状况明显好转,就放心地撤退了。

回家补了一觉,睡醒后,乐乐缠着我和迟轩,非要我们俩带她去看电影。

公主的命令比天大,我们自然不好推,于是我换了衣服,三个人一起下楼打车。

到了电影院,迟轩带乐乐去买票和爆米花可乐,我百无聊赖地站在硕大的显示屏下面,仰着脸看上面的场次安排。就在这个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转过脸来,就看到了一张狭路相逢勇者胜、老死不相往来也不会想念的脸。

——谈嫣。

这世界说小不小,可是说大真的也不大,我不想遇到的人,总是那么一个不小心,就遇着了。

尾声 这个少年,我爱他

谈美女邀请我移步谈一谈的时候,我其实是非常想拒绝的,可是考虑到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生如果没有事,是绝对不会来找我的,于是,我犹豫了一下。

就是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使得谈美女借机宛若藤萝一般,非常妖娆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她几乎是生拉硬拽地,将我拖到了电影院外部场地的一角,然后开门见山地问我:“嘉言最近和你还有联系,是吧?”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分别,是很容易看出来的——谈嫣的嘴就是比我甜。

即便是情景很是美好温馨的以前,我对何嘉言的称呼,也是三个字齐齐上阵,而谈嫣就不,人家一直叫的都是“嘉言”。

联想到自己和谈美女之间又多了一个差距,我一脸望尘莫及地说:“他是你男朋友,跟我联系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

我生日那天,何嘉言送那台液晶电视的事,是在双方根本就没有会面的情景模式下发生的,我个人以为,这并不算是什么联系。

谈嫣明显不能苟同我的想法,她狠狠地瞪着我说:“前天嘉言突然从医院里跑出来,他是去了你那里吧?你就是那天生日,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就有些想笑。怎么我的生日大家都记着, 唯独我自个儿给忘了?

实在是,太没有主人翁意识了。

等等!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谈嫣,惹得她又瞪了我一眼。

我很大度地没计较,看着她的脸不耻下问地说:“何嘉言在医院干嘛,他病了?”

谈嫣脸色微变,而后转为正常,凶巴巴地朝我甩了个白眼:“别废话,就说那天他是不是去找你了吧?”

我想了一下,那天送还液晶电视的时候,何嘉言的脸色是不怎么好看,我还以为他是因为我割袍断义的烈举脸色发白呢,原来…居然是病了?

我抿了抿嘴巴。

这两天,我和迟轩感情挺好的,于是也由衷地希望全世界的情侣关系都挺好的,所以我没有趁火打劫地添油加醋,反倒很是有几分公允之心地说:“何嘉言病了这事,我还真是不知道,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顿了一下,我禁不住笑了起来,“谈系花,你有时间在这儿跟我对簿公堂,还不如多去医院陪陪他。”

我真的是很真诚的语气,可是谈嫣却气得嘴唇直 :“你、你还是喜欢他!对不对?”

我有些无语,转脸就瞧见,迟轩冷着脸正朝这里走过来,该是见我许久都没跟上,出来找我了。

我朝迟轩迎过去两步,笑吟吟地挽住他的胳膊,而后转过身来,一脸正色地对谈嫣说:“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何嘉言是你男朋友,我喜欢他做什么?”抱紧迟轩的手臂,我温柔地笑了一下,“吶,我喜欢他。”

谈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迟轩,神情顿时宛若吞了一百只苍蝇,又惊又诧。

迟轩看了谈嫣一眼,眸底明明有浓郁的不悦之色在泛滥了,面上却是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

他伸手揽住了我的腰,笑得温和而又乖巧:“谈学姐,有空的话,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他这一句,等于是默认我和他的关系了。

一听这话,谈嫣那副吃惊的神情根本就褪不掉了,她看了看迟轩,又看了看我,终是愤愤咬牙,一扭身便走了。

我倚在迟轩的身边,望着谈嫣的背影,微笑了一下。

我不想和你斗。大家都好好的,多好啊。

第二天早上一起去学校,刚下公交车,我就瞅见走在前头的那个是肖羽童,条件反射般地一把拽住了迟轩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往前走了。

迟轩看我一眼,黑眼睛里都是笑:“你怕她啊?”

我有点儿窘,无意识地 舔嘴唇:“看见了不好。”

迟轩倒是落落大方地,还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以前咱们俩没一起出现过吗?怎么现在走一起,就心虚了?”

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太妥:“以前肖羽童挺喜欢你的吧…我觉得不怎么好。”

迟轩扬了扬眉毛,有些好笑地看着我:“我和她只是台上的搭档,别乱说。”顿了一下,又是一句,“她现在已经名花有主了,你是她的小导,不会不知道吧?”

我升调“啊”了一声,以惊诧的神情表示,我确实不知道。

迟轩似笑非笑,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那个人,你还认识呢。”然后牵了我的手,径直往前走,微抿的嘴角标志着,八卦别人的谈话到此为止了。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我都在琢磨能够俘获肖羽童芳心的人是何方神圣,未果。

临下课的时候,八卦的热忱终于压倒了作为小导应该具备的严肃,我决定给她发条短信咨询一下。

咨询的短信刚刚编辑好,正准备按发送,手机在我掌心嗡嗡振动了起来,我有些被吓到地瞟了屏幕一眼,接起来就压低声音骂:“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这些天你死哪儿去了?”

苏亦在那边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狐狸:“回家啊。跟我妈商量明年毕业了就结婚的事呢。”

我愣了一下:“结婚?跟谁结?”

“反正不是你。”

我想远程抽他,勉力压下怒气说:“你想跟我结,我倒是愿意跟你才成啊。别贫,上次张阿姨见的那人,到底是谁啊?她说各方面都挺好,就是个子不怎么高,我怎么记得韩贝贝挺——”

苏亦打断我的话:“别跟我提她。”

苏亦会排斥我提韩贝贝,不是没有理由的。

前天,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了韩贝贝。她脸色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看得苏亦心疼极了,可是,当大家委婉说起,事到如今,那个男人居然都不肯露面,实在是太可恨了的时候,韩贝贝居然一脸温柔地说了句:“是我自愿的,我不怪他。”

从怀孕到被迫流产,她却一点都不怪那个男人,事已至此,苏亦真的是受不了了。

他笑得咬牙切齿:“我他妈真是贱!”

那之后,他对我宣布,他说到做到,再也不喜欢韩贝贝了。

苏亦不许我提韩贝贝,让我牙疼似的吸了一口凉气:“哟,你又看上谁了?”

“老子这次是认真的。”他在那边哼哼。

我冷笑:“你哪次都说这句话。”

苏亦在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说:“她出国了。”

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个“她”字代指的,应该就是韩贝贝。于是,我也沉默了一下。

然后我说:“那你这样,对你要娶的那个姑娘,是不是挺不公平啊?”

苏亦毫不犹豫地说:“不相干啊。我以前喜欢韩贝贝,既然决定要娶童童,当然一门心思只喜欢她啊。”

我心说你的理性那么牛气啊,嘴上却是换了个委婉些的说法:“感情这事,不是那么容易就控制得了的吧。万一你——”

“我说,诺诺,”苏亦打断我的话,“你以前喜欢的人,也不是迟轩吧?”

我被他噎了一下,脑子里的线索突然有些跳脱,我说:“童童是谁啊?”

“肖羽童啊。”苏亦自然而然地回答,“我没跟你说吗?迟轩都知道啊。”

我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呆立了足足数秒,我才意识到,教室内众人的视线,全都凝结于我的身上。这个时候,我瞬间醒悟此时身处何地,后背不由得一阵凉意拂过。

果不其然,讲台上的老师看了我一眼,很平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江乔诺,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从办公室接受批评出来,我才敢开机,手机里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是来自迟轩的。

他说,他们这节体育课加上午饭的时间,有一场篮球赛,让我上完了课就去篮球场找他。

我看了看接收时间,是在半个小时之前收到的。

考虑到迟轩在打球,手机势必不会带在身上,于是我没有回复,直接往篮球场走。

篮球场离教师办公楼还是挺远的,于是我边走,边给苏亦拨了一个电话。正威逼利诱苏亦讲述他和肖羽童是如何勾搭到一起去的时候,手机里提示出另一个电话进来的声音,我对苏亦说:“你先整理着思路,我接个电话啊。”

无巧不成书,接起来,居然是肖羽童打的。

她那边吵得不得了,她在电话里惊慌失措地说:“学姐你在哪儿啊?你快来啊,迟轩和别人打起来了。”

一听这话,我悠闲不起来了,拔腿就往篮球场跑。

我万万没有想到,和迟轩打起来的…

居然会是何嘉言。

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篮球场,果然现场秩序大乱——法学本科的系草,和法学硕士的系草,这两个人打了起来,委实是一个比篮球赛还要吸引眼球的事端。

斗殴的是两大帅哥,原本围观篮球赛的女生们,如今更是紧密地贴在了事发现场的第一线。

我努力拨开人群,有些艰难地向中心靠拢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被人拽住胳膊行动不得,却依旧喘着气怒视对方的两大中心人物。

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扫视了一眼,我朝自家脾气很不好的那位走过去。

他瞅见我就来了力气,挣开身后束缚他行动的同学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眉眼间掩不住有些不开心:“怎么这么慢?”

我言简意赅地说:“老师拖堂了。”然后看他一眼,“怎么了这是?”

“他找打。”迟轩瞥了几步开外面无表情的何嘉言一眼,神情冷冷地说。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张嘴询问你们两个怎么会遇上这种白痴问题的好时机,我明智地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肖羽童。

她看了一眼迟轩,又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学长,有些迷茫地说:“迟轩正打球呢,学长过来找他,两人站在场外说了几句话,然后突然就动起手来了…”

说了等于没说,其间缘由,我还是没听明白。

我将视线转回迟轩的脸,只问结果:“没受伤吧?”

他哼一声:“这话你应该问他。”

我松了口气。

眼角扫到周围观众灼热的目光,我看了迟轩一眼,换上了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不管有什么理由,当众跟人打架都是不好的,而且对方还是…还是你的学长。来——”我扯了他的胳膊,端出了小导的姿态,息事宁人地说,“去跟学长道歉。”

“嗬!”迟轩冷笑一声,一把甩开了我的手,眼神桀骜不驯地道,“明明错的是他,凭什么我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