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联系前后文,意思是,围巾可以不要,但要一起吃火锅?
一团火焰从体内炸开,烧得她从脸红到脖子,眼睛全然失去了平时的机灵劲儿,呆呆地望了他半晌,才转过头去。若此刻有支体温计,大抵已经被她的温度热爆了。
是她想的那样?
不是她想的那样?
见她僵坐不动,迟迟不语。蒋修文叹气:“地下车库这么大,我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找到你下来的出口。”
小周:他打开楼梯间的门,难道不是巧合吗?
虽然压着车速,但森微与伊玛特的距离实在不远。
小周脑袋晕乎乎的,有东西在里面搅得天翻地覆,偏又理不出思绪,直到熟悉的景物出现在面前,人才活了过来,飞快地解开安全带:“前面是公交站,这里不能停车。我下车之后,你要马上开走。”怕误会,又补充道,“这里随时有交警出没!”
车刚停下,她就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一口气跑出两百米,她扶柱立定、弯腰喘气。
“小周?”小美站在三米远的地方,一手提着外卖,一手抓着手机,紧张地问“需要报警吗?”
小周艰难地抬头:“啊?”
“你刚才的两百米冲刺可能破了世界纪录。”
“难道世界什么都没记录吗?”
小美走到她面前,老学究地打量她:“从你目前的精神面貌来看,不是变态在追你。”
小周叹了口气:“其实是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帅哥。”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毕竟夜晚那么长,我们可以做梦的时候好好想一想。”
连言情小说严重中毒的小美都这么说,可见蒋修文的行为完全反科学。
难道她得了臆想症?
也许自己刚才是坐公交来的,奔驰S450只是她和周爸一起挑车的后遗症。
小美见她低头摸口袋:“你在找什么?”
“公交卡。”
“早点回去也好。”她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大老板一出院就来找老板密谈,现在都没从办公室里出来。老板让我点外卖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名字。”
难道是,羊绒大衣穿不进,所以来给她穿小鞋吗?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今天一天过得跌宕起伏,心情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撑到现在,几近筋疲力竭。懒得思考大老板拿了什么牌的眼药来,反正在高勤这个眼科大夫面前,总是班门弄斧。
她面上的红潮褪去后,脸色有些苍白,小美催促她早点回家:“反正有什么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空了请你吃火锅。”说完有些意外。心里想的明明只是吃饭,出口竟有了明确目标。
小美倒没发现异常,高兴地答应下来。
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途中收到蒋修文发来的短信,问她是否到家。
原来不是臆想吗?
她的手指很诚实地回复:“还在路上。”
对方过了三分钟才发:“伊玛特附近真的有交警。”
看似平静的语气,她却听出了一丝委屈,人不在跟前,胆子也大了些:“看吧,我告诉过你的。这都是前人的经验总结。”
“我收到了口头警告,从小到大的第一次。”
可以肯定了,的确是委屈巴巴地告状。
很难想象蒋修文打下这句话的样子,小周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你不是一个人。高董、大乔还被罚过款。”
那头很快回复:“下次去伊玛特的停车库。”
小周想说,伊玛特的停车库管理很严,一般车辆进不去。打了一半,才发现自己差点又中了陷阱。什么叫下次?她手指输入又清楚,来回重复了好几遍,才在表情库里找了张非常普通的微笑过去。
微信通讯录弹出“蒋修文”添加朋友的申请。
时间掐得刚刚好,杜绝了伪装没看见的可能。
她通过了微信,对方很快弹出:我刚到家。
小周回:我还有十五分钟。
对话框就此定格。
直到小周进了小区,微信才新增一条:小区路灯坏了,我摸黑走了一段路。
他发“到家”那条微信的时间和这条相差了十五分钟他家的小区这么大?
小周:我家小区的路灯很敬业。
发完,猛然醒悟。十五分钟是她设置的回家时间,他是在含蓄地问她是否到家了吧?
吃饭的时候,小周一直低头看微信。定格在一个对话框里,也没有新增的消息,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都是那么几条,好似要将它们研究出一篇科学论文出来。
周妈忍不住要筷子敲了敲她的手机:“和谁发微信呢?你那个同学?”
刚说完,狗痣就跳出一条新消息:下周日有高中同学会,一起去吧?
小周对周妈说:“我一会儿去买彩票,你快跟我说中奖五百万。”
周妈转头看周爸:“吃完饭,我们去买彩票,中个五百万。”
小周:
小周回复狗痣:我们都能和好,世上就没人相信爱情了。
☆、第 6 章
大约被气到了,狗痣销声匿迹。
周妈带着周爸买彩票归来,小周正抱着电脑看选秀视频。
周妈嫌弃地说:“这都多少年前的老节目了,结果都出来了,你还看?”
小周随口问:“冠军是谁呀?”
“那个谁,就是唱《尽风流》的那个,个子高高、人白白,挺漂亮的。”
《尽风流》是乔以航出道专辑里的歌,虽然不红,却是她最喜欢的一首,谁这么有品位?直接看视频目录,最后一期的简介是:冠军夜,朱玉轩《尽风流》不输大乔。
不输大乔?
身为大乔的棉袄级战友,小周自带有色眼镜。点开视频,直接拉到朱玉轩唱《尽风流》的那一段。
周妈站在她的身后,指着屏幕里满脸青涩的漂亮男生说:“就是他。”
朱玉轩开嗓,直接飙了个高音,将气氛推高。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有即时票数,疯了似的,几千几千得往上涨。他接下来的主歌很稳,再偏心大乔,小周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有现场修音,但直播唱成这样,很不错了。
周妈问:“他现在在干嘛?”
小周看着电脑上的时间,“可能洗洗漱,准备睡觉了吧?”
周妈一掌拍在她的后背上:“问你正经的。”
“我哪知道?”她哭笑不得,“这些年没他消息的话,可能不在这一行了。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比手机还快,能坚持留到最后的是极少数。”
“那你挑艺人的时候,一定要挑个能坚持到最后的。”周妈总能在问题中联系实际,思维跳跃得很。
小周抱着抱枕倒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说:“这我哪知道?”
“怎么不能知道?”周妈拍了下她的大腿,将人拉起来,“你那么多朋友,谁能借你钱,你能借谁钱,心里没数吗?艺人跟朋友也没区别,谁性格好,谁脾气差,谁吃苦耐劳,谁投机取巧,你相处一段时间,就一目了然了!”
小周眨巴眼睛。好像有道理。她拥有选秀的主动权,当然能挑自己喜欢的艺人。
“如果性格好但不红呢?”
“那是你工作能力不行!”
小周:好好谈话,为什么要上人参公鸡。
谈话结束的时候,周妈又感慨了朱玉轩一回,认为这个年轻人实在可惜了。
“你当年也投票了吧?”这种小鲜肉最容易招妈妈粉了。小周说:“看到他的时候,是不是有种‘子女双全’的满足感?”
“我不是为你看的吗?你师范毕业不去当老师,非要跑去当经纪人,我不得了解一下你的工作环境?”周妈越想越生气,“其实当老师多好,要不是你的工作性质,你早结婚了。”
“我以后要带的是全民偶像。我教育好他,就等于教育好了全国人民,不是更加功德无量?”
“偶像教育什么啊?唱歌跳舞吗?那不如报个班,还能一对一呢。”开玩笑的话,越说越正经了。周妈适可而止地结束话题,挥手赶她去洗澡。
偶像要教育什么?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问题!
想了一个洗澡的工夫,小周依旧没有得出满意的答案。德智体全面发展、才貌双全、三观正标准列起来很简单,但落实到具体,就没有具体了。
她趴在床上,在白纸上涂涂画画。脑袋里似乎有很多念头,却绕在线团里,找不到线头。
“唉。”
丢开纸笔,她仰面躺倒。微信响了一下,顺手打开,有一条最新消息:
我会信。
信什么?
等小周看清发信人,脑袋轰得一下,将人从床上炸起。
在“我会信”上面,赫然有一条她发出的信息:“我们都能和好,世上就没人相信爱情了。”
这条不是她发给狗痣的吗?
收到狗痣的微信、自己回复的情景在脑海中慢放,每个细节都被放大数十倍。
所以,在发的时候,她的微信还停留在蒋修文那页?
她一头撞进枕头里,用力地磨蹭着脸。每当以为自己在蒋修文面前的形象已经跌落谷底的时候,黑历史总能翻开崭新的一页!
可惜发现得太晚了,微信已经过了撤回有效期。
她尴尬地解释:上一条发错了。我们又没有吵架,“和好”这个词不适用。
不但有解释,还举证说明,很有说服力。
她为自己的补救能力点赞。
蒋修文很快回过来:“好”这个词可以适用。
好?
小周按照他的示意,用“好”替代“和好”,于是这句话就变成“我们都能好,世上就没人相信爱情了。”
被莫名其妙得撩了半天,差点神魂颠倒、面目全非的小周决定奋起反击。她拉开窗帘,对着月亮默念了数十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后,发过去一条:“于是,我发错的那句话也成立了。”
发完关机!
她从抽屉里拿出小圆镜,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坚定地叮嘱:“对一个欠了二十年的房贷狗来说,爱情是奢侈品!努力拼搏,成就事业,才是我的王者路!现在,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偶像天梯计划。”
偶像应该具备什么条件?
容貌英俊、气质出众、双商过人、谈吐得体缓缓地、缓缓地凝聚成了蒋修文。
他拿着话筒,意气风发地站在舞台上,开口跪。
台下粉丝疯狂呐喊。
尖叫声形成巨大的声浪,荧光棒比烟花更绚烂。
粉丝们挥舞手臂,尽力与偶像互动。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拥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小周从梦境中惊醒,心跳还停留在演唱会时刻,跳速惊人。
她打开手机,他果然在后面回了一条:
我的回答也成立。
周妈买早餐回来,进门就见小周幽魂似的坐在饭桌边上,幽幽地望向自己:“妈妈,你当初是怎么看上爸爸的?”
“大清早的,你在想什么东西?”抱怨归抱怨,周妈还是诚实地回答,“这有怎么看上的?你爸爸年轻时的照片你见过吗?也是眉清目秀的帅哥一枚咧。”
“那他怎么看上你的?”
周妈不乐意了:“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欢天喜地、如获至宝啊!我当年的条件,不是夸张,真的,很多人都说找你爸属于瞎了眼!”
纯以颜值论,周妈的确站在周家的顶端。周爸也不错,在男人中算秀气了,只是同一张脸放在女儿身上就不算出挑了。
小周双手托腮:“妈妈,这世上是不是有一种脸,看似平平无奇,但专门吸引好看的人?”
“把人民币贴脸上了吗?”
周妈放下早餐:“你吸引了哪个好看的人?不会是那个高中同学吧?他整容了?”
“不是说我。”
“那你身边还有谁平平无奇?”
扎、心、了。小周努力地想了一圈:“小美?”
周妈说:“人家会化妆,好看着呢!”
“其实,她卸妆以后和我长得差不多。”
“这就是化妆的重要性。你不要有事出门才随便画几笔。”周妈语重心长地说,“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哪一刻才是真正重要的。”
小周辩解:“我出门会抹素颜霜。”
“那只是让你不被当成鬼。”
借题发挥的周妈将人按在椅子上,从头到脚得精细修饰了一番,以至于出门时间比平常晚了一个小时。到森微楼下的时候,正要打电话请孙兆麟下楼,就看到他与一个女人拉拉扯扯地从大厦里出来。
虽是碰巧,但撞上这种场景多少有些尴尬。
她下意识地躲到一边。
两人争吵得不轻。孙兆麟极力想低调,但女人的叫骂声大有“沉鱼落雁”之效:“别跟我讲没办法!我为了你工作辞了,老板也闹翻了,我更没办法!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你一定要摆平!我相信你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不能让我死在这里。”
孙兆麟不知说了什么,那女人的音量总算低下去:“好!你说的,我再信你一次。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要给我答复,不然我还要来。”
送走女人,孙兆麟依旧眉头紧锁。
小周算着时间,等他走回大堂,才打电话过去。接到电话,他似乎有点惊讶,过了五六分钟才从里面出来:“你今天怎么来了?”
小周也很莫名:“今天不是周末啊。”
孙兆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行吧,我们先上去。”
等电梯的时候,小周接到高勤的电话,让她在附近找家咖啡店等他。
仿佛意识到了不对,她假装家里有事,匆匆从大厦出来,在对面找了家咖啡连锁店坐下。
高勤过了半个小时才到。
因为是上班时间,店内只有寥寥数桌,但他进来时,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小周端着咖啡,去了更角落的位置。
高勤点了咖啡过来:“你不是通缉犯,我也不是来送跑路费,躲这么角落干什么?”
她想了想:“可能你自带一种‘大事不妙’的气场?”
“那你真的要‘大事不妙’了。”
☆、第 7 章
高勤戴了副深咖啡色的粗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出“阎王要你三更死,我看你三更怎么死”的薄凉。
小周早已练就一身“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高超本领,自然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吓到:“在您的光辉照耀下,我的事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这次未必。”
他低头啜了口咖啡,对味道不大满意,起身另买了一杯咖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将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猜了个遍。
“马董发现我送给他的羊绒大衣其实是为我妈买的了吗?”
高勤搅拌咖啡的手微微一停:“如果发现了,那件衣服应该会被剪成碎布条,吊在你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