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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突然就觉得自己好想叹气,大大的叹一口气,把心里的郁闷统统叹光。

地震震得穿越了时空,原来穿越这种事真的可以…!

她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被绾公侯送上了马车,绾公侯再三嘱咐她到了朝歌要小心谨慎,万不可提她娘——绾娽娘娘。天知道当时的琥珀有多无措,眼泪都快夺眶而出,绾公侯看在眼里,还心疼的劝慰她来着。

劝什么呀,他能让她回到二十一世纪吗。

最神奇的是,琥珀发现自己居然听得懂这个时代人们的语言,而她开口竟能吐出一口流利的殷商话,可她说的明明是普通话,不知这身体怎么还自动翻译了。但无疑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经过几天的了解,琥珀方知她的身份是一个一出生就被亲爹抛弃母亲故去时的唯一骨血,没错,她的爹竟然是那个百度一下你就知道的子辛,也就是后世口中的纣王。

绾娽娘娘似乎和纣王之间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宫闱秘事,总之刚诞下女儿子珀的绾娽就悬梁自尽了,托孤于自己的父亲——绾公侯。而就是在这样相安无事的15年后,纣王竟然想起了自己远在绾城还有一个女儿。

琥珀真的叹出一口气,怎么办,纣王是大暴君啊大暴君,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让她这个千年之后的人来面对这不可预知的一切?

线儿看着小姐不住打着冷颤,心里也经不住越来越乱,她看奶娘还一脸镇定的站着,不觉好奇。又想到奶娘当年是贴身服侍绾娽娘娘的,便想:莫非奶娘知道那年发生的事?

正此时,朝乾殿殿外的侍官朗声唱道:“宣——子珀公主觐见——”

琥珀一抖,脸色全无,线儿暗中扶了她一把,琥珀侧头对上线儿担忧的眼。

“公主放心去,您毕竟是大王的骨血。大王不会对您怎么样的。”线儿说着,自己心里其实并不确定。

琥珀定了定神,像是从线儿话中汲取了力量,一步一步踏进殿中。

她的镇定半真半假,只是她偶然想到那句“虎毒不食子”,又或者,她在赌绾娽娘娘在纣王心中的分量。

帝辛负手而立,背对着殿门。

空旷的殿中寂寂无声,他的脸色隐在暗影里,像诡秘古墓里久不见日的绢画。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炯亮的黑眸锁定在来人身上。

琥珀战战噤噤立着,一瞬间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哗”一下跪倒在地,头低低垂着,口中道:“拜见大(dai)王。”

她的嗓音很稚嫩,意外的参着些许颤音。

而帝辛向前几步,眯眸看着跪伏在地的,他从未谋面的女儿。

他没有让她起来,一室静寂。

琥珀心跳如雷,额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这逼人的压迫感令她喘不过气来,她只得低着头再低着头。

一双精致的翘尖鞋出现在她眼前,这是纣王的鞋子,他就站在她面前!

她连指尖都开始颤抖,纣王,面前这个男人是残暴血腥的一代暴虐狂殷纣王——救命…

帝辛微微弯下腰,伸手,袖袍倾下,绣着繁复的花纹。

略带粗糙的指尖触上琥珀的下巴,她微微一颤,像湖面上受惊的水纹,一圈一圈泛着涟漪。

他挑起她下巴,让她的脸庞一寸一寸涨满他眼帘。

帝辛的眸中是难掩的惊异,以及,丝丝缕缕如蚕茧般逐渐将他缚住的窒息。

他以为他看到了那张在他梦中缠绵徘徊十五年的容颜。

…娽儿,是你回来了。

纣王所慕 波光潋滟妲己

“娽儿…”帝辛不禁脱口唤道。

琥珀原垂着眼,闻言不禁被纣王悲戚的嗓音动容,她抬眼,长长的睫毛掀起,恰对上他恍若破碎的眸光。

纣王的眼睛看着她,却又仿若不在看她;他的眼睛似乎透过她的脸,正在看着另一个人。

这样的深情,这般的刻骨。

他唤她“娽儿”。娽儿?琥珀一下子便联想到了绾娽娘娘。

可是,如果纣王这么爱绾娽娘娘,那为什么绾娽还要悬梁呢…

帝辛被子珀与绾娽相似的脸庞吸引,但须臾,他的目光竟莫名阴鸷起来,仿佛突来的暴风雨凶猛笼罩头顶,毫无预兆。

笼罩在这阴恻恻的目光之下,琥珀不自觉吞了口口水,一动也不敢动,僵着身子,纣王此刻的眼神让她觉得他随时会掐死她!

琥珀自己也诧异于她这样激烈的想法——

眼见着纣王像要有什么动作,她忙重新跪下,垂首急道:“今日见着父王女儿心愿已了,子珀是您的骨血,早便想和父王一起共聚天伦,我不想再离开父王了,这些年来女儿是一直在想念着您的——”

一口气说完,琥珀伏着不敢动。

这话说的杂乱且没头没脑,不过她的意思应也表达的差不多罢。

不论古今,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孩子总该是疼惜怜悯的,哪怕这个父亲和这个孩子的母亲是深仇大恨也好,不共戴天也罢,琥珀多么的希望自己的话能勾起她想象中纣王尚未泯灭的良知…

帝辛闻言,原先身体里窜动的气流竟越发的小了,直至寻不着半点痕迹。

他看着这个跪伏在地的女孩,她在颤抖,可是她偏偏还在很用心的为自己解决不可预知的危机。

他忽的就很想笑——绾娽,你瞧瞧你的女儿,她和你一样的爱耍小聪明。

而孤,却总能在这样的气氛中感到愉悦。

帝辛的唇角不可察觉的扬起,真令人由衷的怀念,那些遥远的破旧不堪的过往。

朝乾殿外。

奶娘和线儿守在外面,直至见琥珀出来才松了口气。

琥珀一张脸惨白兮兮,明显的惊吓过度,仿佛刚刚历过了一番生死。

线儿快走两步搀住琥珀道:“小姐,可还好?你自小身子骨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浑身都不爽。”琥珀看着奶娘,“奶娘,有些事你真要埋在心里一辈子?”

奶娘眸光闪躲,摇摇头,微一叹,却不搭话。

琥珀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宫殿,奶娘进去的时候忍不住泪流满面,后来琥珀才知道,原来这处是绾娽娘娘旧日居住的宫殿。

那么让她住在这里,是纣王的授意吧。

这座宫殿不是十分辉煌,却也雅致,多年无人居住竟也干净无尘,想是常有人洒扫的缘故。

这座宫殿名曰绾心宫。绾心,绾君心。

那这里真挺幽怨的,或许又是一种讽刺。

如果她是原先的子珀,或许会高兴吧。能够回来母亲的故居…

在琥珀眼里,子珀是可怜的,子珀从没见过母亲,也没见过父亲,只有一个外祖父疼着。当她终于可以见到父亲时,却被琥珀这异世的孤魂侵占了身体。唉,琥珀望天,其实她的经历也是很作孽的有木有。

午后去了王后娘娘那儿,王后是个温婉的女人,三十的模样,保养得宜。王后对琥珀挺好,至少表面如此。

这就够了,她没有心思也没本事和千年前的女人斗心思,何况她的身份可怜,没娘爹又不疼,缩着脖子应也能安然度日。

琥珀跪坐在下首,心里哀婉着膝盖,幸好垫子很柔软,否则她真是难以坚持哇。这宫里的女人真的是很无聊,她们一直聊着琥珀不懂的话题,显然,琥珀一时间无法融入她们的圈子。

不过她倒是听某个娘娘说纣王不日就要出征了。

纣王要亲自带兵打仗去?琥珀皱眉,要是她对殷商的历史多了解一些就好了。

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话说,想到这她四处张望了下,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苏妲己呢,怎么不见苏妲己?而且也没听谁提起过,仿若这是个不存在的人。

琥珀张了张口,想想又闭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琥珀对座是个少女,年纪与她相仿,穿着碧色的交领长袖小袍,里头一件素色单衣,腰间配以宽腰带,眉头细细,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唇角有一种贵族小姐的傲气。

重点是,她的眼睛时不时飘到琥珀身上打量…

琥珀想了想,于是朝她示好的微微一笑,谁知那少女却轻哼了声,骄傲的昂起头不看她。

琥珀尴尬的搔搔后颈,嘴角忍不住一抽。

“颜儿,你这是什么样子。”一道男声自门外传来。

颜儿这是琥珀方才对座的少女,她名唤子颜。

子颜突的看过去,惊喜道:“武庚哥哥!”小脸上傲慢之气一扫而空,笑得灿烂如花儿。

谁知武庚看也不看她,直直走进来,对王后行礼后便环顾一圈在座诸人,最后他的目光带着点点新奇定在琥珀脸上。

他眼睛一亮,走过去笑着道:“你便是子珀妹妹吧,我是你武庚哥哥。”

“妹妹不必拘谨。王宫便是你的家,日后谁欺负你只管来告诉哥哥,哥哥替你教训他。”

琥珀眨了眨眼,起身向武庚行了礼,心道这武庚倒是个爽快人,她于是脆生生道:“子珀见过武庚哥哥。”

“哼!”

子颜嘴一撅,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席来了武庚身旁,揪住他袖子撒娇道:“武庚哥哥,你有了新妹妹都不理颜儿了。”

武庚把子颜的手从他袖子上扯下,剑眉拧起,口中训道:“珀儿亦是你的妹妹,你也不小了,怎么长不大惯会胡闹。”

子颜大大的眼睛慢慢变得红通通的,嘴巴一扁,很直接的恨恨的盯着琥珀。

她讨厌子珀,从她一进来子颜就知道自己会讨厌她。

她看到众人眼里掩不住的惊艳之色,因为她们都觉得子珀长得好,最要紧的是,子珀很像王叔书房里那副布画儿上的女人。

可是,如果连武庚哥哥也喜欢她…想到这里,子颜嘟起嘴巴,谁也别想抢走她的武庚哥哥!

王后看着局面有些僵,她因现下并不知晓帝辛对琥珀的态度,因而不愿出面多言,她于是笑笑道:“今日聚了这许久本宫也乏了,你们且散了罢。”

众人向王后行礼,陆陆续续散去了。

琥珀又恭敬的給武庚行礼,然后转身离去。走了两步,突觉如芒刺在背,她忍不住回头一看,心里了了。

那个子颜果然还在瞪着她,这姑娘莫非有恋兄癖?

琥珀不想树敌,她决定以后和这个武庚保持距离。

不过…

武庚,琥珀咀嚼着这两个字,怎么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难道那天百度里有提到他的吗?哎呀,她好悔啊,那个下午看的不够仔细,该记住人物事件似乎都没记住。

可是,谁又能预料自己的人生轨迹呢。

数月后的一天。

“小姐小姐!公主,”线儿急匆匆从外间冲进内室,“大王回来了!您快点准备去凤藻门迎驾。”

琥珀从铜镜前抬头,皱眉道:“线儿你看,这镜子朦朦胧胧看也看不清…”穿越以来,她还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这真是太可悲了太可气了。

线儿无奈的伸手来拉她,“公主姿容世无双,何须照镜子,快快随我来。”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敷衍呐,琥珀看着手背那颗小痣,不觉思绪翻飞。

以前手上也有这样的痣,就算在那个梦里的手背上也是这样一颗痣…还是说,她现在就是梦里那只手的主人?!

妲己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帝辛征讨有苏部落,有苏部落为求自保献出美女苏妲己。

他接受了,自古英雄爱美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帝辛是不是英雄不确定,但他必是爱美人的。

琥珀看着被纣王拥在怀里的女子,她还很年轻,至多十八岁,风华正茂。

一头青丝松散着垂直腰间,美目流转间波光潋滟,摄人心魂,纤腰不盈一握,影若无骨。对男人来说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此时她的眉眼间尚有抹青涩,琥珀很难想象她会成为后世传言里那个一代妖姬。喜观炮烙之行,听到别人惨叫便愉悦。那不是变态嘛。

至少现在,妲己会害怕吗?

孤身一人随着身旁这男人来到完全陌生的朝歌城,背井离乡,纣王就是他的全部吧。万一君王宠爱不再,她当如何呢。

看着此刻的妲己,琥珀莫名的就是觉得传闻不可尽信,后世传的妲己都妖魔化了,还有那《封神演义》,不就是个小说,本当不得真,偏就那么多人信以为真。

她不信,她要亲眼看着,看下去,看到她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差点就把更文这事給忘了,我勒个去也 = - =....

【修文,八月十三日】

怜惜妲己 帝辛绾娽情史

阳光穿透木棱窗暖暖的洒进房内。

少女懒懒的倚在榻上,端的是唇红齿白,桃红色的交领长袖纱罗更衬得她肤若凝脂,一头油光水滑的发缎子般倾泻而下。她手上抓着个白陶,喃喃出声。

“这个看上去像瓷器又不是瓷器,什么东西啊…”

琥珀看着手上的物件,洁白细腻,造型逼真。她隐隐猜想这或许是瓷器的前身也不一定,原来这么早的时候就有如此精美的器皿了,古人的智慧真是深不可测。

“公主,您总拿着白陶看什么呢?”线儿伸头好奇地问。

“白陶?”

“是白陶呀…”线儿小声说。

咳——

琥珀轻咳一声,坐起身道:“我自然知道这是白陶,我是突然有个主意。”

迎着线儿疑惑的眼神她笑得眉眼弯弯,“眼下正是满园□好时节,线儿,你给我去园子里摘些漂亮花儿回来。”

“…是。”线儿吞下满腹疑问,刚转身又被叫住。

“慢着,不要只摘花,花茎花枝花叶我都要的啊。”琥珀提醒道。

线儿脚下不停出了门,不久奶娘自外间进来。

“线儿做什么去?”

“我让线儿去花园摘些花儿,好放在这个白陶里,一定很漂亮的。”

琥珀指腹摩挲着白陶外壁,孰料奶娘突然神色大变,她以为奶娘是被她的想法惊艳到了,没想到奶娘却说园子里现在去不得!

“怎么回事?”

琥珀和奶娘来到园子的时候,果见妲己正跪在一株桃树下,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想是跪了许久。

妲己咬紧唇瓣,眼神很是倔强。大王去攻打东夷,这些宫里人便联合着来欺辱她,妲己知道自己没有做什么开罪王后娘娘之事,只是她圣宠不衰,那些女人早就恨不能将她预先除之而后快,如今她要忍耐。

阿爹告诉她,全族性命都维系在她身上,所以她不能胆怯更不能懦弱。

只要咬牙撑过大王回来。

撑到大王回来…

“妲己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