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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娆看着琥珀,她把手掩进袖子里,紧紧握起。有一瞬间,她确定自己是想要狠狠的在琥珀脸上扇出红红的指印的,就像在西岐那时,她可以肆意而为,但是不,现在她不能了!

她毕竟是成长了,这里是朝歌,她是大王的妃子,阿琥已不是阿琥,她摇身一变成了尊贵无比的公主。

并且大王爱宠她。

姬娆这样想着,只显出自己受惊吓的模样来,颤着手抱住帝辛的手臂,期期艾艾望住琥珀。

帝辛感觉到怀中人受到惊吓,胸腔亦是起伏不定,再看到滚在地面的酒杯,他蓦地怒意繁盛起来,他的心情原就是不佳的。

帝辛一脚踢翻身前的桌案,案上美酒佳肴玉器银盘纷杂的坠落。他瞪着琥珀道:“到底是孤太宠你了!你竟越发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是谁准你来这里!”

高台上舞娘惶然跪了一地,哆哆嗦嗦恨不得连呼吸也消失。苏妲己抚着肚子缓缓跪下,半抬头看着大王,不经意瞧见姬娆嘴角兜着小小的笑意,她不由嗤笑,蠢材。

看着周边一众人跪倒,琥珀陷入迷茫,抬眼见着纣王神色,与他对视,她的眼神却渐渐穿透他,看到帝辛身后鹿台的夕阳。

日头往下跌落,阵阵冷风,这是残阳如血,刺痛人眼膜…琥珀的视线又和帝辛纠缠住,她脸上赫然是斑驳的泪痕,凄凉如斯。

帝辛心中一惊,上前一步,又止住,被她面上的哀恸乱了心神,他不自觉软了声音,“你哭什么,孤不凶你就是。”

“你爱来便来,下回孤带你一起来如何。”

…风愈加在高台上盘旋,像是人低低的叹息。

她仍是不语,帝辛心里渐渐悔恨方才对女儿的凶相言语,他不自然地哄她道:“珀儿过来,到孤这里来,风大,别吹着。”

发丝狂乱的在空中搅动着,覆在她唇间,额上,琥珀伸手将发丝别至而后。她心中难受,他对她越好她越是难受,就好像有人扼住她的喉咙,逼迫她在窒息前看清现实的荒芜残败。

她想她必须冷静下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清晰——

“珀儿告退。”

一转身的时候,声音就飘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鹿台的夕阳,与千年前一样忧伤。

是网上找到的鹿台夕阳摄影,蛮好看的,一起分享~~

画布失踪 逸珩宫三聚首

琥珀跑到台阶下,那老侍官正等在下面,“哎哟我的公主,您可算下来了!”他说着,突然看到子珀公主的眼角挂着水滴,“这是…?”

“送我回去罢。”琥珀兀自向前走,像在逃离。

线儿站在绾心宫门外,此时天色以黑,风吹着她冷得抱住双肩,来来回回在原地绕着圈子。琢衣拎着宫灯出来,看见线儿冷得不行,她上去把线儿往回拉,“你先回去,换我守着。”

碰到线儿的手,她吓得一缩,线儿的手凉得像冰块。在风中站久了果然是要冻坏的,她更急的拉她。

线儿却不肯,“琢衣姐姐,你把灯笼给我,我再等一会子。”

两人拉拉扯扯之际,琥珀已在侍官的护送下回来了。她老远的看到宫殿门口有微弱的火光,晃动着,心里就暖起来,待走近了,看到是线儿和琢衣在等她。

这小小的火光霎时又不那么微弱了,因它足以让琥珀看清她们脸上细微的关切与担忧。

琢衣先看到琥珀,立马迎上去,“公主可算是回来了!”

线儿回转身,看到公主瘦弱的身影在夜色里愈加单薄,她眼圈就红了,声音已带了哭腔,“公主…等你回来用饭呢。”

琥珀点了点线儿的脑袋,“你一定是用过了,还来骗我。”

琢衣捂着嘴笑,扯着线儿进了宫门,大门缓缓在她们身后闭起。

窗外的月亮黄黄的,蒙蒙的。琥珀用完晚膳就静静坐着,看着轩窗外边那一角雾沉沉的夜色。

琢衣手上绣着活计,时不时抬头去看琥珀,她看上去很忧伤,可是这词怎么好用在她一个未出阁的公主身上?不应该的,她不该有心事。在琢衣眼里,忧伤的女人必是要与负心的男人挂钩的。

琢衣想着,没留神针尖刺进肉里,她看着手指上红红的血珠子,心下重重叹了口气。

线儿拔亮了烛光,走到琥珀身前給她披上披风,也望着窗外。

“公主,你在想什么?”她忽然就问道,眼睛还在看着那昏黄的月亮。

“没什么。”琥珀转头,眼里是和夜色一样的黑雾。她淡淡道:“你说,我们应当怎样看待生与死。”

“是不是人终有一死,所以即使知道他会离去,也可以淡然平缓的接受。”

线儿一怔,脱口道:“什么死不死,是谁要死?”说完她捂住嘴巴,死呀死的,真不吉利,线儿对着空气呸了呸。

琥珀看她的样子有趣,轻轻笑了,但心里终究窒闷,如果她和她们一样毫无所觉就好了,安心享受这场末世繁华,不必提心吊胆,过得颤栗,好像走在钢丝上。

琢衣含住手指头的嘴巴动了动,听着这二人对话,她不禁想到自己先后故去的父母。如果不是父母不在,那帮子亲戚也不会为了点钱就卖了她为奴,他们凭什么。

真真是生死旦夕间,后来琢衣听说家中亲戚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慢慢都死绝了。死了有什么不好,死了一了百了,不用在人世间苦苦周旋。

“公主,您说的是,人终有一死。”

琥珀听是琢衣的声音,不觉有些意外,琢衣一向沉稳温和,如今说了这样的话,想必有她自己的故事。听罢琥珀亦不多言,只在心里补充道:人终有一死,却也还是要看先后…

朝花夕落,生命本就如此,不可逆转。

这里正各怀心思着,一个小丫头自外间打帘进来,道:“公主,妲己娘娘身边的丫翠在宫外求见。”

“这个时辰?”琥珀犹豫,但又恐是妲己出了事,终还是让丫翠进来说话。

朝乾殿。

帝辛看罢几册朝臣上书的竹简,紧锁着眉心,跳动的烛火在他脸上打上深深浅浅的暗影,不觉心下烦躁。

拂开案上成堆的竹简,他看着明明灭灭的烛光,逐渐的在光晕里看到一张女子的鲜亮笑靥。

闭眼,帝辛在额上轻敲几下,他竟出现幻觉了。

极少的茫然出神,琥珀在鹿台离去的背影又清晰的在眼前浮现,他一怔,方才那烛光中的笑靥...是谁的?

突然就慌张起来,帝辛快步走入书房,不用掌灯他亦清楚的知晓那副画布的位置。可是手触及,却只有空荡荡冰凉凉的墙壁。

“来人!”

“給孤王掌灯!”

帝辛像暴怒的野兽,他一脚踹开门扉,几个侍官颤颤巍巍的爬进来,趴在地上直哆嗦。帝辛一脚踢过去,吼道:“孤叫你们掌灯!”

无数烛火明明明灭灭,转眼间照得整个书房亮如白昼,帝辛看着确实空了的墙壁,眼里掀起暴怒的狂澜。

他眯起狭长的眸子,冷冷道:“孤的画去了哪里。”

几名负责书房的看守早已脸色苍白的伏在地上颤栗不已,如今又听大王询问,更是心惊胆战。那空空如也的壁上曾经挂着一副画儿,画上是大王日日要看的人儿。如今凭空不见!他们竟是活不成了!

老侍官正德慌慌张张从外间跑进来,跪在地上禀道:“大王,妲己娘娘在王后娘娘的逸珩宫腹痛不止,眼下那边已乱作一团了!”

帝辛脸上一片漠然,“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正德被噎住,不知说什么好,大王这态度他是惯见的。无奈那边确实混乱,又事关妲己娘娘肚子里那位,事态严峻啊。

这时,曾经在地牢探视过姬昌的黄侍官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他恭敬的給帝辛行过礼,全然不似那些人的惊惶,正德眼角瞥见,不屑的撇撇嘴,他一贯见不得黄侍官这副阴阴阳阳的模样。

黄侍官只说了一句话便叫帝辛改变注意。

他说:“大王,奴才听说子珀公主现下也在逸珩宫。只是那厢如此混乱…”聪明人说话喜欢说一半藏一半,黄侍官自觉是聪明人,他因此说了一半的话,便低垂下眉眼。

“摆驾。”帝辛冷冷吩咐。

他可以不顾王后,不顾苏妲己,可是子珀,他和绾娽的珀儿,他不容许她受到伤害,哪怕一丝一毫。

逸珩宫。

王后鬓发些微的散乱,她向来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笑容此刻早已从脸上褪了个干净。王后脚边是一副布画,画上女子笑靥如花。

苏妲己由姬娆半扶着,染着丹蔻的手指自然的抚着腹部,她的姿态让人觉得她应该是脆弱的,可她脸上却绽着罂粟一样的笑意。

“你们这什么意思?!”王后的眼睛像夜鹰一样攫住苏妲己和姬娆,“你们休想栽赃本宫!”

“王后娘娘在说什么,妹妹却是听不分明了。还是等到大王来了,您再向大王解释罢。”姬娆笑道,眼神幽幽地落在地上的画布,这是她和苏妲己谋划几日的关键。

并不是要与苏妲己同船到底,姬娆这样想着,当苏妲己携着那副画儿来找她,她脸上的惊骇只不比王后要少。王后这个女人,始终是一块顽石,拦路虎!遮挡着她向前,苏妲己当时凑近她耳边道:“不若妹妹与我联手,他日姐姐诞下龙嗣,他亦可作为妹妹的依靠。”

“而王后在一天,你我都无法安枕。”

苏妲己的声音魔音一般在姬娆脑海里回旋着,姬娆觉得她有一句话说得很是,王后在,她确实无法安眠。姬娆没有一刻忘记,她来朝歌前告诉自己,她是要做王后的,要做站在大王身旁唯一的女人。

苏妲己自有她的盘算她怎会不知?可是无妨,苏妲己是敌人,王后是敌人,现下她只是向其中一方靠拢罢了。况且苏妲己现在有了身子,除去王后,中宫空出,她便争取到上位的时间。这亦是苏妲己允诺她的,苏妲己是有身子的人,无法继续在大王身边伴驾,而她愿意助力自己。足以。

这似乎是两厢一拍即合的勾当。

王后冷笑道:“你们算盘打得真真是响亮,竟连大王也算进去,”她说着以轻柔的姿态拾起地上的画布,一瞬不瞬看着画上的女子。

“不怕你们知道,十五年前,本宫略施小计便叫她自动自发上梁悬死,本宫在这宫里的时日,本宫见过的人,岂是你们能比得?”王后缓缓卷起画布,“你们道大王现下会来此?他恨不能这一生都不要见着我!”

她咬牙切齿道:“叫大王知晓你们擅拿了画儿!还不知要怎么死!”

“哦?”苏妲己轻飘飘上前几步,从王后手中拿过画布,展开看了半晌,又将它合起,然后她突然捂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咯咯咯笑个不住。

“你笑什么!”

王后被她笑得发慌,她早知这苏妲己不是个简单人物,工于心计,偏还姿容盛好,为了讨好大王竟去学绾娽那贱人昔日擅作的凌湘舞!如今又怀有子嗣…

凡此种种,她因此忌惮她入骨。

姬娆接过妲己手中画像,只轻巧的握住一头,看着边角上燃得盎盛的烛火,“王后您可看好了,这画儿是怎么在你逸珩宫化作灰烬的,回头也好向大王细禀呢。”

“你这贱蹄子!”王后怒不可遏,“这是大王心爱之物!你们要对付本宫只管来,何必毁了大王最后的念想!”

王后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她虽不为帝辛所喜,但少年夫妻结发,多年情份,她可以一个个除去他身边的女人,却再也见不得他神伤难过。

她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当初逼死绾娽,过后她心中是万分后悔的。看着大王日渐萧条的眼神,他从骨子里透出了凄荒。然这竟是拜她所赐!

他明明是那样不可一世的男人,为什么...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朝歌初雪 烛油飞溅横祸

门紧紧闭着,外面伺候的宫人早被远远潜了出来,一时间乍闻室内器物响动,又见人影绰绰,宫人们心下焦急,却犹疑着不敢进去。

“你们看那是否是子珀公主?”一个丫头眼尖,拿手指着不远处走来的人影。众人朝那灯笼亮光处看去,果见有人衣袂飘飘而来,忙迎上去作礼。

黄月昏昏,琥珀取下披风进门,留线儿琢衣在外候着。

她打开门,远处是绸布帘子,外室并没有掌灯,黑通通一片,琥珀只见帘内隐约的渗出光亮,还有…王后气极的声音传出来,她不禁快步走过去。

门帘一掀,不曾想立时一阵火热的气流朝面门涌过来,琥珀感觉脸上被什么划过去,只是微微的有些痛,可是下一瞬脸上竟泛起火辣炙热的灼烧感,像有无数尖针在刺她,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烛台从琥珀脸上飞过又撞到墙壁上,弹出一点,然后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王后看着自己的手,为了救下画像,她情急之下才将烛台掷出,可是——子珀为什么会来!她回头去看苏妲己,如拨开云雾,心里已经明了,是她!这便是她笃定今晚大王会来的原因么!?

可是苏妲己自己却慌神了,她快步走向琥珀,停在她前方,看着她背靠墙壁缓缓蹲在地上,纤白的手指在右边脸颊上抹下尚未冷却的烛油,滚烫滚烫的烛油如同鲜血一般从她的指尖流下,红白对应,生生的骇人。

妲己捂住嘴巴,抑住自己差点尖叫而出的欲|望,这不是计划之中的,不是这样的,子珀应该看到王后烧毁了画像才对,应该知道王后是绾娽致死的元凶才对,不是这样…她颤抖着后退一步。

姬娆也顾不得那副半残的画像,她看到子珀蹲在地上,紧紧捂住脸颊,低声在呜咽着,她的脸...姬娆睁大眼睛去看,却被她的手指遮住,不过料想她的脸蛋是毁了吧,那毕竟是滚烫的烛油啊,姬娆忍不住打了个颤。奇异的是她心里却闪过一丝的快意。

“咝——”琥珀痛的眼泪也掉出来,吧嗒吧嗒仿佛无休无止,她紧闭起眼睛,好像回到了在西岐的时候。

那一次被热茶烫到,她还被姬发踢了一脚,当时心里好像空落落的,然而没有人帮她,她那时是告诉自己不要哭的,可是怎么现在却为什么忍也忍不住…

原来疼痛是会叠加的,它并没有消融,它只是暂时在体内某个空间封存了,一旦找到契机便争先恐后的蹿出来吞咬人的意志,它太懂得如何让你伤心了。

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妲己从惊骇中回神,眼神发怔的望住帘布,丝绢在手里揪紧,是他来了!

王后颓然坐倒在地,面色刹那如灰烬。

一阵夜风吹来,雾气弥漫,远处竹林发出一阵沙沙声。

帝辛看着跪倒一地的宫人,因道:“为何不进去服侍,都在外头作甚。”

丫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句整话。帝辛本也没想听,他掀袍迈进正堂,入眼幽幽暗暗,而内室一丝声响也无,他不由皱眉。

他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内室的人都像是被时间定住了,惶恐、不安、沉寂…死死看住他。

“你们做什么,”帝辛视线游弋着,猝然看到脚边蹲着的身影。

她是落寞的,沉寂的,只有瘦削的肩头一抖一抖的颤动,似乎听到帝辛的声音,她更加用力的抱住自己。

“珀儿?”帝辛轻声唤道,生怕惊吓了她。他半蹲下,小心翼翼伸手去捞她,“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到父王这里来。”

帝辛拨开女儿散乱的发丝,眼神蓦地沉下去,仿佛被寒气凝住的水流,他看到琥珀指间上残着些许凝固的烛油,而她的手死死的捂住脸,玉白的指缝间露出烫红的皮肤。

他转身,脸色变得铁青,面容扭曲,烛光下显得阴恻恻的。

“大王,”姬娆不知哪里生出的力量,她指着跌坐在地的王后道:“是王后娘娘…”

琥珀被帝辛抱在怀里,往绾心宫走去。她透过指缝看到天上晃悠悠的黄月,云雾层层,手指扒开一点,头一歪就看到纣王隐隐约约的面部轮廓,她大大的眼睛映照着黯淡的月华,亮幽幽的。

“还痛么?”帝辛低头看她,“把手拿开,闷着脸面做什么。”

琥珀指腹用力,轻轻在自己脸上按了按,然后她摇摇头,小声说:“还有一点点刺痛…父王,珀儿的脸会不会变得很丑很丑?然后你就不喜欢珀儿了…”她的声音带着点压抑的委屈,压低着从嗓子里飘出来。

夜色中帝辛的脸色更沉了,他安抚道:“待御医給珀儿上好药,抹完药膏,明日醒来,珀儿还会和从前一样。”

“那...如果珀儿不是这番样貌呢,如果,我是另一个样子,你还会对我好吗?”

帝辛停下步子,后面一众宫人急急停在他们不远的后方。

雾气更加浓重了,夜风凛冽起来,挂在廊角的排排灯笼随着风树叶一样飘飘悠悠。琥珀在帝辛怀里缩了缩,她开始后悔方才的口不择言,她在说什么呀。什么“你”呀“我”的,他一定是生气了。琥珀后怕地想。

“冷吗?”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温柔的罩在琥珀身上,狭长的双眸定定看住她,“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离开珀儿。”

纣王说“我”?他有“我”自称?琥珀吃惊的张大眼睛,随即她的手从脸上挪开,转而伸开软软的手臂圈在帝辛脖子上,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她兀自笑得香甜,像偷了腥的小猫儿。

扯了扯嘴角,帝辛手臂紧了紧,感受到怀中的温暖,他神色柔和地嘱咐道:“一会子御医来看,珀儿要配合,不可耍脾气。知道吗?”

琥珀用力点点头,心下其实犹豫的。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丑八怪的模样,她想她的脸一定是不可救药了。

果然,当正厅里跪了一地的御医时,琥珀恢复成死死遮住脸的姿势,帝辛试着用手拽都难以拽开。他把她放在膝上,耐心地道:“方才珀儿是怎样答应父王的?说话可万不能不作数,这样今后父王还怎么相信你?就是别人也要轻看于你的。”

“可是...”琥珀从指缝里看见一屋子乌鸦鸦的人头,心里开始纠结起来,“人好多…”

帝辛无耐,又细声哄劝许久,她才同意把手拿开。

御医们心下诧异,没想到一向可以用暴虐来形容的大王竟然会软言软语对着个女子束手束脚,心里这样想着,他们面色还是一本正紧,恭顺之极的垂着首。

琥珀手指从脸上移开的霎那,帝辛眸子里暗暗升腾起勃然的怒意,隐约间似乎还参杂着些许怜惜。琥珀见者纣王神色,嘴巴不自觉就扁起来,手指又要往脸上去遮挡。

帝辛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快按住她的手,“乖,給御医看看就好了。要是看不好,留下一点疤痕,”他话锋一转,凌厉得像闪着寒光出鞘的宝剑,“孤王就让他们…”

帝辛剩余的话没能说出,琥珀莹白的手指按住他的唇,帝辛嘴唇动了动,心里一震。他转开目光,闭了闭。

郑御医奉命上前,他告了声“失礼”便细看公主的脸颊。

近了身,闻到公主身上幽幽袅袅的甜腻气息,郑御医些微的晃神,他定了定,女孩皎洁潋滟的脸庞毫无保留出现在他眼帘,只是右侧脸颊上现出一块红灼的印记,然他认为这并不严重。只是大王为何如此紧张,郑御医本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就诊的,这时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道:“禀大王,您无须担忧,公主面上只是轻微烫伤。很快便可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