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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姜給姬诵理了理头发,无奈道:“那你且先去罢。”

琥珀回宫换了身衣裳,躺在摇摇椅上晃悠,手指摩挲着腕上的手镯,心渐渐揪起来。

“怎么蹙着眉,谁惹你了?”

琥珀坐起身子,看到姬发朝她走过来,丰神俊朗。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上面那一点点小肉的时候写死我了,,X - X….....

茗环提点 青门宫藏内鬼

树影稍稍,他是笑着走向她的。

他为什么笑得出来呢?他杀了她父王啊,就是他毁了她的一切。

琥珀起身給姬发行礼,末了又笑意盈盈道:“哪有蹙眉,大王看错了。”

姬发点了点她的鼻子,忽然问道:“这个怎么来的,先前还是没有的。”

琥珀一愣,姬发就触上她的眼角,“这儿。”

“这个啊,”琥珀笑嘻嘻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是烛油烫到的。不碍事,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孤还以为,他很疼宠你。”

琥珀张了张嘴,她可以说是自己不小心的,也可以说更多,但是,如果他觉得帝辛待她不好...不是更好。

“没法子呀,”琥珀一副无可耐的小模样,摆摆手道:“宫里的女人是吃人的老虎。他疼不疼我也就那么一回事,我这么天真无邪,就只好多吃点亏咯。”

姬发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揽她进怀,声音轻轻的,“珀儿。”

琥珀身子一震。

“过去终是我对你不住…今后孤会待你好,让你心无烦忧。”

他轻声说着,像是誓言。

晚了。

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她早已不能停下来,她早便不是当初那个世子府的小婢子阿琥。

琥珀头靠进他怀里,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抬首在他下巴偷香了一口,声音小小的,“有你在珀儿还有什么不满足,哪里会有烦恼。每天能看到你就是最好的事。”

一双飞蝶翩翩缠绵着飞过树枝间,盛烈的阳光下,参差的枝桠像是在断裂。

姬发在青门宫用过午膳就离开了,他去处理政事。琥珀看着姬发的背影消失,不自觉叹了口气。

他很勤政,他确实是个好帝王。然而…

“夫人,环夫人来了。”琢衣近身道。

姬发刚走她就来了,显然很刻意啊。

“子珀妹妹。”茗环亲热的招呼,仿佛她们是已经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了。

“姐姐,可用过午膳了。”琥珀挽住她的手,一脸笑意。

茗环笑道:“是用过才来的,不然打搅了妹妹和大王,倒是我的罪过了。”她的丹凤眼微微眯着,话里口气很轻巧,却隐隐带着试探的味道。

“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虽然才入宫不久,但也知道姐姐在大王心中的分量。”

琥珀招呼茗环到正厅坐下,又道:“姐姐娇美的就像这园子里的花儿般,妹妹站在姐姐身边,就成了那花下的泥土了。姐姐快别臊我,妹妹脸皮子薄呢。”

茗环听了就很满意,琥珀愿意在她面前低一头,也就是变相摆出了态度。她不由看着潭里波光粼粼的水纹,沉默了会子。

“姐姐有话…不妨直言。”琥珀试探道,想来,环夫人不会无故而来。

茗环就笑了,“妹妹是聪明人。”

她向琥珀靠近一些,琥珀闻到她身上淡雅的香气,嘴上马上抹了蜜似的,“姐姐身上好香呢,怕是蝴蝶儿也要招过来了。难怪大王疼爱姐姐。”她的语气是真心实意的赞赏。

茗环原本正经了一瞬的脸又绽出笑来,拿帕子掩了掩,她嗔道:“妹妹好没正经。姐姐与你说事你要调笑一番。”

“好,好,子珀不胡言了。姐姐请说。”

气氛一时便松散了,茗环缓缓道:“妹妹看你这宫里伺候的,还有这身边之人,来历可都干净?”

琥珀顿了顿,眼稍越过院墙,那一头是来来往往的宫人们。她又看了看环夫人,她这是...卖个人情給她?

琥珀莞尔道:“多谢姐姐提点。”

琥珀这宫里,除了线儿和琢衣并几个原先就在她身边伺候的,其余大多是搬进青门宫时内务府的李公公送来的人。如此说来,琥珀到还真的未曾留意。

即使她不在乎恩宠,不高兴和别的妃子们做些争风吃醋的事情,但如果有人在青门宫里安插了眼线,那她万事岂不是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一般?

想到这里,琥珀禁不住浑身发寒。

她不是没有秘密,她的计划才刚刚付诸实施,一切才起步而已…如若被有心人察觉,那么不止是她自己,连武庚哥哥和子颜都会受到牵连,还有商朝的旧民。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呢...

“姐姐,”琥珀面上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这可如可是好?妹妹才来这宫里,人生地不熟的...”她说着像是要哭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妹妹也就与姐姐还说得上话了。”

要让一个人信任你,你先得有求于她,让她从心底就对你放心。利益总是相对的,恐怕环夫人今日来并不只是为了提点她一二。还是抱着收服她的态度罢…?

茗环就皱起了纤细的眉毛,但眼底却没几分忧虑,“这事,还是要妹妹自己留心了。”她话也不能说太多,尽人事,提点一二便罢了,她还不确定这个子珀是否值得她花上心思。

#

茗环走后,琥珀就把琢衣和线儿叫到二楼外室。

“琢衣,你心细,依你看...咱们宫里这些宫人,有没有看着可疑的?”琥珀问道。

琢衣闻言,略略思索了一番,摇头道:“还不能看出什么,看着她们平时也都尽心忙着,这还真是没留神去注意。”她不免有些不安的看了眼琥珀。

“无妨,”琥珀的口气淡淡的,“我自己也未曾留意,你平日也有事要做。”

琢衣心下稍安。琥珀又看向线儿,意带询问。

线儿从琥珀问琢衣的时候就陷入了沉思,这下竟是没有注意到琥珀已经在看她了。

“线儿,”琥珀喊她,“有什么不对的?”

线儿诶了声,迟疑着道:“夫人,奴婢倒是觉着外院的婢子有些古怪。”琥珀没吭声,她就继续说下去了,“昨夜夫人侍寝,我在楼下守夜,半夜的时候正睡得香,也合该我要在那时醒过来的,我晚上吃饭喝多了水…”线儿不好意思的笑了。

琥珀看着线儿,无奈道:“说重点。”

线儿就收了笑。“当时我就想着起来方便一下,结果刚坐起身就看见窗外一个黑影一闪,可把我吓得!”线儿脸上还带着惊诧,“也不知怎的,奴婢想来天生是个胆大的,我就穿了鞋子轻手轻脚凑到窗边去了。”

“你看到什么了?”琢衣忍不住问道,捏紧了衣角。

“你别急呀!”线儿瞟了琢衣一眼又道:“当时夜深,廊下灯笼也不大亮了,一闪一闪的,我就看到一个影子在楼下园子里跑过去,最后绕到外院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琥珀有点责怪的意思,看了看线儿,她又摆摆手道:“确定是进了外院?”内贼在外院还好,至少不能在内院走动,现下又发现的早,有的是大把的时间抓住她。

“是进了外院,我瞧得真真儿的,看着那影子从树后面绕了绕才进去的。”

“你确定是人...?”琢衣不确定的问线儿,“会不会是那个?”

线儿白了琢衣一眼,“夫人总说你是个谨慎的,你看看你,居然怕那阴晦之物,那要是个脏东西,我方才就要说她是飘进外院的了。”线儿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比琢衣强的地方,指点起琢衣来。

琥珀却听出了不对,她疑道:“树?你说看到她在树下面滞留了?”

“是啊…”线儿猛地醒悟了什么,“难保那树有问题!”

琢衣闻言就起身走到了窗户边上,探头出去,小园子里零零总总也有七八棵树木,她就扭头道:“线儿,是哪一棵树?”

琥珀也走过去,窗外阳光温暖,树枝繁茂,她却觉出了寒意。

线儿张望了一下,马上就伸出手指着最靠近潭子旁的那棵树道:“就是那颗!那个人影在树下不知道在干嘛呢!”

“说不定是在跟内院的谁…传递消息。”琥珀摩挲着腕上的羊脂玉手镯,心下渐渐安定。

宫里有几个别的宫里派来的人倒也不奇怪了,只要别在内院碍了她的眼。而此番,是环夫人特意来告知她的,环夫人在这宫里的敌人是谁?这又不言而喻了。

那么,她是想告诉她,王后邑姜在她的青门宫安插了人手,而且还不止一个...或许真要向环夫人靠拢也不一定呢。

毕竟,当初在西岐,那天,邑姜的所作所为,当时她还不觉着什么。事后想来,倒是邑姜先知晓了她的身份,这才巴巴的雨天赶到宫里去揭穿她…

邑姜不是个能容人的人,但她确是个能忍的人。这种人其实最是可怕。如果与她为敌,危险系数无形之中就拉高了。但那个环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况且她当真是姬发心尖尖上的人儿,同样得罪不得。

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处理才好?这是在逼着她站队了…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还是先得把内院那人揪出来。不然迟早是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砰”的一声,爆了——

届时说不定她就尸骨无存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小肉肉看来你们都不满意啊….....唔!我也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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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断太姒 恩恩怨怨纠缠

姬发近日来几乎夜夜宿在青门宫,珏夫人在后宫一时风头无两。

琥珀慢悠悠从梦中转醒,朦胧的眼睛很快就清明一片,线儿听到声音进来伺候夫人梳洗。最后琥珀在梳妆台前坐下,线儿一下一下梳理着琥珀的长发,琥珀却突然问了声:“煎好没有?”

线儿手一抖,扯断琥珀几根头发。琥珀“咝”了声,看着铜镜里映出的线儿,不在意道:“你慌什么。不过一碗药。”

“是是…”

线儿小心地为琥珀把头发盘起,眉眼间仍是一片紧张之色,“快要煎好了,琢衣在小厨房看着。别人近不得。”

琥珀就“嗯”了声,从梳妆木匣里取出件不打眼的簪子,把玩几下道:“就簪它罢。”

线儿拿着簪子,不解道:“夫人...您如今正是得意的时候,簪这么简单的簪子,会不会不衬身份?”

“正是因为如今得意,越是得意就越是要低调而行。你平时多向琢衣学着点,”琥珀说着朝门口看了眼,“药怎么还没来?”

线儿眼神闪了闪,说道:“奴婢去看看。”

她方转身就看见琢衣端着药碗来了,药汁黑稠,一股清苦的药香远远近近的飘进鼻子里。线儿便顾不得心里的不快,只看着药碗出神。

这是避子汤,夫人竟然连孩子都不想要!她难道不想要給自己下半生留一个依靠吗?毕竟连她也懂得,君王恩宠只是一时的,只有子嗣才是永恒的平安符。还有那次的药丸子,也透着古怪…

琢衣看到琥珀简素的装束并未多言,只是把托盘放在一边矮几上,端起药碗递给琥珀。

琥珀拿着药碗,氤氲的热气徐徐上升,她拿勺子搅动着黑稠的汤汁,一下又一下,终于端起碗把汤汁喝了个干净!

线儿就掏出帕子給她把唇角的药汁擦净,看着白净的丝帕上点点的药斑,她犹豫着道:“夫人,每次侍寝第二日您都要喝下这药汤...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

琥珀把药碗放在矮几上,低着头没有说话。她能说什么呢?很多事是线儿不可以知道的,知道的多了,对她不好。

琢衣见琥珀神色阴郁,便连连向线儿使眼色,线儿只好道:“我不问了,做奴才的,哪里就管得了主子了。”

“你这是要和我生分了。”琥珀抬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关心我,只是…”她的眉间涌上一股深深的倦意,声音带着沉吟。

“我知道的!”

线儿突然泪睫于盈,跪在琥珀脚边哭道:“您心里苦,自从咱们商朝亡了您没有一日是开心的,是我不好,还来惹你烦心...我不问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线儿这辈子只有夫人了…”

琥珀把线儿扶起,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眼中干涩,越是真情实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越是没有眼泪可流,真情至真的泪水竟然都抛弃她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又看线儿满脸珠泪,从琢衣手上接过手绢轻轻为她拭起泪来,“你就是知道哭。从前哭,现在还是哭。今后都不知道怎么放得下心…”

线儿睁着迷蒙的双眼,有点回不过味来,只是抽泣了两声,就勉强自己止住泪水,一边道:“线儿今后再不哭了,遇事但凭夫人吩咐,我们在这宫里要有头有脸的活下去!”

琥珀不由就笑了,带了丝苦涩。

今后?哪里来那么多的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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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走到章台宫门口,不知是否巧合,茗环也正到了。

“可真是巧。”琥珀笑盈盈对着茗环。

茗环就刻意的靠近她一道往宫门里走,一双凤目已是微微的吊起,“你怎知道不是姐姐有意等你一道进去?”

琥珀只是一径儿的笑,不作声。这环夫人倒是坦白。

如果邑姜看到她和环夫人这样亲热的手挽手进去,还道她们有多么好。邑姜又是已经在青门宫内院也布置了眼线,想来昨日茗环拜访她不会不知。

现在又是这般亲切一道进宫...这倒让她骑虎难下了,仿佛坐实了她已投靠了环夫人似的。而眼下内鬼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如若现下贸然站在环夫人这边,难保邑姜不会狗急跳墙,指使内鬼做出什么事情来…

想到这里,琥珀心里对青门宫里藏着的人更是芥蒂,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抓出来。

一头想一头已是步入正殿了。琥珀不着痕迹和茗环拉开了距离,却也不远。当琥珀郑重地給邑姜行礼的时候,斜眼却瞥见茗环已经若无其事的坐下了,而且还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

琥珀就像没看到茗环的无礼,行完礼便转身在自己的位置落座,对着向她作礼的妃嫔微微点头,一派的落落大方。

邑姜就开口了,“今日环夫人倒是来得早了,还是与珏妹妹一同而来。”她顿了顿,有意无意看着琥珀,“看到后宫姐妹们能和睦相处,本宫心中亦甚慰。”

邑姜称茗环“环夫人”,却称呼她为“珏妹妹”。琥珀心思兜转间就笑着道:“说来,妹妹也是在宫门前与环姐姐巧遇了。”

至于是怎样的“巧遇”,就要看邑姜自己怎么判断了。

邑姜待开口,茗环却接口道:“可不是,我与珏妹妹可见是投缘的。”她笑着睨了琥珀一眼,又瞟了瞟邑姜,手上轻轻合着茶盖。

琥珀只能把唇角的弧度控制好了,假笑也是一门学问,特别是你根本毫无笑意的时候,还得笑得春风送暖。

邑姜显然还没有放弃拉拢琥珀,琥珀自己也意识到这点,而茗环更是使劲把琥珀往自己身边拉拽,无形之间,琥珀倒似乎成了香饽饽一样。只是还是要尽早作出决定才是,墙头草可没有好结果。

邑姜没有再说话了,她和琥珀一样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只是笑脸上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寒意。

琥珀默默的就发觉邑姜和茗环之间想必在她来之前就斗得很厉害了。

邑姜的父亲是姜太公,她自己又是王后,身份之高贵自不必说。而茗环,听说是夏何隐族中的人。夏何隐现在也是春风得意,又是娶了姬姩,也算是皇亲国戚了…什么时候若能和姬姩见上一面,或者她可以对宫中这些妃嫔身家琐事有更多了解。

陆陆续续各宫妃嫔们也都到了,殿中又热闹起来,上次没有留神,这次琥珀打量看着,妃嫔只约莫也才十数人,看来姬发还不算是那好色的。这点人比琥珀想象中已是少了许多。

就在众人打算离去时,太后突然来了,于是众妃嫔只好按下步子直接給太后行礼。

邑姜也从首座上下来急急的搀住太姒,“母后近来身子不大爽利,今个儿怎么来了,也不知会儿臣一声。”话里多少带了埋怨。

太姒似没有听出来邑姜言语中不敬,还微微的笑着坐在了首座。

看来这对婆媳相处得十分融洽,相熟相亲近的人才会在不知不觉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琥珀不期然去看茗环,只见她整张俏脸都绷住了,手上锦帕也要被她绞断。想来她和邑姜的不和延续到了太姒身上,不过这也正常。

琥珀想着,就垂下头看着自己脚尖,心里却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太姒在殿中诸妃面上一一瞧过了,才不疾不徐道:“哀家听闻…前商朝的公主来了,这不是还未见过吗,便来看看。”

琥珀看着脚尖的眼睛瞬间瞪大,果然今天是冲她而来!

当年琥珀从西岐城离开之时,知道她身份的人虽不至于过多,但太姒是一定知晓的,而太姒现在说“前商朝的公主”,真是給琥珀好大的没脸!她分明已经被册封为他们周朝的夫人,姬发还赐了她“珏”为封号,太姒却绝口不提…琥珀揣度着,分明她和太姒不应该有这样大的过节...旋即,她又明白了。

多半还是为了姬娆。

姬娆是死在朝歌城的,太姒对朝歌,对自己女儿的死亡,那些阴怨的念头只怕都转接到她身上来了。

琥珀心里苦笑,面对着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各种眼神,她只是淡淡的抬起头走到正中间。任由太姒打量。

是了,还有谁的身份比她尴尬。她们爱看便看,无论投向她的眼神有多不堪,她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