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朝歌城内,车轮发出骨碌骨碌的声响,马车的速度并不快。藏青色的绒布窗帘微微飘动,琥珀好奇的掀开一角,透过绒布的缝隙窥视着帘外的一切,然后马车就慢慢的驶进了王宫。王宫门口守卫的士兵面部表情严肃,琥珀只看了一眼就阖上帘子,端端正正在马车里坐好,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整个车厢因她都仿佛涌动着甜蜜的泡泡。

马车停下,采星忍不住对着窗口嚷嚷道:“小姐,王宫好大好漂亮!比咱们绾城不知道要气派多少呢!…啊!”

采星的声音突然被打断,采月收回敲在采星脑门上的拳头,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扶您下来,现下要换坐轿辇了。”

琥珀摸了摸面上覆着的珠帘,脑海里霎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她,以全新的身份来到这里了,以全新的身份再次来到这朝歌城了。

她想,她是爱上这座城了,只因这里有她爱的人。

搭上采月的手背,琥珀看到马车下趴在地上的奴隶,这次她只是稍作犹豫便踩上去了。她是真的融入了这个时代。

采星和采月一左一右伴在轿辇两侧,琥珀端端正正的坐的好好的,看着周遭熟悉的建筑,它们与十几年后并无多大差别。她随之又想到了他,不知——此时的他是怎样的。琥珀想着想着就抿唇笑起来,她真怕自己见到帝辛第一句话就是“好久不见”,那样一定会吓到他的… …

“小姐,下轿辇了。”采月重复道,不解的看着琥珀唇角难以抑制的笑意。

琥珀下了轿辇,站在绾心宫门前,此时已是下午,日头西移,浅淡的阳光洒在宫门前的桃花树上,为枝桠上饱满的花骨朵镀上一层浅金的光华。

宫门此时已由门口的宫人拉开,一个老嬷嬷从里边走出来,她是负责教导新进宫妃嫔礼仪的秦嬷嬷。秦嬷嬷侧并未行跪拜礼,而是侧身福了福,道:“老奴是负责为您指点礼仪的教养嬷嬷,未来的一个月内,老奴必定让您熟知并掌握宫廷内的礼仪法规。”

“一个月?!”琥珀瞪了瞪眼睛,“嬷嬷的意思是,我要一个月之后… …”她连忙闭了嘴,她现在这样显得她很迫不及待要见到大王,很不…矜持。

秦嬷嬷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见惯了后宫争风吃醋的女人,想见大王,这简直是后宫每一个女人的愿望。

晚上琥珀坐在漆红的雕花大木桶里,氤氲的水蒸气徐徐上升,她懒懒的拨弄着水面上五颜六色的花瓣,不高兴的嘟着嘴。

一个月好久不是吗,她一直在等待,她从还是子珀的时候就在等着… …

沐浴完毕,琥珀披着月色长袍斜靠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月华下隐隐可以看到宫门外高出墙壁的那株桃花树。夜风温柔的吹拂而过,洒下零星的粉色花瓣。

偶尔有花瓣落进宫墙内,琥珀出神的看着飘落在地面上的花瓣,突然就站起身跑到紧闭的宫门前,透过缝隙无声的看着拎着灯笼不时经过的宫人,她纤长的羽睫上下翻动。身后的秋千空荡地晃动着。

秦嬷嬷的管教十分严苛,琥珀每天都累得腿脚酸软,终于过了半个月,让她等到了休息的日子。

采星鬼鬼祟祟抱着一个大布包袱跑进内室,采月伸出头左右探看之后就关上了门亦跑进内室里。琥珀打开包袱,熟门熟路的穿上那套普通宫人的服饰。

采月犹有些不放心道:“小姐,这样行吗?万一被人发现可怎么是好?”

琥珀紧了紧腰上的带子,对着镜子照了照,直到确定万无一失了才说道:“也不瞧瞧你们小姐我是谁,你们就放心罢,我只是出去走一走,天黑前就回来了。”

“那小姐,不如奴婢和你一同去罢,不然奴婢还是觉得不放心… …”采星道。

“哎呀——”琥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她们去不是添乱嘛。“你们备好饭菜等我回来便是。”

容妃估摸着帝辛下朝的时间,从王后的逸珩宫出来后便直奔帝辛日常理事的朝乾殿。

帝辛阅览了几卷竹简,一抬头就看到容妃笑盈盈的站在门外,他半撑着脑袋,闲闲地道:“容儿来了。”

容妃时常像现在这样出人意料的出现在帝辛面前,而这也是帝辛允她的特许。殊不知其他妃子想要效仿也是不能,若不是因着大王的宠爱,守卫的侍卫会随意让容妃进出么。当然不会。

“大王。”容妃娇嗲的嗓音从红嫩的唇瓣里飘出来,她移动着莲步来到帝辛近前,媚眼如丝地嗔道:“原来大王还记得容儿么,您都好几日不曾到容儿宫里看容儿了。”

帝辛挑起一边唇角,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哦?孤怎么记得前日还在容儿的偃月宫看容儿月下独舞呢。”

其实帝辛只有昨晚去了王后的逸珩宫,其余大多时候都是在偃月宫的。而对于与王后一同入宫,并且得蒙盛宠至今的容妃来说,王后是她在这个宫里最讨厌的女人,怀柔她凭什么就是王后呢!她的不忿只能通过源源不断的在帝辛身上索取那些飘渺的宠爱来消减。

即使太后偏心怀柔又如何,太后她老人家能让大王天天上怀柔的床吗?大王还不是更加的疼宠自己。想到这,容妃心里舒坦许多,她柔柔道:“大王,是人家想你了嘛。”

容妃白皙的面庞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晕,看着着实诱人。帝辛收起撑着半边脑袋的手,起身揽住素容的肩,低头凑在她耳边道:“那么容儿想要孤如何?”

… …

琥珀在朝乾殿四周守株待兔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帝辛出来,按说这个时辰他下了早朝,在案前呆不多久便会出来的。琥珀不禁怀疑,莫非在十几年间,他的作息是有不同的,是她不知的。

这样想着,她便决定换个地方走走,兴许运气好就可以见到他的。她給自己打足了气,唇角弯出元气十足的笑容,腮边的两个圆圆的酒窝隐隐闪现。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帝辛和容妃相携着从朝乾殿走出,殿外顷刻间跪满了一地的宫人侍卫。琥珀定定的看着前方的石子小道,她耳边充斥着不远处宫人们下跪行礼的声音,眼前浮现出方才一瞬间擦过她眼角的身影。

她蓦然喉头哽咽,僵硬着身子缓缓的转过身,在一旁丰茂翠竹的掩映下,她抬目望去。只一眼,一眼她便识出他。

原来帝辛年轻的时候是这样啊——少了几分她所熟悉的深沉与漠然,多了些许阳光的色彩镶嵌在他的眸子里。

他狭长的眼眸里不再是那片雾蒙蒙的令人看不清的朦胧,此刻薄薄的唇也轻扬着弧度,似乎心情很好。

琥珀这才注意到他身旁那个且娇且艳的年轻女子,她的衣饰打扮告诉琥珀,这个娇艳的女人是他的妃子。

容妃半靠在帝辛怀中,撒娇般地道:“大王,臣妾在宫里早已备好了酒菜,现下就去臣妾的偃月宫用膳好不好?”

容妃的声音带着年轻女子特有的娇柔,又携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直听得人骨头也要酥上一酥。

帝辛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今日已与王后说好要去逸珩宫用膳。再则…太后身体不适,午后孤还要同王后一道去拜谒。”

“大王,臣妾不依——”容妃蹙着细眉,娇嗲地看着帝辛。

… …

琥珀看着看着,眼睛里不期然就涨满了泪水。她一惊,眨了眨眼,汹涌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滚下。不敢再看下去,她抬起袖子抹干眼泪,在内心的惊慌中盲目地奔跑在青石子路上。她该怎么办?万一,万一一切和预想中是不同的,万一他已经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个人——

砰!

琥珀重重的撞上石子路上行走的人,她踉跄着倒在一边,手肘磕在坚硬的石子上,顿时一片生疼。

被撞的人尖叫一声也倒在一边,一旁的宫人更是喧哗惊吓过度的赶忙去扶。

朝乾殿前 情旨在冥冥中

被琥珀撞到的端嫔摇摇晃晃着身子,好容易站稳了,她一把推开身旁扶住她的几个宫人,瞪着眼看着眼前这个撞倒她的宫人。

“贱婢!”端嫔身边的兰嬷嬷欲一脚踹在琥珀的身上,却被琥珀条件反射地躲避开去。

“你竟敢躲?!大胆贱婢冲撞了娘娘真是不知自己已死到临头!”兰嬷嬷作势要揪眼前这个大胆宫婢的头发,让这不知好歹的宫人知道知道好歹,端嫔却伸手拦住了她。

“娘娘?”琥珀呢喃着去看眼前瞪着自己的宫装丽人,她很快就收拾起自己混乱的心绪,端正着跪下赔罪道:“还请娘娘恕罪,奴…奴婢不是有意为之。”

端嫔不声不响地缓步踱到琥珀身前,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宫女不卑不亢的模样她就一阵烦躁。“你不怕我么?!试想——我会怎么处置你这不懂规矩的卑贱奴婢?”

琥珀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脊背挺得笔直,浑身上下一丝颤抖也无。

端嫔心头火起,她猛地抬手,一个巴掌就要狠狠的掴在琥珀脸上。

“端嫔。”

帝辛冷冽的声音传进端嫔的耳里,她吓得及时收回手,惊慌失措地跪倒,“拜见…大王!”

容妃飞了端嫔一记眼刀,这个不成器的妹妹,平日里她飞扬跋扈也便算了,有自己帮衬着,大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竟然在朝乾殿近前也作出如此举动,殊不知大王最是厌恶耀武扬威、嚣张专横之人。

“大王… …”容妃试探着开口,跪在地上的端嫔却理直气壮道:“姐姐,这次真不是我的错,是这个贱婢冲撞了我!你看我的手腕,”一旁的兰嬷嬷忙哭天抢地地跪行着上前卷起端嫔的长袖。

袖子卷起,端嫔纤白的手腕上赫然是几处新擦伤的血痕。

“妹妹!”容妃心疼地看着端嫔的手腕,端嫔自小是容妃她们家的心肝宝贝,何尝受过一丁点皮肉之苦。

帝辛微微皱了眉,瞟了眼端嫔的手腕后才注意到一边上那个跪在地上深埋着脑袋的宫人。他问端嫔道:“她?”

端嫔来了精神,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呜呜呜…大王,就是这个贱婢!…呜呜呜… …”

其实这本是很好解决的事情,帝辛自己也觉得,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宫婢罢了。但是他注意到这个奴隶倔强的挺直的身影,尽管她埋着头,不辨形貌,却叫人移不开目光。

她不害怕?

帝辛难得的起了丝兴致,他走到琥珀身前随口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听到他久违的声音,琥珀的心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簌簌的冷风灌进去,她颤抖起来,忍不住泪睫于盈,喉头哽咽难言。见到他了,他就在她身前了,他们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终于她又可以陪在他身边了吗。

她的泪水溅落在青石子上,破碎成一瓣瓣的晶莹水花。帝辛的心突的抽了一下,他禁不住抚住心口,很奇怪,那样疼痛的感觉一闪而逝,好似只是他的错觉。

琥珀泪眼迷蒙间看着眼前那双精致的翘尖鞋,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和帝辛相见的情形。此时此刻回首,已经遥远的像个梦。

帝辛忍不住伸出手,指尖稍稍的用力,迫使她抬起头。她的眼泪顺着下巴的弧度从他的指尖流淌下去,打湿了他的手心,也仿若打湿了他的心。

她脸颊两边映着两道尚未干涸的泪渍,衬着芙蓉出水般清丽高洁的面容,异样的楚楚可怜。

因他专注的眼神,使得她的泪水更加汹涌。

他们久久的对视,有一瞬间,帝辛竟然觉得他是那么的渴望被她的目光凝视。

“告诉孤… …你因何流泪?”

听着他温软的声音,琥珀一瞬间的恍惚,她不顾一切的想要贴近这温暖的源头,她也那么做了。周围的宫人,以及容妃、端嫔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卑贱的奴婢竟敢公然扑进大王怀里!

琥珀把头埋进帝辛的胸膛间,她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帝辛僵着身子,然而终究没有推开她。琥珀贪婪地迷恋着他怀中的气息,他衣服的味道,他的一切… …

不论时隔多久,前进后退。

你相信吗?

有些东西当真是命中注定的。

琥珀哭累了,释放完了那些紊乱激荡的情绪,她突然有了丝浅浅的惧怕。她竟然这样不计后果得在帝辛的怀里放声大哭,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她分明只是个陌生人,而他竟然… …没有推拒她么?

她慢慢的仰起头,眼睫上仍挂着晶亮的小水珠,偷偷摸摸看了帝辛一眼,他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飘得很远,似乎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她要不要动一动呢,可是万一打扰到他的沉思怎么办?

琥珀纠结地摇了摇头,帝辛低头看她,幽幽道:“你还没告诉孤,你是什么人。”

“我是… …”她咬了咬唇瓣,蓦地察觉到两人暧昧的姿势,自动自发的退避开,小声地说:“我是偷溜出来的,秦嬷嬷不许我出来… …”

“秦嬷嬷?”帝辛念了句,一边的黄侍官忙凑上去耳语一番。

“哦?”帝辛重新审视面前的女子,半晌才道:“绾娽?”

琥珀怔了怔,帝辛连念出绾娽这个名字,似乎都带出了和别人不一样的味道。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嫩白如玉的脸颊渐渐在帝辛的目光下羞涩地烧出了两朵红花。

琥珀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容妃却娇笑着拉过帝辛的手臂提醒道:“大王不是还要去王后姐姐宫里用膳么… …”

帝辛收回流连在琥珀脸上的目光,神情显得若有所思。

“大王… …姐姐,怎么处置这个贱婢?”端嫔不甘寂寞地问道。端嫔并不知道绾娽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冲撞自己的贱婢如今还好好的。

容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妹妹一眼。端嫔不解姐姐的用意,正待再开口,帝辛却复又看着琥珀道:

“传孤旨意,册封——”他微微朝她笑了笑,“册封绾娽为贵妃,三日后行册封大典。”

黄侍官愣了愣,惊异于大王竟然册封一个尚未侍寝的女子为贵妃!贵妃,后宫之中,除了王后,接下来便是贵妃了,其下才是四妃九嫔七十二世妇… …

可是大王对这位新晋的贵妃,那无名的宠爱到底源自何处?这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吃惊的还有容妃,不对,她应该是震惊才对。她一直以为贵妃是自己的囊中物!而现在,一个凭空而降的绾娽,她凭什么!

为什么一个一个都对她如此不公,不管是王后还是贵妃,曾经她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最后统统都不是她的!

众人表情各异,琥珀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才跪下磕头谢恩。

父王,是珀儿看不懂如今的你,还是因为占用了绾娽的身体,所以拥有了开挂的人生。

三日后册封大典如期举行,琥珀一跃成为商朝后宫王后与太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民间百姓也对这位一夕之间从天而降的贵妃津津乐道,传闻到了最后竟说这位贵妃娘娘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女,专门来下凡历劫的,更有甚者不知哪里传出的流言,竟说贵妃娘娘其实是蓬莱仙境旁边山里一只千年修为的狐狸精幻化而成… …

琥珀锦衣华服地侧躺在软塌上,听着采星采月有模有样地把外面的传闻趣事一件一件说给她,最后她搔了搔脑袋作下结语道:“又说我是仙女,又说我是妖狐,好么,这么说在别人看来我根本不是人嘛。”

采星笑嘻嘻道:“小姐当然是人,而且不是一般人!”

采月问道:“怎么个不一般了?”

采星又道:“你瞧见大王对小姐的恩典了?”

“可不是嘛——”采月附和。

“… …”

两人一搭一唱地唱起了双簧,琥珀看着好笑。

这倒是让她想起了线儿和琢衣。也不知她们如何了?还有… …那个真正的子珀,她知道帝辛是她的父王么,她会爱上姬发吗,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突然出现在金迟国来使的房间里…?

更要紧的是,琥珀很烦恼。她现如今出现在过去那段时光之前,那么之后的一切,还会是存在的吗?

“小姐?你又出神了。”采月拿手在琥珀眼前晃了晃,“是因为晚上侍寝紧张吗?”

采星一听顿时也觉着了,小姐近日来频频的走神,总是说着什么的时候心思明显就飞到了别处,莫不是真的在担心侍寝这事情罢?可她也不懂呀,如何为小姐解忧呢。

她用手肘碰碰采月,后者额头突起青筋,拧着眉毛看向采星,好像在说“侍寝方面的事情你不懂我自然也不懂!”

采星竟然懂了她的意思,笑得讪讪的。

琥珀看在眼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里是后宫,但是观采星采月言行举止,她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后宫的诡秘之处,以为这里还是绾城吗?

琥珀算是个多愁善感的姑娘,凡是总是想的多,最后把自己逼近死胡同里。实际上,她应该试着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不论想再多,这个后宫是怎样的难测,但是既然她已经身在此,而她心爱的人也在此地,那么今后的每一天都要竭尽全力的去过。

尽量的,让现实与自己理想的桃花源更贴近些。人要学会满足。

琥珀坐起身吩咐道:“采月,晚些时候把咱们宫里的人在东边堂屋集合下。”

采月点了点头,“那奴婢现在就去罢。”

采月走后,采星问道:“小姐是要敲打敲打宫里的人?”

琥珀特意瞄了她一眼,笑着道:“阿星变聪明了?若这话是采月问出来的我倒还不奇怪。”

采星晃了晃脑袋,不以为然道:“是小姐小瞧了奴婢,奴婢虽说平日里马虎大意些,大事上毕竟还是不含糊的。”

“那阿星说说,你觉得,”顿了顿,琥珀还是问道:“为何大王会突然册封我为贵妃呢?”

“因为我家小姐生的俊呗!”采星想也不想地回道。

“噗哧。”琥珀扯着帕子掩住唇,“哪有你这么夸人的… …不过阿星,你就不曾作过他想么。”

采星眨巴着眼睛看着脸色蓦地阴暗下来的小姐,她笑意盎然的唇角不知何时已抿起,低垂的眼帘下暗藏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觉这卷再这样写下去的话,可能不会是末卷也不一定。..。。。..。.。。.。

春宵帐暖 洞房千金一刻

琥珀拿起案几上精致的瓷杯,浅啜了口茶香四溢的茶汤。几日前帝辛在朝乾殿前说出要封她为贵妃时的那一笑不期然的浮现在她眼前,她不懂,那样一个笑意味着什么?

原本她是真的陶醉在这样突然而至的幸福之中,可是愈是冷静下来她愈是心惊地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点,此时的他是不认识她的!他凭什么这样草率地将她册封为贵妃,置她于风口浪尖之上。

是夜。

微微的晚风带着花的馥香吹进房间里,长到漫地的帘蔓轻轻地飘动着,琥珀在窗边站了一会子,直到耳边传来来自帘蔓外的脚步声。

她回首的时候帝辛已经掀开飞舞的帘蔓进了来,琥珀反应了几下,才关上窗户,弯腰向帝辛行礼。

帝辛扶住她,带着她在床边坐下。细长的眉眼微不可觉的眯起,他在跳跃的烛光下凝视着她的脸孔。渐渐的,气氛陷入某种凝滞之中。

“你可知,有件事令孤不解。”

琥珀垂下的眼睫掀起,不避讳地迎上他的幽深的眸子,眼中透着疑问。

他的手指触上她细腻柔嫩的脸庞,细细摩挲着,感受着指腹下传来的温软触感。他喃喃道:“那一次,你为何要那样看着孤?还从没有人敢那样看着孤。”帝辛扯起一边唇角,眼中升起蒙蒙的雾气。

“你让孤觉得… …孤对你很重要。”

琥珀身子一颤,霎那间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是在话行将出口的时候却全都消失无踪。

她的心又变得柔软起来,她试探着偎进他的怀里,头蹭在他的脖颈之间,深深的呼吸,满足地闭起眼睛。“大王想要知道吗?”

她抬起头,眼睛却盯着他薄薄的唇,她可以想象到他唇上凉凉的温度。脸红了红,她呢喃道:“是因为这个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