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还记得你跟他交手的情景么?”连天瞳突然问道。

“当然记得!”钟晴奇怪地应了一句,但旋即又愣了愣,说:“不过…好像也不是很记得了,有些场面很清楚,但是有些很模糊…”

“可曾记得你也用过盘古斧对付温青琉?”

“什么?”钟晴猛地坐了起来,又让脑袋跟石块热吻了一回。

他大叫一声,边揉着头边说:“我用过盘古斧?我什么时候用过?我只记得…记得自己挨了一斧而已。”

“不然你以为这密室是怎么塌下来的?!”连天瞳反问,“你完全不记得了么?”

“我…”钟晴猫着腰,苦恼地摇了摇发疼的头,“坏了,我是不是得间歇性失忆症了?!怎么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那斧头飞过来,扎我身上,然后我疼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

“如此…恐怕你患的还真是少见的疑难杂症。”黑暗里看不到连天瞳的表情,只从她调侃的语气里捕捉到了一点点棘手的味道。

“你说过会帮我治的!”钟晴恍惚记得她曾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这怪异的毛病搅得他心里乱七八糟,生怕连连天瞳都束手无策,“你是神医,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

“既说了会为你诊治,我自然会尽力而为。”连天瞳认真地说,接着又问道:“你背上的伤如何了?我见你的精神似乎不错。”

“我现在只觉得背上火烧火燎的,说疼吧,好像也不是很疼。”她这么一问,钟晴马上反手摸向自己的背脊,“也许,那斧子劈得不深?!”

“不深?!”连天瞳对他的推测感到好笑,他的伤口是深是浅,她最是清楚,那一斧下去,伤及筋骨是无疑的,何况那还不是一把普通的斧子,然而她只是笑了一声,说:“恐怕的确是你运气所致,没有被伤及要害。”

“千万别跟我提运气,没有谁比我更背了…”正说到这儿,钟晴如遭雷击似地大叫:“盘古斧呢?说了半天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是不是也被压在下头了,赶紧找去…”

“莫要着急。”连天瞳不慌不忙,“神斧在我身边,密室坍塌之时,你一直紧捏着它没有松手。”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钟晴出了口大气,虽然遭遇了一连串意外,所幸还是拿到了神斧,否则自己一身伤真是白捱了。

“你…”连天瞳张了张嘴。

“什么?”钟晴觉察到她的欲言又止。

“呃…”连天瞳鲜少有这样犹豫的时候,隔了一小会儿,她终于问了一句:“你为何想也不想便冲上来为我挡那一斧?可知这么做极可能送掉性命?”

“嘁!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钟晴撇了撇嘴,脱口而出,“当时那样的情形,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一个大男人,救你这个小女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我们钟家的家训就是除魔救人,我不可能眼见你有危险却置之不理的。”

“那我真当好好谢你才是。”连天瞳似笑非笑,低声说道:“我万没想到,你竟能赶在盘古斧之前挡在我面前,如此速度,委实令人惊讶。”

“我也觉得当时自己的动作真是超光速的!”钟晴回忆着,“我见你有危险,心里一急,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嗖一下就窜出去了,别说你,我自己都纳闷儿呢!”

“幸而有你…”连天瞳呢喃着,旋即,她语气突然一变,欣喜说道:“好极,倾城到了!”

“真的吗?!”钟晴顿时兴奋起来,“它在哪儿呢?”

连天瞳没有再说话,钟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隐隐听到一阵叽里咕噜似咒非咒的声音。

很快,二人头顶上有了不寻常的动静,所在的这个小小空间,也因为某种外来的力量而不停晃动起来。

紧紧挤压压在一起的巨大石板突然有了松动的迹象,相互间不停摩擦碰撞着,不停有细碎的石屑和小石子儿掉出来,但奇怪的是,这些石子石屑并没有往下落,而是寻着缝隙朝上面飞去了。

石板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几束明亮的光线忽地透了下来。

还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钟晴只听得顶上发出喀砰一声巨响,那些石板在瞬间碎成了比绿豆还小的石点,铺天盖地地朝空中涌去。

眼前豁然一亮,浊闷的空气顿时消散无踪。

钟晴觉得自己的呼吸骤然通畅了许多。

他张大还有些不适应光线的眼睛,朝上一看,不禁哑然。

尽管视角有限,但是并不妨碍他看出那是一座方正宽阔的宫殿。眼前,数根高大浑圆的蟠龙立柱直入殿顶,彩梁雕栋,明黄正红,搭配得气势万千。

如果大殿的正上方没有被开出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如果这大洞正对的地上没有被弄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坑,如果殿内的地面上没有无数条大蜈蚣般难看的裂缝,这个地方的确称得上是极其堂皇庄凝的。

倾城收拢了翅膀,硕大的身躯轻巧地漂浮在离地面不过小半尺的地方,微俯着头,摇着尾巴,一双铜铃大眼兴奋地盯着傻坐在形如废墟的石坑里的钟晴,还有紧挨在钟晴身边,紧握着一把斧头的主人。

“快些…到倾城背上去!收好…盘古斧。”连天瞳垂着头,把盘古斧塞到钟晴手里,推了他一把。

“你先上去!”钟晴站起身,把她扶了起来,扭头对着坑边的倾城喊道:“小胖子,你到是飞下来一点啊!不然我们怎么上去!”

听了钟晴的话,高兴得过了头的倾城这才呼一下窜到了坑里,停在他们身边,没等钟晴动手,它已经低头一口衔住了连天瞳的手臂,钟晴见状,把连天瞳顺势一托,倾城再一甩脖子,把主人稳稳地送到了自己背上。

安置好了她,钟晴这才赶忙动手朝倾城背上爬去。

倾城的皮毛极光滑,他把盘古斧插到腰间,一手抓着它竖起的尾巴,很花了些力气才骑到它的背上。

“我们走!”连天瞳拍了拍倾城的脖子。

倾城一昂头,唰一下展开双翼,腾空而起。

出了这凹陷的大坑,钟晴这才发现殿内早已聚集了众多官员侍卫,不论文官或是武将,个个均是呆若木鸡地立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在随着倾城的移动而转动。

天知道这一众人是为了他们神圣宫殿的被损而害怕,还是因为见到了倾城这只四不像的金色巨兽而惊惶。

不过眨眼的工夫,速度奇快的倾城已经驮着他们两人从殿顶的洞口冲了出去。

它带来的疾风,又害得残留在洞口边缘的数十片琉璃瓦无一幸免地落下地来,摔得粉碎。

大庆殿里,这才炸开了锅。

“那…那是什么怪物?!方才多亏我们逃得快,否则定被落下的瓦砾砸个鼻青脸肿。”

“金光万丈,莫非是传说中的圣兽麒麟?!”

“麒麟降世,乃大吉之像啊!”

“可是大庆殿无故成了这般模样,这可如何向皇上交待呀?!”

“这这…这如何是好,自我朝开立以来,从未出过此等异事啊!”

“还是赶紧禀告皇上罢…”

这些议论,钟晴当然是听不到的,此时,他与连天瞳已然身在万里高空。

倾城飞得又快又稳,骑在它背上,除了感觉到从其体内传出的阵阵热意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很违背常理地,以这么快的速度朝前飞行,却连半点扑面的风也没有,可笑他自己之前还做好了整张脸被大风吹歪的准备。倾城的周围,似有一层透明的保护圈,隔断了所有会让他们感到不适的元素,令人倍觉安全。

摸了摸紧紧别在腰间的盘古斧,钟晴心中狠狠感慨了一番此物的来之不易。不过在想到碧笙这个可怜孩子可以因此而获救,他到也觉得值了。

伸长脖子看了看前方,一轮只缺了一小边的圆月不知何时出现在天际。

钟晴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亮这么大的月亮。

已经基本上从高度戒备状态中舒缓下来的他,拍了拍坐在前头,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的连天瞳:“哎!你看前头,好大的月亮,哈哈,我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晒月光浴呢!”

连天瞳的身子动了动,没回应他。一直撑在倾城脖子上的手,却更紧地握住了倾城的长毛。

她想回头,却没有力气。

“你怎么了?”钟晴察觉到她有些不妥,“喂!说话呀!”

“我…”

区区一个字,连天瞳都说得很辛苦。

“你说什么?”钟晴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突然,连天瞳手下一松,整个人无力地朝后仰倒下去。

见势不对,钟晴慌忙伸出手臂揽住了她。

“哎!怎么了,你…”

当连天瞳的脸暴露在清亮的月光下时,钟晴登时呆住了。

躺在自己臂弯里的人,双目紧闭,那张总是红润活泛的美丽脸孔早已不见,此时的连天瞳,整个面部苍白得有如覆上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冰雪,看得人心里直打颤。

“喂!”钟晴慌了神,摇晃着她,“你别吓我啊,睁开眼跟我说句话呀!”

连天瞳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那排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的身体,越来越凉。

钟晴紧握着她的手,心急如焚地唤道:“连天瞳!你别玩了行不行?你到底怎么了?”

任他怎么喊,任他怎么摇,连天瞳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钟晴措手不及,他紧搂着连天瞳,感觉着她体内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散去。

当一个人虚弱到守不住自己的温度时,这意味着什么?!

钟晴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念头突然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如果这个女人死了,自己可能会难过吧?!

完全没来由的感觉。

倾城的速度更快了,钟晴却全然不觉。

她的身体,越来越凉。

钟晴紧握着她的手,心急如焚地唤道:“连天瞳!你别玩了行不行?你到底怎么了?”

任他怎么喊,任他怎么摇,连天瞳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钟晴措手不及,他紧搂着连天瞳,感觉着她体内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散去。

当一个人虚弱到守不住自己的温度时,这意味着什么?!

钟晴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念头突然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如果这个女人死了,自己可能会难过吧?!

完全没来由的感觉。

倾城的速度更快了,钟晴却全然不觉。

天亮之前,倾城终于降落到了苍戎山下的木屋前。

一直守在屋内的KEN跟刃玲珑听到外头有动静,连忙跑了出来。

“师傅?!”他们刚一出门,就看到一身狼狈的钟晴横抱着昏迷不醒的连天瞳快步赶了过来,刃玲珑当即惊叫了一声,几步冲到了钟晴身边,“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她…”钟晴被她挡了去路,只得停下来实话实说,他的确到现在都不明白连天瞳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

“我不是早叮嘱过你要你保护好她的吗?”刃玲珑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声质问道:“是不是你又不听她的话肆意妄为,拖累她成了这个样子?!”

“玲珑!有话等会儿再问!”KEN把情绪激动的她拉到一旁,扭头对钟晴说道:“还站着干嘛,赶紧进屋去啊!”

钟晴慌忙抱着她一路小跑进了木屋。

紧跟在后的KEN这才留意到钟晴背上的衣服,被划开了一道长口子,布料晃动之下,隐约可见破损处下头有条同样长度的伤痕。很深,却不见血。

KEN的眉头皱了一皱。

进了屋,刃玲珑抢先跑进了里间,抱了一床厚棉被出来,麻利地铺到了地上。

“把她放上来。”刃玲珑努力克制着自己,拍了拍被子。

第二部 雌雄怪盗 第六章 盗神斧5

钟晴单腿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连天瞳放到了被子上,担心地说:“躺地上太凉了吧,这儿没床吗?”

“只有一张,上头躺着三夫人。”KEN摇摇头,待钟晴把连天瞳安置好了之后,才问道:“你们到底出什么事了?”

“说起来真是能把人气死!”钟晴取下腰间的斧子小心搁到了一旁,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连天瞳,愤然道:“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谁料到半路跳出来个天杀的温青琉,阻挠我们拿盘古斧不说,还想法设防要我们的命!”

“居然被我不幸言中…”KEN不知该说自己有先见之明,还是长了一张跟钟晴差不多功力的乌鸦嘴,叹气道:“一早便觉得温青琉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是温青琉把她伤成这样?”一直忙于查看连天瞳伤势的刃玲珑抬起头,眼里的怒火犹胜刚才,“那个混蛋有这么厉害?!他是不是用了什么下三烂的手段对付你们?”

“不是…嗯…是…我也不清楚,”钟晴摇头又点头,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发生的事,他苦恼而疑惑地挠着头,“咳,怎么说呢,姓温的的确有些过人的法术,但是还不至于能轻易撂倒我们。至于她…除了打开保护盘古斧的结界时,她的手掌被灼伤了之外,她从头到尾就没有被伤到过啊,我们一直在一起的。可是回来的时候她突然就晕过去了,我…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受伤?”听过钟晴略显凌乱的讲述,刃玲珑的目光落在了连天瞳受伤的手掌上,自语道:“不对…这点小伤,不可能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你背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KEN走到钟晴背后,蹲下来细细一看,“像是被利器所伤。”

“没错,就是被那把盘古斧给砍的!”钟晴反手摸了摸后背,皱眉说道:“温青琉太阴险,交手时竟然把斧子朝连天瞳扔了过去,我见她有危险,就冲过去挡在她前头。被斧子劈中的是我呀,她在我怀里可以说是毫发无伤,按理说该躺下的是我才对啊!”

“温青琉用盘古斧对付你们?!”刃玲珑伸过手一把揪住了钟晴的衣领,“你为她挡住了盘古斧的攻击?!”

“是…”钟晴被一反常态的刃玲珑吓住了,误会她是不相信自己会为连天瞳挡斧,“千真万确,绝对没有夸大半点!”

刃玲珑松开了手,身子一软,颓然坐到了地上,木然低喃道:“早说提醒过你很危险的…现在好了…”

“玲珑…你没事吧?”KEN见她突然从激动万分跌落到失魂落魄,状态转换得如此急剧,不由得一阵担心。

刃玲珑没应他,自顾自地继续喃喃自语。

钟晴并没有留意到刃玲珑的异常,他如今关心的只有躺在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紧盯着气若游丝的连天瞳,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如同触到了一方刺骨的冰块,冷得透心,令他的心脏都快结成了冰似的。

“你们一个个别光顾着盘问我好不好?!”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救治被莫名伤患所威胁的她,钟晴由急生怒,抬头大吼:“想办法救人哪!!”

“救人?!”刃玲珑跟打了强心剂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眼睛里再也找不到半点温婉俏皮,与平日判若两人的她,攥紧了拳头,娇小的身子像被气极了似地打着抖,锐利得想杀人的目光却没有投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恨恨地盯着空气里的某个地方,咬牙道:“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救别人就不救自己吗?是不是一定要这样才能显得自己很伟大?!我真要被你们气死了!”

“你这是干什么?”钟晴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不对,竟惹来刃玲珑这么大的反应。

“出去!!”刃玲珑一步跨过来,一手揪住钟晴的衣领,一手拽着KEN的手臂,“你们两个统统给我出去!”

“喂!你疯了吗?”天晓得这小女子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钟晴差点被她拖倒在地上。

“我要给她疗伤!”刃玲珑狠狠瞪了钟晴一眼,“你们两个外人到门口等着去,我没叫你们就不准进来!”

连推带搡,钟晴和KEN莫名其妙地被刃玲珑赶出了木屋。

砰砰几声响,木屋上的所有窗户被严严实实地关上了,关大门前,刃玲珑还不忘伸个脑袋出来,对他们两个男人警告道:“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都不许进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咣铛一声,大门猛地合上了。

从这刻起,木屋内发生的事,外面的人无从知晓。

“你…”站在屋檐下,差点被猛关过来的大门碰了鼻子的钟晴扭头看着KEN,“你妹妹是不是疯了?干嘛生那么大的气?!这回我没惹到她呀。”

“我看她是太着急了吧。”KEN对着大门,无奈地笑笑,“人急过头了就会发怒的,发怒了就会口不择言,你不也经常这样么?!”

“呃…好像是这么回事。”钟晴尴尬地摸着自己的后脖颈,旋即又问:“她刚才说她给连天瞳治伤?”

“对。”KEN点头,“我听她这么说的。”

钟晴一万个不相信地眨着眼睛:“连得的什么病都不清楚…她能治好她师傅?”

“跟了她四年,玲珑应该也学了不少吧。”KEN转过身,“由她去吧,如今也只能寄望于她了。”

“可是…”钟晴拉住打算走开的他,“我不放心…”

“担心也是无用。”KEN打断了他,又反问一句:“难道你有办法治好她吗?”

“我…没有。”一语中的,钟晴丧气地垂下了头,“不会医术,甚至连灵力都没了,拿什么救她…”

“什么?!”KEN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讶异地问:“你没灵力了?”

钟晴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神情越发沮丧起来。

坐在木屋前的土坎上,钟晴把他与连天瞳入皇宫盗斧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同KEN讲了一遍。

听完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经历,KEN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