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钟晨煊大喊一声冲过去,一把抢过蒸笼,“你给我留几个!”

“还我!”古灵夕嘴里塞得满满的,油亮亮的双手抓在钟晨煊的手臂上,要把包子抢回来。

“我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钟晨煊侧身护着战利品,不肯松手。

“你是男人该让着我,怎么好意思跟我抢包子!”

“我饿!”

“我更饿!”

漓葫被他们两人的包子大战逗得直不起腰来,边笑边说:“继续继续!该让所有街坊都来参观参观你们俩的包子大战,这么一来我不归居的包子必定扬名天下,将来我也不卖酒了,就指望这包子给我赚钱啦!”

“你还火上浇油!”钟晨煊不甘心地看着空空的蒸笼,白她一眼,“再蒸一笼去!”

“两笼!”古灵夕把抢过来的最后一个包子塞到嘴里,朝漓葫竖起两根手指。

“真是天生一对…”漓葫拍着自己笑到发疼的脸,摇头嘀咕着走了出去。

第三部 与魅共舞 第五章 无字碑7

把蒸笼扔到一旁,钟晨煊看着意犹未尽地吮着自己手指的古灵夕,说:“吃归吃,吃完了就得办正事了!”

“正事?!还要我干什么?”古灵夕后怕地反问。

“先回学校。现在鬼书生已经被灭掉,池中的魂魄自然得到释放。不过,还需要我为他们引路才行。”钟晨煊如实解释,“把他们安然送回之后,再把霍青云送回他的肉身。只不过…”

“怎么了?”见他话留一半,古灵夕忙追问。

“如果不是鬼书生设下的那方结界,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那层花墙碍事,霍青云的魂魄本该自行冲出意识界,然后直接回到自己的肉身。可因为他的魂魄被结界的力量严重排斥过,被送到我这里来时,已经失去了靠本能寻回肉身的能力。所以我们还得费些心思把霍青云的肉身找回来。”钟晨煊叹口气,“这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霍青云被花墙撞昏了头,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古灵夕越来越觉得霍青云是个十足的倒霉鬼。

钟晨煊点头:“差不多吧。那些学生的肉身都在医院里,所以处理他们很容易。可是霍青云的肉身被鬼书生侵占,天晓得那老鬼在进到意识界之前是躲在哪里。”

“这样啊…”古灵夕挠了挠头,皱眉思索,半晌冒了一句,“人肯定是在省城!”

“好…”钟晨煊作恍然大悟状,顿了顿,脸色一变,“大一句废话!”

“你别这么直白好吧?!”快被对方打击成习惯的古灵夕不满地撅起了嘴,转而又道,“不过我觉得,老鬼的活动范围应该是以辅诚中学为中心才是,学校是当年的书院,他对这个地方的感情绝对非同一般,何况如果他不是经常在学校里活动,又怎么能有机会对那几个逃课的学生下毒手呢?!我看他对学校里的情况熟悉得很呢!”

“这还像句人话。”钟晨煊呵呵一笑,随即又认真地说,“如果你觉得身体吃不消,就留在不归居休息,我自己去学校处理。”

“那怎么行!!!”古灵夕立刻双手双脚反对,“辅诚中学也不算小,要找人还是得费不少工夫,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嘛!我一定要去,而且我还要到医院去确定那些学生是不是都恢复正常!”

“怎么,验收成果么?”钟晨煊故意把身子朝前倾了倾,别有深意地说,“验收完毕之后,可别忘了你应承过我的事。”

“呃…那个…”古灵夕的眼皮在瞬间眨了无数下,结巴着说,“放心…我…我当然记得!”

“记得就好。”

钟晨煊露出胜利的坏笑。

当古灵夕重新站在辅诚中学的大门口时,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才离开不过一天一夜,却像过了几十年一般。

也许每一个死里逃生的人想法都一样吧,生死之间的距离,大过一切。

“发什么愣,走啊!”钟晨煊拖着还沉迷于感慨中的她朝大门走去。

坐在大门一侧的人见有人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报纸,见是钟晨煊,随口寒暄了句:“哦,钟老师刚回来啊。”

“老齐?!”钟晨煊看着那胡子啦茬的中年人,问,“怎么今天是你在这儿?”

“今儿一早来就不见三叔的踪影,也不知那老头跑到哪里喝小酒去了。”老齐摇头,无可奈何地说,“这不就只有找我暂时替他看着大门了呗。”

闻言,钟晨煊和古灵夕对视一眼。

走在前往水池的路上,古灵夕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问:“不早不晚,三叔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失踪?!难道他跟这件事有牵连?”

“我有同感。”钟晨煊皱紧了眉头,“不过暂时想不出眉目。”

“会不会是老鬼的帮凶?”古灵夕马上列出一个参考答案。

“不排除这种可能。”钟晨煊看着前方,“暂时别管这事,先去水池把学生们的魂魄集中起来。”

“嗯!”古灵夕心头窃喜,难得那家伙没有打击自己,看着不时从身边经过的老师和学生,她又小心地问,“今天是上课时间,人来人往的,咱们做那些工作,方便么?”

古灵夕的担心不是没道理,想起那天晚上,池水化土满天乱飞,一片天地为之变色的阵势,现在是大白天,学校里那么热闹,要是被人看到,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没关系。”钟晨煊明白她心里在担心什么,不以为然,“今天不需要用到那么大的场面。”

古灵夕这才放下心。

踩在片片落叶上,听着远处的钟楼传来的沉闷声响,两个人默不作声地朝前走。古灵夕不时看向周围,留心着有没有可疑人物经过,到把自己弄得像个心虚的小贼。

“你在乱看什么?好好走路不行么?”钟晨煊似乎受不了她的贼眉鼠眼。

“上次我遇到那几个学生的时候,就是一时大意,竟然没有察觉到他们只是魂魄不是实体。万一老鬼下手的对象不止他们几个,我…”

“好了!”钟晨煊打断她,一字一句地说,“凭现在的你,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也区分不出灵体和实体。我想除了那几个学生,老鬼应该没有再对别人下手了,如果有,一定也会在水池下!你不要乱猜了,抬头挺胸,好好走路!”

“哦。”古灵夕吐了吐舌头,收起一脸贼相,又说,“老鬼曾说他要那些学生们天天重复从极乐堕入极苦的过程,我始终是不太明白。那些学生的魂魄总不会每天都会从那里经过吧?!他们不是都被困在水池下头么?”

钟晨煊想了想,答道:“魂缚之术不是说把魂魄固定在某一个地方,这个‘缚’字,其实就是一种受制于人的被控制。鬼书生取了他们的魂魄,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强迫他们每天都重复着一个过程。我想你白天所见到的,应该是那几个学生出事前兴高采烈地商量着逃课到哪里去玩的情景。然后他们所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水池里头了。”

“啊?!自己跑到水池里头?”古灵夕惊讶不已,“你是指,鬼书生用自己的邪力强迫他们重复体验从逃课时的兴奋堕入困在池底的痛苦这个过程?”

“对,他们完全身不由己。必须按照鬼书生的意愿,每天循着他给他们设下的路线,在笑声中走向极度痛苦,明知前头是个害死人的地方,依然要走过去,这种精神与感官的双重折磨,生不如死。就像你看到的一样,那些学生明明那么痛苦,还要口口声声重复逃课多好玩之类的话,这就好比有人拿耳光扇你,却硬逼你不许哭只许笑一样,那种难受,你想想就该了解。”钟晨煊形象的解释,听者豁然开朗。

古灵夕攥紧了拳头,咬牙骂道:“老东西太过分!下这样的狠手去折磨几个学生孩子,从别人的痛苦中获取扭曲的满足,好歹是个读书人,怎能坏成这样?!”

“永远不要小看人的欲念。”钟晨煊别有深意地说,“其实,人人心头都有块无字碑。正确对待,它会带给你超乎想象的正面力量,如果像巩书生那样钻牛角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还小,将来会明白这个道理。”

看他一脸教育学生的正经模样,古灵夕颇不习惯,不满地嘀咕:“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钟晨煊斜睨她一眼,笑:“等你长大些,会更明白。”

说罢,他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这个家伙真的是很奇怪,之前还可以像个孩子一样跟自己抢包子,这才隔了多久,马上就变得一派深沉,说些简单却又让你不得不费心思量的话。古灵夕在心头感慨,虽然接触时间不久,可她能清楚地觉得,眼前这男人远不止喜怒无常这么简单,他人在你面前,心却藏得太深,真不知道世上是否有人可以触碰得到…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水池前。

一切都没有异常,唯一让古灵夕觉得不同的,是池水。原本幽深死寂看不到底,这会儿却明显清澈了许多,如果仔细看看,居然能看将池底的情形瞅个大概。

“这水…”古灵夕撑着池沿,不解地看着钟晨煊。

“老鬼已灭,沉积在水中百年不化的怨气自然消逝。”钟晨煊盯着池底的某个地方,“你看那儿。”

照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透过一片凌乱的水草,古灵夕看到几块不算小的灰色石头,碎成不规则的几块,静静地躺在池底。

“那个是无字碑?”古灵夕脱口而出。

“没错。”钟晨煊点头,“我说过这块无字碑跟那老鬼几乎是一体的。老鬼没了,无字碑自然会碎开,当初困在里头的生灵便能重获自由。如今的无字碑,就是几块无用的石头而已了。”

“碎了好!总算捱到头了!”古灵夕吁了口气,但是马上又急急地问,“那那些学生呢?他们重获自由之后,会上哪儿去?他们的肉身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钟晨煊不回答,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瓶,拔掉瓶塞,看看四周,掐指算算,转身朝前走了约五步,从瓶里抖落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在地上铺成一个小小的圈。末了,他收起瓶子,又取了张黄色符纸夹在指间,一撕为二,口中默念两句后,那两截符纸腾一下燃起出了火。他将手一挥,火焰飞出,分毫不差地落在白圈外头,落地的瞬间,两团火竟自行分化成四团,按东南西北之向,将白圈包围在内。

一股既像薄雾又像白烟的气体从圈内弥漫而出,扩张速度出奇地快,须臾间将水池周围的所有空间全部笼罩在内。放眼看去,不远处的棵棵高大树木在白气中若隐若现,更像映在水中的倒影,弯弯曲曲。

“喂!”古灵夕慌了神,跑过去拉住钟晨煊,小声说,“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放火,弄得到处都是烟,很快就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钟晨煊盯了她足足有十秒钟,才说:“放心,别人看不见这些‘烟’。”

“真的?”古灵夕半信半疑。

“这些‘烟’会把散落在水池附近的生灵聚集到白圈之内。”钟晨煊如是说,“生灵初获自由,思维混沌,力量虚弱,三天之内是无法凭自己的本事离开水池附近的。我现在要把他们找回来,再由我送他们回去肉身里。”

“哦!原来这样。”古灵夕佩服地看着他,“那些学生们什么时候才能被找回来呢?百日大限快到了吧?”

“不急,这事容易得很。”钟晨煊不慌不忙地朝右边看看,说,“把头转过来,我想你应该能看到吧。”

“什么?”古灵夕立刻把头扭向他所看的方向,顿时吃了一惊。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树林里,不知何时冒出了好几个人影,飘飘乎乎地朝他们这边而来。

一,二,三,四…整整七个影子!

是那七个学生的生灵么?!古灵夕的心砰砰直跳。

人影渐渐挨近,果然是七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个个都双眼微闭,一脸倦容。身体是有些许透明的,越往脚下越是如此,所以到他们的脚,只剩一团虚无缥缈的淡淡光影。

看他们的样子,根本不是自己“走”过来的,而是钟晨煊放的火所带出的无形力量,让他们像饥饿的人闻到香喷喷的食物一样,不由自主地朝目标聚拢。

“好多人…”头回见到这么多生灵朝自己逼近,古灵夕下意识地朝钟晨煊身边靠近了些。

“他们没有任何危险性,你不用害怕。”钟晨煊瞟她一眼,笑了笑。

“我…”古灵夕尴尬不已,“我只是有点点,只是一点点心虚而已!”

“你已经不错了。”钟晨煊出人意料地说了句,“经过意识界那场风波,不仅平安无事,还可以生龙活虎地跟着我到这里。呵呵。”

他是赞扬自己?!

古灵夕正心思恍惚之际,那七个生灵已经不约而同地围拢到了白圈外一米的范围。

钟晨煊拿出个小圆盒让古灵夕捧着,用手指从中蘸了些红闪闪的液体,又取了张白色符纸,在上头刷刷画下一串只有他看得懂的符号,随后将符纸朝前一吹,借着他的一口气,纸片飞到了白圈的正中央。

“收!”

又听他一声断呵,手指朝那符纸一点,两条金色裂缝在符纸上呈十字型出现,散出一片扇形光彩,端端照在那七条生灵上,与此同时,他们几人顿时化成漂浮于空中的无数碎点,晃动片刻后,嗖一下被吸入了符纸上的裂缝之中,而四处蔓延的白烟也在这时跟随他们一起,一点不漏地进入了符纸之内。

“行了。”钟晨煊拍拍手,上前拾起那张恢复原状的符纸,小心翼翼地折成三角形后,揣入自己怀中。

“他们已经被你收起来了?”古灵夕惊奇地指着钟晨煊的心口。

“不错。这事就算告一段落。”钟晨煊抬头看看天色,说,“你先回寝舍去,你表姐怕是担心死了。”

“那你呢?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找霍青云的肉身么?”古灵夕急了,好像钟晨煊要抛弃她一样,赶忙抓住他的衣袖。

“我先送这些学生到医院。”钟晨煊没有像往常一样甩开她,耐着性子说,“办妥之后我再回来找你。”

“说话算话!”古灵夕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我从不骗小朋友!”钟晨煊笑咪咪地拍拍她的头,“乖,赶快去你表姐那儿报道,还有,再梳洗梳洗!”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校门方向而去,很快便没了人影。

古灵夕上下打量一下自己,拍拍衣衫又甩甩头,整个人顿时尘土飞扬,苦笑着叹口气,她拖着疲乏的脚步朝寝舍走去。

“不错。这事就算告一段落。”钟晨煊抬头看看天色,说,“你先回寝舍去,你表姐怕是担心死了。”

“那你呢?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找霍青云的肉身么?”古灵夕急了,好像钟晨煊要抛弃她一样,赶忙抓住他的衣袖。

“我先送这些学生到医院。”钟晨煊没有像往常一样甩开她,耐着性子说,“办妥之后我再回来找你。”

“说话算话!”古灵夕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我从不骗小朋友!”钟晨煊笑咪咪地拍拍她的头,“乖,赶快去你表姐那儿报道,还有,再梳洗梳洗!”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校门方向而去,很快便没了人影。

古灵夕上下打量一下自己,拍拍衣衫又甩甩头,整个人顿时尘土飞扬,苦笑着叹口气,她拖着疲乏的脚步朝寝舍走去。

一路上,凡是看到古灵夕的师生,无不为她的狼狈之像而多加一瞥。而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回瞪他们,在这个时候,她才真切地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疲累到很严重的程度,但是,为什么跟那个家伙在一起的时候,却根本没有这种感觉,相反还觉得精神满满的样子?!奇怪哉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力量?!

见鬼了,那家伙算哪门子精神力量?扫把星力量还差不多!

古灵夕胡乱想着,推开了寝舍的房门。

“灵夕?!你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宋世琪的女高音从床那边传来。

“我…”古灵夕走到她床前,火速编着借口,“我迷路了啊!”

“迷路?!老天…”躺在床上的宋世琪一拍脑门,“我的小姐,你去买糕点的地方,离旅店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啊!”

“方向感差嘛!当时我看到前头有热闹看,就过去了,谁知回来时走错路了。”古灵夕故作自然地坐到她身边,马上岔开话题,“你的脚好些了没?”

“不怎么疼了,还是不能下地。”宋世琪坐直了身子,注意力全放在古灵夕招来的海量灰尘上,狐疑地问,“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怎么搞得这么脏?”

古灵夕转了转眼珠,马上编出一套自己迷路之后走反方向最后去到一片荒地掉到一个大坑然后晕过去很久才醒最后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才脱困回到学校的大谎话。

“你这丫头着实太贪玩了!!!”宋世琪扳着脸数落这个一脸无辜的表妹,“你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今晚你要是还不回来,我就要让人上警察局报案去了!一个姑娘家,成天就知道到处乱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表姨父交待!”

“以后绝对不会了!”古灵夕举手发誓,“我保证!”

“还不去洗脸换衣服!”宋世琪戳了戳她的额头,没好气地说,“比乞丐还脏!”

“等会儿再洗吧,我现在好累,先睡一会儿。”古灵夕打了个呵欠,倦极的她看着软和的床铺,控制不了躺上去的冲动,“一个钟头之后叫醒我哈!”

“你…”宋世琪无奈,只得默许,只是盘算着到时候是不是该让古灵夕自己去把她弄脏的被褥床单洗干净。

头刚刚挨到枕头,古灵夕便进入了梦乡。

人虽然睡着,可是脑子依然轻松不下来。之前经历过的一切,逐一在她的梦中闪现,惊喜,恐惧,绝望,希望,种种情绪依然在心间游走。

天空,海洋,泥土,河水,不相干的东西全部搅和在一起,交替出现。

光线在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黑暗混沌中,传来男人淡淡的笑声。

看不到面容的黑色斗篷在翻飞,嘴唇上的弧线优美异常。

古灵夕…古灵夕…

钟晨煊…钟晨煊…

是谁,谁在叫着自己和他的名字?!

“谁?!”

古灵夕猛地睁开了眼,翻身坐了起来。

“哈,刚刚好一个钟头,正说要叫醒你呢!”对面的宋世琪手里拿着一个枕头,正打算朝她扔过来。

“我觉得没睡多久啊。”古灵夕揉着眼睛。

“赶紧起床去梳洗!”

枕头到底还是飞了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古灵夕一拳打开对方的暗器,嘻嘻一笑,下床走到洗脸架前,提起暖水瓶摇了摇,却发现热水已经用完了。

“那个水瓶坏了,新的要等会儿才送来。你先拿东西到开水房去打些热水吧。”宋世琪说。

“知道了。”古灵夕应了声,取了盆子毛巾出门朝一楼的开水房走去。

虽然寝舍每层楼都有水龙头,但是要取热水的话,只能到一楼最里头的那间开水房才行。

之前都是宋世琪拿暖水瓶到这里去打热水,后头她伤了脚,每天便由负责寝舍卫生的赵大婶定时送热水过来,古灵夕还是头回去。

推开关着的铁门,古灵夕左手抱着盆子进了这间四四方方的小屋。

屋子没有窗户,全部照明只靠那盏悬在房梁上的小灯,老旧的电线绕成一股,连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简陋灯罩,小灯泡散出暗黄的光,勉强照亮了房间内的一切。

说是开水房,更像个杂物间,木料铁锹烂箱子乱七八糟地堆了一地,正中间那个密闭的大锅炉正滋滋作响,几根交错纵横的铁管连在上头,一根铁管的前端,水滴正从上面的水龙头里断断续续落下。

古灵夕把脚下的杂物踢开,径直走过去,摆好洗脸盆后拧开了水龙头,然后打着呵欠看着不算大的热水缓缓注入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