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吕宋宋闪避问题,知晓萧子规确认感染的那一刻起,她却突然松懈下来。

从小到大,萧子规摔断胳膊、折断腿那么多次,每一次,都很快复原还她一个健康的哥哥。

她相信这一次他依旧会舍不得离开。

而这世界,不会冰冷残忍如斯,迫他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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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侦破仍旧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相反,第五例确诊病例出现。

感染者是空姐乔翘的男友,同是生物学家的顾臣。

夜色奉命去接裴白墨出来帮手。

林瑟走后,夜色还没有见过裴白墨,便在出发去别墅前致电联系他。

近来事端颇多,更让夜色体会“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这个道理。从萧子规出事到现在,夜色自认还算坚强,甚至可以无所谓地安慰吕宋宋,有精力和理智帮萧子规告白,去分析案情。

在听到裴白墨声音的那一刻,却突然觉得眼底一湿。

组长许南康早已告知裴白墨案件的相关情况,夜色自然无需多言。她托着手机不敢言语,怕一开口就会泄露自己的软弱。

裴白墨配合她静默了五秒,而后出声问:“你见过比我更加善解人意的、体贴的、风度翩翩的男人吗?”

夜色被他太过意外的话题绕得一愣。

裴白墨倒是不需要她出声的:“我喜欢你的默认。这么说我的确是你见过的最善解人意的、体贴的、风度翩翩的男人。”

夜色疑惑开口:“小师叔?”

裴白墨在电话另一端皱眉,语气尽量委婉:“其实你笑起来更符合正常人的审美观。”

他忽而又觉得自己用正常人这样的词汇这么谦虚地形容自己不够合适,这么委屈自己的审美观好像有悖自己的原则,(色/色是美人,你们原谅裴师叔的审美观,让他尽情脑洞吧)并且不该说谎说她笑起来比哭起来好看,还是决定采取最简单最正确的策略——直说。

“色/色,不要随便哭。我还没有忘记你上一次哭起来…不美观的模样。”

夜色:“…”

他敢更生硬,更“委婉”一些吗?

夜色觉得自己拿手机的胳膊非常酸,即将托不住手机将它摔在地上。

她此刻特别想建议林瑟研究一个课题:苹果会否影响人的情商发育。

裴白墨等不到她的反应,微有些后悔直说地不够彻底。

比如,他下午去医院复查,不小心瞄到她在大厅对一个女人表白,那场面,还是蛮帅蛮酷的。

、第012章马尔堡病毒-致命邂逅

第十二章马尔堡病毒-致命邂逅

有了那通沟通存在些许障碍的电话,夜色再见到裴白墨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去应对他可能出现的另类思维。

一直到上路,裴白墨都是安静乖巧地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安静地有些不像平时的他。

夜色于是在汽车前排的储物柜里翻掏CD想要制造声音出来。

她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支手摸索了半天才把许久前扔进储物柜里的CD盒翻出来。

一直安静悄无声息的裴白墨这时突然侧转看着夜色。

夜色把CD抽出来放进播放槽,还没听到流转出来的音乐,就听到裴白墨那一如既往的低淳的声音:“你的耐力真是越来越好。”

“常年在乱如垃圾堆实际上也的确是一堆可有可无的理应叫做垃圾堆的东西里翻找物品,需要异于常人的忍耐能力。”

夜色觉得自己此刻的脸色才一定是异于常人的。

之前一直远观,裴白墨基本是站在神坛上的人物。

这么近看…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这样丝毫不懂得拐弯抹角地与人去和谐相处,是怎么没被围殴至死活到现在的?

夜色十分不解。

她把CD声音调大,隔着舒缓的音乐声对裴白墨说:“小师叔,你无聊的时候,可以开发新的爱好出来,没必要对打击人这件事那么执著。”

裴白墨皱眉反驳:“我只是在简单地陈述事实。”

夜色投降:“好吧,个人建议…你陈述事实这件事其实做得真得十分不明显。”

“色/色”,裴白墨的眸光清澈明亮,字字分明,“你对我很有意见”。

夜色清咳两声:“是,你对我很有意见。”

裴白墨闻言一笑。

想起重遇她以来的片段,和旧时光里事关她的掠影。

他作为老师教她的时间不长。

第一堂课,就对她有所印象。

不是因为在诸多白种人中一眼望去便能看得分明的她和自己一样的肤色,而是他那么生动可观精彩绝伦的开场白过后(原谅裴白墨的自恋吧),她竟然赤/裸裸地在课堂上睡觉。

后来…

在他的印象里,她经常在自己笃定地阐述自己的想法时站起来打岔;

最后那一年的平安夜,她和另外一个学生摁响了自己公寓的门铃,留下一份礼物。在他关门的那刻,却又伸出一只手来递进第二份。

他举世无双的绝好记忆力让他至今还记得,她清甜的嗓音留下的那几句话:“师叔,我这份儿送不出去没人要了,给你吧。祝你…想不到…那再见吧。”

他历来知晓自己无以抵挡的魅力所得的高人气…可似乎印象里,她一直不待见自己。

唯一一次亲密接触,也是在师姐Charlotte的庆生Party上。他不喜欢这种一堆人凑在一起制造噪音的活动,但是还是在零点前去露了下脸。

这一去,就被Charlotte逮到做司机,送得乘客凑巧便是送他“便宜”圣诞礼物的她。

那一次,她好像是醉了。

扯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对他说:“师叔,你拉一下,很软。”

林瑟说她喜欢自己,裴白墨微微一笑。

而后想起自己几天前有生之年难得的“交论文”那次头脑发热,瞬间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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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感情,他自认并不是后知后觉的一个人。

很久之前,远在学生时代。

和林瑟的出双入对衍生出许多蜚语流言。

他听到过许多版本,为此特地去翻阅过相关书籍。

想到林垦会傻笑?没有。

万事考虑林垦的感受?也没有。

会很想很想他?依然没有。

渴望和他亲热,渴望拥抱他?更加不可能。

完全胡扯。

自此他便完全理解地球人奇特的智商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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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白墨思考事情的时候,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夜色将车开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路口,才发现裴白墨终于不是敛眉沉思的模样,开始抬头看红绿灯。

夜色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又欢快地唱了起来。

接听以后,那端许南康的话简短直接:“夜色,计划有变,不用过来警厅了,带裴博士去叶长安的家和我们汇合,我们已经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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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安的住所位居N大南苑近旁,是近年新建的徽式高宅小院。

小院外是镇宅的小型石狮,夜色跟在裴白墨身后往前走,推开大门后,内里是暗青色的地砖,配着屋顶之上的乌瓦,看起来黯淡失色。

只有中庭的一株生机勃勃的藤蔓矗立其中,点缀上一丝生机。

叶长安新婚变新丧。他的妻子顾采薇年仅二十三岁,比其年幼十一岁。

一个是生物学家,另一个是美术老师。

即使相差十一岁,这种结合在外人看来也依旧不失为一段良缘佳话。

可惜转眼天上人间,新妇变新寡。

“我碰过他的尸体。不是说接触感染者的尸体也会感染上马尔堡吗,为什么我是例外那个。”顾采薇拉开客厅正对的壁柜抽屉,抽出一本封面暗黄色的影集。

她熟练地翻开一页,对着一张照片和大家分享他们的过去:“这是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在外地上大学,寒假归来,我们的留影。他讨厌拍照,每次表情都很僵硬。我总是哄他,跟在后面甜声叫叔叔。”

“叔叔说这次回来,就带我去旅行。很可笑,我以为很多障碍跨越过去,跨过这十一年,后面就是一生一世,他终究还是舍弃我。”

林垦从后面迈步上前,意图打断顾采薇与案情无关的细节描述,被许南康拦了回来。

“收到恐吓信那天,你在做什么?”夜色对照裴白墨跨进客厅前塞给她的问题列表问。

“我清晨一向晚起,那时正在睡觉。”

“叶长安,你先生当时在做什么?”

顾采薇双手阖上影集:“他前一周就定好要去R市参加研讨会,那时正准备出发去机场。”

“他发现恐吓信之后,掉头回来去卧室叫醒你?”

“没有。”

“那是他在电话里告知你恐吓信的事情,还是他从R市回来后才告诉你这件事,又或者,是你自己发现的?”

顾采薇视线调转对准夜色的眼睛:“他一向怕我担心,没有告诉我。”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恐吓信。”又是林垦忍不住追问。

“那天早晨我起床后,发现玄关的矮柜上躺着一张闭合的信纸,一打开,就看到那一行字。”

“那你是怎么确定,那是一封恐吓信,而不是仅仅代表一句话而已。又凭借什么判断,那封恐吓信是威胁你先生,而不是你,又怎么确定他已经看过,并且认为那封信是针对他,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夜色紧接着质疑。

“天气”,顾采薇答,“前一晚我给叔叔整理行李,睡得很晚,那时这封信还没有出现。后来我看到的信纸,也是干净光洁的。我家的信箱在室外,没有任何避雨装置。那天的雨是在我先生走之后才开始下的,那天信箱里的报纸都全被淋湿无一幸免。但是信纸上没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而且我出门前,它已经躺在玄关,这中间,没有第二个人进过我家家门。”

“至于定义为恐吓信,是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之前,我们有收到过这样的信件。那次信上写明的是我先生的名字。”

“警官,还有其他问题吗?”

夜色看了一眼裴白墨所给的纸条上的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顾臣吗?他和你先生一样,是生物学家。”

“不认识。”

顾采薇回答得很干脆,夜色便接着问下半句:“你的祖籍在R市,宁汉这个人,你有听说过吗?”

顾采薇抱臂双眼微眯:“我以为你们是来寻找信息解决我先生的案件,没想到,是对我的个人*更加感兴趣。”

顾采薇出现抵触情绪,许南康冲夜色摇头,问询便到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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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缜密,却又漏洞分明。”

“敏感,却又反应迟钝。”

“这个女人有问题。”

出了叶长安家门,林垦三句简短的话抛出他对顾采薇的看法。

“通常人们在说谎的时候,才会去刻意加深对细节的描述。师傅,你说顾采薇,是不是这其中之一?”

夜色皱眉:“真相不是我认为。顾采薇的确有问题。她口中的自己和叶长安自年幼相识,感情深厚,加之新婚。叶长安意外身亡,她的情绪却不合常理地异常平静。究竟是她根本不觉得悲伤,还是痛苦到麻木我们无法判断。但她思维缜密,分析给我们听恐吓信那部分,完全不像是一个沉浸在苦痛里的丧夫女。”

“另外,这个案子,最初是她报的案。”

林垦低头,若她是病毒夺命的根源,报案这一点的确解释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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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白墨一直置身事外,林垦在夜色那边得不到进展就绕到裴白墨身侧去寻找答案。

“裴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