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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娘见他不语,心生疑虑:“表哥为何不愿与丽娘亲近,莫非她…”莫非她心有二意,对他不忠?

裴瑾被她吓了一跳,这个锅绝对不能让鱼丽背,一个女子若是嫁了人却不愿意与丈夫亲近,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不,并非如此。”他斟酌着道,“记得当初成亲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不会对不起你。”

他少时家中贫寒,全靠姨母一家时不时的接济,后来上京赶考,也是岳父赠予路费,无论是何种目的,他都由衷感激他们,成亲当天,他便对贞娘说过,此生不会辜负。

可他还是违背了誓言,带了丽娘归家,甚至…甚至他提出了将丽娘留在身边的选择,是,正如丽娘所说,这是一个掩护他们秘密的办法,然而,没有私情吗?有的。

他如果不想把她留在身边,完全可以不提这个选择,可他还是那么做了,他想把她留在身边照顾。

为了一己私欲,他已经很对不起她们了,不能…不能再往前走一步了。

“贞娘,我已经很对不起你了,我不能…”他话还未说完,贞娘就跪倒在地,泪流满面:“表哥,我嫁进裴家那么多年,不曾为裴家留下香火,让娘在死前都没能看一眼孙辈,已是大不孝,如今表哥为了我不肯亲近旁人,是要我做裴家的罪人吗?他年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裴家赶紧把她扶起来,懊悔失言:“不是你的错,贞娘,”他没奈何,只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我同你说实话,不是你或者是丽娘的缘故,是我…唔,有疾。”

贞娘怔住了。

“对不起,贞娘。”裴家原本是灵机一动,但他立刻想到,若是丽娘不能生育,恐怕他的身体也会出现问题,与其让贞娘未来陷入不育的自责里,不如就先下手为强,“此事,请你代为隐瞒。”

贞娘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可请大夫看过了?”

“看过了。”裴瑾深知多说多错,干脆闭口不言,“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

贞娘心中也是一团乱麻,胡乱地点点头,一会儿想着要不要请人去找个好大夫,一会儿又想这事事关脸面,绝对不能叫外人知晓,但不管怎么样,裴瑾和丽娘圆不圆房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未来的一段日子,鱼丽感觉到了贞娘对她某种不可言说的愧疚,给她做新衣裳,又给她打头面,亲亲热热的,一点都没有正室夫人的架子,把鱼丽吓坏了。

她一个人惴惴不安想了好几天,没忍住,偷偷拽了裴瑾回房,裴瑾看她东躲西藏的样子很是好笑:“你做什么呢?”

“姐姐最近对我特别好,我心里有点不安。”鱼丽生长在民风淳朴的渔村,都只娶得起一个媳妇儿,什么妻妾之争,她都是道听途说,倒是在上京的路上听同行的商户姬妾说起过被家中主母拿捏的事,如今贞娘这般做派和传闻中不同,让她心里既是疑惑又是忐忑。

裴瑾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她的顾虑,他道:“你别多想,贞娘性格柔顺温和,没有这些有的没的,你放宽心。”

“怎么能放宽心?”鱼丽奇怪地看着他,“你真的相信姐姐心里毫无芥蒂?”

不等裴瑾回答,鱼丽便说道,“我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想来人都是一样的,男人爱蓄姬妾,好比是女人爱头面,若都属于自己,当然没有问题。可若是要和别人分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她不想守寡,不想青灯古佛过一辈子,她才十七岁,为什么要把未来的几十年都奉献给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丈夫?她不甘心。

可无论是基于什么缘由,不可否认的是,她选择分享另一个人的东西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贞娘讨厌她,痛恨她,她或许还不会这般难过,可偏偏贞娘对她这样好,嘘寒问暖,让她有何颜面面对她?

“我后悔了。”她喃喃道,“我不该这么做的。”

裴瑾也跟着沉默了,他娶了贞娘,却爱上了别人,不仅如此,他还给她带回来一个姐妹,又撒了弥天大谎,贞娘…贞娘何辜?可他对不起的还不止贞娘,他带丽娘回来,便要对她的终身负责,可如今看来,这也没有做到。

一步错,步步错。

“我…”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他才涩声道,“别想太多了,我会处理这件事的,你且宽心,好吗?”

鱼丽黯然:“我做不到,我现在心里堵得慌,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是你的错。”裴瑾顿了片刻,转移话题,“我之前教你认的字,你学会了吗?”

鱼丽点点头:“会了。”

裴瑾关照道:“我给你拿几本书,你回去看,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说起读书认字的事,鱼丽终于高兴了起来,这就是名分的好处了,只要裴瑾同意,她就可以读书认字,上街出门,只是…什么时候女人可以不要男人同意就做这些事呢?

鱼丽想着又觉得好笑,这个念头太荒唐了,怎么可能呢?

她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几个月后,鱼丽已经完全适应了在裴家的日子,裴家并不富裕,小蝶是贞娘的陪嫁丫鬟,平日里要帮忙洒扫,还有一对老夫妻,分别负责前院和厨房。

为了贴补生活,贞娘教她女红,两个人做些绣活儿,鱼丽以前从没有机会接触这些,学得很认真,贞娘要为裴瑾做衣裳,叫她一起帮忙,可是她拒绝了:“我手笨,做不来这些。”

这当然是托词,给一个男人做衣服是某种亲近的体现,她下意识地抗拒那样的亲昵,仿佛想要和他维持某种距离。

也不止是做衣服,有时候她在贞娘屋里做绣活,裴瑾进来,她不是避而不见就是匆匆离开,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在贞娘面前,和他对视一眼都是罪过。

她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异常感觉,后来才渐渐知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名分之差。

贞娘可以名正言顺过问裴瑾的任何事,她不可以,如果她可以,那必然是贞娘所允许的。

这不是她的东西,只有别人施舍,她才可以得到。

鱼丽痛恨这种感觉,她想,既然如此,我一点也不要就是了。她和裴瑾原本也没什么,她只是借了这个身份避难而已,这是他欠她的救命之恩。

仅此而已。

然而,纵使她说服自己千万遍,有些事也并非理智可以掌控,千万条理由,也抵不过对视一眼时,从心里迸发出来的欢喜。

她骗不了自己,她是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那通常是裴瑾的休沐,那一天到来前的好几天,她就开始数着日子了,漏壶滴滴答答,太阳升起来了,太阳落下了,前一天夜里,她必然睡不好觉,反复想着明天要说什么,要问他什么问题。

每次一开始,一切都按照计划,她问了一些自己不懂的问题,他为她解惑,然后教她写字,替她调整握笔的手势,她写了几个字,却不能像平日里一样静下心来。

她坐立难安,备受煎熬,终于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一眼,谁知道一下子望进他眼睛里,才知道原来他已经看了她很久。

裴瑾冷不防被她撞了个正着,飞快挪开视线,可匆匆一瞥窗外,又情难自禁,再度去看她。

鱼丽也把目光挪开了,也不知道在看哪里,握着的笔滴下墨汁,在宣纸上染开一团又一团的墨晕。

“小心。”他轻轻说,唤回了她的神思,鱼丽轻呼一声,赶紧把笔放下,手忙脚乱地去揉那团纸,揉了几下,微微抬头,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看他,面颊绯红。

就这样,两个人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鱼丽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说,“你又笑什么?”

她低头嘟囔:“我没有笑。”

裴瑾扬了扬唇角,不去戳穿她,她自己或许不知道,每当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会出现一个小梨涡,藏都藏不住。

鱼丽恼羞成怒,偷偷在桌下面踹了他一脚,裴瑾吃痛:“喂!”

“干什么?”她佯装惊讶地看着她。

裴瑾拿她没办法:“你啊。”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坏。”

鱼丽就觉得脸上轻轻被捏了一下,他手指的温度传递到她皮肤上,像是火烧般烫灼,她的面庞不受控制得涨红起来。

裴瑾一僵,他情之所至,忘乎所以:“我…抱歉。”

“没事。”鱼丽捂着脸颊,磕磕巴巴地转移话题,“我、我先回去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就是觉得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想要飞快离开:“这个书我能拿走吗?”

裴瑾连忙道:“当然。”他说着,顿了片刻,声音低下去,“当然。”

鱼丽捧着书走了。

裴瑾怔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连贞娘进来都未曾发觉,直到她问:“表哥,你在看什么?”

明明不是什么亏心事,他的心脏猛地一紧,只是沉得住气,笑了笑:“没什么,有只鸟。”

“是一只小鸟吧。”贞娘笑了笑,神色平静。

裴瑾的表情有些微的变化,但很快,他就控制住了,微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想和表哥商量一下我爹过寿的事。”

他们在书房里低低说着话,没有看到鱼丽去而复返,躲在一旁看了很久,才默默转身离开了。

那些属于她的快乐时光,原来都是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我真觉得外传比正文有趣…他们三个人的心理分析可以写好长,但我还是不在作说里再详细讲了,觉得大家都能感受到_(:з」∠)_这一章主要是丽娘的,下一章看看裴瑾怎么做~

对了,贞娘是贞娘,徐贞是徐贞,完全不一样的,其实转世一说,认为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外传和正文是完全独立的故事,不必混为一谈,所以必然也不会有周世文的“前世”,贞娘更不可能爱上别人,她爱的、忠诚的都是自己的丈夫,只不过不是裴瑾也一样,可偏偏是裴瑾,也就只能是裴瑾了。

大家昨天都提到了,丽娘有反抗的意识,但这种反抗是比较懵懂的,主要原因是生在偏僻小渔村,大家都为了吃饱饭而努力,礼教什么的没怎么荼毒过,天性还没有被完全压抑。

裴瑾是最惨的,因为他什么都明白,作为男人,士大夫,他是那个时代规则的得益者,可他仍然对此有所不满,偏偏又无能为力,他无法改变,在贞娘和丽娘的事上就是最好的体现,两难全。不过,他还是有所挣扎的,一是和丽娘保持距离,二是把不能生的锅扣在了自己头上。

其他的反抗就是明天的剧情啦!感觉自己可以再开一篇古言了…写得真过瘾_(:з」∠)_

我越来越喜欢裴瑾了QAQ

明天见~

第100章 远航

第二年, 也就是永乐十年,裴瑾第二次被选中通使西洋。

贞娘听闻这个消息,险些晕厥, 可朝廷命令不容反抗,她也唯有含泪收拾行囊, 只是每每想到上一次的惊险, 她都忍不住落泪。

裴瑾安慰她:“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你且放心。”

贞娘低泣不语, 裴瑾过了会儿, 说道:“若是我不能回来,你便在族中收养一个孩子, 将他过继在你名下。”他知道和贞娘说什么不要殉节是无法说服她的, 为了避免出现上一次的情况, 他早已嘱托族中长辈, “我死了, 总要有人为我披麻戴孝,摔盆哭灵,贞娘, 我要你答应我。”

“是。”贞娘哽咽道, “我答应你。”

启程的日子就在几天后, 时间紧迫, 裴瑾既要和同僚交接工作,又要和朋友吃酒话别,直到最后一天, 他才去找鱼丽。

那是一年来,他第一次在夜里去找她。

鱼丽屋里点着灯,显然是在等他:“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能进去坐吗?”他问。

鱼丽让开路:“进来吧。”

屋里只点着一根蜡烛,昏暗暗的,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中衣,乌压压的头发散了一肩。

裴瑾在桌前坐下,她却坐在了床沿,靠着门围,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裴瑾也注视着她。

烛光微微,拉长了他们的影子,蜡泪淌下来,结成了一朵朵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鱼丽嫣然一笑:“再不说话,天都要亮了。”

裴瑾就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别说了。”

“就怕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蓦地沉寂了下来,但这一回,裴瑾没有停下,他放低了声音:“我已经嘱咐贞娘,如果我回不来,就让她收养一个孩子,绝不会叫你们殉节,这事,我也和族里打过招呼了。”

他的官位虽小,却是裴家唯二为官的人,另一位是在偏远地方当县令,他现在说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鱼丽听了,点点头:“知道了。”

又是一阵寂静,裴瑾看着不断融化的蜡泪,良久,才问:“那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鱼丽想一想,说道:“平安回来。”

“还有吗?”

鱼丽说道:“这一回,不要再带人回来了。”

裴瑾眼中闪过笑意,他道:“不会了,人这一生,只有一次奇遇。”

“那没有了。”鱼丽道,“天色不早了。”

天色不早了,她该歇下了,他也该走了,只是,他仿佛被钉在了椅子里,怎么都站不起来,腿有千斤重。

鱼丽先站了起来,她走到他面前,仰起头道:“你走吧,别忘了你是为什么会走。”

他一怔:“你知道?”。

鱼丽点点头:“我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离开她们,对谁都好,“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要嫁给你,你们不用这样。”

“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不起她。”裴瑾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心中微涩,“是我不好。”

鱼丽没有答话,她伸出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裴瑾握了握她的手:“那我走了。”他见她想送,赶紧道,“你别出来了,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她点点头,又对他挥了挥手。

裴瑾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鱼丽在房间里站了会儿,吹灭了灯。

那一头,小蝶蹑手蹑脚走到床前,语气中是压抑不住得惊喜:“夫人,大人走了,没在那里过夜。”

她是贞娘的陪嫁丫鬟,自然看鱼丽很不顺眼,何况她娇娇怯怯,一看就像是戏文里那种不安分的姨娘,她早就对鱼丽多有提防,要是看见了裴瑾和她说话,转身就会告诉贞娘。

今天裴瑾那么晚去见鱼丽,她心中忐忑,老早就在那里盯梢了,生怕他留在鱼丽那里过夜。

可贞娘却不见得很高兴,小蝶疑惑:“夫人,你不高兴吗?”

“这有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贞娘语气淡漠,“睡吧。”

小蝶窸窸窣窣睡下了,可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有什么好高兴的呢,她想,裴瑾就算没有留在鱼丽那里,也和她没有夫妻生活了。

有时候,他总是推托公务繁忙,所以直接在书房里睡下了,空闲的时候,倒是会留宿在此,但也仅此而已。

她不是没有过怀疑,裴瑾说有恙的事,究竟是真是假,她也有过试探,可他似乎的确没有了从前的感觉,几次之后,便再也不肯再与她尝试。

这是他们之间一个禁忌的话题,贞娘不敢再提起,可心中的担忧不减反增。

她不知道裴瑾这次的离开和这有没有关系,但她知道,她逐渐不能明白他在想什么,她越来越不了解裴瑾了,他离她…越来越远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们是青梅竹马,比起旁人,她对他不是不了解,打小,她这表哥就是个好脾气的人,温文有礼,会给她和弟弟们带些小玩意儿,他金榜题名的时候,她二弟连童生都没有考上,可他从来没有看不起的意思,总是耐心地解答疑问。

成亲后,他也对她事事尊重,家里的事也时常和她商量,从不曾独断专行过,夫妻之间,真正做到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从不曾有过隐瞒。

但现在不一样了,也不是说对她冷淡,亦或者是不够耐心,他待她一如既往,可贞娘就是觉得哪里不同了。

或许是,他对鱼丽的笑容,比对她真心许多,他对鱼丽笑的时候,眼睛里有着她从未见过的亮光。

她要承认,那一刻,她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嫉妒?酸涩?她也不知道。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觉得裴瑾的以礼相待是件错误的事了。

裴瑾第二次出海,忙得不可开交,不少同僚因为晕船,吐得头晕眼花,只能终日躺在床上,大夫煎了药,大碗大碗分发下去,满船都飘着药味儿,许多工作便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也不以为苦,离开了家里,他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这次出使西洋,是他自己愿意的,一来,礼部是个清水衙门,每年的俸禄有限,他品级又低,家中很是拮据,此次出行如果顺利,他便算是有功劳在身,不仅有赏赐,还可能调换部门,谋求更好的发展,二来,也是想暂时离开家里,因为有些事,真的很难再瞒住了。

他无法抑制住对丽娘的感情,每次她在场,他都忍不住想要去追寻她的身影,她一说话,他就自然而然地会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

丽娘肯定也发现了,不然不会总是躲着他走。

他们唯一单独相处的时光,唯有十五日一次的休沐,有时候他出门应酬,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不能赴约,也忍不住要往她住的地方看一眼。

就算只有灯火,也是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