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的时候他没让她好好过一天,没了后他才醒悟过来,他觉得这些都是该他的。人的命就是那样,他没那命,他认了。小妆没了,他加倍对温素好,这都是应该的。他感谢温素有这么一个好女儿,能让他爱,他很知足了。

顾恒对庄千夜说,“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吗?你每次过去只知道埋头苦干,话儿都不跟妈说一句,妈心里怎么想?”

顾恒、石鹤、秦磊几个都跟着庄千夜喊温素一声‘妈’,先觉得别口,后来就顺了。

庄千夜说:“她恨我。”

顾恒说:“妈是那种不通理儿的人吗?妈也上了年纪,女儿没了,小天还小,你这个儿子又不肯跟她亲近,她心里能好受?舅妈那德行还能跟她好好说话的人?你以后去什么都不用干,陪着妈说话是最好的。”

顾恒很不明白,千夜看事儿多透的一人,怎么在这事儿上就这么死钻牛角尖?

庄千夜听后想了想,觉得在理。

后来去的时候只要家里活儿一干完,他都陪着温素说话,黏着温素。温素当然是不搭理的,主要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

庄千夜也无所谓,温素不说话,他说。就跟他和他那帮兄弟一样,他不说话他们说,赖着脸皮说。他也不是没听进去,都听了,很认真在听,知道兄弟们的近况,他也回话的,只是都搁心里头了。

他把这几十年的事儿全都说了一遍,小时候怎么捉弄小妆,又怎么舍不得她。后来又是怎么遇上的,又是怎么抢人的,自己那些龌龊心思也都无保留的告诉了温素。拆散她和顾恒,打压自己兄弟,又是怎么苛刻要求她的,都说了,一点一点的都没落下。

他说他也有孩子的,他也当爹了,可这就是现世报,就那么一夜间妻子没了,孩子也没了,他的世界都毁了。

庄千夜别说眼泪就关不住,这是他头一次在人前落泪,他说:“妈,我是真心爱小妆,她不在,我这心都是空的,被她带走了。只有来你这里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温素也哭,女儿就是她的天,女儿没了她的天也塌了。可她能怪他吗?这么多日子她也看明白了,这都是命,没那个命就是没那个命。

心里是早就原谅了千夜,可她那话不知道怎么开口,一看到他,女儿的样子就浮现出来,她心里痛啊。

庄千夜擦了眼泪,然后说:“对不起,妈,又让你伤心了。”

庄千夜稳了下情绪又扯别的话说,说他的公司,说他遇到的麻烦。他知道这些可能温素听不懂,可他就是想说,想告诉她。

舅妈现在那活得可滋润了,每个周末庄千夜来的时候都会给家里把该添置的东西都添置齐了,每个月的生活费那全都落进舅妈那口袋里,舅妈那牌资当然就越厚了。

舅妈觉得温素这是命好,先觉得没了女儿多可怜,可现在看看,没了女儿可来了个儿子啊,还是这么一厉害的儿子,她的话说温素那就是享福命。

舅妈的安逸日子没过几天,家里那口子来事儿了。温成这些年都在外头打工,就是过年过节都很少回家。钱挣得不多,要生活,还得供个儿子上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这已经好些时候没往家里头寄钱了,舅妈还寻思着问钱呢,温成就来电话了。

他在那边被人骗了,辞了以前的工作,说是和人一起做大生意的,又说是一年内买房,两年内买车,三年内就是千万富翁,以后的钱是花都花不完。

温成那人没什么心眼儿,再说他这一家的日子也确实过得紧巴巴的,他做梦都想捡钱啊,哪听得了这些鼓吹的话?啥也没想,一头就栽进去了。

可天下能有那么容易的事儿?要真那样儿这不满世界都是富翁,乞丐也全都得辞职不干了。

温成那就是进了传销组织,交了两千八的份子钱不算,人还给押里头了。要出去得要家里人拿两万八去取。

传销这东西温成也听人说过,知道那不是好事儿,弄不好就被抓了一辈子在里头蹲着出不来。可他哪里知道那事儿就摊上他了?当初跟他接洽的人说那公司,做什么的有那些交易,说得头头是道,跟真的一样。他只当自己发财了,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那心眼就少了一个。

现在人被扣着想走走不了,什么通讯都被掐断,根本也联系不了外人。每天都是折磨,要他往家里打电话,让人寄钱过去赎人。家里的情况温成清楚得很,哪里拿得出钱来。可一天钱不送到,那就是一天的折磨。温成受不了,只能打电话。

温成是还不知道外甥女儿没了,他的意思是跟温素借着,温素没钱了小妆怎么也会贴补些,不会让温素日子过得太难。

舅妈一听这事儿鼻子眼儿都给气得冒烟儿了,这个败家的东西什么不好做,偏偏做传销,那东西都抓了多少人进去了他不知道?拿钱拿钱,要她往哪里拿钱?温素那钱都是花一分少一分的,李小天还得念书,两母子都还的生活,温素能有几个钱拿?说到小妆更来气,外甥女儿都没了,还指望?

温成那头一听这话,懵了,不是因为外甥女儿没了的事儿,而是他觉得他眼前一片黑,他完了,这辈子没有活路了。他直接撂话了,拿不出钱来就给他收尸。

舅妈心里也急啊,嘴里是骂着,可心里毕竟还是挂着男人的。这一个家要是没个男人,那还是个家嘛?怎么也不能让男人没了。

可是这钱打哪儿拿?她总不能去逼温素啊,温素已经够苦了,她看得明白得很,这时候再去逼温素,她良心不安。

舅妈整整两天没出门打牌,寻思着钱的事儿,两万八,这钱不是小数儿,够一家人两三年的生活开销了。跟亲戚借吧,可能走动的亲戚有几家?能借钱的又有几家?

再来一个,借了钱,得还啊。到时候她们拿什么还?

周末庄千夜同样来了,舅妈那心里瞬间落地了。这么些日子来她看庄千夜这人挺好处的,想来想去怎么开口,就又打起那赔偿的主意了。

她觉得闺女的死庄千夜多少都脱不了关系,好好的一人儿没了,怎么也得赔偿点儿吧,活着的人还得好好过呢不是。

所以舅妈跟庄千夜开口了,她说:“千夜啊,小妆那都是我们搁手心儿里疼着的闺女,又有出息,我们都指望着闺女能为家里做点儿什么的。你看小妆一个人开公司,那么辛苦的赚钱,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家人能过得好?这孩子啊,就是心地好,一心为着她妈想。可现在…”

这些庄千夜能不知道吗?

就因为这些,他才加倍的对温素好,把温素当自己亲妈照顾。

舅妈看庄千夜还没意识过来,她是个急性子心里着急,索性就出口了:“千夜啊,我这也是为了我妹子好。她性子腼腆,不好开口。是这样的,我觉得吧小妆的事儿你难辞其咎是吧,人没了你总得对家属有些表示对吧,我们这要求不过分啊,你看看电视里头,哪桩意外没赔偿的?我们也不想说这事儿的,温素那情况你也知道,以前都是指望着女儿过活的,现在小妆没了,她还有个在念书的孩子,这开销都是很大的一笔。一个女人家要怎么撑得起来,苦啊!舅妈家你也看见了,什么都没有,自己都过不过来呢怎么搭吧她?”

庄千夜没说话,在想这事儿他是真没想到,温素是没有生活来源的,很显然以前都是靠着小妆在过活儿。

可这事儿温素完全可以亲自跟他说,让舅妈开口,是还把他当外人,还没有承认他。他怎么可能让温素苦着了?

他说:“要多少才行?”

他当然不会把这当成是赔偿,这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赔偿不赔偿的事儿。他是当成给的生活开销,以前小妆也会每个月给生活费吧,她给多少他以后每个月也给。生活开销是必须要给的,是他疏忽了。

舅妈想了说:“两万八就成。”

毕竟这不是能说不去的事儿,也没开口要多的。

“成,明天我就给妈。”他身上基本上不带现金的,只想想着晚上去宾馆的时候顺带提钱,明天过来的时候再给温素。

舅妈一听惊了下,赶紧说:“给我吧,给我就成,你妈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嘛?你当面给她那不是不给她面子,她能要嘛?你妈对你还有间隙,你给了大家心照不宣,心里都清楚。她也记你的好,听舅妈的,不要当面给,给了也别提,你妈面子薄。”

庄千夜想想,这在理,就答应了。

庄千夜从来没为家里生活操过心,所以也不知道这一个家庭每个月的生活开销是多少,两万八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想着大概一个家庭一个月的开销可能就是那个数儿吧,他也没多给,提了两万八给舅妈。主要也是担心着他要是给多了,温素心里不高兴,既然以前小妆都是这么给的,他也就这么给吧。

这事儿庄千夜一直没忘,牢牢记着呢,每个月的月头他就把钱给舅妈。

第二月的时候庄千夜把钱递给舅妈的时候舅妈愣了下,这是个什么意思?主要是庄千夜除了跟温素说话外,对她不是很给脸,他也没说啥。舅妈寻思琢磨着,没琢磨出个什么意思,就问这是干什么。

庄千夜在拖地,头也没抬,说:“这个月的开销,以后我月头给你。”

完了就没说话了,舅妈在庄千夜后头站了很久,想着这钱拿不拿啊?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拿了她心里过得去嘛?

始终还是禁不起诱惑,温素出来的时候舅妈赶紧进了屋里把钱压被窝里藏了。晚上一数,两万八,一张不少。

这事儿舅妈一直心里不安,生怕温素知道,可这两月来温素都没提一句,她就放心了,那钱拿得是心安理得,就当是死去的外甥女儿孝敬她的。

庄千夜还是干他的活儿,再忙再累每个周末他都来,拉着温素说话。温素还是不理他,可那脸色已经温和多了,有的时候眼里还有心疼。

温成没做成事儿就回家了,这家里本来就不大,这一屋都是人,周末庄千夜过来那就显得更挤了。顾恒又跟着庄千夜来过一次,这次来温成也在。顾恒倒是没看别的,主要这些人真的都入不了他金贵的眼。不过温素对千夜倒是让他放心不少,千夜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回去的时候顾恒说了句:“给妈换个大点儿的房子呗,那一屋子都是人。”

他反感。

就不明白千夜这么讲究的人,怎么对那就免疫呢,觉着这太不寻常。

庄千夜在这事儿上还真是死脑筋,只知道一味的对温素好,这些外在环境啊条件什么的他都没上过心,他那心本来就出于半封闭的。顾恒这么一说,他觉得是该那么做了。

就这星期那房子的事儿就弄好了,落得当然是温素的名字,庄千夜想着这事儿周末过去再说。

周末刚好是月头,庄千夜把放钱的封子递给舅妈说:“这个月的开销。”

“好好…”舅妈早就盼着今天了,有钱领啊,还是这么一笔大钱。她这阵子在牌友眼里都是阔太太了,玩牌的时候大家的茶水饮食全是她包,大家都正想巴结呢。

一个人的优越感很容易养成的,并且养成了就戒不掉了。优越感,也就是虚荣心作祟的东西罢了。

舅妈是沉迷进去了,那钱越拿越心安理得。

可就这时候温素在两人后头呢,这可不能了。她上前伸手拉开庄千夜,对着舅妈问:“大嫂,这是怎么回事?”

舅妈慌了下,手里的钱拽得紧紧的,顿了下说:“怎么回事儿?还能怎么回事儿?千夜体己我这个舅妈,他给的心意。”

温素脸上怒了,舅妈这人贪便宜欺她头上也就罢了,竟然还欺到千夜头上去了。她现在看来千夜就是她的儿子,跟小妆一样亲的儿子,她容忍别人欺负她,不能容忍别人欺负她儿子。

“千夜,妈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温素这是这么久以来对庄千夜说的第一句话。

给庄千夜高兴得…

她承认他了,终于承认他了。

就跟乖儿子一样,一五一十把话说了。

温素听后那给气得脸子都胀红了,指着舅妈说:“小妆是你的亲外甥女,人都走了还想占一手?你这个当舅妈的怎么用这话来讹人啊?千夜是该你的是要讹他?”

“我也是真心对千夜好,允许你拿他当儿子就不允许我这么看了?温素,这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有了就盯着哥嫂过苦日子是吧?就算我没说实话拿了钱那又怎么样?千夜是体谅我这个舅妈辛苦,孝敬我点儿钱有什么不对了?千夜又不是差那一点儿,我还能败光了他不成?再说了,我除了拿这点儿钱了没问他要别的,你那副样子是给谁争呢?”舅妈索性脸丢开了,她就认准了这事儿她做得理所当然:“退一步讲,怎么说我也是小妆的亲舅妈,是长辈,千夜代替小妆孝敬我哪里错了?再来你们母子在我家里挤了两年了吧,我说一句没有?我就想着这都是亲戚间,再亲还能亲得过亲兄妹的?我让你们母子在家住了两年,除开你们吃的那一口我跟你伸手要别的了吗?我这拿了点儿钱你还就不依不饶了,温素啊,做人不能这么不讲良心啊…”

舅妈那一开口,是别想她停下来,就是没理她也能扯出一堆理来为自己圆。

温素那气儿都理不顺了,舅妈向来就是不讲理,你跟她讲理只有气死自己的。平日里女儿给她添个什么好的物件儿舅妈那眼睛哪回不是时时刻刻盯着?想方设法拿走,哪回的月钱没多给两百的?没要别的,还没多要吗?

温素转身收拾东西,抹着泪说:“行,大嫂,这些都是应该的,人在做天在看,我说不过你,别的我也不说了。我在这里打扰这么久,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这就出去。小妆她不欠你的,千夜更你欠你的,我欠的,你拿了那些都已经抵了,以后我也不欠你了,个不往来。”

舅妈这下有点儿慌了,温素这走了,不就是赶了个金主走?

“温素啊,做人怎么能这么不讲良心啊,你和李平闹得归不了家,是我们收留你们母子,现在好啊,你们本事了,女儿摊上了有钱人了自己有了就不要我们这当哥做嫂的是吧?人不能这样啊…”舅妈这还觉得温素不在理,那就是在挑事儿,过得好好儿的怎么一下子就要出去?

就因为千夜给的钱?她是见不得他们家好起来吧?这人还真不能看表面,温素牢牢实实一人,心怎么就这么狠呢?她家里头出事儿哪回不是她身前身后跟着?就是小妆出事儿后也是她陪着的,人心隔肚皮啊,怎么能这么做人?

温素听得心里生寒,她这一辈子就没顺心过,几次大难都落在她头上,再难都扛过来了,现在算得了什么?

几句闹心话而已,她不听就是了。

庄千夜今天算是见到什么叫不要脸了,头一回被个妇女摆了一道,那心里很不痛快。想来想去还是算了,毕竟是小妆的舅妈。

进了温素的屋子转身把舅妈关外头,然后对温素说:“妈,我帮你。”

温素这屋小,不过她东西不多,勉强也够用。

温素东西确实不多,自己就是几身冬夏的衣服,一个包就装好了。然后是李小天的东西,李小天的多一点,有书,还有玩具,杂七杂八的东西加起来就不少了。

舅妈这下没法子了,赶紧打电话让家里那口子回来,说家里头出事儿了,必须得回来。

可温成那头正兴头上呢,应是应了,人却没动。他今天手气很顺,赢了几把,这眼下是兴致高涨。

庄千夜这几个月的锻炼,家务活儿那是一干一个漂亮,速度也快。打包箱子袋子装的漂漂亮亮的。两个包两个箱子他全拿了,两个包套一起挂在他身上,一左一右拖着箱子,愣是不让温素沾手一点儿。

他其实早觉得该出去了,这毕竟是两家人,两家住一家少不了有摩擦。舅妈又是这样的性子,温素不吃亏是不可能的。

温素刚才那话是说得急了些,这打包的时候情绪缓冲了下就冷静多了,觉得是自己冲动了,她这是跟舅妈杠个什么啊?她这一出去,她和儿子以后住哪?

庄千夜挂着一身行礼出去,舅妈脸色很不好看,说那话也软了:“妹子啊,你说你都这儿住两年了,这住得好好儿的出去干什么啊?你出去住哪儿啊?现在的房租多贵啊,你带着小天,小天又要念初中了,那都得花钱,出去干什么啊?都是亲里亲戚的,住一起也有个照应。”

李小天早就把自己的东西收好了,他赶紧上去拉着他妈,他早就想搬出去了,他盼多少个日头才盼来今天。拉着他妈的手往外拖,边说:“妈,别听舅妈的说的,我们走,我们马上走…”

庄千夜已经走出门去了,回头看着温素,又喊:“妈,我们走吧,房子我已经买好了,离这儿不远,我这送你过去。”

庄千夜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的,能卸下舅妈一家,他心里欢得很,本来就不应该住一起。他对舅妈家也算是看透了,觉得这样的环境不利于人的健康,就得赶紧出去。

温素那话是自己说出口的,不可能这时候还留下,她不想自己成以后的玩笑,转身走。李小天听了庄千夜那话就差蹦起来了,高兴得不得了:“有新房子住了有新房子住了,妈,我们去,我们赶紧去看新房子…”

舅妈一听,那脸色当下就急红了,新房子?房子啊!

“妹子啊,我这人就是嘴贱,你说我就说你两句了心也不是那么个意思啊,你别往心里去,一家人在一起住着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去啊?你这一出去,邻里邻居的还怎么看我?不说得我凶悍把妹子赶出去?温素啊,别使性子,嫂子我这张嘴欠抽,你是个有肚量的,还紧攥着我那几句话听吗?”

舅妈要去拉温素,温素那腿不大方便,人生生被舅妈拉得踉跄,李小天转身扒着舅妈手腕就是一口咬,舅妈登时痛得跳脚,甩手一巴掌给李小天打去:“兔崽子竟敢咬我,温素你看看小天像什么样,孩子你都不管吗?这走出去了别人还以为这样的崽子有娘生没娘养!”

温素气得脸发白,拉着儿子转身走。

李小天挨了那一巴掌回头狠狠瞪着他舅妈:等着,我会还回来的!

舅妈还想跟上去,被李小天那仇恨的眼神给震了下,她觉得那不是一个孩子还有的眼神。

她是长辈,教训小辈怎么了?打骂那都是应该的。

庄千夜给温素置的房子是三室一厅的,很宽敞,就是次卧也相当宽敞的,还有个书房。房子里舅妈家不远,他本来是想着方便两家走动,今天看来,这没必要,就得远着点儿。

温素心里感激,住进来是不得已的事,她总不能带着小天睡马路。她说:“千夜啊,等妈找到去处,这房子你转手卖了吧,这么好的地方妈住着不踏实。”

庄千夜说:“妈,既然我喊你一声妈,那就是把你当亲妈看。这些都是应该的,小妆在,她会比我做得更多。妈,以后有什么需要你要告诉我,我是男人,有些东西想不到那么多。”

温素还能说什么?她早没把千夜当外人看。

心里叹气啊,只怪自己女儿福薄,没那个命。

庄千夜手上一直戴着戒指,外头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庄千夜已经低调结婚了,这年头大人物都实行隐婚,不知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有些人不太了解庄千夜为人的会上前多一句嘴,问少奶奶几句好。庄千夜向来说到都很温和,会应几句。

他想,终于有人知道他和她结婚的事,终于有人把他和她挂在一起了,他很知足。

庄千夜家务活儿干得很干净利落,效率也快,不大一会儿功夫所有的事儿都做完了,就连温素和李小天的床都各自铺好了。这时候坐在沙发上发愣,盯着戒指法雷。

还在想昨天有个商友说他脾气好,家里少奶奶一定享福的。他为着那句话高兴了很久,现在想想,要是小妆还在,她和他会一起和温素住,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

庄千夜把这边当成家,在家里他退下一身光芒荣耀,是个普通男人,只愿母慈子孝。

李小天拿着作业去问他,看见他盯着戒指发呆,转身去找他妈,拉着他妈说:“姐夫又在想姐了。”

温素摸了下小天的头,说:“去做作业,别烦你姐夫,妈妈去做饭。”

“嗯。”李小天进了属于他自己的屋,然后做作业。

庄千夜在这边都是做饭的,温素没喊他,自己进了厨房。觉得自己就是个死心眼儿,自己心里苦,干什么非得拉着孩子不痛快?

庄千夜听见厨房的声音,回了神,然后赶紧起身进去帮忙。

“妈,你去休息,我来吧。”

“没事儿,你去坐坐,我来。”温素给了庄千夜一个笑脸。

庄千夜心里高兴,嘴上应着,却没出去,帮着捡菜,在一边儿帮把手。

这晚上庄千夜正式入住家里,他想着小妆在的话,这个房间里就会是他们两。又想起东湖他们的房间,笑笑。第二天他早早的出门,上午回来的。温素还纳闷了,他一大早就出去干什么了?

庄千夜回来的时候温素在门口接他,拿着他手里大包小袋的东西,问:“这都是些什么啊?吃早饭没有啊?我给你热杯牛奶再煮个鸡蛋吧。”

庄千夜笑得很低调,他说:“妈,不用忙了,我中午一起吃。我这还得先忙着,妈进来看看。”

庄千夜把那些大包小袋的东西搬进他的房间,然后一样儿一样儿捡出来。浅粉色的床单、床被、床罩,一套齐全的浅粉色床上用品。然后是粉色纱帐,上面缀了很多荷叶边儿和流苏,就连窗帘也买了,丝质的粉色帘子,还有一层密密的流苏帘子。

庄千夜边理边说:“我看着粉色有好多种,但是小妆不一定喜欢,她说过不喜欢碎花的,不喜欢点子的,我看着就套不错,挺素的,上头荷叶边儿也缀得多,她就喜欢这个。妈你看这纱帐好看不?我这先挂起来,你瞧瞧…”

庄千夜边挂上去,边说:“那售货员说这是手工绣的,和厂子里机器产出来的不一样,妈你看这些边角,手工收得都很好,花边儿也是绣上去的,还有这流苏,一根一根都是手工的,妈,这你看手工还是不错吧…挂上了,妈你看看,这样儿的小妆会不会喜欢?”

温素没说话,眼圈儿有点儿红。

庄千夜似乎在兴头上,跟着又把原来的窗帘拆了换上新买的。然后就是利落的铺床叠被,一整套都收拾出来了,庄千夜站在温素跟前,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又有点儿犹豫,他问温素:“妈,你说,小妆会喜欢这样儿的吗?”

他是不是得重新弄啊?这感觉怎么跟东岛的房间差很多呢?

温素一边偷偷抹泪,边说:“喜欢,别看她性子好强,其实她就喜欢这些。唉,就是看不到…她会喜欢的。”

庄千夜说:“她看得到的,妈。”

庄千夜床边放了两双拖鞋,一双灰色,一双粉色,情侣拖。他的衣橱还是以前的风格,一半他的衣服,一半她的。

小妆以前一直对温素的婚姻耿耿于怀,庄千夜觉得这事儿他得解决了。

下午带着温素去了c市民政局,李平已经等在那儿了,温素字一签,本儿拿到手后庄千夜就带着人走了,李平在后头远远的看,想跟温素说几句话来着,已经没了机会。

小妆除了亲人外,在乎的就是诺伊。庄千夜手把手的教乔子寒,比亲儿子还上心。

转眼间过年了,庄千夜给自己放了一星期的假,陪了老太太半天时间,就往温素那边去了。

得采办年货,他想着温素腿脚不方便,超市里那是人挤人,他不放心。早打电话给温素说他会过去过年。

庄千夜到家的时候温素正准备出门,拧着大袋子看样子就是采办年货去的。庄千夜在外头看着温素笑,然后接过温素手里的袋子说:“妈,要买什么你告诉我,我去就成。”

“还是我去,鱼肉都要,菜也得买,还得挑些能存放的。你买紧着价儿的拿,价儿高不一定就好,我去买放心。”温素说。

庄千夜想想也是,他跟着去,温素买什么他就仔细看着,以后捡样儿买。

“小天呢?”庄千夜问。

“在屋里呢,我怕他出去人多,跟丢了。”温素说,这年边了,超市里人山人海的,好东西一上来,那整个儿是全民疯抢。孩子在这时候最容易挤丢,她就瞧见过几次别人孩子被挤走的,所以她怕。

庄千夜听了又笑,然后后开门叫小天一起去,又跟温素说:“妈,一起去吧,热闹,我看着他,不会走丢的。”

温素这头没话说了,李小天现在对庄千夜那叫一个崇拜,李小天眼里,这个姐夫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什么都懂,对他是一百八十个崇拜。

庄千夜看着那边儿的鱼好,想多来一条,温素手上一拍,说:“鱼得吃新鲜的,明天吃明天再来买,水里的东西搁一天儿那味道都不好。”

庄千夜点头,他也知道新鲜的好,他那不是想着明后天人更多,更不好买嘛。

推着购物车跟着温素后头,青菜温素挑了两个,青菜也不能放的,多一天那叶子就焉嗒了。然后温素又捡了六颗大白菜,庄千夜没忍住,他问:“妈,不怕坏吗?”菜不也得买新鲜的?

温素说:“大白菜不会坏,大白菜拿去煮鱼,再洗一些切好,放泡菜坛子里,两三天就能吃。”

去了冷藏那区,温素在挑汤圆,庄千夜也在看,他瞧见有一种五颜六色的,觉得新奇,那买回去小天应该喜欢。伸手去拿,温素又是一巴掌拍在他手,说:“好看的不一定好吃,那色儿都是色素染上去的。不好吃还多贵,一包二十多,我这一包才十块,味道比那好多了。”

庄千夜点头,不发表任何意见,他看见年糕,想了想,拿了那个最便宜的,温素后头看见了,又拍了他的手,让他放下,然后拿另外那包好的,她说:“吃的上面不能苛刻,那差的那种不糯,没有年糕的劲道,这个去年我买过,很不错,炒来吃就得吃这种。你拿那个是蒸好拌糖的,不一样。”

庄千夜认真的记着,东西基本上都买了,大包小袋儿的提回家。李小天喜欢那个带麻辣味儿的豆子,这次买了很多,一到家就抱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