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他从小孤独了这么久,让他伤痕累累地蜕变成今日的百里煜,所以他用尽千方百计为他留住顾六,留住那个可以温暖他的双眼温暖他的心的女人。总有一天自己是要离开他的,希望那时,有她陪着他,他才能走的放心。

流云居中,顾六醒了。

然后她很懊恼地发现,自己的小包袱不见了,里面放的可是自己的全部家当还有容遇给她的休书,她自由的凭证。

她到书房找容遇,容遇仿佛早知道她的来意,冷着眼抿着唇把当时彰元帝亲笔手书的金册玉牒拿给她看,上面盖着朱砂红的国玺大印。倒是把银票还给了她,可是又提醒她这世上没什么是屹立不倒的,现在她的面前只有她的夫君还可以依赖。

流芳拿着银票,还没走出韩王府的大门,一众仆人便苦兮兮地告诉她陵州的恒源钱庄倒闭了。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明明昨日还温言细语如三月春风般和煦拂人的人,一换上那身黑衣服便又打回原形,腹黑又无赖。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谁叫她舍不下他一走了之呢。

七月的天,已经热得很。

流芳穿着一身轻薄的丝衣,躺在浓密树荫下的贵妃椅上小憩,耳边不时传来几声蝉鸣,聒噪着人的神经。她在不耐烦中渐渐入睡,手中轻摇的团扇亦渐渐缓了下来,不知是谁在轻柔地用巾帕拭去她额际细细密密的汗,她一个侧身按住那只手,把手中团扇塞过去,喃喃道:

“好热,萱儿,扇一扇。”

耳边、脸上、脖子间……一下又一下轻淡的风拂过,凉意袭来,她又朦朦胧胧地睡过去了。

萱儿捧着酸梅汤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平日冷漠慑人的王爷手拿着女子的团扇,正轻轻地给她们王妃扇着扇子,眼中带着点点宠溺和无奈,唇畔牵出一抹少见的温柔笑意;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示意她噤声,把酸梅汤放下就好,别惊扰了她……

这时候,萱儿才明白为什么陵州那么多贵族高官家的小姐送到韩王府连轿子都没下就被打发走了是因为什么。想着和王妃攀比美貌的女子恰恰弄错了一点,外间风传她们王爷有多不满意这门亲事,却不知道他早已沉沦,把眼前的女子疼进心里面去了。

回府数天,都没有见过老韩王的面。只有小无为每日到流云居缠着她玩,无为长高了不少,可是还是开不了口说话,流芳让人找了一桶黏土来教他捏泥人,两个人身上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巴。流芳往无为眼角处沾上一点土,笑着说:

“无为,你这样子真像你那狐狸父王!”

无为把弹丸大小的泥巴贴在流芳的唇角下方,比划着手势说她像西宁大街上的王媒婆,还忍不住哈哈大笑。流芳气极而笑,拿着混着水的湿泥巴当成雪球般往无为身上砸去,无为躲不过,也以牙还牙。

流芳佯装不敌逃去,无为呀呀大叫在身后追赶着,流芳顾着回头看无为,结果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具坚实的胸膛,发髻上的玉钗硌得来人倒吸一口凉气,冷声说:

“阿醺,你这是在干什么?”

无为煞住了脚步,流芳堪堪定住心神抬头一看,容遇皱着眉看着她一身脏污的绿纱罗裙,站在他身旁的楚静风不觉好笑,说:

“流芳,都当了娘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你看你……”说着伸手想要拭去流芳额上的一处泥污,手还没伸至,容遇冷冷一瞥,周遭的空气便似冷凝一般,楚静风的手即时被冻结在半空。

他干笑一声自我解嘲地把手缩回来,容遇冷哼一声,用袖子擦去她额上的泥污,一边说:

“阿风,好像我比你年长一岁。你是不是应该称她一声嫂夫人?”

楚静风捏着鼻子,另一手抱起小无为说:“好酸,无为,这里是否常年煲醋?”

流芳笑了,“不许叫嫂夫人,太老了。阿风,走,我请你喝茶。”说着便自然地伸手去拉楚静风,容遇毫不客气地执过她的手把她扯回身边。楚静风笑笑,也不介意,抱着无为便先行走进流云居的角亭之中。

“昨日,你到城西的容济堂去了?”容遇问。

流芳点头,容济堂是陵州府开设的流民收容所,她只是带了些米面去发放而已。

“前日,你带着四大药堂的大夫跑到康民署增医施药?”

“是啊,也没花你几两银子呢……我还到玲珑画轩去了一趟,那地契你还没有给我……”

“林敞!”容遇打断她的话,林敞匆匆走来,“接下来这个月,不许王妃出入王府。除了准备老韩王生辰宴和下月龙母庙祭祀之事外,不得拿其他事滋扰王妃,可听懂了?”

林敞垂首领命,流芳绷着一张脸不悦地看着他,说:

“容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专制?!你说过让我有足够的自由的!”

“你多久去一次?”

“啊?——”

“一月一次?半年一次?”若不能天天去,偶尔一次又能有什么作用?他说:“你是我的王妃,可是没必要为我沽名钓誉。”

她心底的那道气为之一滞,“我没那样想过,我——”

“流民聚居之地容易生事,疮痈疾病之处更是不安全,陵州设立容济堂安置流民设立康民署为民诊症自有其妥善管理,你无须前去布施,你知道你去一趟会干扰多少人的正常当值?”

流芳泄气,垂头,他反而笑了,一手揽过她,低头在她耳边说:

“阿醺,我是不是让你太闲了?不若给我生个小世子,嗯?”

流芳的脸红了红,懊恼地抓住他的衣襟低低说了句:“不要。”说着推开他,径自走向角亭,他摇头苦笑,也跟了上去。

入夜,流云居内室灯火荧荧,流芳正坐在书桌前一页页地抄写着什么,容遇沐浴后进来挥退了萱儿,走到她身后一看,原来她正在抄《金刚经》,笔划秀气而不失清隽,写得一手魏体。

“抄给老头子的?”他问。双手摩挲过她的肩,轻薄的纱衣下,肤如凝脂,肩窝处锁骨露而不见瘦削,触感滑腻。她抬头看他时白皙的颈项仰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的心一动,只觉得颈间动脉的血液忽地奔腾迅猛,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响声,轻轻喊了她一声:

“阿醺。”

她的笔颤了颤,一点墨就此在纸上化开,她嗔他一眼,埋怨的话却被他俯身送上的吻封住。他长臂一揽把她抱起走到紫檀木床前放下,手一勾,轻纱帐无声落下。

“遇——”

他吻住她,“阿醺,你知道如果你今晚再喊那个字会有什么后果?”他狠狠地威胁她。

“可是——”她只觉得身子热得很,炙热的温度沿着血脉逐渐升起,“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

“我后悔了。”

他怎么能不后悔?

每次到要紧处时,她便喊痛。第一次温声细语哄着骗着,可是她还是夹紧了双腿不让他越雷池一步;第二次好不容易让她情动于中,可是她一喊痛,眼泪便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奔流不息,看着她雨打梨花的一张脸,他暗叹一声,心疼怜惜起来,也生生地悬崖勒马了;第三次,第三次她该死的居然点了宁神香,关键时刻竟然睡着了……

短短七天,他几乎每晚深夜都跳进过已经凉下来的浴桶中冷却、不,冷静自己;

他不是毫无经验的人,可是对着她,所谓的经验形同虚设;

他也曾哄着她试着稍稍忍耐,可是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说:“容遇,你试过把搅面的棍子塞进窄口酒壶里面吗?或者是把我小指上的戒指套上你的大拇指,你觉得会不痛吗?”

搅面的棍子?!他恨得牙痒痒的,这笨女人,有可比性的吗?

可是,他实在没有办法把她小指上的戒指套上自己的大拇指。

女人一脸得意的恶作的笑容,恨不得大唱翻身赞歌;可是得意忘形之际忘了他是谁,他是容遇,比狐狸还狐狸的容遇。

所以,这一夜,她打算故技重施时,容遇不知从何处变出两根橙黄几近透明的软索,一手把她的双手锁住在头顶,绑在床头雕栏上。她大惊,只是那绳子很韧很柔软,她既挣脱不了又不会勒伤自己。

纱帐外的鹤嘴炉中缓缓升起白烟,那是一种和茉莉有些相似的香气,流芳只觉得那气味游走于五脏六腑,仿佛每个毛孔都被打开了一般。

他的唇,从她的唇上缓缓离开,带着珍视,如同羽毛般,轻轻地吻过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又缓缓下移,来到她的的颈边,轻柔地舔吮啃噬,酥酥麻麻的,她只感到全身柔弱无骨,犹如化成了一滩水。

接着,他沿着她的身体一路吻下去,然后吻到腰以下的部分,仿佛极其自然的,利落干脆地拉走了两人之间仅剩的阻隔物。

炽热的触摸,让她恍如置身烈日下。

她只感觉浑身上下,越来越燥热,有一股陌生的暖流涌到了双腿之间,一时间,她连反抗的力气都失去了。

不知何时他把软索解了下来而她还浑然不觉,香汗淋漓地睁开双眸望着他,慵懒迷离而娇媚。他的眼神一暗,尽是潮红的欲望,漆黑如墨的发垂落在她肩窝,刺激着她的皮肤,让她的感官都敏锐起来了。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温声细语,他的亲吻和气息,有如罂粟,让人迷醉,一旦放纵必然索求更多。

这样的男人,真是一个祸害。

今夜,她就这样被祸害了。

感受到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时,她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肉体和灵魂一瞬间的契合。

忽然明白,爱,往往伴着痛苦而来。

清晨,她醒来后气势汹汹地打算兴师问罪,可是他却反问她:“手指大,戒指小,戴戒指时是戒指痛还是手痛?”

她怒目:“地球人都知道是手痛。”

他猾黠一笑,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说:“这不就结了?我都没喊痛,你喊痛做什么?”

她气极,侧身不理他,他欺身过去贴着她的耳朵问:

“喜欢我的伺候吗,嗯?”

她懊恼地哼了一声,他的胸膛传来闷笑的震动,他伸手抱紧她,在她雪白的肩上烙下一吻。

他,这么多年来就从来没有对她省过心,也从来没有这样小心翼翼地宠着一个女人,怕她痛,怕她伤心,怕她难过。

顾怀琛的事,韩王府内不会有任何人提起。

他知道,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她会知道。

可是或许,那时她已经习惯了和他一起的生活,又或许,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女,她再也逃不开……

他还是软弱,他曾多次嗤笑自己。

告诉她的话,她会如何反应?他不敢想象,也不想去想象,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失去她,他才是她的夫,她的天。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反正,他容遇本来就不是一个光明磊落正直无私的人。

只是每每看见她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睡颜,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就会突然出现。现在的他和她之间,仿佛有个无形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会炸响,也不知道后果如何。

他想过这个后果,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第一百零二章 神木3

接下来的日子,容遇变得很忙碌,有时整夜整夜地留在书房和傅青山詹明新他们议事,要不就是到军营巡视,空气中隐隐有种不寻常的气息,然而流芳却不明所以,只忙着老韩王的寿辰和八月初的龙母庙祭祀事宜。

但是流芳想见到容遇也很容易,她只要抄袭一下老韩王的技俩,两顿饭不吃,第三顿饭容遇便会无可奈何地出现,色厉内荏地训她一顿,看着她苦着脸吃完一顿饭。

其实她心里在偷笑。

百试不爽。

但是她何其聪明,只是偶一为之,见好就收。

今日便是老韩王寿辰,整个王府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暮色四合之际,容遇才一身风尘仆仆地从陵州大营赶回来,前来贺寿的大小官员早已入席,而这时总管林敞才进来禀报道:

“王爷,赵王和楚王的来使已到了府门。”

赵王送的贺礼是一株半人高的珊瑚玉树,光润逼人;楚王送的则是一串流光溢彩的墨玉佛珠。

“祖爷爷今晚收了好多宝贝啊!”席后,流芳送老韩王回尚明轩时打趣道:“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祖爷爷以后过生辰要分我一半宝贝才行,不然流芳这日白辛苦了!”

到了尚明轩门前,老韩王目光荧荧看着流芳,笑道:

“顾六,你已经要了我最宝贝的东西了,那还不够?你还是快些还我一个宝贝孙子为好!”

流芳抬头看看天上,赞叹道:“今夜月色真好!”

“顾左右而言他!不过,老头子我还是喜欢你给我抄的佛经。”因为,一笔一划都是她的心意。

老韩王说完,转身便在林敞的陪同下回了尚明轩。

晚宴过后大家都到了戏园看戏,流芳才想起龙母庙祭祀有些细节要跟容遇说一说,可是他不在戏园子里。

于是,她便带着萱儿捧着一杯参茶到静柳轩的书房中去找他。

容遇不在书房,流芳却见到楚静风的身影,他正和一个身穿绯色锦袍的人在说话。

“韩王这几日到陵州大营可是检阅大军去了?”穿绯色锦袍的人问。

“上次青州密会时,韩王不是已经定下了攻打虞州的方案了么?怎么,赵王忘记了?”楚静风不冷不热地答道。

赵王彭子都冷哼一声,“小王这趟过来就是想告之韩王,本王派人见过虞州刺史温不平,温不平提出,只要陵州韩王愿意娶他女儿温月伶为妃,他愿意无条件把虞州版图并与陵州。这等不费一兵一卒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流芳后退一步,脚步就这样生生定住在书房门边的阴暗处。

“繁都朝廷早就对温不平起疑心,这一年来总是以各种借口拖欠着虞州的军备物资,虞州的兵力无法与陵州相比,真要开战不啻于以卵击石,他温不平凭什么提条件?!”楚静风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语调。

“真要打起来,死伤总是会有的。鹬蚌相争,各损元气,就算虞州到手了也不是一块什么好肉了。更何况我们主要是和繁都朝廷的军队抗衡,若能顺利并了虞州,有百利而无一害。”彭子都有些焦躁,“不过就是多养一个女人而已,韩王府养不起么?如果温不平愿意,我赵王府绝无二话。成大事者焉能只顾儿女私情?”

“只怕韩王不会考虑温不平的提议。”楚静风笃定地说。

“为什么?因为那个顾六?”彭子都笑起来,“听说她并无倾国倾城貌,那温月伶可是出了名的美人,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的?再说了,顾六是繁都顾家的人,百里煜就不怕这个女人有二心?更何况,前不久,他才杀了顾怀琛,顾怀琛说什么也是顾六的兄长,他就不防她心生恨意,这样的女人还能安然地把她留在枕边?”

“赵王!”楚静风声音陡然大了起来,“这件事,不要在韩王府提起。”

彭子都嗤笑一声,“杀了就杀了,为何还要掩饰?敢作敢为才是大丈夫,难不成韩王杀了顾怀琛,还要顾忌他王妃的感受?”

黑暗中,流芳手足冰冷地僵直在那里,身后的萱儿手足无措地站着。

片刻后,她迈开虚浮的脚步,走进了书房。

楚静风和彭子都稍稍愕然,她反而笑了笑,尽管嘴唇早已失去了血色。楚静风见她这样的脸色,心下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上前一步对她说:

“流芳——”

她却只是看着彭子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赵王,顾怀琛他死了,是吗?”

彭子都忽然被她眼中的冷意所慑,那浅淡的眼窝中似有浮冰碎雪寒气氤氲,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冰冷的温度仿佛在空气中传递。他僵硬地点点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容遇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

“你应该问的人是我,不是他。”

手被他有力地牵过,容遇扫了彭子都一眼,说:“赵王,静安王,本王与内子有事相商,先失陪。林敞,替本王好好招待两位。”说着,便带着流芳离开了静柳轩书房。

流芳任凭他拉着,像个游魂,不知道什么是愤怒,不知道什么是悲伤,只是木然地随着他回到了流云居。萱儿她们几个丫鬟看着主子的脸色不对,连忙退出内室,关上了门。

“想问什么?”他坐下,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茶,神色平静,可是手中的杯子攥得紧紧的。

流芳僵立在身后,“你呢?你想说什么?”

“五月十七,顾怀琛遭伏击中箭,跌入茫茫蔚海。”他不紧不慢的说,似乎不急于解释些什么,“你觉得是我杀了顾怀琛?”

她摇摇头,望向他的双眸清澈如水,“容遇,你只需要说一句不是你杀的,我就会相信。”

他沉默着,连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

流芳苍白着脸,却笑了起来,有些凄然,说:“或者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他?在陵州,谁能有这个能力杀他,我的陵州之主?”

仍然是沉默。

她颓然地坐在床沿,心头的歉疚悔恨排山倒海般汹涌而至。

可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难道自己没有在他心口上剜上一刀吗?

想想他看着自己义无反顾地背弃他转身就走时发红的双眼,想起他对她的一句句挽留和呼唤,她的心就如同被一块石碇重重的压着般沉重。

顾怀琛,你真的很可恶,用这样的方式逼着我要记你念你一辈子吗?

容遇站起来走到她身前俯视着她,神色冷漠,幽深的黑眸望不到底,他伸出手捏起她的下巴逼她抬头正视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

“阿醺,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和顾怀琛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那你会选谁?”

“有你就没有他吗?”她嘴角牵出一缕讽刺的微笑,直视着他说:“容遇,你给了机会我选择了没有?”

“我给过,你回来了,你选择的是我。”

“所以,你想说的是,杀他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对不对?你想说的是,既然我回来了,你和他之间的约定再也不存在,也没有留下他性命的理由和价值了对不对?容遇,是不是我太天真了,天真得忘了你的本来面目?!”

“他死了,你很心痛?”他冷然地问道:“有多痛?痛到恨不得杀了我?忘了我的本来面目?我从来就没有掩饰过自己标榜过自己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不要把你对顾怀琛的想象加诸我身上,我不是!你若觉得是我杀了他,那也没有关系,不择手段卑鄙无耻这不就是你所说的我的本来面目?!”

流芳挥开他的手,直起身来看着他,若有若无地虚浮一笑,说:“是啊,人已经不在了,追究下去又有什么意义?王爷不屑于解释这件事也是自然的,傻傻地跑回来的人是我,离弃他的人也是我,引他来陵州的人,也是我,害了他我是咎由自取,凭什么责怪旁人?”

她望着他越来越沉的脸色,淡淡然地说了一句:

“只是,你终究,还是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