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动我的人?!”容遇把流芳往身后一拦,“逆贼劫走顾怀琛一事,本王已经将逆贼擒获,顾怀琛也已经伏法,此事本王自当向皇上交待,无须牵连无关人等!”

皇甫重霜终于发现了吗?流芳心底一凉,不知道莫非如送去陵州的人被找到了没有?可是触怒龙颜,这一劫自己不知道能否过得去。

一旁的暗卫不知何时在容遇的密令下隐去了身影。

“顾六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心中知道!百里煜,皇上要拿下的人,你也敢抗旨?!”手一挥,手持长枪利剑的御林军又如潮水般涌上,容遇双掌翻飞击退了几名御林军,宁皓一跃下马,银枪直取容遇肩胛,容遇带着流芳险险避开这一击,对宁皓说:

“我自会带她去见皇上,宁皓,你不要欺人太甚!”

“不用麻烦了。我闯的祸我自己承担。”她淡淡地说,执拗地挣开容遇的手向宁皓走去,容遇身形一僵,看着眼前女子纤弱的身影一步一步地离开自己,深沉冷冽的目光纠缠着一丝痛楚一直盯着她的背影似要把她看穿。

“顾流芳,”他的声音冰冷如雪,“我们这些年来的夫妻情分究竟算什么?”

流芳心里一酸,道:“遇,就是因为我们是夫妻,所以我才更加自责。欠他的,只能下辈子还了。”

“下辈子,如果遇见了顾怀琛,就不要再遇见百里煜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他问,那身黑衣在夜风中萧瑟着。

她没有回头,声如寒鸦,只说了一个字:“是。”

“好,很好。”他咬牙切齿道,攥紧的拳头指甲差些就要嵌进肉里,身子猛然晃了晃,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这样涌出嘴角。宁皓身形一闪掠到他身旁一手扶着他的身子,一掌印在他背心缓缓输出真气。

流芳回头便赫然见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苍白如纸跌坐在地的容遇,心下震惊,下意识地想要跑回他身边,无奈被御林军扣住手腕半步难行。这一瞬间她便后悔了刚才负气说的那个字了,她极力想挣脱双手的禁锢,喊着容遇的名字说:

“阿遇,阿遇——”

宁皓收回掌,对一旁的暗卫说:“马上送韩王回府,让吕思清即刻诊治,晚了可要耽搁出人命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流芳全身如披冰雪,遏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昏迷的容遇被暗卫送上马车离去。

“楚王,什么叫‘耽搁出人命来’?”她僵立在原地,问。

宁皓冷漠地看她一眼,翻身上马,说:“韩王妃不知道?三年前韩王被顾怀琛的明玉神功伤了心脉,即使治好了之后,也不可伤心、动怒、运用内力。如今倒好,王妃一次过让他把所有禁忌都犯了,他的内伤,焉有不发作之理?”

“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话语有如梦呓,抑制不住的心痛,然后是深深的自责。

“男人对女人要是什么都说出口,那还像是男人吗?”宁皓冷冷地丢下这句话,策马离开。

第一百四十九章 转逆 4

皇帝御书房外,几名大臣一脸惶恐地跪着,不时听到书房内皇帝夹杂着怒气的重重的脚步声,落在他们身前的是被撕得破烂的玉牒文书。

那封被揉成一团的信一次又一次的被他从角落里捡回来。

“因为爱你,所以我走了。妃子给你挑好了,都是温婉有度的美丽女子,应该不会让你寂寞;如若寂寞了,看一看天空,我和你虽然不再想见,可还是生活在同一方天空下的,我会活得很好,只是偶尔会寂寞一点。不用担心我会没钱花,也不用担心我会找另一个人嫁了折了你的面子,这世上还有哪个男子比得上你对我好呢?阿霜,让我在外面自由地呼吸吧,这里的生活不适合我,我总担心不知何时会变成妒妇,会与你相看两生厌……”

该死的,对你好的话你为什么还要离开?!皇甫重霜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山都掉落在地碎成了两块。

宁皓把流芳带到御书房见皇甫重霜,一脸冰霜之色的皇帝还没开口,她便自动自觉地跪下,平静地坦白说道:

“我不知道她的下落,即使知道了,也不会说。”

“你可真是聪明啊!”皇甫重霜愤恨不已,一手捏起她的下巴,森冷地说道:“让莫非如把一个不相关的女子送往陵州,让朕以为那就是懿君,等到追到了发现真相时,懿君已经不知所踪了。顾六,你知道的,心爱的人离开自己是什么滋味,你不把朕的皇后找回来,不管是顾府还是韩王府,都不会好过!”

“皇上这是要挟民妇吗?皇上为什么不想想皇后为什么要离宫?那样单纯的一个女子,喜怒形于色,品性善良,从不对人玩弄心机,为什么要把她放到一堆女人中间尔虞我诈,只为了争抢本就应全属于自己的丈夫的一夕宠爱?她生存不下去的,皇上,连顾六都知道这一点,难道皇上不知道?如果皇上明知道而不去好好对待她保护她,那皇上为什么不成全了她放了她?能胜任皇后这个位置的人不多,可胜过她的人还是有的,且不知皇上想要寻回的是西乾的皇后还是自己的妻子?”

皇甫重霜放开她,背对她负手而立,良久,然后才说:

“你以为,朕会把她放到一堆女人当中让她伤心难过吗?我从未说过要纳妃,只是她不信我,不信我……”低沉的声音隐忍着无奈和痛楚,他仰起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相信皇上,而是知道,扩充后宫,是帝王的需要。”流芳说:“皇上与懿君多年情分,虽有一时切肤之痛,可是伤口总有复原的一日。民妇言尽于此,皇上无论如何惩罚民妇,民妇没有怨言。”

皇甫重霜冷笑,盯着流芳说:

“好一个没有怨言!听起来倒好像是你挺身而出仗义救人了?你是懿君的朋友,算来也是朕的堂妹,更是阿煜的妻子,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如果不是你推波助澜,懿君想离开也不过是有心无力的事。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真不知道她在哪里?你不说,朕难道就找不到她了?你要替她守口如瓶尽一个朋友的本分而丢弃身为臣子的本分我便成全你……”

也许她是个很称职的闺中密友。

但她真不是个好女人。

西浦大狱的牢房里,坐在干草上的流芳抱着膝盖无意识地把头埋在双臂中。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下了这样的结论:她不是个好女人。

当初,如果不是那么决绝地斩断了对顾怀琛的情,多走几步,或是在原地等他,那么就不会有后来的那许多的恩怨纠缠;

后来,如果不是爱上了容遇,老韩王不会因她而死,容遇也不会为她历尽磨难。

闭上眼,便似乎浮现出顾怀琛那已经失去了呼吸和温度的脸,然后是容遇口吐鲜血苍白如纸的模样……她的心骤然地痛了起来,像被锋利的刀刃绞过一般。

对他说了那样狠的话,明知道那是他的死穴却偏要刺上一剑。他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面前的饭菜已经冰冷,被关进来大概有五六天了,可是没有人来看过她,女牢头每天只是放下饭就走,任凭她自己自生自灭。她不知道容遇究竟怎么样了,她的心总是悬着,空洞得有些可怕,有时会胡思乱想到他到底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而皇甫重霜根本不打算让她知道,更不可能让她见他一面。

这样的想象和认知让她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然而她又很坚定,她不愿意告诉皇甫重霜更多的关于懿君的消息,后宫不一定会毁了她,可是她会赔上一生的自由与快乐的。

她不忍心。

懿君是朋友。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同性中也只有杨懿君对她,是由始至终地真心相待。

她只能冒险一赌,赌皇甫重霜对懿君的情意,赌他会为了她悬空后位,不敢堂而皇之地处置自己;

她同样也在赌容遇对她的宠爱,不会让皇甫重霜真的杀了自己。

“有人来看你!”女牢头丢下一句话便避开了,流芳迷糊地睁开眼睛一看,只见看云白嫩的手紧紧地抓住牢房的柱子,眼睛通红地看着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喊了她一声:

“妈妈,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回家?”

流芳心里一酸,眼泪差些就要掉下来了,对看云身边的楚静风大声说道:

“阿风,谁让你带他来的?!快把他带回去!”

楚静风看着流芳,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说:

“流芳,你也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很见不得人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情?有这样帮人的吗,连自己的丈夫儿子都不要了!难怪阿遇生气,这一回,的确是你错了!”

伸出手去摸了摸看云的头,她低声问:“阿遇,他还好吗?”

楚静风淡淡然地说:“还死不了。不过,要是你还是那么任性倔强,我相信他即使还不用到地府去报到也会短寿几年。”

楚静风从来没用过这样冷嘲热讽的语气对流芳说话,看来这次实在是生气了。流芳又是一阵委屈难过,讷讷地说:

“那些话,是气话。我不是故意害他伤心的,谁叫他……”谁叫他那么腹黑,明明对她做的事情了如指掌却故意装作不知,不闻不问,顺水推船,借自己的手杀了顾怀琛?

再是无男女之情,顾怀琛也是顾府唯一的儿子,也是她顾流芳的哥哥。

她怎么可能当作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几天繁都发生的事情,我想我该告诉你一声:就在你被关进这里的头一天晚上,学士府传来讣告,顾学士得知顾怀琛死讯,受不住打击而倒地猝死,两日前已经下葬。皇上乃念顾学士一生为西乾贡献良多,赦免了顾府上下一干人等……”

流芳的脸倏地变得惨白,呆呆地跪下,大脑中一片空白。爹爹去了么?那个总是慈爱地看着自己叫着“六儿”的人已经不在了?

“妈妈——”看云伸手进来拉扯着流芳的衣袖,她回过神来时眼角已经冰凉一片。看云的小手指一下一下地抹去她的泪水,一边担心地说:

“你为什么哭了?哪里痛了?”

流芳握住他的手,垂下眼帘,却不期然看见他白皙的手腕上绕着两圈熟悉的物事,竟是血菩提!她急急地问看云:

“看云,这是谁给你的?”

“是爹爹,哦不,是舅舅。”看云挠挠头说:“妈妈,爹爹不许我再叫他爹爹了,他说他是我舅舅,是真的吗?”

流芳惊讶地望望楚静风,楚静风脸色平静,她对看云点点头,说:

“是真的。看云,舅舅是什么时候对你说这话的?”

“你不见了的前一天晚上。我见到爸爸去了东苑,我悄悄地跟着,后来被爸爸发现了,他差些就要打我屁股,幸好舅舅求情才免了皮肉之苦。舅舅还说,他不是我爹爹,你和爸爸才是我的亲生父母。舅舅还说,要我替他多疼爱你一点,要听你的话,他以后才会回来看我。这珠子,就是在那时候给我的。”

这样的逆转让她忽然有些承受不住,心中的悲喜大起大落。容遇去找顾怀琛?他跟顾怀琛说了什么?她猜不到,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容遇并没有如自己想象那般借由自己的手杀了顾怀琛。

楚静风见到流芳似有所悟的神色,不禁轻叹一声,说:

“这西浦大狱虽然不是天牢,可是也是有名的易进难出。阿遇已经派人去截住莫非如暗地里送去陵州的马车,可是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流芳,我该说你是聪明还是愚笨?又或者说,阿遇把你宠得越来越没心没肺?”

流芳苦笑,愧疚之余心中却泛起一丝甜意。“他,很生我气吧?”

“想知道?那就自己想办法出了这大狱自己去问他。看云,我们走吧,你妈妈还是喜欢呆在这里,我们随着她好了。”说着便要带看云离开。

“阿风——”流芳委屈地说,“连你都这样对我……”

楚静风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流芳,说:“你们几个人不知道,其实最为难的人是我,不是阿遇。不管是现在的皇帝还是以前的阿霜,他也是我的兄弟,我不想见到你们哪一个人难过……”

楚静风走了之后,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死寂,流芳靠着墙壁,饿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终于吃晚饭的时间到了。无奈她一尝到碗里的一点点肉味胃里就反酸,也只好无力地躺下,迷糊间又合上了双眼。

懿君,你不要枉费了我这一番苦心才好……

第一百五十章 离婚还是离昏?

又过了几天,流芳只知道自己还是没有胃口吃什么东西,整天昏昏欲睡。这一天再睁开眼时,一道明黄身影立在身前,流芳一下子清醒过来了,绵软着身子下跪行礼。

“顾六,你真的不打算从这里出去了?”皇甫重霜沉声问。

“民妇在等皇上想通的那一天。”

“若是没有那一天呢?”

流芳沉默,皇甫重霜盯着她说:“今日我是来告诉你一句话的。”

“皇上请说。”

“阿遇做得到的事情我皇甫重霜也做得到,我会让你看看我可以为杨懿君做到哪一步!”

流芳尚未想明白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皇甫重霜已经下令把流芳送回静安王府。

牢房外明亮的阳光眩了目,可是流芳却前所未有的觉得轻松和幸福,回去后,她要好好地向容遇解释那天她说的不过是气话,她要好好地和容遇过好每一天,还有看云,他们的儿子……

萱儿见了她自是一番激动,备好了热水让她沐浴,准备好小菜清粥。没见到容遇,流芳只以为他人在户部,也不多问,她觉得倦怠,想着睡了一个午觉然后再去见他。不料刚吃完手中的粥,便看见了久违的容青。

“容青见过王妃。王爷说,若是王妃歇息好了,就请到花厅去,他有话对你说。”

流芳去到花厅,容遇坐在花梨木官椅上,正无聊地翻着一本书,好像叫什么《西乾律例》,楚静风在一旁喝着茶,见到流芳便走过去对她说:

“流芳,你看你,快瘦得不成人样了,再晚几天放你出来真不知道会不会风一吹就倒了。”

流芳一直看着容遇,只见他神色冷淡,听了楚静风的话稍稍一抬眼看了看她,随即又低下头去。她心里想,喊她一声,只要他喊她一声她马上便跑过去拽着他的手臂跟他道歉,告诉他她在牢中越来越害怕失去他的那种恐惧……

容遇说话了,却不是喊她的名字,而是对站在身旁的衙门官员模样的人说:

“张大人,人来齐,你可以开始了。”

开始?开始什么?流芳走过去,狐疑地看着那人,张敬光清了清嗓子,拿出一份文书,开始宣读:

某年某月繁都学士府顾氏流芳嫁与陵州韩王百里煜为妻,本非自愿,夫妻二人感情疏淡……现双方自愿和离,韩王赠送别院一座,白银十万两以作生活之资……育有一子看云,其去留由顾氏流芳决定……

还未读完,张敬光手中的文书被人一把夺去,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怒目圆睁的纤弱女子,只见她径直走到韩王百里煜面前,把和离书揉成一团一把往他身上扔去,大声说:

“离什么离?!谁说过要和你离婚了?!阿遇,你恨我想要惩罚我也犯不着开那么大的玩笑吧!”她的脸涨得通红,情绪激动,胸口起伏着喘着气,墨如点玉的双眼中什么表情都有,愤怒的,委屈的,埋怨的,伤心的……

可偏偏容遇就是不为所动,他只对张敬光说:“读完了吗?”

“没、还没……”张敬光被流芳吓得不轻,双脚好像在走钢丝一般,有点发软。全繁都的人谁不知道这韩王百里煜爱妻如命,曾填平了桓城的护城河种满西府海棠,树树相思?可如今竟然找他来办和离的文书,哪一天这王爷反悔了,头一个倒霉的岂不是自己?更何况这顾六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呀!

“继续!”容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许继续!”流芳瞪着容遇,眼眶开始有点发红,张敬光颤巍巍地捡起那团纸,掀开继续念道:

“证明人,静安王楚静风,经办人,繁都府尹文书张敬光……”

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看着好戏的楚静风此时恍然大悟:“我说今日把我叫来是做什么的呢?原来是两位和离的公证人啊!”他站起来对张敬光说:

“你好大的胆子!让本王来当公证人,你请示过本王同意了没有?!你有几个脑袋?!”

张敬光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在地连声说“不敢”。

楚静风看着容遇,冷冷地说:“阿遇,你今天是不是玩得有些过了?”

没有看他,容遇迎上流芳的目光:“和离书上,你签个名便能作实。”

“我不签!”流芳咬牙道,“你是有不治之症了也好,你包养了小三爬了墙也好,还是你已经厌倦了我也好,我都不会跟你离婚的!百里煜你听着,这一辈子你想撇掉我?不可能!”

容遇别过头不看她,对跪在地上的张敬光说:“张大人,和离书便作罢了。”

张敬光心底松了口气,心想早这样就不会造成恐慌了嘛,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不料又听得容遇说:

“你直接把休书给她就可以了。”

流芳一听,当即僵立在场。休书?她缓缓地看向容遇,心有些慌,眼神有些空洞,一直到了此刻,她才真的相信这不是一幕戏,他是真的不想要她了。

不是生气,不是想惩罚她,不是想报复她,而是真的不想要她了。

她接过张敬光手中的休书,打开一看,果然是容遇的字迹。楚静风走过来对容遇说:

“阿遇,别闹了,流芳身子不好,你不要这样欺负她。”

“你觉得我会有闲情逸致开这样的玩笑?”他反问楚静风,楚静风脸色变了变,说:

“阿遇,为什么?”

为什么?这也是她想问的,为什么?

楚静风一手抓起张敬光的衣领把他拎出了花厅,反手把厅门关上。此时厅内只有咬着唇低垂着头的流芳和沉默的容遇。

“我知道我不好。”她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瞒着你做了那么多的傻事,还说了很多伤你心的气话,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可是你明明知道,在我心里早把顾怀琛当成哥哥了,你和他,是不同的。我已经选择了,而且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呢?”他硖蝶般黑长的睫毛动了动,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所以,我不懂,你为什么要休了我?”她死命的忍住眼泪,“就算好聚好散,也一次过把话说明白了的好。”

“你说,当初我为什么要娶你?”

流芳怔了怔,他又说:“那是因为我爱你。”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流芳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痛。

“那么你知不知道我是在何时又是为什么会爱上你?”

她惘然地摇摇头,他淡笑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没有人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天又是因为什么突然就不爱那个人了。我这样说,你懂了没有?”

哦,原来是这样……

她懂了,这样的恍然让她笑出了眼泪,容遇仍然是淡淡的表情,眼帘低垂着也不看她,她说:

“容遇,你不过是想说,你已经不爱我了,是吗?”

“是的。”沉默了几秒,他才回答。

“即使我说,从此以后我不会再任性,不会再让你烦心,你不喜欢的我都愿意试着去改,不再耍弄自己的小聪明,守着看云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家……你也是会毫不犹豫的休了我,对吧?”

“对。”

她的手攥紧了那份休书,一把擦去脸上的眼泪,看着他平静无波的黑眸,深深吸了口气,说:

“休书上的房子和银子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满足我一个要求。”

“力所能及的都可以应允你。”

“让我再抱一抱你,一下就好。”

她走过去,张开双臂用力地抱着他,他挺拔的身形微微一僵,本来负在身后的双手下意识地想要伸出去把她拢得更紧,偏偏半路中途硬是停了下来,不知所措。

“只是抱一抱,这样都不行吗?”她说,带着鼻音,有些娇弱凄然。闻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终是卸下了什么负担似的环上了她的双肩,用力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