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去看厨房:“你刚才在做什么?这么大动静。”

“剁排骨。”叶司像是想起了这个事情,进厨房继续剁肉。他手里挥舞着大菜刀,动作却极其优雅,如果把视线停留在手部以上的话,你绝对猜不到他在做这种暴力的事情。

他剁了几下后又转头问周蔷薇:“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在剁尸体?”

“是有点。大早上的,怪吓人的。你又是个化学教授。”

“你也说了,我只是个教化学的。分尸这种事情医学教授才会做。如果我真要毁尸灭迹,也应该用化尸粉才对。”

周蔷薇忍不住笑了,屋里的气氛因为叶司的一句玩意话而缓和了许多。她装作不在意地去看他剁的排骨,试探地问道:“你剁肉干嘛?”

“喂猪。”

周蔷薇满头黑线。

“我大清早去附近的市场买的排骨,回来剁了之后想煲汤。某人昨晚喝得太多,不喝点汤脑容量没那么快恢复原样。”

说起这个,周蔷薇略感疑惑:“我昨晚喝得不算多,至少还能清醒地打球,怎么后来发生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我怎么回的家,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叶司放下刀,走到一面半人高的柜子前,将柜门移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一排空酒瓶,都不大,数量却很可观:“这是某人昨天的杰作。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伤了腿的人会喜欢酗酒,难道是因为身体里的某种酶产生了变化?这可以作为我下一篇论文的研究课题。”

忽略了他的吐槽,周蔷薇仔细去数那些酒瓶子。一共十九瓶,虽然都是很小瓶,加起来量也不少了。难怪她会醉成这样了,她那半瓶子的酒量,没醉到明天早上就是万幸了。

叶司拿起一个瓶子细细研究:“真这么好喝?喝了一瓶又一瓶,我拉都拉不住。一进屋就开始发疯,又哭又笑的,非要拉我一道儿喝。我不喝还跟我发脾气。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自己醉成一摊烂泥。”

周蔷薇真心觉得这次跟叶司重逢,对方说话的语气刺耳了很多。可一想到他描述的画面,她又有些脸红:“你太夸张了,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她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仔细一听居然还是她的。周蔷薇抬头,就见叶司举着手机放到她面前,手机屏幕里正在上演一幕滑稽戏,喝醉了酒的自己在那里大叫大吼,一副大醉鬼的傻样儿。

这家伙居然还录了下来!周蔷薇气得想去抢手机,对方却直接把手往一举,一把将她扯了过来。周蔷薇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跌进了叶司怀里。

男人温热而刚强的气息扑面而来,蹿进周蔷薇的鼻子里,令她有短暂的迷醉。

恍惚间她听见叶司在头顶和她打招呼:“五年不见,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6金主

空气一下子变了味儿。

周蔷薇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么强烈的男性气息了。即便在酒吧里罗茂将身体贴在她的身上时,她也感觉不到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可现在两人不过偶然撞在了一起,周蔷薇却觉得心神难宁脸颊微烫,一副酒还没醒透的样子。

她想她昨晚一定是喝太多了,所以今天才会这么失神。叶司的怀抱温暖而强壮,他看起来明明挺瘦的,远没有罗茂壮实。可被他抱的感觉却厚实而稳重,有一种前有所未的踏实感。

周蔷薇有点迷恋这种感觉,却本能地想要逃避。她伸手推了叶司一把,挣扎着从他怀里逃了出来。她故作镇定地望着对方,冷冷道:“没有,这五年来,我从来没有想过你。”

叶司并不像她预料地那样着恼。他双手环抱胸前,上下打量了周蔷薇几眼,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嘴硬。”

这真叫人哭笑不得。

周蔷薇发现,自己似乎有点跟不上叶司的节奏了。从前他也有点这么自我为中心的样子,但通常还是很绅士的,大部分时间都很考虑对方的想法。没想到五年不见,他的自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本加厉,到现在简直有点唯我独尊自说自话的意思了。

或许是为了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叶司很快便表现更加随心所欲起来。他一个转身就往房间走去,伸手去拉床头的抽屉。

周蔷薇猜不透他的想法,眼睁睁看着他拉开抽屉,胡乱在里面翻找。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大概中了邪,好奇地看别人翻自己的东西,却不知道要出手阻止。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一分钟,当叶司关掉上层的抽屉准备去开下层时,她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你干什么,怎么随便翻我东西。”

“户口本。”

“什么?”

“我问你户口本放哪里了。”

“你找那东西干嘛?”

叶司转过头来,有点无奈地望着周蔷薇。他抬起手来,撩起一点衬衣袖口,指着露出的表盘道:“已经快中午了。今天周五,得赶在下午前把证领了。周末民证局不开门。”

周蔷薇真心跟不上叶司的节奏。她觉得即便两人已经就复婚的事情达成了初步的协议,也没道理这么快就去领证吧?事实上从两人分开五年后在酒吧再次相见,到现在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小时。

但就是这十个小时,已经发生太多的事情。她和前夫久别重逢,对方当着一帮人的面把她扛了出去。然后她从楼梯上跌了下去,被一通双氧水折磨得生不如死。再到现在和前夫谈妥复婚的事情,甚至快得立马就要去领证了。

等等,她似乎还漏掉了什么。周蔷薇靠在屏风上仔细想了想,吓得倒抽了一口气:“今天星期五?我还要上班呢。这都几点了,真见鬼,回头一定会被扣工资。”

“不会扣工资。”叶司还在翻抽屉,只轻飘飘扔过来这么一句。没等周蔷薇回过神来,他又补了一句,“会被开除。”

“什么意思?”

“早上你手机响过,你们经理找你去上班。我跟他说你傍上了金主不需要再上班了,替你跟他辞了职。”叶司砰地一声关上抽屉,“你到底把户口本藏哪里去了?”

“户口本不在这里,在我妈那里。”

叶司一拍脑袋:“也是,瞧我笨的,谁会把户口本藏在金屋里。”

“姓叶的!”

叶司完全不理会周蔷薇的火气,直接开衣柜找衣服。他随便扯了条连衣裙扔在周蔷薇脸上,命令道:“赶紧穿上,我们还得去你妈那里拿户口本。不抓紧时间真会来不及。”

周蔷薇扯掉裙子,终于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你先别忙,我工作是怎么回事儿?你凭什么替我辞职,还说什么我傍上了金主。你说这种话回头公司里的人会怎么议论我,你想过吗?”

“没想过。我只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你现在不就傍上我了吗?你放心,你那几千块的工资我会给你补上,不会让你吃亏的。”

周蔷薇气得简直不想和他理论了,这个男人的逻辑她完全跟不上,无论说什么到最后都只是气到自己罢了。她拿起手机开始翻电话号码,想给经理解释一下。叶司却颇为蛮横地伸手过来,直接拿过手机扔在地上,上去就是一脚。脆弱的屏幕发出一声细小的破裂声,很快就碎成了几片。

“叶司,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茂买给你的东西,还要来做什么。回头我给你买更好的。从今以后你不准再接他电话,敢婚内出轨,当心我找人把他剁成八块。”

周蔷薇突然很想问他,几年不见你是不是改行当黑社会了?怎么说话做事这么霸道,这年头大学教授也时兴当流氓吗?

可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叶司的问题又来了:“戒指呢?”

“什么戒指?”

叶司把手往她面前一摊:“罗茂送的戒指,拿出来。”

“你又想做什么?”

面对如此不合作的小妻子,叶司懒得和她废话,转身又到客厅的抽屉里去翻。这次他没费多少劲儿,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他打开看了一眼,确定里面是一枚钻戒后,就直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把手里的盒子扔了出去。盒子在空中做个了漂亮的抛物线运动,直直掉进了楼下草丛里。

叶司满意地笑了:“小区保洁员要发财了。”

他回头去看周蔷薇,只见对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那已经不只是一种表情了,是混杂着震惊、愤怒和些许淡淡忧伤的表情。

前两种情绪都影响不到叶司,他做这些举动的时候就知道周蔷薇会有不良反应。但这最后的一点忧伤还是击中了他的心房。原本盛气凌人高傲自信的叶教授终于和缓了下来,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一下子被切断了电源,整个人又变得温和而绅士起来。

他走到周蔷薇身边,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柔声道:“别心疼那个戒指了,我会再给你买的。这东西是罗茂给你的,也不适合带到我家去。如果让孩子看到了问起来,你要怎么回答?想想一个快三十的女人,让个四五岁的孩子问到哑口无言,岂不是很丢脸?”

当被他抱进怀的那一刻,周蔷薇心头所有的负面情绪竟神奇般地消失了。仿佛他刚才所做的种种并不是对自己的侮辱,而是理所当然似的。他一下子变得这么温柔,简直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周蔷薇自认只是一个需要被呵护的小女人,对方这么绅士,她倒不好意思撒泼了。

可他最后那段话听着又有些让人哭笑不得,她把脸贴在叶司的胸口,闷闷地小声抗议道:“我还没到三十岁。”

“27,二字开头都过半了,很快就三十了。女人老起来总是特别快,就跟花似的,前两天看还鲜嫩带水,过几天就焉得不能瞧了。”

周蔷薇觉得他那一张嘴真能把人活活气死。不过这倒有点像他本来的性格,五年前刚认识他的时候,其实他说话也是这样的。别人觉得恶意满满的话,他说起来却很自然。完全不懂得婉转二字怎么讲,总喜欢不客气地点出血淋淋的事实。像衰老这种话题,就算女人心里知道确实是这样,但也没有一个人会喜欢听别人这么残忍地揭露真相。

偏偏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大概搞科学研究的人都这样,永远只喜欢追求真相,却不管这真相说起来有多伤人。可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周蔷薇也懒得和他计较,只能当没听见他那番自认为很有才的理论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好。他们两个就这么搂在一起,叶司不松手,周蔷薇也忘了要挣扎,两个人似乎都在回忆五年前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他们自认为对方都是爱自己的,热恋时的男女经常喜欢拥抱在一起。叶司虽然是个严谨的科学怪人,但并不是性冷淡,对女人的身体他有着男人天生的渴望。那时候两人还没有正式领结婚证,叶司每次就喜欢这么抱着她,或者让她坐在他身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写报告。他那种报告艰涩又复杂,有时候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的,周蔷薇根本看不懂,她就只能拿台平板在那儿看小说。两个人经常就这么过一下午,偶尔被室友撞见了对方总笑话他们两个是粘人精,或者说他们肉麻什么的。

或许在外人看来,那就是肉麻吧。但在当时的周蔷薇看来,这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好像两人离得这么近,连彼此的味道都会串在一起,渐渐的两个人就会合为一体了。

没想到事隔五年之后,他们又这么亲密地贴在一起了。那种久违的感觉又从心头冒了出来,周蔷薇一时有些感触,抬起头来望着对方的眼睛,声音也变软了许多:“接下来怎么办?”

“去你妈家,拿户口本。”

这话一说出来,屋里的甜蜜气氛一下子就破坏殆尽。周蔷薇气得一把推开他,心里忍不住大骂,这个男人真是不可爱到了极点!

☆、7威胁

叶司不但是个急性子,还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他说周五那天必须领证,一路油门狂踩去到周蔷薇爸妈家里拿到了户口本,真的赶在民政局关门之前领到了红本本。那速度快得让周蔷薇连跟父母解释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她还记得自己回家拿户口本的情形,当时老妈正在屋里午睡,一脸睡意朦胧地望着她,把户口本递给她的时候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要这干嘛?”

叶司在门口直催,周蔷薇扔下“结婚”两个字就一瘸一拐跑了出去。临关门的时候她听到母上大人在里面尖叫:“你个疯丫头说什么呢?”

可当时那个情形,她实在没办法折返回去跟妈妈解释几句。说好听点,叶司是拉着她在楼梯上狂奔,说不听点,那简直就是绑架了。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领结婚证能这么猴急的,简直恨不得利用光传播原理,将他们两人直接送到民政局门口才好。

汽车在城市里飞快穿梭时,周蔷薇忍不住问他:“有必要这么急吗?其实晚几天领证也没什么。你看我总得回家跟父母通知一声吧。”

叶司凌厉地瞪她一眼:“你有前科。”

就这四个字,直接就把周蔷薇的嘴给堵上了。叶司说得没错,她确实有前科。虽然上一次婚姻的失败她觉得主要责任在叶司,但不可否认率先逃跑的人是她。

有时候她还真有点庆幸,幸好那时候是在澳洲,幸好南半球这个专产袋鼠和考拉的国家比较奇特,幸好那里提交了结婚申请后还得等至少一个月零一天才能正式领证。而她就赶在那段时间里憣然悔悟,潇洒而去。

难怪叶司要愤恨地咬牙道:“我恨澳洲的婚姻法。”

走出民证局时周蔷薇突然意识到,其实她跟叶司的眼下的这种行为根本称不上复婚,他们两人从前并没结婚成功,所以说,她这次是初婚,而非二婚。

叶司对这套理论听都不要听,直截了当下了结论:“不管初婚还是二婚,你周蔷薇这辈子的第一任丈夫都是我。”

周蔷薇拿着手里的小红本翻来看去,轻声嘀咕道:“第二任肯定不会是你。”

叶司猛地一转身,居高临下望着他。他神色平静面无表情,镇定地吐出一句话:“忘了告诉你,我的人生里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吧。周蔷薇只觉得脖子一冷,像是被人从后面浇了盆凉水似的。但她决定暂时忽略这个威胁,先回家一趟。总得把事情说清楚才是,这证都领了,要是父母连女婿是谁都不知道,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叶司说可以,我陪你回家见父母。但周蔷薇一口回绝了。她的理由很简单,要给父母一个缓冲的时间,先让他们接受她已婚这个事实,再让他们见真人比较好。他们家这几年情况特殊,虽然还不到凄凉的状况,但和从前也是大不相同了。周蔷薇甚至有点儿私心,不愿意让叶司见到她那样落魄的家境。反正他也说了,他们两人属于雇佣关系。既然如此,上司就不必去员工家里慰问了。

叶司也没坚持,只是又提出要替她搬东西。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两人既然领证了,就应该住到一起。罗茂租的房子他爱给谁住给谁住,反正他的老婆,绝对不能住在别的男人租的房子里。

周蔷薇对此没有异议。反正那个家她也没住几天,现在和罗茂既然没关系了,也不能厚着脸皮再住进去了。其实一开始她就没想让对方给自己租房子,可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她和罗茂不是一般的男女朋友交往的关系,如果住家里,哪天一个弄不好就要让父母发现。所以她借口朋友一家要出远门去旅行,把房子交给她照看一段时间,成功地从家里搬了出来。

之前离开家的时候,父母连她有男朋友这一事情都不知道。可现在再回去,她却已经是个已婚妇女了。一想到要跟父母费唇舌解释半天,她就觉得头痛不已。

叶司开车把她送到家门口,把车钥匙留给她后转身搭的士去了单身公寓。这么多东西他自然不会一个人干,打个电话就叫了几个人过来,把周蔷薇所有的东西打包成箱,全部送到了燕云大学的教师宿舍楼里。他在那里有一套学校分配的三居室,面积不是太大,和他在云城的其他物业相比只能算是个鸽子笼。但那房子胜在便利,离办公室只有几分钟的路,非常适合他这种近乎完美却唯独有爱睡懒觉这一缺点的成功学者。

东西被装箱带走后,叶司站在空荡荡的一居室里左右环顾。他非常满意今天的成果,衬衣口供里装着红通通的结婚证,属于他老婆的所有东西都被清出了这个屋子。从此她和那个叫罗茂的傻帽儿再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五年前就该属于他的女人,虽然迟了几年,但结果还是一样的。这令他相当愉悦,离开的时候反手将门带上,又下楼谢过那几个来帮忙搬家的学生后,独自一人开车回了大学宿舍。

周蔷薇回家之前答应过他,今晚会来他这儿住,她只和父母吃一顿晚饭,顺便把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们。所以叶司回到家后先不急着替她收拾东西,让人把几个纸箱子往客厅里一放,自己则在那儿翻一堆外卖餐馆的单子。

他觉得自己还算是个体贴的雇主,虽然从领证那一刻起他和周蔷薇的雇佣关系已然成立,但今晚毕竟是第一天,孩子也不在家,他可以暂时放宽条件,和周蔷薇两人在家吃一顿外卖。

他翻了几张外卖单后又伸手去口袋里掏红本本,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脸上的表情什么时候竟露出了几分笑意。一夜之间从单身贵族成为已婚人士,叶司的这场婚结得简直快如闪电。刚刚帮他搬东西的几个学生听说他结婚的事情,当场就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自己对这个身份转变倒没那么强烈的感觉,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五年前就该结的婚拖到现在才结,他已经觉得迟了。所以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他看着身边一如往昔的周蔷薇,心里忍不住想着:欠了五年的债,你也该还还了。

周蔷薇此刻却并不知道叶司心里的想法,她一门心思都在烦恼该怎么向父母开口说这个事情。她回家的时候父亲上班不在家,母亲大概是带弟弟出门去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打了母亲几次电话也没人接,想来不是在商场就是在菜市场。年纪大的人都那样,在闹哄哄的环境里就听不见手机铃声了。

周蔷薇一个人在家待得有些无聊,突然就很想打扫卫生。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竟有点儿伤感,似乎在领证之后就意味着她和这个家再也没有关系了,成了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了。

她一面拖地一面想着这几年家里发生的事情,鼻子没来由就酸酸的。就这么唏哩糊涂地嫁了,虽然最后离婚的可能性很大,但至少一年后就可以攒够弟弟的手术费了。这桩事情成了周蔷薇现在最大的心事,再没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更令她关心了。

弟弟是这个家里最重要的存在,这是父母和她都一致这么认为的。

周蔷薇把地来来回回拖了三遍,刚准备去洗拖把手机就响了。原本是妈妈看到她的来电打回来的。电话里妈妈说她正带弟弟在商场逛街,这会儿正要往回赶。

听到这话周蔷薇主动提出要去接他们。弟弟眼睛不好,妈妈带着他搭公交很不方便。正巧叶司给了她自己的车,她就索性拿来方便一下家人。妈妈没有反对,显得有些雀跃,同时又有些好奇她突然哪里来的车。

周蔷薇在电话里也不方便解释什么,只是打着哈哈掩饰了过去。挂了电话后她拿起外套出门,上了叶司的那辆Lexus。车子很快驶出了小区,往附近的商场疾驰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周蔷薇刚开出不过几百米,就感觉不太对劲儿。她不是开车的新手,在国外的时候她也曾开过一段时间的车。叶司的车性能不错,开着也很顺手,可她却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儿心慌。

她抬起头,下意识地就去看后视镜。这会儿大概四点左右,还没到下班高峰,路上的车辆并不太多。周蔷薇发现身后跟着一辆灰色的MPV,两车保持着正常的车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周蔷薇收回视线,强迫自己认真开车。这条路她熟门熟路,拐出小区后一路往北,开过一段热闹的大街后会拐入一小段林荫道。只要开出这段林荫道就能远远地看见商场大楼了。

但那一天周蔷薇注定没办法看到那栋熟悉的大楼。她的车刚拐进林荫道没几分钟,后面的车就突然加速,直直朝她的车屁股冲了过来。周蔷薇只觉得身体经受了猛烈的撞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她的额头重重地撞在了方向盘上,车子失控地往左前方冲,直接撞在了路边的大树上。

因着惯性周蔷薇的头再次撞向方向盘,这一次她甚至没感觉到疼痛感,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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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弟弟,又见弟弟。看过前两篇姐妹篇的妹子应该对弟弟心有余悸了吧。大苏发挥人道主义精神先告诉大家,这次的变态案子跟小周的弟弟没有半毛钱关系。这次的弟弟,真的只是个好弟弟。

☆、8自焚

叶司坐在酒店套房的客厅里,随意地翻着一本杂志。

这是一本和军火枪械有关的专业杂志,很少会在云城的市面上见到。这种东西除了港澳台,在这个国家几乎所有的城市都不太会见到它们的踪影。

他翻了几页后觉得有些无聊,就把杂志往旁边一扔,抬手看了看表。下午五点半,他已经等了某人半个小时了。

他有点没耐心了,正想掏手机给对方打个电话催催,套房的门就被人推了开来。徐天颂一身运动装束走了进来,头发还有点湿漉漉的。

叶司有点不满:“让我等这么久,别告诉我你只是在做运动?”

“当然不是,我还洗了个澡。”

在叶司准备拿杂志扔他时,徐天颂适时又说道:“我查过了,昨天的酒吧爆炸是人为,不是意外。”

他这话成功将叶司的注意力转移了开去,对方立马露出一脸兴趣盎然的表情:“果然够狠。宁愿毁了它也不让咱们查到线索。那个王经理呢?”

“早跑得没影儿了。这种人知道得太多,如果我是对方的话,说不定早就送他去见阎王了。”

“或许他也和你一样,是个杀人不留情面的人。总之这个王经理现在凶多吉少,要么就让人给软禁了,要么就让人给杀了。如果他还在外面晃荡的话,迟早落在你手里也没好下场。”

徐天颂一下子笑了起来。他长得实在太漂亮,已经超越了男女性别的障碍,笑起来真是令人怦然心动。叶司是个很有定力的人,对周围的一切有着少见的淡漠。但他每次看到徐天颂的笑容,总是忍不住要提醒他:“收起来吧,让花痴看到会心脏病发的。”

徐天颂对他的调侃不以为然,摇着头走到酒柜里拿了瓶红酒出来,倒了一杯递到叶司手里,顺便上下打量他一眼,下了个结论:“春光满面,脸色微红,这还没喝酒呢,人已经飘飘然了。看来昨天在酒吧打劫的那小妞不错。”

“我们刚刚领了证,现在她不是小妞,而是你弟妹了。”

徐天颂妖艳的脸上露出一点不置信的神情:“兄弟,出手够快快的,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把人骗上/床了?”

“还没上/床。”

“没上/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要气叶司,徐天颂认真地在那里算着,“现在是下午五点,你大概是昨晚九点带她离开酒吧的。算起来已经过去十八个小时了。这么长的时间,更何况还过了一整夜,你居然还没和她上/床,兄弟你最近身体不太行?”

“我很好,谢谢关心。”叶司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但说完之后又露出些许的无奈,“她就是我当年在澳洲准备娶的那个女人。你明白了吗?”

“虽然不是太明白,但我大概能理解这个状况了。你这是想干什么,报当年的一箭之仇,还是准备先上/床后培养感情?”

叶司坐在那里慢慢地品着红酒,意识有些抽离。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冲动,几乎是在见到周蔷薇的一刹那,他就已经下了决心。后来把她送回家后,他就连夜让人调查了周蔷薇这几年的动向,在得知她急于为弟弟筹得手术费时,一个大胆又冒险的计划就从他心头冒了出来。

他和周蔷薇商量是以一年为限,但到时候他真的会兑现谎言吗?连叶司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叫周蔷薇的女人曾经差点儿就成了他的太太,但却突然伙同他人盗走他一大笔钱财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几年叶司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将她找出来,讨还当年的那笔债。有时候他想就算了吧,只当是做了回善事。但有时候想起这个事情,他就会少见的心情烦燥情绪郁结。很少有人能让他有如此的情绪波动,曾经有一个人是这样,现在周蔷薇又是这样,而她们两个还是亲姐妹。叶司想到这里,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徐天颂有点哭笑不得,望着他的眼神显然充满了好奇。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叶司的手机就响了。他刚接起来的时候脸色还算平静,甚至带了几分不耐烦,想来是沉思被人打断有些不悦。但很快对方似乎说了点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

徐天颂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顿时就站定不说话了。他安静地等着叶司打完电话,然后用眼神示意对方出了什么事儿。叶司依旧维持着镇定的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吓人一跳:“周蔷薇被绑架了。”

“周蔷薇,你太太?知道是谁做的吗?”

“一个叫缪芳的女人。据说是燕云的学生,她这会儿带着周蔷薇在三号外语楼顶,点名要见我。据说她身上已经浇满了汽油,如果我不去,她就要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