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兰似笑非笑地撇撇嘴,二话不说跟了上去。两个人去到咖啡厅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刚一坐下沈嘉兰就开起了玩笑:“怎么了,跟蔷薇吵架了吗?要我这个当姐姐的出面去劝劝她?”

“我劝你最好不要关心别人的事情,你现在最该关心的是你自己。”

沈嘉兰一愣,眉眼都皱了起来。

叶司也不等她说话,径直说了下去:“我时间有限,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知道你五年前跟陆思霖生过一个女儿,把她扔在了澳洲。这几年你一直在找她。我…”

“你有她的下落?”

一说到这个沈嘉兰立马严肃了起来,再不是那副轻佻媚眼乱飞的模样了。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女儿在我家。如果你想她的话,今天就可以把她带回家。”

沈嘉兰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些消化不了这些话里的信息。她先是喃喃地说了句“在你家”,随后整个人都像被电击了似的剧烈颤抖了一下。她望着叶司的眼睛瞬间瞪大,巨大的黑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的意味:“你是说,紫薇她…”

“叶紫薇是你的女儿。我从她一岁多照顾到现在,如今你既然出现了,我就把你女儿还给你。”

沈嘉兰整个人都有些失神了。她坐在那里不停地摇头,嘴里念念有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那天见到紫薇的时候心里应该就有感觉了吧。母女天性,血缘相通,你不会察觉不出来?”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觉得她特别讨人喜欢,觉得我们很投缘罢了。我一直以为紫薇是你跟别的女人生的。这怎么可能?”

说到最后,沈嘉兰的声音不自觉地就提高了几度,引得咖啡厅里其他人纷纷侧目。叶司并不在意,只是双手抱胸冷冷望着对方:“你若不信,可以去医院做鉴定。当然,如果你不想要她的话,我也不会硬把她塞给你。”

“要,我要,你把她还给我。”沈嘉兰情绪愈发激动了,双手直接越过桌面,整个人直接扑向了叶司。

☆、45不择手段

沈嘉兰去叶司家领女儿的那天,叶紫薇哭成了个泪人儿。

因为东西太多,沈嘉兰找了人过来收拾叶紫薇的房间和客厅里堆放的各种玩具。工人们进进出出的搬东西,顺便还不忘八卦一下。他们当然不知道叶司和沈嘉兰之间的关系,纷纷猜测他们是闹离婚的小两口。孩子估计是判给了母亲。现在当妈的要来把娃领走了,娃舍不得爸爸,所以哭得死去活来。

叶司从头到尾都维持一副冷淡的表情,就像他前几天对周蔷薇的那样。可叶紫薇只是个孩子,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尤其她从小就跟叶司朝夕相处,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在小朋友的心里,叶司就是她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哪怕她这些年来一直想要个妈妈,可也不愿意为了妈妈就要放弃爸爸。

她整个人扑在叶司怀里,眼泪鼻涕直往对方身上抹,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爸爸,我不走,我不要走…”

“你不是一直想要妈妈吗?”

“我有妈妈啊,蔷薇妈妈在哪里?”

“她不是你妈妈。沈阿姨才是你的妈妈,是你的亲生妈妈。你不应该这么不懂事,你妈妈看了会难过的。”

叶紫薇揉着通红的眼睛:“不是,我不要,我不要她当我妈妈。爸爸,我不要妈妈了好不好,你不要赶我走?”

“紫薇,我没有赶你走。从前我带你在身边,是因为一直没找到你妈妈,现在你妈妈来接你了,你就应该跟她回去了。妈妈会好好待你的,陪你睡觉给你唱歌,还会带你买很多糖吃。对了,她今天就给你带巧克力来了。”

叶司一面说一面给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沈嘉兰使眼色。一脸尴尬的沈嘉兰立马领会其精神,从包里翻出好几盒巧克力往叶紫薇怀里塞:“紫薇你看,妈妈给你带了好多巧克力。你喜不喜欢?你要喜欢的话一会儿妈妈再给你去买。你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买好不好?”

平时嗜甜如命的叶紫薇却看都不看那些巧克力,直接挥手把它们扫在了地上,甚至恨恨地踩了几脚。发泄一阵后她又冲沈嘉兰瞪眼睛,冲上去就拿自己的小身体撞她的肚子,边撞边尖叫:“你走开,你快点出去。我讨厌你,我不要跟你走。你一来,蔷薇妈妈走了,现在爸爸也不要我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滚出去!”

“叶紫薇!”相对于沈嘉兰的尴尬,叶司似乎更为愤怒。他突然从沙发里站起来,一脸严肃地瞪着女儿。这个表情他很少用,通常只要有紫薇特别不听话的时候才会露出来。从小到大紫薇都特别怕他发脾气,他这样既不打她也不骂她,只严肃地盯着她看的表情,让小朋友的心从头凉到脚。

叶紫薇吓了一大跳,收住眼泪本能地就缩到了沈嘉兰身后。沈嘉兰便抓住机会安抚她:“紫薇别怕,有妈妈在。”她又假装向叶司抱怨,“你小声点,吓着孩子了。”

叶司随即露出一丝的不耐烦,扭过头去不悦道:“赶紧带她走,拖下去她只会哭得更大声。”

叶紫薇一听这话就急了,立马从沈嘉兰身后跑出去想去抱叶司大腿。可叶司微微一侧身,小朋友就扑了个空。叶紫薇整个人摔倒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委曲和疼痛同时在心头蔓延开来,她顿时止不住地再次大哭起来。

叶司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看下去了。他最后一次强迫自己硬起心肠,然后冲沈嘉兰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出去时记得关好门。”

说完这话后他转身就走,急得连外套都没有拿。快十二月的天气里燕云的不少学生都看到化学系的叶教授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衫就走在了风里,瘦削的背影看起来格外清冷。

叶紫薇当天就被沈嘉兰扛回了家。她一个人实在对付不了这个精力充沛的小姑娘,只能请搬家的几个工人帮忙,强行把她塞进了车子里。小姑娘力气极大,抓伤了好几个工人的手。那些人要不是看沈嘉兰穿着考究,又是叶教授亲自让她带人走的,还真会怀疑这是强抢儿童呢。

这些人把东西都装上沈嘉兰开来的SUV后,目送着她们离开。拿到工钱后他们转身就去了学校门口的小吃摊吃东西,顺便不忘八卦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小吃摊的老板们都是知道叶教授的,一听说他跟老婆闹离婚分家产,还被老婆带走孩子的事情就来了精神,简直连生意都不想做了,纷纷凑过来听热闹。

旁边摊上还有不少正在吃晚饭的学生,听到这样的八卦岂能放过。于是以几个工人为中心的方桌边围了越来越多的人。而叶教授离婚的消息也靠着这几张嘴第二天就传得沸沸扬扬。

只不过这消息经过的嘴巴越多,走样也就越厉害了。当天上午的版本还是叶教授新娶的老婆跟他闹离婚,带着孩子离家出走的消息,到了晚上就变成叶教授的新老婆婚内出轨跟别的男人跑了,他女儿的亲生母亲又找上门来,直接把孩子带走了。

于是前几天还是老婆孩子热坑头引无数人羡慕嫉妒恨的叶教授,一下子就成了孤家寡人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而身处这暴风中心的叶教授似乎还嫌大家热闹看得不够,就在离婚消息传出没几天后,叶司就向学校申请了为期一个月的休假,把学生和课业都扔在了一边。也不管校领导怎么苦苦哀求,直接收拾行李出国旅行去了。

这下子学校里的传闻就更多了。不少女生都猜测叶教授是被此次的情变伤透了心,所以才会抛下一切想要去散心。女人天生母性泛滥,学校里爱慕叶司的女生又多如过江之鲫。于是顷刻间燕云大学就被一阵愁云深深地笼罩了起来。女生们个个开始幻想叶司是个受了伤的男人,他一个人带着行李出去旅行时,脸上会有怎样落寞的表情。甚至还有些意识超前的姑娘已经在开始筹划等叶教授假满归来时,自己要怎样扮演一个拯救男神的女神形象,彻底将他的心伤治好。

当然,大家伤春悲秋了一阵子后又都变得高兴了起来。虽然为叶教授情路坎坷扼腕,但更多的姑娘却是暗自庆幸男神再次恢复单身。前一段时间被现实打击得生不如死的姑娘们又开始做起了灰姑娘的美梦,期盼着成为那个再次走进叶教授心灵的女人。

言情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嘛。那些女生把自己幻想成了女主角,把叶司想成了男主角。而可恶的周蔷薇则很不幸的替沈嘉兰背了黑锅,成了典型的恶毒女配嘴脸。

不少人在论坛上对她大肆攻击,辱骂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有人对她做了各种猜想,想像那个把她拐跑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周蔷薇以前被放上网的照片也被人重新找了出来,被PS成各种样子用来调侃。基本上网上对她全是一面倒的漫骂,没有一个人为她说好话。

周蔷薇已经搬回自己家住了。她目前还没有找到工作,每天在家里上网闲逛,无聊的时候点进这种帖子一看,到最后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这里面的是非曲折哪是这种人能知道的,她也没指望别人能说她点好话。她现在三次元的生活已经过得这么混乱了,还会在乎二次元的几个神经病在那里跳脚吗?

只是在看到网上有人描述叶紫薇被亲妈带走时哭的那个样子,周蔷薇心里有些不落忍。小孩子总是无辜的,背负那样一个出身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每当这个时候周蔷薇总是会忍不住想起陆思霖来。也不知道这个狠心的爹有没有看到网上这么热烈的讨论,会不会现身来见自己女儿一面?

在经劝了诸多的不顺后,有一件事情总算令周蔷薇颇感安慰。那就是她离婚回到家中后,非但没有受到责难,在家里的地位反倒稳中有升。

弟弟是不用说了,从小跟她关系就好。现在眼睛又变好了,他不知道有多高兴,简直把自己视为了女英雄。爸爸是她的亲生父亲,自然是心疼她的,明里暗里不知道骂了叶司多少次,说这小子看起来人模狗样,想不到私生活这么混乱,简直就是个禽兽。他还庆幸自己女儿及早跳出火坑,甚至开始张罗起给她介绍相亲对象了。

剩下的周蔷薇的继母如今对她也是不错。儿子再见光明后周妈妈其实也就想通了,家里有钱没钱都是次要的,一家人身体健康和和乐乐地生活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周蔷薇这次牺牲这么大,把自己的第一次婚姻给了这么个人渣,换得了弟弟的手术费,这可不是人人都愿意做的。

每每想到这个周妈妈都忍不住要心疼女儿,这孩子虽不是她生的,到底是她一手养大的。这么些年下来也是有感情的。于是周蔷薇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想着法子给她做各种好吃的,还带她出门逛街散心。母女两个解开了心结,感情倒比过去更好了一些。

周蔷薇心想,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了叶司这么一个渣男,换来了家人这么多的关心和爱护,她其实还是很值得的。所以她最近的心情并没有变得太糟糕,时不时被妈妈拉出去逛商场也成了一种乐趣而不是受罪。

只是有一天她在商场偶然撞见莫逸之,看见对方一脸憔悴的模样,她才知道原来这件事情引起了波澜,远远比她想的要深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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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逸之见到周蔷薇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跟沈嘉兰解除婚约了。”

这事既让人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周蔷薇勉强露出一丝抱歉:“没想到你也会被波及。你是因为介意紫薇的存在吗?”

“不是。”莫逸之的笑容里带了几分苦涩,他看了看拎着两包东西过来找周蔷薇的周妈妈,本能地把话头收了回去。

周妈妈却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女人。她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眼前这个形象不错的男人有话对自家女儿说。虽然没了叶司这个女婿很令人扼腕,但如果女儿能有别的追求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那一双毒辣的眼睛只在莫逸之身上停留了五秒,就计算出了他那一身行头的价值。绝对在五位数之上。这样的男人怎么看都是支绩优股。于是她立马堆起一脸“真诚”的笑容,冲周蔷薇道:“女儿啊,妈妈刚才正好碰上个老姐妹,她约我喝茶聊天。要不你自己逛一会儿好不好?”

周蔷薇心里知道老妈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戳穿她。因为她心里也正对莫逸之说的那事儿赶兴趣。母女两个立即一拍即合,当妈的跟人客气地打了招呼后便走了,剩下做女儿的陪着莫逸之边喝咖啡边闲聊。

他们两人一边一杯咖啡坐在商场的休息区里,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景象,好长时间都没人说话。最后还是莫逸之打破僵局,主动开口道:“其实紫薇那孩子我挺喜欢的,我并不介意做她的父亲。可是,我不能忍受你姐姐对我的欺骗。”

“因为她没告诉你紫薇的存在?”

“不,因为她同我说她怀孕了,而实际的情况却是相反。她骗我怀孕只是为了和我结婚。前几天她接回紫薇的时候小孩子哭闹得厉害,一探头撞了她的肚子一下。我一时着急就去拉紫薇,结果她又来扯孩子。争执中你姐姐摔倒了,我确实有点急了,就想带她去看医生。可她死活不愿意,话赶话的就把真相给说出来了。”

周蔷薇听得入神,完全忘了要感叹自己受的那些伤害。相比于她的经历,莫逸之的甚至可以说更为精彩。她那个姐姐她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脾气性子还是知道一些的。她从前是高傲有余亲切不足的人,但心眼儿并不坏。这次被叶司爆出遗弃幼女的事情已经够让她吃惊的了,现在又听莫逸之这么说,更令她哑口无言。

几年的时光真的能将一个人改变那么多,连行为举止都变得不择手段起来?

莫逸之说完之后微叹一声,扭头无奈地望着周蔷薇:“我在你心里,肯定是个坏姐夫吧。”

坏姐夫?他哪里及得上叶司坏的十分之一啊。想到叶司周蔷薇心情立马就变得阴暗起来,她勉强挤出个笑容摇了摇头:“不,我能理解你。”

“谢谢你。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听说你跟叶司…”

“我们分开了。”

听周蔷薇说得如此直接,莫逸之微微一愣:“看来你并不太在意。”

“在不在意都好,反正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算了,不要谈那个男人了,还是说点高兴的事情吧。”

“我们两个现在还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值得一说吗?”话虽这么说,莫逸之却放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突然起身,拉着周蔷薇就往餐厅走,非说要请她吃饭。周蔷薇拗不过他,只能陪他吃了顿饭。

莫逸之遇见她后似乎心情不错,不光吃饭还说要请她看电影。周蔷薇眼下心情乱糟糟的,一点看电影的心思都没有,就借口累了说要回家。莫逸之也不是那种死缠滥打的男人,绅士地微笑点头,然后开车送她回家。

两个人在周蔷薇家楼下告别,莫逸之开车离去,周蔷薇则上楼回家。刚拿钥匙打开门,妈妈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把拽住她就往屋里拉,脸上堆满了贼笑:“蔷薇,今天玩得怎么样,高兴吗?”

“一般吧。妈你倒是挺高兴的,跟老姐妹这么快就散了?”

“你这孩子,就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妈我不是为了给你制造约会的机会嘛。哪里来的老姐妹。妈妈我自己搭公车回来的,忙到现在了。”

“那真是辛苦您了。”

周妈妈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只要我女儿有好的前程,我怎么样都行啦。那男的我看着不错,你可要抓紧了。”

她正这么说的时候,周爸爸恰好也开门进来了。一听这话他立马竖起了耳朵:“什么,蔷薇你又找了个什么男人?”

“哎呀,你别瞎咋呼。就是今天我跟女儿出去逛街,遇到她一男性朋友。我看那男的长得一表人才,穿的也不错。关键是他对我们蔷薇好像挺有感觉的。所以我正在这儿劝她抓紧呢。”

“妈…”周蔷薇无奈地叫了一声,“他是嘉兰的未婚夫。”

一听这话,周家爸妈立马脸色一变。周爸爸更是连连摆手:“嘉兰的事情你千万别搀合,随她去吧。以后遇见那男的离得远远的,知道吗,蔷薇?”

周蔷薇赶紧点头,又看着父亲对母亲连连叮嘱让她少管自己的事情,不由心情大好,吐了吐舌头钻进洗手间卸妆。

她如今搬回了家来,只能像从前一样做起了厅长。好在这么些年她也习惯了,暂时卸下叶司这个包袱后,周蔷薇的心情非但没有过于失落,反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从前她是太想抓住什么了,越是那样渴望就越容易失望。现在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扔掉了,反而没那么患得患失了。叶司喜欢跟谁在一起都是他的事情,从今往后和她就没有关系了。

现在摆在周蔷薇面前的不是尽快找个结婚对象的问题,而是要重新投入职场这个事情。上一次的工作已经丢了好几个月了,原公司肯定是回不去了。托叶司的福,估计现在公司里的人都以为她傍上大款成了一只小金丝雀。

但大概没人想到,她这只雀儿才“享”了没几个月的福,就被金主一脚给蹬了。要重新捡起饭碗并不难,她的本事都还在,但要尽快找到一个趁心的工作却并不容易。眼下正值十二月末,快到新年了一般没有公司会招人。周蔷薇回家后一天内就在网上投了几十份简历,但应者寥寥,偶尔有几个有回应的不是看上去待遇不好就是离家太远,无奈之下只能放弃。

好在爸妈都很体谅她,没给她太大的压力。爸爸甚至放了话,就让她安心在家住着,行装这完新年开了春再找工作也不迟。

如今弟弟的眼睛好了,家里的经济负担一下子减轻了许多。父亲的工资也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至于妈妈也不用整天照顾弟弟了,就去找了份临时工先去干着,算是补贴家佣。就连才过二十的弟弟都准备进入社会体验生活了,但被周蔷薇直接骂回了房。她不许弟弟这么早就出去工作,而是要他抓紧时间复习功课,争取在一两年里参加高考,去大学里念书。

弟弟虽对她做鬼脸说她是个女暴君,但行动上还是非常听话,乖乖捧起课本重新学起了中学课程。

看到弟弟这样,周蔷薇愈加觉得找工作迫在眉睫。如今的大学学费一年贵过一年,弟弟的功课拉了这么多,高考成绩肯定不会太高,往手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她可没脸窝在家里吃闲饭。

也不知是不是该说她运气好还是运气太背。就在她为工作愁得焦头烂额时,裴礼这块牛皮糖又粘了过来。周蔷薇一见他就更烦了,恨不得抡起手里的包就往他头上砸。

可裴礼很懂理掌握时机,直在她砸之间抢先说明来意:“蔷薇蔷薇,你冷静,冷静一点。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我今天来是给你介绍工作来的,你看在这个的份上下手也轻一点。”

周蔷薇一听“工作”两个字立马来了精神,也顾不得打他,直接虚踢了他一脚,瞪眼道:“什么工作,赶紧说?”

“就知道你对这个感兴趣。我跟你说,我现在在一家制药公司做信息维护。我听说公司的会计部最近缺人,走了两个,有两个还怀孕了,临近年底简直忙不过来。听说你正在找工作,我这不就想到你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好事儿肯定先紧着你啊。”

周蔷薇愈发觉得裴礼这个人油嘴滑舌没个正形了。这种人说还喜欢自己简直就是鬼话中的鬼话。每次想到这个都令她极为纠结。可她也实在想不明白,裴礼若不喜欢她,何必巴巴地黑了叶司的电脑,挖出那么劲爆的消息,还急急地跑来告诉自己。这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总让人觉得透着那么一股子邪性,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在操控着一切,事事都透着巧合。可细细想来又觉得合情合理,难以找出破绽。

裴礼被周蔷薇探询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已经把叶司骂了上百遍。可嘴上还得怂恿周蔷薇:“去不去,赶紧给我个准话。我可告诉你,机会难得,下次再想有可就难了。”

周蔷薇看了眼裴礼那张惹人讨厌的脸孔,深吸一口气道:“行,我去。”

☆、46烂醉

云城国际机场人来人往,叶司一下飞机就钻进了早已等在那里的黑色捷豹中。

他刚从非洲回来,去那儿玩了一个多月后,感觉整个人不止皮肤变黑了,连心境都变得更宽阔了。望着那里广阔无垠的丛林和山丘,他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的纠结和烦躁实在没有必要。他的人生里遇到过比这更复杂更棘手的事情,如今不也一一摆平了吗?这种小事情,搞定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当他离开非洲的那一刻,整个人已完全放松了下来。车里除了来接人的司机外没别人,他前一晚在飞机上没睡好,于是这会儿便开始补眠。车子一路微微颠簸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睁开眼睛整个人神清气爽,一点儿也不像是刚离婚的惨样儿。

他下车后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并不是云城,而是离云城大约一个半小时车程的S市。他现在站的这块草坪隶属于徐天颂的青膺集团。而放眼望去周围一千米以内的建筑和树木,统统属于徐天颂。

所以他总说,香港人就是浪费,在寸土寸金的香港本土窝居惯了,一跑到别的城市就开始大兴土木。他带着对徐天颂深深地鄙视被人领进了青膺总部大楼,那不屑的表情一直维持到见到徐天颂,也没有丝毫退去的迹象。

徐天颂伸手就往他胸口打了一拳:“行了,收起你那张便秘的脸吧。每次找你来这儿都这副表情。”

“那你还一次次找我过来?”

“没法子,云城那地界儿太乱,不及这里安全。这里是我的老巢,干点什么都趁手。”徐天颂一边说一边往前面领路。先前带叶司来的那个手下早就闪得不见人影,占地极广的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他们搭专属电梯下楼,直降到地下五层才停下。徐天颂在电梯里的时候就着不甚明亮的灯光打量了叶司几眼:“你不是说刚从非洲回来吗?”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还是白得跟个死人似的。”

叶司下意识摸摸下巴:“有吗?明明黑了不少?”

“拉倒吧,就像这个样子,谁会相信你是从非洲回来的。人家一看你这模样,肯定以为你这一个月是跑去普罗旺斯喝咖啡了。”

“跑那么个鬼地方就为喝咖啡?你以为我很闲吗?那种地方那种事情,也就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会忍不住幻想一下,我这种?呵。”

就着这声冷笑,徐天颂下了个注解:“你也老了。”

“我当然老了。如今我也就比你年轻一点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这辈子总比你年轻,这就够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吐槽了半天,终于在出了电梯又拐了几个走廊后,停在了两扇金属大门。这门看上去至少三米高,推开一看里面一个占地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屋子,顶比一般的屋子挑高不少,摆放的家具却不并多,于是更显得空荡荡的。

一走进这屋子,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酒味儿。叶司忍不住微微皱眉,把头扭向了一边。随即他就看到靠南边角儿的一张双人大床上,一个男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呼噜打得震天响。

叶司不由一愣:“想不到你这么优待俘虏。”

“这是我军一向的光荣传统嘛。”

叶司真想吐槽他两句,但还是忍住了。他快步往床边走去,看着那个睡得跟死猪似的男人,抬手毫不犹豫就冲对方脸上狠狠打了两巴掌。清脆的响声极为好听,但那人却只是不悦地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噗!”徐天颂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叶司回头瞪他一眼,在对方满不在乎的表情里又回过头来,凑近到那头死猪的耳边道:“王三贵,我数到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扔到大马路上等着喂狗。一——二!”

“不,不要啊。”那个叫王三贵的就跟中了邪似的,一声大嚎之后直接从床上滚落下来,跪在那里冲叶司连连磕头,“叶、叶教授,我起了,我已经起了。”

“嗯,我看到了。你起来吧,把舌头捋直了跟我好好说话。”

王三贵抬起头来先不起来,只透过叶司去看徐天颂的表情。见对方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他才嘻皮笑脸爬起来,摸着脑袋自我检讨:“昨天酒喝多了,睡过头了。您来了我都没过来迎接您。”

“没关系,我习惯了。”上次他在酒吧带走周蔷薇的时候,这个姓王的也是这么急巴巴地迎上来跟自己道歉。当时他们两个大概都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王三贵不敢坐,顶着一头冷汗低头站在叶司面前,等着对方问话。从那天酒吧爆炸开始,他的日子一直很难过。他知道很多人在找他,有自己人也有对头。落在自己人手里那是必死无疑,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落在徐天颂手里,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徐天颂的名声他是听说过的,下狠手时比谁都心硬,可有时候又挺好说话的,尤其是对没什么威胁的小人物,他一般不为难他们。

王三贵心里清楚,只要自己今天能让叶司满意,就有很大的活命机会。如果以后能让徐天颂罩着自己,那就算出去也没人敢对他下手。想到这里他抬眼瞟了叶司一眼,发现对方也正凝神打量自己,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王三贵,我也不一句句问了,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节省双方的时间,对你也有好处。”

“是是是,我说,我全说。我那个酒吧是干什么的教授您肯定已经知道了。卖酒那是愰子,不靠它挣钱。真正挣钱的是那东西。我也不是上家,就是个中间人,有人拿货来我这儿卖,也有人上我这儿买货回去。我就挣个差价。”

“王三贵,事情应该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吧。随随便便人家也不会把货给你,你跟你的上家是什么关系,说具体点?”

“唉教授,不瞒你说,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人胆子小怕惹事儿,其实我也很有上进心,想跟上头搞好关系。可上面那些王八犊子太难弄,整天搞得神神秘秘的。我除了见过一两个上家外,真没见过别的人。他们总跟我单线联系,连电话也不给我一个。反正我那酒吧开着,他们有事儿就直接来找我,神出鬼没的,我到现在都不太清楚他们的真名叫什么。”

叶司听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王三贵的表情。看起来他说的都是实话,不像是在扯谎。其实叶司心里也清楚,要靠一个王三贵就揪出上家太难了,做这一行的说白了是拿命在赚钱,个个小心谨慎得很。尤其是越往上越明哲保身,因为一旦牵扯出来,就脱不了一个“死”字。

“你不知道上家,那下家你总知道几个吧。”

“知道知道,这个我知道。”王三贵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努力想了想,“虽然说我是中间人,但我也不是谁来都给货的。必须得是熟人才行。来我这儿拿货的也不纯粹是自己吸,也会分装拿去卖,当然价钱嘛肯定要比我卖得高了。我这几年主要是给燕云里的几位供货,对了教授您是化学系的吧。你们系里有个姓黎的女老师,这几年就一直在我这儿拿货。你应该认识她吧。”

尽管已经知道黎沁吸毒的事实,但亲眼听到王三贵说出这番话来,叶司的心情还是如井喷般汹涌澎湃起来。一股怒气在胸腔里翻腾起伏,简直有些压制不住。他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咬牙问王三贵道:“黎沁她为什么会沾这东西,是你拉她下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