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天地良心啊叶教授。我这人只负责卖货,不负责发展成员。黎沁他们才是发展新人的主力军。实话跟您说,燕云里像黎老师这样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学生做这一行。这一行来钱快啊,很多人挡不住诱惑。而且他们认识的人也多,学生拉学生的,一环扣一环,生意很容易就做大了。听说黎老师手下有不少人问她买货呢,好像都是学生。她自己也吸点儿,不过据说瘾不太大。”

叶司一抬手,一记勾拳就挥了过来。王三贵吓坏了,抱着脑袋就大叫求饶。但耳边只闪过一阵劲风,那拳头却没打到他脸上。关键时刻叶司及时收手,放了他一马。

徐天颂及时插进嘴来:“你既是黎沁的上家,也该知道她死了的事情吧。”

“知,知道。我在外面东躲西藏的时候听说了一些。”

“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这我哪儿知道啊。反正不是我杀的。”

徐天颂照他脑门上就是一掌:“少贫嘴。我问你,除了你之外,你们这个圈子里还有谁跟黎沁关系比较好,走得比较近?”

王三贵摸摸被打疼的脑门,一双眼睛咕噜噜直转:“以前我在的时候,估计也就跟我关系比较好。后来嘛,我这儿倒了,她十有八/九就去隔壁找阿诺那小子拿货了。反正我们那儿的酒吧都是一家人。明面上看着竞争得你死我活,其实都在一口锅里吃饭。那个阿诺跟我一样靠着酒吧当掩护,干的都是中间人的活儿。”

叶司转头看着徐天颂:“去调查一下那个阿诺的老底。”

“查过了。”徐天颂吹了下口哨,“他那酒吧前一段时间关门了,他嘛,失踪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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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司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直直地盯着王三贵。

对方吓得不轻,几乎就要跪下来了:“教授,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从上次酒吧爆炸后我就跑了,这些天我过得那叫一个惨,每天东躲西藏生怕让人发现了。我哪里知道阿诺的酒吧也关了啊。这事儿真跟我没关系啊。”

叶司不再理他,转而招呼徐天颂跟他一起出去了。他们两人一路往上,边走边压低了声音说着话:“最好查一查,那个阿诺是哪天失踪的。”

“怎么,你怀疑那小子有问题?”

“警方跟我说过,有目击证人听到黎沁死的那天晚上,大概十二点多有个男人在她家里和她吵架。那人不会是我,那么会是谁呢?天颂,你有没有办法去黎沁生前住的小区查一查,看看那天晚上午夜时分,有没有人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是事在小区里发生。”

徐天颂抬手看看表:“十二点,那个时间大部分人在睡觉,但到的希望不大。不过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给你挖出点有用的信息来。放心,给我三天时间,替你那个大嫂好好申申冤。”

叶司伸手拍拍他肩膀:“谢谢你。”

“去你的。不要搞那么感性好不好。我们两个都是男的,你突然这么温柔,我会想歪的。”徐天颂一边走一边将叶司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扯了下来。然后他走出电梯,抬脚踢开了一间办公室的大门。

这屋子看起来就正常多了,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大而宽的沙发看上去很舒服,累了好几天的叶司终于忍不住倒了进去,捏着眉心直摇头:“有茶吗?”

“要不喝点酒,给你提提神?”

“不用。喝酒误事。”

徐天颂不由乐了:“你现如今还有什么事情是误不得的?老婆老婆没了,女儿女儿没了,你就一孤家寡人,还能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吗?”

“现在的情况有很糟糕吗?”

徐天颂先不说话,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香槟,然后拿着酒杯走到办公桌前,一拉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厚而大的信封,直接扔到了叶司身边。叶司拿起信封一抖,里面哗啦啦掉出来一堆照片。粗略一扫照片里的主角是一样的,都是周蔷薇和莫逸之。只是衣服有些不一样,证明他们最近这段时间见了不止一面。

“看到这些你还能淡定地跟我说不糟糕吗?老婆都快让人抢了。这姓莫的小子真是个人才,前脚刚跟姐姐订婚,后脚就解除婚约追求妹妹去了。我说老兄你这一次赌得有点大了,你就不怕到最后老婆直接让人拐跑吗?”

叶司不在意地把照片往旁边一甩,微微一笑道:“怕什么。这丫头是绝对不可能跟莫逸之这小子闹出些什么的。”

“这么自信?给我个理由。”

“我了解她。她这辈子在‘姐夫’身上跌了太多跟头,上了太多当了。莫逸之这个新鲜出炉的前姐夫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眼,只怕会跑得比谁都快吧。”

“恶女怕缠郎啊,保不齐那个姓莫的魅力十足,金石为开呢?你看他的眉眼,细看真跟你有几分相似。就是身材气质也差不离。周小姐刚被你甩了,很有可能投入莫先生的怀抱,以解情伤。”

“不可能。”叶司拿起照片,直接甩徐天颂一脸,“我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人生里最大的恶梦。你觉得她会自虐到再找个跟我差不多的男人来一遍遍重温这个恶梦吗?再说这小子哪里长得像我?你最近是不是上了年纪视力下降,居然拿这种人跟我相提并论?”

徐天颂躲过一波照片攻击后笑得十分灿烂。他顺手抓起一张照片啧啧称赞道:“明明挺帅的,真是言不由衷。这么好的照片只我们两个人看太可惜了,要不寄一份给周小姐?”

他们两人在那里翻看照片的时候,周蔷薇却一直在办公室里接连打喷嚏。也不知道是空调打冷了还是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反正她那一天早上时不时就后背发凉,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默默地盯着她看似的。

那时她加入这家名为词西的制药公司还不到一星期,是办公室里顶顶新的新人。不过好在有裴礼的照应,她也没怎么受人刁难。负责面试她的会计部经理据说以前欠过裴礼一个人情,所以对她很是关照。不仅爽快地聘用了她,还给她开出了八千块一个月的工资。

在云城这种高消费高房价的地方,八千块一个月不算多。但对周蔷薇来说能在年前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工资还得涨就已经很谢天谢地了。这个工作方方面面都很好,干的也是她的老本行,一点儿也不手生。唯一不太满意的是,裴礼这个家伙时不时总会来骚扰她。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公司食堂会碰见他,晚上下班的时候他又总会像跟屁虫似的跟在她后头,不是说请她吃饭就是约她看电影。

尽管周蔷薇一见着他总是躲着走,但公司里很快还是传起了谣言,不少人都以为她是裴礼的女朋友,一些对她感兴趣的男性也识相地退避三舍,只拿她当同事看待了。

所以当网络上一夜之间满是她和莫逸之一起的照片时,公司里的舆论一下子就倒向了裴礼。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拿话刺她,好像她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似的。

周蔷薇上网看到那些的照片的时候,真是既惊讶又想笑。她跟莫逸之一共也就见过几次面,都是偶尔然遇上的,并非网友猜测的那样故意约会。发帖人自称是叶司的支持者,把她这个刚离婚的女人定义为水性杨花,还猜测她之所以跟叶司离婚是就是因为照片里的那个男人。

公司里的人一看这个帖子,立马编了更为复杂的版本。因为在他们的故事里,除了叶司和莫逸之外,还有一个裴礼。于是一夜之间,原本看似清纯可人的周蔷薇,一下子成了同时跟三个男人发生纠葛的坏女人。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了。

周蔷薇为此大为光火,找个没人的时候把裴礼堵在公司的小巷子里一顿臭揍,同时警告他离自己远一点,否则一定打爆他的头。

裴礼挨了顿揍后整个人哀哀切切,委曲地给叶司打电话,说什么都要罢工,再不肯淌这趟浑水。叶司也不跟他多话,只轻飘飘说了一句:“可以,先把那张支票和手表还给我。我们两清后你想怎么样都行。”

裴礼立马跪地不起。他哪来这么多钱啊,他现在虽然戒赌了,但也攒不起这么多钱来。他在公司说白了就是个维护电脑的,一个月不比周蔷薇多挣几个。连老婆本都辛苦地攒了又攒,如今刚凑够首付的钱。让他还叶司钱,除非去偷去抢。

叶司隔着电话就听出了他的心声,立马又补上一句:“这次任务办得好,回头给你奖金。”

一听说有钱裴礼立马来了兴致,马上换了副嘴脸又变得谄媚起来。叶司不理会他的连番马屁,只关心一件事情:“以后没事儿别总给我打电话,这东西不安全。”

裴礼立马吹起牛来:“我的技术您还不放心嘛。谁能在你我的手机上中木马下病毒?这么说吧,您在化学界是什么地位,我在电脑界就差不多是这个地位了。”

叶司只跟他说一“去死”两个字,就把电话给挂了。天渐渐黑了起来,叶司却无心回家。从前家里有两个女人,一大一小叽叽喳喳吵得很。虽然觉得略有头痛,但更多的是觉得温馨甜蜜。

现在那个家他却不太想回去了。空气里满是周蔷薇和叶紫薇的味道,但除了他的房间外,其余两个房间都空了。屋子里不再有女人的味道,变得单调乏味而冷清。

这种寂寞的感觉让向来讨厌酒精的叶教授决定去酒吧喝点东西。那里人多音乐也吵,尽管人人内心依旧寂寞,却可以暂时麻醉自己,令人幻想处在一个热闹而充满激情的环境里。

为了成为自我麻醉的人,于是叶教授去了,再于是他就撞见了周蔷薇。她一个人坐在吧台上正喝着啤酒,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杯。她身上还穿着上班时的通勤装,但头发却披落下来,显出几分柔情的女人味儿来。

在酒吧这种令人迷醉的地方,母猪都有可能让人看成杨贵妃,更何况周蔷薇本来就有几分姿色,又因为醉酒眼神带了深深的迷离感,简直能诱惑死一票男人。

叶司竖起风衣领子站在另一侧的角落里静静观察了五分钟,当第十二个男人上前去搭讪周蔷薇时,他终于忍不住了。这是徐天颂名下的酒吧,经理是他的老熟人。他立马给对方打了个电话,压低声音吩咐一阵后,就径直穿过疯狂的人群,直接上了二楼的包厢。

大约五分钟后,醉成烂泥的周蔷薇就被人好心“打包”送了进来,浓烈的酒味瞬间在包厢里蔓延开来。

☆、47发病

叶司觉得,酒吧真是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好地方。

尤其是这个良家妇女还喝醉了,就这么大喇喇地躺在沙发上,高跟鞋一只勉强套在脚上,另一只早就被踢到沙发底下去了。她的西装短裙褪到快腰上了,裙子下面的风光一览无遗。

这让叶司想起了前几天周蔷薇喝醉的情景。其实这几个月他们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暧昧的事情一件也没少做。有几次叶司觉得自己都快得手了。像现在这样,把周蔷薇直接抱在怀里,让她的头微微靠在自己的心口,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然后他就闻到了一阵儿…酒味儿。

因为周蔷薇打了个嗝,浓重的酒气瞬间四溢,还带了点胃酸的味道。要不是叶司真心喜欢这个女人,以他龟毛的性格,这会儿应该已经起身把周蔷薇扔在地上了吧。

喝醉酒的女人,果然没什么美感可言。

叶司把周蔷薇微微扶起,然后一个转身离开了沙发,随即又将对方的身体慢慢放了下来,让她轻轻躺在沙发上。他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的风衣正准备给她盖上,没想到周蔷薇突然一个发力,像是睡梦中被人刺激到了一样,一抬脚就朝他踹了这个过来。

这个攻击来得实在太突然,饶是叶司身手敏捷也绝计料不到她会来这一手。周蔷薇的脚直接踹在了那件风衣上,那细细的鞋跟透过风衣正巧踹在叶司全身最脆弱的地方。

事后叶司向徐天颂形容那感觉:“就像寒冬猎月穿了身单薄的睡衣被人拎到院子里,然后兜头就被浇上了十桶冰水。”

徐天颂同情地望着他:“你是疼糊涂了吧。”这什么破形容啊。

叶司必须得承认,那真是他有生以来最疼的一下。幸好当时包厢里没别人,周蔷薇醉得一塌糊涂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否则向来心高气傲的叶教授可就要丢脸了。紧咬牙关双眼圆睁,脸颊的肉微微抖动的样子想想也不会很好看,简直太有损他的形象了。

这个周蔷薇可够狠的,这简直就是要他断子绝孙的节奏啊。

叶司强忍着疼痛摸着沙发坐下来,深呼吸了几下后才算调整了呼吸。疼痛正渐渐抽离,但轻轻用手一摸还是立马痛得他身体一个激灵。他看看身边睡得人事不知的女人,又摸摸自己的命根子,喃喃自语道:“一次都没用过了,踹坏了你赔?”

“我,我赔…”周蔷薇竟含糊着回了他一句。

这让叶司来了兴致,立马凑过去跟她继续对话:“你赔?你怎么赔?”

“你说怎么…赔,就、就怎么、赔。”

居然还能流利地对着,叶司笑得更欢了:“那你就得一辈子照顾我,陪着我,服侍我,从此再也享受不到某种乐趣了。”

周蔷薇不说话了。她闭着眼睛歪在沙发上,呼吸已经变得有些粗重了。叶司见她睡沉了也不就再打扰她,把风衣往她身上一披,又替她把罩在脸上的几根发丝拨开。然后他再次摸了摸下半身那个地方,失笑道:“回头得去检查检查,诊疗费得你出。”

说完这话他就起身,准备打电话来找人善后。结果刚起出几步就听见身后周蔷薇大着舌头喊道:“你,你想得美!我才不会…不会一辈子陪着你,你做梦!”

叶司回头,他现在有些不确定周蔷薇是真醉还是假醉了。看她的样子像是醉得厉害了,刚刚经理也说了,她一个人喝了十来杯啤酒了。以她的酒量早就应该醉得不省人事了。可听她说话的语气又觉得她根本没醉,思路清晰逻辑严密,一点答非所问的迹象都没有。

叶司于是又走回到沙发边,低头问道:“为什么,陪着我不好吗?”

“好个屁!叶司…叶司你就是个混蛋!臭流氓!渣男!贱/人!王八蛋!狗东西!禽兽!畜生…”

“行了,省点力气吧。”叶司立马蹲下身捂住她的嘴,以防她骂出更多难听的话来。

由着她她还没完没了了,以为这是在开辨认会看谁口才好吗?虽然知道周蔷薇内心对自己肯定有极大的怨气,但叶司也没料到她竟这么恨自己,恨到要把全世界最难听的话都加诸在他身上。

叶司无奈地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我这么做全是为你好,想活命就得忍一忍。我可不希望有一天去医院停尸间认领你的尸体。你跟紫薇都是我最亲的人,谁都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差错,知道吗?”

周蔷薇没有回答他,而是不舒服地扭动起身体来。因为她的嘴和鼻子都让叶司堵上了,再这么下去她都不用去医院,直接在这里就可以变成一具充满酒气的尸体了。

叶司说的那些话她似乎听到了,可又好像没听清楚。反正那天晚上她整个脑袋晕晕的,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就连跟叶司对的那几句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唯一记得的就是她抬脚踢了一下,似乎是踢中了某人的重要部位。因为那记隐忍而痛苦的闷哼声一直在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地播着,就像有人在她脑子里按了个复读机,循环往复在她的睡梦中出现。

她这一睡就睡了个彻底,一直睡到第二天黄昏时才醒。醒来的时候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时间,然后忍着剧烈的头痛思考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她今天不去上班,可以吗?

然后她想到今天是周末,不由大大松了口气。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睡在弟弟的房间里,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外面的路灯透过窗帘酒进来了一小片灯光,把屋子照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翻身下床,晃晃悠悠地出了门,发现爸妈和弟弟正在吃晚饭。大家看见她不由都乐了,妈妈赶紧招呼她进卫生间洗漱,弟弟则起身去厨房给她盛饭。等周蔷薇收拾停顿像游魂似的飘到桌边时,爸爸就负责讲开场白:“女孩子家干嘛喝这么多酒,万一让人占便宜多不好。”

妈妈接嘴道:“就是,你下了班就赶紧回家来。酒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家里的饭菜香。”

弟弟又继续道:“姐姐,你要是下班想跟朋友玩玩也没什么,但不要喝酒啊。你们女生不是最喜欢逛街嘛,你就去商场啊,喝点咖啡吃份牛排什么的,可比喝酒舒服多啦。”

周蔷薇原本就头痛得不行,这下子就更痛了。她揉了揉太阳穴,看看满桌不错的菜色,颓废地摇摇头:“我没胃口,不想吃,我回屋去了。”

“你先别走,回来坐下。”周妈妈赶紧拉住她,“吃不下也得吃一点。你要不想吃饭我给你煮粥去。”

“不用了,我就吃点饭好了。”

弟弟赶紧给她盛碗汤:“姐,你喝点汤,胃口会好一点。”

周蔷薇看看那碗颜色清淡香气袭人的鸡汤,有点反胃地摇摇头。

周妈妈夹了筷子菜放她碗里:“你都多久没吃东西啦,不觉得饿吗?送你回来的小裴说你是空腹在酒吧喝的酒,这么算起来你都一天一夜多没吃饭啦。听话,赶紧把汤喝了把饭吃掉。”

“哦。”周蔷薇木然地拿起调羹,刚舀了一勺子汤在嘴边吹了两口,整个人就回过味儿来了,“妈,你刚才说,谁送我回来的?”

“小裴啊。”

“哪个小裴?”

周爸爸在旁边搭腔:“他说他叫裴礼,跟你是同事。还说你们以前在澳洲的时候是同学,是不是?”

怎么会是他?周蔷薇完全愣住了,连爸爸问的话都没顾得上回答。她站起身来冲回了房间,找到自己的手机后就想给叶司打电话。

她昨晚明明记得自己是跟叶司在一起啊,怎么会是裴礼送她回家的呢?最近她身边的事儿是越来越透着古怪了,怎么总让她有一种鬼打墙的感觉呢。裴礼、叶司,尤其是这两个人,一个热情得不像话,一个又冷漠地让人想踹他。好像自打裴礼出现后,这两个人就通通变了性子,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周蔷薇拿着手机在屋里来回走着,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问个清楚。叶司这个人嘴巴毒得很,万一她打过去对方拿难听的话讽刺她怎么办?万一人家以为她是余情未了想要借故再跟他有所发展怎么办?

周蔷薇脸皮虽不算特别薄,基本的自尊心还是有的。所以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拨通叶司的电话,转而给裴礼打了个电话。

“昨晚是你送我回家的?”

“是啊,你去酒吧喝酒,看你一个人在那儿猛灌啤酒。我怕你喝醉了被人占便宜,就送你回家了。伯父伯母对我还挺热情的,还请我喝甜芋汤。怎么了,我做得不对吗?”

“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事儿跟我记忆里的情况有点不相符。我明明记得我被人带进包厢的。”

“我带你进去的呗。我本来想带你进包厢让你醒醒酒的,没想到你醉得太厉害,怎么叫都叫不醒。对了,你丫的还趁我不注意攻击了我的下盘。我可告诉你啊,我今天去医院检查过了,诊疗费你得出哦。”

听他说得这么详细,周蔷薇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她是在梦里跟叶司见面了吗?

怎么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呢?

一想到这里,周蔷薇没来由地就烦躁起来,直接冲裴礼吼道:“出什么出,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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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蔷薇一连几天都避着裴礼走。

那小子倒也识相,居然好几天没来烦她。也不知是不是被她那一脚踹得心有余悸,害怕再恬不知耻地凑上来,回头真该让人踹得断子绝孙了。

裴礼不来烦她,周蔷薇自然心情大好。办公室里的流言渐渐淡了下去。她跟几个混得比较熟的女员工说了自己的事情,撇清了跟裴礼的关系,又解释了和叶司莫逸之的感情后,大家看她的眼神明显变得亲热了许多。

人总是这样的,相对于虚无飘渺的网络来说,大部分人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身边人说的话。更何况周蔷薇品性不错,为人也和善,她的好大家是看在眼里的,自然也不会因为网络上的几句话就直接判她死刑。女生们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凑在一起吃零食扯闲话,很快周蔷薇就跟两三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未婚姑娘凑成了堆儿。

在酒吧醉酒事件过去大概一周后,某个周五下班时,办公室里的小李和小黄就约她晚上去吃火锅。周蔷薇本来想拒绝的,她前一天没睡好着了凉,一整天人都觉得浑身酸痛没有力气,只想躺在软软的床上睡觉。

可小黄却硬拉她去,非但拿自己的感冒药给她吃,还劝她说吃火锅会发汗,热乎乎吃一通出一身汗,回头感冒儿准好。

周蔷薇想想难得周末,又是同事邀约抹不开面子,于是就她们去了。三个人去到公司附近美食一条街上一家颇有名气的火锅店,排了大约半个小时的队才进了门。刚坐下点了菜,才下锅煮了一碟子墨鱼丸和冻豆腐,周蔷薇整个人就开始不对了。

她先是觉得肚子痛,去了两趟厕所都不管用。等第三回再进去的时候,她又觉得胃里翻搅得难受,一个没忍住直接扶着洗手池就吐了起来。小李怕她有事儿跟了进来,一见这情景吓了一跳。

更令人吃惊的是,同厕所里竟还有一个中年大妈也跟周蔷薇差不多情况,上吐下泻止不住。小李有点慌了,冲出去把小黄叫了进来。两人路过某一桌的时候,听到桌边的人说同桌的一位男同事也跑了好几趟厕所,拉得脸色都发白了。

这事儿实在太过蹊跷,活泼外向的小黄立马叫了起来,吵着嚷着要见经理。经理来了后小黄就揪住人家不放,说人家的火锅一定有问题。一晚上至少三名顾客在他们这里上吐下泄,肯定是食物出问题了。

经理一听说这个事情也是急得不得了。做餐饮的最怕遇到这种事情,一个两个还好说,要是出现大规模集体性的中毒事件,回头餐厅非给整倒闭了不可。他们这家火锅店生意一向不错,味道好是一绝,但说实话厨房并不算干净。经理自己心里也有数,平时一直仗着火锅口味重,稍有问题的肉类一般人吃不出来。加上食材都是在热汤里煮过的,基本不会有问题。

就是偶尔有一两位顾客吃了之后回家拉肚子,找上门来他也有说词。只要一口咬定是顾客吃的时候没把食物煮透就可以了。可现在顾客们还在吃呢,就接二连三地发了病,他就算口才再好也想不出话来圆过去了。

其他顾客一听火锅店出问题,有人吃出病来了,吓得三三两两赶紧走人。有一些好占便宜的甚至连账都不结了,趁乱偷溜了出去,算是吃了顿白食。

周蔷薇在厕所里又吐又拉的好不狼狈,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扶着墙出来的时候火锅店里基本上都空了,只剩下小李和小黄还有几位别的顾客拉扯着经理讨说法儿。把一个中年男人逼得简直都快哭了。

周蔷薇此时整个人已经虚弱得不行了。小李见状赶紧上来扶她,招呼小黄先别忙着吵架,赶紧拦的士送周蔷薇去医院。

三个人在的士上的时候,小黄还在那里大骂火锅店经理不像话,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周蔷薇无力地靠在小李肩头听她们两人的对话,听着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悠悠冒出一句:“可我一口也没吃啊。”

她这么一说,其他两人马上愣住了。然后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没错儿。她们才刚坐下没多久,扔锅里的菜还没熟呢,三个人只喝了茶没吃菜。于是小黄立马改口:“那肯定是茶水有问题。”

“可你们两个怎么都没事儿呢?”

这又把小黄给问住了。周蔷薇身体看着也不差啊,不至于一口茶水就给毒倒了吧。她仔细想想又下了个结论:“你今天不是感冒嘛,身体比较弱,所以中毒比较深。”

周蔷薇笑笑不说话了。她心想要不是你们拖我出来,我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家里睡觉了,哪里还会食物中毒呢?但她也只是这么想想罢了,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她明白,即便她那天没去火锅店,她这一通上吐下泄的尴尬,还是逃不过。

车子很快就把她送到了医院。一踏进医院的大门,周蔷薇才有些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头。当时已经快晚上七点了,急诊室里却是人满为患,简直连下脚走路的地方都没有。她只略微看了几眼,就发现大多数人跟她情况差不多,脸色发白嘴唇发颤,显然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医生护士走来走去忙个不停,走廊里,输液室,甚至医生办公室里都坐满了人,人人身边都跟着个提吊瓶的家属,一个两个哼哼唧唧个没完儿。

周蔷薇好不容易找个人座位坐了下来,却看着满急诊室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多人一下子涌进来,医生哪里顾得过来,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轮得到她。

小黄跑前跑后打听了半天,回来讲给她们听:“听说今天市里好多人食物中毒,全都上吐下泄的。几家医院的急诊室都爆满,连社区诊所里都挤满了挂水的人。蔷薇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我看要轮到你还得等一会儿呢,真是够呛。”

周蔷薇肚子疼得难受,冷汗不住地从额头上冒出来。她一只手撑着椅子,另一只手抚着肚子,尽最大能力忍耐着。可腹痛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她听到旁边坐着的一个老大爷也在那里哼哼,不住跟身边的年轻人抱怨:“我就是感个冒而已,怎么身子越来越不舒服了,该不会是得了什么重病吧。”

年轻人大概是他的孙子,一口一个爷爷的安慰他。周蔷薇听了他们的对话后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她现在浑身难受脑子完全打结,什么都想不出来了。想想前面还有这么多人排队等着见医院,周蔷薇突然浮起一股绝望,恨不得两眼一闭直接死在这里算了。

叶司从输液室走出来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周蔷薇这副一心求死的模样,不由有些愣住。今天这情况他也觉得有些异常,本来他只是送实验室里某个突然拉肚子的学生来挂水的,没想到一来之后发现竟然有这么多人出现同样的症状。敏锐的他立马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于是他把那学生托给另外两个学生照顾,自己则离开准备去找徐天颂查查这背后发生的事情。

在看到周蔷薇的那一刻,他本能地就想冲过去抱起她。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冲他吼了一声,生生让他停下了已经迈出一半的步子。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周蔷薇。不时有人从他身边走过,甚至还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他,但他都没有反应,连看都没看别人一眼。他是这个急诊室里最特别的存在,以至于一直忙着抱怨的小黄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后,忍不住去推周蔷薇,惊呼道:“蔷薇,这个男人,是、是不是你前夫?”

小黄是个八卦爱好者,关于周蔷薇的帖子她全都看过,对叶司这张脸可谓是印象深刻。有个顶级男神的长相,显赫的背景身份,又有那么多传闻缠绕一身,小黄早就把叶司这个人完全记在心上了。